《离婚后,渣攻影帝他火葬场了[穿书]》作者:小拾舞 文案: 阴郁疯批爱而不自知影帝攻x温柔治愈拿得起放得下可爱受 治愈系论坛版主盛柠樾穿书了,穿成一本搞事业文里的娱乐圈小透明,开局就替原身背锅,狠狠得罪了男主影帝顾司尘 二人合作上综艺,原以为顾司尘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没成想对方非但对他开启疯狂追求模式,更在直播镜头前与他拥抱,亲吻 综艺结束后,二人就火速领证闪婚了 婚后,顾司尘开始冷淡疏远他,无论盛柠樾怎样努力,都捂不热顾影帝的心 盛柠樾百思不解。 直到某次,他意外听到顾司尘经纪人和别人的对话,才发现对方接近他,不过是为了报复 盛柠樾终于跟顾司尘摊牌 顾司尘却笑着说:“我不可能会爱你,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想走?想离开我?你想都不要想!” …… 盛柠樾消失的第一天 顾司尘不屑一顾:“他会回来的” 盛柠樾消失的第一个星期 顾司尘冷哼:“离开我,他连生活的来源都没有” 盛柠樾消失的第二年 顾司尘直接疯了:“樾樾,你到底在哪里……” …… 两年后,盛柠樾从小透明一跃成为赫赫有名的治愈男神,深受粉丝们的追捧爱戴 盛柠樾高调回来,先是跟顾司尘办了离婚手续,之后又跟搭档出双入对 顾司尘多次堵在他家门前,“樾樾,跟我回去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你” 盛柠樾只是笑:“不可能,顾司尘,别做梦了” 顾司尘追悔莫及,却依旧不肯放手 后来,影帝因为追人频频上热搜。 /顾影帝在盛柠樾家门前淋了一夜的雨/顾司尘被盛柠樾当街甩巴掌/顾司尘直播念万字忏悔书 直到,万众瞩目的红毯之上,顾司尘目光卑微的跪在盛柠樾身旁,满眼深情的哀求着,“樾樾,我爱你,我最爱你” ⊙娱乐圈剧情少,剧情顺序:闪婚/火葬场/救赎/虐渣 ⊙全架空包括娱乐圈,没原型 ⊙同性可恋可婚背景,主角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受原本就是书中的重生角色,后期觉醒,会发现真相 ⊙不换攻,攻不存在原则问题,二人只存在误会,并且攻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大写的he++1v1++双c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柠樾,顾司尘 ┃ 配角:球球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立意:唯有真情才能打动真情 第1章 这开局有点刺激 盛柠樾睁眼时刚好对上一双冷森幽邃的眸,或者说,他是被这双眸子盯的太过不适,而被迫睁开了眼。 四下里一片漆黑,短暂的视线受阻令他看不清周围的状况,唯独,那双具有压迫性的眸子,第二次,拉回了他的注意。 “你……”盛柠樾开口时动了一下,眼前乱晃的枝杈让他有片刻的惊惧,再回神时,当下的环境状况终于使他彻底清醒了。 他和一个男人,一起坐在了树杈上…… 展开来说,就是他们此刻正坠在悬崖峭壁的枝杈间,脚下是万丈深渊,耳边是鸣鸣惊风,稍微活动一下身体,都有万劫不复的风险。 “!”什么情况?! 盛柠樾那个“你”字停在喉口处,“你”不出来了。 对面的男人歪了下头,眸中嗖嗖的凉意喷涌而出,被零星月色晃出的一侧面颊透着病态般的白,盛柠樾不禁看得有点呆,啊……皮肤细腻有光泽,真好看啊。 半晌,他强行拉回思绪,在心里猛抽自己两巴掌……是不是有毒?居然这个时候还犯花痴。 没错,他真的是个地地道道地小颜狗,最喜欢长得漂亮的男孩子。 就在盛柠樾强行刹住这发散的思维时,男人开口了,不同于他蕴着霜寒的目光,他的音调以及动作,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怕了?” 男人伸出白皙的手臂,一抹血痕如怪兽的巨口,狰狞蛰伏于同样苍白的皮肤上,如新雪上绽开的红梅,一汩汩一簇簇,丝丝缕缕地顺着漫到指缝间。 而那伸展开来的修长手指,正危险的按在一片枝杈上,并轻轻摩挲了两下。 盛柠樾看得清楚明白,若那指骨用上丁点力气,他必死无疑。 什么仇什么怨?盛柠樾抿紧双唇,死死稳住将要发抖的双臂,怔怔地盯着对方,流露出一脸的无辜和恐惧。 那男人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轻呵了一声,可盛柠樾就是能感知到,这声笑音充满了讽刺、不屑,更隐匿着对于死亡的“毫无敬畏”。 “刚刚推我下来时,你好像不是这种表情。”慢悠悠轻飘飘的一句话,落进盛柠樾耳中,立刻就生出了重量。 像是死亡鸣钟,沉甸甸的下坠着,渗透出想要拉他一同入深渊的玩味之意。 一种由心而生地惊惧在他脑子里延伸开来,盛柠樾明亮的眼瞳越睁越大,目光透着震撼与不可置信,唇瓣轻颤,试探的问出一句,“你……你是顾司尘?!” 得到男人打量的目光后,盛柠樾只觉得脑子就要爆炸,顾司尘虽然没开口回答他,但神情里俨然带着不容置疑地肯定。 我的老天鹅……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穿书了! 盛柠樾是穿进了一本豪门娱乐圈狗血文,这是一本绝对的搞事业网文,标签无CP,顾司尘是这本书的男主角,陨星娱乐的一哥,26岁就拿了不下三个影帝。 而书中的盛柠樾,不过是游走在边缘的娱乐圈小透明。 此文开篇第一章 ,小透明作死将大影帝推下悬崖,反被对方一同拽了下来。 至于小透明为何如此做,他还没读到那部分,他对这种文兴趣不大,如果不是看到了同名同姓的配角,基本早就失去了阅读的欲望。 盛柠樾估摸着,小透明可能在被顾司尘拉下来的时候,已经突发心脏病死掉了,原身设定有很严重的心脏病,而这个病最怕受到惊吓。 他砸吧了下嘴,有亿点点的委屈。 盛柠樾是个小财迷,喜欢听钱入口袋的声音,在现实世界里,他是个孤儿,被好心的孤儿院院长收留,一直供他念完了大学。 所以,他深知金钱的重要性。 大学期间的一次诗朗诵比赛,盛柠樾意外以“治愈小天使”这个头衔出圈了,他的嗓音细腻独特,如高山流水,凛凛清泉,听之令人心境平和,叫人过耳难忘。 盛柠樾抓住机会,开了一个收费的治愈系论坛,经常录一些鸡汤、短篇故事,偶尔还会清唱几首歌。 没想到,这论坛异常火爆,穿过来之前,他已经攒够钱,刚好准备首付一套市中心的小复式。 盛柠樾捋顺清楚情况后,愈发的emo了,他知道顾司尘有主角光环,别说掉悬崖,哪怕在刀尖上蹦迪,也还是会活蹦乱跳的。 他现在只担忧自己的小命。 帮原身顶了这口大锅不说,且看顾司尘那跃跃欲试按压树枝的手,就知道,对方一定想要趁机弄死他,好解了心头之恨。 双眼适应了暗夜之后,盛柠樾也看清楚了顾司尘的长相。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那冷白的肤色,若说是被月光照出来的,莫不如说是顾司尘那细如白雪的皮肤,反衬了月色的美。 被碎发覆盖的眉骨下,男人的眼瞳幽黑而深,眼窝托出的清冽琉璃色,令那双眸又多了三分粲然。 明明该是气质温润的面相,可表露出来的那一面,却处处透着冷肃、森寒、阴沉和颓废,此刻,那双眼中更是盛放出肆无忌惮地杀意。 盛柠樾越看越怕,情急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撒个小谎,哪怕这谎言漏洞百出,只要能拖延一会儿时间,也是好的。 如果他猜得没错,剧组工作人员应该正在加紧的搜救他们。 是的,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跟着剧组过来录一个名为《幻境》的求生探险综艺。 盛柠樾这一走神,身下的树枝就轻微晃动了下,顾司尘不耐烦了,手指缓缓用了下力,他吓得心头一颤,马上乱扑着抱住了什么,大声喊道:“别冲动啊,影帝大哥!!” 呸,这是什么土狗称呼…… 见到顾司尘那抹厌恶又略带诧异的目光,盛柠樾求生欲极强的纠正了称呼,“顾、顾影帝,请、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松开。”顾司尘挑了下眉,冷淡的语调,如同高贵的帝王在对他的臣下下达命令。 盛柠樾这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下抓住的,并不是横生而出的大树干,而是顾司尘的……一条长腿。 啊……又细又长,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腿吗? 他轻咳一声,面颊浮上点红,非但没放反而抓的更紧了,尴尬的解释道:“你相信我啊顾影帝,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下来的,真的不是!” 他强调了一句,手心的汗湿渗入到男人的高定西装裤里,盛柠樾习惯性的抹了一把…… 在顾司尘又一次眯起那双危险的眼眸时,小心肝猛地颤了颤。 “我其实、我很仰慕你!又难得有机会和顾影帝合作,我一高兴就开始紧张了。” 盛柠樾一边编一边观察着顾司尘的神情,继续往下说:“我这人心态不好,心里评估都不达标,还特别容易紧张,尤其一紧张就会手抖脚抽筋,然后就一个不小心……总之对不起!” 盛柠樾瞎扯一通,飞快喘了两口气,正准备在说点什么时,头顶就传来焦急的喊声:“樾樾,你们在下面吗?” 紧接着,手电光纷纷照过来,围上崖顶的人也越来越多,盛柠樾松了一口气,小命算是暂时保下了。 即便顾司尘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踹下去。 不多时,二人成功获救。 盛柠樾的小助理几步跑上来,对着他仔细检查一遍,并开启了话痨模式,“樾樾你可吓死我了,刚刚得知你和顾影帝在悬崖下时,我魂都要吓没了呜呜。” “我就只是站在崖上,腿都抖个不停,还是你的心理素质好啊!” 小助理似乎不尽兴,转头看向顾司尘,跟安利商品似的,对着顾司尘一顿哔哔,“顾影帝您放心,跟我们家樾樾合作您可真是挑对人了!” “樾樾心态好的一批,去年心态评估,他可是满分通过的哦~”小助理得意忘形,骄傲的又补充一句,“心理医生说,哪怕遇到性命攸关的情况,心态都不会动摇呢!” 都……不……会……动……摇…… 想到刚刚自己在顾司尘面前瞎掰“心态不好”“手抖腿抽筋”,盛柠樾就尬到脚趾抠地,不禁懊恼,啊……这个台拆得真及时啊。 尤其是对上顾司尘越来越冷的目光时,盛柠樾只想说,败家作者你给老子出来,老子要鞭你的尸! 说好的小透明有心脏病呢?你这设定有bug你造吗?! MMP—— 盛柠樾哪敢继续与顾司尘对视,就连那盛世美颜都没心情观赏了,高岭之花可能是朵食人花,靠近必死,唯有远离保命! 盛柠樾借口要找导演说事,拉着小助理落荒而逃。 月色下,只余顾司尘一人还站在那里,不是无人关心他的情况,只是顾司尘为人心性不定,行为怪异,没几个人敢接近他。 没一会儿,经纪人孟归端着杯热水走上来,关切道:“司尘,你怎么样?”孟归看一眼盛柠樾走远的方向,犹豫着问:“你怎么……跟他一块掉下去了?” 顾司尘的手臂还在流血,那是下落时去拉盛柠樾,被峭壁上的坚石刮到的,血花已经漫过掌心,顺着掌纹一点点渗透到指尖上了。 男人指尖沾着一片新绿,顾司尘阴恻恻一笑,碾碎那片落叶混进血里,低低呓语,“盛柠樾……”还真有点有趣。 作者有话说: 不喜欢恋爱情节的宝儿可以直接瞬移到20章,写恋爱剧情主要为了前期情感铺垫,每章字数控制很少,看的话也是非常快的。 —— 求个专栏穿书校园的收哈,文案如下 《不想社死,记得切号[穿书]》 傅博宣和小他一岁的江许寒从小就互看不顺眼,没成想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穿书。 书中也有个江许寒,青大校草,长着一张和死对头一模一样的脸。 傅博宣看到就生气:算你倒霉,哼! 他决定打击报复,好好作弄作弄这个小替身。 江许寒家境好,是人人羡慕的富家小少爷,更是校内论坛位居榜首的话题王。 因为帅,惹得校内校外的妹子们都极度馋他。 傅博宣计上心来,搞了个“披荆斩棘猛一哥”的马甲,整日在帖子里蹦跶。 “嘤嘤嘤,今天也是表白寒寒的一天哦。” “昨晚寒寒给我洗澡,又抱我睡觉,幸福到哭泣呜呜呜~” 于是,江许寒被猛一哥缠上的传言,迅速飞遍校园。 傅博宣美滋滋:被迫掰弯的感觉,是不是很快落呢? 某日。 傅博宣被江许寒的篮球砸到头,气闷不止,便又到校内论坛上发泄。 看到大家都在喊江许寒老公,傅博宣仰天大笑,打字飞快—— “就因为你们乱喊,人家昨晚被寒寒欺负了整夜,现在腰还痛呢。” 消息一发出,论坛鸦雀无声。 傅博宣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居然忘了切号!!! 他准备连夜逃出青大,却被江许寒堵了个正着。 江许寒嗓音细腻低沉,“选地方吧。宿舍还是酒店?傅甜甜。” 傅甜甜这个名字,就是他第一次遇见死对头,被捉弄后对方给他取的。 傅博宣被江许寒摆了一道,江许寒借机做实了他们的传言。 社死傅甜甜被迫成为江许寒的“情侣”,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打算冒充萌妹勾搭江许寒,好让自己成功脱身。 傅博宣注册人妖号,成天在游戏里追着江许寒。 一次帮战,正在上课的傅博宣不小心按错视频,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这张“披荆斩棘猛一哥 ”的脸。 傅甜甜又社死一次。 唯有江许寒一脸淡定,懒洋洋的解释道:“情趣而已,别大惊小怪。” 江许寒眨眨狐狸眼,笑着看傅博宣,“是这样么?老婆。” 傅博宣:求原地去世…… 诡计多端吊炸天的小狐狸攻&浪天浪地张牙舞爪的小怂包受 第2章 猛兽捕猎 由于出了意外事故,原定的《幻境》今晚开播便延迟到了明晚,书中剧情,这一次嘉宾组队是抽签制,顾司尘抽到了原身,否则那么大的腕,哪里会跟小透明搭配。 “樾樾,缓过来没有?再喝杯定惊茶。”刘导关切一句之后,就进入到本次谈话的主题,“你和司尘怎么会去情人崖那?” 《幻境》之所以选了这里为主场,其实是有原因的。 这里地处Z国花市以北,他们所处的这片森林名为荆棘森林,荆棘森林地势险峻,刚好连着著名的情人崖。 别看这悬崖的名字好听,但细细了解后,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花市每年都有在此地意外坠崖的年轻小情侣,所以得名‘情人崖’,剧组想搞花头,不过也怕出事,来之前明令禁止过,所有人不得靠近情人崖。 盛柠樾心说,自然是原身想害顾司尘,可他不是原身,也不想背锅。 男孩手捧着热茶,热度顺着指尖流入,驱散冷意,在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定了他的惊。 静下来的盛柠樾思绪更为敏捷些,谨慎发言道:“本来是想和顾影帝磨合一下,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到了那里。” 刘导信没信先不说,他眼下,却注意到了盛柠樾一个非常明显的变化。 “樾樾,你的声音……”原身的声音偏低沉,没有他这么明澈,其实盛柠樾也在纳闷,灵魂穿书已经够离谱了,难道连声音也跟着穿过来了?? 盛柠樾只犹豫一瞬,便暂且释怀,无论如何,这是好事。 “刘导,其实我的声音,原本就是这样的。”他抬起头,眼带真诚的解释着,“以前是为了想显得成熟些,才故意压着声音说话的。” 他好机灵!盛柠樾毫不吝啬地在心里夸赞自己。 刘导被他纯然的表情打动,清澈的嗓音安抚,点了点头,笑着说:“别压着,还是自然最好,你的声线,非常不错。” 临离开时,刘导还是给了他一句忠告,“樾樾,这只是一个需要搭档的综艺节目,私底下,你和顾司尘……尽量少接触一些吧。” 剧组驻扎在荆棘森林,搭了很多帐/篷,盛柠樾眼下正在其中一间休息,看到刘导走出去,他急忙拿出手机查卡上余额。 现实经验告诉他,沉甸甸的银子才是傍身保命符。 卡上余额:325.48。 这数字真叫人感动啊,还能再穷一点吗? 盛柠樾把热茶放到一旁,撑着下巴皱起眉,娱乐圈这一套,他不灵啊……以前在论坛上录清唱,大家也不是因为他的唱功多好才购买录音,只是单纯想听声音而已。 所以,才对表现形式不那么看重,但娱乐圈很看重。 尤其,顾司尘看他的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影帝要断小透明的演艺路,那可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多了。 盛柠樾觉得,他可能急需一个赚钱的副业了。 想到顾司尘,盛柠樾又开始纠结了,作为一个合格的颜狗,不夸张的说,除了每天照镜子赏心悦目一下,他没见到过一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 除了顾司尘,这男人真是处处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可惜……有点凶,不,是超凶。 对于刘导的温馨提示,盛柠樾也稍稍能知道一点,那本书里,每一次有关于顾司尘的出场,大多透着些压抑、沉闷以及森寒诡谲的危险气息。 顾司尘这个人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一头睥睨众生的狼王。 未待他继续深想,帘门被撩起,飞起的帘门猝不及防的偏向一侧,彰显着进来之人的狂妄个性。 本书的另一个小透明,钟诺。 盛柠樾看着他没动,在脑子里飞快搜索关于这个人的信息,钟诺好像比原身能苟,反正剧情走到一半,他还没扑街。 可这人的性格实在不讨喜,对于接到的通告挑挑拣拣不说,还一身的毛病,最喜欢对原身冷嘲热讽,算是原身的对家。 盛柠樾看着他下意识脑补出一句话,果然是你糊你有理。 “盛柠樾~”钟诺从兜里摸出一个皮夹子,对着他抖了抖,显摆道:“你那块表再贵它也过时了,看看我这个,新款钱夹,五位数!羡慕吧?” 来了来了,盛柠樾翻了个白眼,低头注意到自己腕上那块表,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大抵是这块表曾经刺激过钟诺,这人来找后账了。 钟诺也是此行的嘉宾,盛柠樾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虎视眈眈的顾司尘还躲不完,又来一个缺德带冒烟的对家。 他兴趣缺缺站起身,就在起身那一瞬间,盛柠樾灵光乍现,要不……就重操旧业一下? 他看向钟诺的眼神从无感瞬间转换为喜悦,钟诺发现他并未被五位数的钱夹子吸引,恼羞成怒道:“喂,你瞎了,没看到我昂贵的新款限量钱夹子吗!” 盛柠樾拧了下眉,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钟诺,你这是典型的酸鸡心态,你有病,得治,看在咱俩是同行,要不我给你打个八折?” “……”钟诺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瞬间有被羞辱到,用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怒道:“恶毒小人,竟敢诅咒我有病!你才有病!!” 说着,钟诺就要上前跟他掐架。 盛柠樾好烦,瞥了一眼钟诺的身形,瘦瘦弱弱跟他不相上下,发出温馨提醒,“劝你不要过来。” “嘁,老子在镜头面前不敢揍你,现在没人,和谐社会也救不了你,我就要过来,怎!么!样!——啊!!!” 钟诺被盛柠樾一招制服,连钱夹子都掉地上了。 盛柠樾松开手,烦躁道:“都说了你不要过来。” 钟诺气红了眼,捡起钱夹子大骂了他一句“老阴比”,转身撒腿就跑。 “……”这孩子心眼缺的有点可爱,盛柠樾一烦躁,又想起了顾司尘。 他之所以不怕钟诺,主要是因为他会格斗术。 因为他的声音很治愈,就连他们市精神病院都请过他好几次,打算通过他的声音安抚一下病患。 盛柠樾为此偷偷报班学了格斗术,他长得瘦弱又小,个头只有一米七五,身为孤儿的他很注意保护自己,只要有好处的,能学都要学起来。 盛柠樾撩帘出来时,地上那浅浅血迹已经浸入泥土中,形成点点绛红的凸起,可这一点红便让他万分愧疚。 因为那是顾司尘的血。 即使并非是他伤害了顾司尘,可他继承了原身的一切,四舍五入,对方的受伤跟他也分不开,这种内疚便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了。 盛柠樾嘴上告诉自己“不要靠近顾司尘,他很危险”,可腿还是比较实诚,一个晃神,就来到那人的帐子前。 夜已过半,草木的露水沁着浓霜,盛柠樾蹑手蹑脚靠近帐子,想要开口问一声,却被倏然惊飞的鸟雀扰了下。 呼呼……这场景就真的好诡异啊,盛柠樾屏住呼吸,有点怕。 其实除了愧疚,盛柠樾还有一丢丢的私心,他害怕顾司尘告诉剧组掉下情人崖的真相,也是准备过来探个口风。 盛柠樾定了定神,又一次要张口喊顾司尘时,身后,一片阴影落下,高大的身形挡住月光,笼罩般的压了过来。 碾压式的寒气直逼后颈,凉意频频生出,盛柠樾原以为是错觉,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的后颈是真的被人给捏住了。 那人手指冰凉,跟浸过寒泉的玄铁似的冷,激的他顿生战栗,连腿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那压人的气势已至头顶,不对等的身高让他半点格斗术都使不出。 末了,对方指尖一转,盛柠樾就对上了顾司尘的那双眼。 浅瞳内的幽暗带着蛊/惑,盛柠樾心底胆寒,总觉得顾司尘像个猎手,尤其盯向他的神情,好似猛兽对猎物的贪婪和掠夺。 第3章 要把盛柠樾留下 “找我?”顾司尘松了他的后颈,面上的戾气在对上盛柠樾那双眼时,稍稍收敛了些。 男人双手插兜,穿的还是那件白衬衫配黑色西装长裤,身形笔挺,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盛柠樾一见到顾司尘,上下嘴唇就跟黏住似的紧张起来,他僵硬的把两只手背向身后,如鹿般的清澈眼眸,直往对方弯起的小臂上瞟。 男人的袖口挽到半截小臂处,鲜血淋漓的伤口曝露出来,似是还没来得及处理,衬衫边缘染上些许红,像白色画布上打翻的水彩。 耀眼的瑰色拼命想挤入阴郁之中,却又被无情地涤荡,糅杂出更为复杂的,破败的美。 盛柠樾颇有些震惊,但还是艰难的整理着思路,开口时本想问他的伤势,结果嘴一瓢,极其傻逼的说了句,“你吃了吗?” 盛柠樾见男人挑了下眉,插兜的姿势也换成了抱臂倚门,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大抵透出来的意思就是:劝你重新整理语言。 盛柠樾抓抓头,不小心被手中的铁罐烫到脑门,铁罐里装着椰汁,是花市的一个品牌,听说巨贵。 刚刚过来时,他鬼使神差地在保温箱里拿了罐。 盛柠樾思绪一转,有了,于是清清喉咙,堆出一脸憨憨的笑,“对不起,情人崖的事……我非常非常地抱歉。” “哦?所以?”顾司尘瞥着他,大有“你接着演”的意思。 盛柠樾刚被小助理拆过台,也知道顾司尘不信他,可不信归不信,该表态还得表态。 “顾影帝,虽然我很内疚很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重新来过哈,我想了一下,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盛柠樾语速很快,刚问完就立刻抢答:“你肯定下不去手对不对?”他眨巴了下晶亮的眼,双手奉上那罐椰汁,一脸真诚道:“喝罐饮料消消气?” 盛柠樾露出一脸乖巧可爱,维持着递饮料的姿势,眼巴巴地,等着顾司尘去接。 顾司尘顿了一下,而后就气笑了。 男人眉尾松松落落,但眼底依旧满目冰霜,“怎么,薅完了羊毛还想跟羊和解,盛柠樾,你想要什么?” “羊、羊毛??”盛柠樾结巴了下,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顾司尘思来想去都猜不透盛柠樾为什么要推他下去,他记忆里并没跟这个人有过瓜葛。 所以,以二人目前的身份来考虑,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无论用什么展现形式,只要顾司尘的名字跟他捆绑在一起,坠崖又是大新闻,对盛柠樾的星途都是极为有利的。 顾司尘放下衣袖,半点也不在意是否会蹭到伤口,像个对疼痛无所感知的异类,放弃这个话题,淡淡道:“这件事,暂时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进了帐子。 这算是变相告诉盛柠樾,情人崖的真相,他没有对剧组提起。 盛柠樾有点感动,这人应该也没有传言提到的那么差吧?可转念一想,对方用了“暂时”,就等于给他放了颗随时会炸的雷,好印象又被抹掉一丢丢。 此人危险等级为E,在安全交流区之外,盛柠樾决定听刘导的,还是不要过多纠缠的好。 他喜欢用等级划分接触到的人,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儿时孤儿院的经历,让他产生一定的戒备心理,毕竟,人的心还是隔着肚皮的。 此时此刻,顾司尘正用消毒湿巾粗/暴的擦着伤口,眼睫垂下,神情漠然,须臾,他随手扔了沾满血渍的湿巾,薄唇微弯。 他当然不会告诉剧组坠崖的真相,因为他要把盛柠樾留下,这样,才更加有趣。 第4章 你还真是对谁都如此热情 盛柠樾回到帐子,张默心正在等他,小助理撒娇似的跑过来,笑着道:“顾影帝人好好呀,自掏腰包请大家喝椰汁,这椰汁好甜,我又给你多拿了两罐回来。” “你说这椰汁是顾司尘买的??”盛柠樾大惊。 “是啊。”张默心一毕业就跟了盛柠樾,人傻心眼实,对于内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 盛柠樾瞳孔地震,想到刚刚去给顾司尘递饮料,他就控制不住要剁手。 怪不得对方说他薅完羊毛还要跟羊和解,拿人家买的东西反送回去,他莫不是个憨批…… 一夜过后,昨晚他和顾司尘双双坠崖的事果然上了热搜。 TheSea上一片呼天抢地,有替他们担忧的,也有关心今晚《幻境》能不能顺利开播的,更多的,还是骂盛柠樾蹭顾司尘热度的。 顾司尘猜得没错,盛柠樾这一次赚足了人气,几个小时涨粉20W+。 不过,盛柠樾并不关心这些,他忙着跟张默心打听综艺的事,就希望晚上别出丑才好。 二人简单吃过早饭,就挑了片明朗的空地席地而坐,低声讨论起来。 张默心似乎有些焦虑,抓着盛柠樾一只手摇来摇去,“我好怕,樾樾,《幻境》可是没台本的,到时候你跟顾影帝一组,钟诺跟宋靓一组,要闯过这片森林,才算完成任务呢!” “这森林里很冷,尤其是晚上,还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传出来,尤其剧组还偷偷搞事,听说你们开局就是绝境。” “再多的就打听不出来了,他们捂着不说,可能要憋什么大招,到时候全看你和顾影帝的反应能力了。” 张默心越说语速越快,废话居多,可挑挑拣拣的,盛柠樾还是捕捉到了“绝境”二字。 《幻境》的宣传海报囊括了求生、解谜、灵异、探险等字眼,可谓是危险重重,盛柠樾打了个哆嗦。 不行,他一定要尽快把副业发展起来,争取早点找到第一个客户。 盛柠樾坐的笔直,抬眸时刚好撞上对面钟诺的视线,钟诺白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去了孟归那说话。 孟归是顾司尘的经纪人,二人不知耳语了什么,总之钟诺离开时,孟归又去找了顾司尘。 顾司尘正端着杯脱因咖啡在喝,他加了三倍浓缩,孟归脖子缩了缩,“你这是生怕晚上能睡得着觉啊。” “本来也没得睡。”因为要录制节目。 “哎,我跟你说……”孟归放低音量,悄声说了几句什么。 盛柠樾已经收回视线,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张默心一眼,轻声问道:“鑫鑫,你是不是有焦虑症?” 张默心的小名之所以叫鑫鑫,是因为他家祖上没一代富过,他们全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张默心身上,索性一口气,给了他“六个金”。 张默心闻声,牛眼瞪得老大,满面惊讶道:“诶!你怎么知道?医生确实说我特别容易焦虑,我昨晚都没睡好觉。” “我可以让你不焦虑,要试试吗?”盛柠樾调皮的笑了下。 “来啊!”张默心求之不得。 盛柠樾张开手臂,像rua毛绒绒那样,把小助理搂进怀中,轻缓地凑到他耳畔,低吟了一句。 张默心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语言,只觉得这句话发音晦涩,声调古拙,有种远古时代祭祀时,乞求天神所用的调调。 盛柠樾说的不慢,可张默心像是自动开启了回音模式,那悠远而神秘的腔调,一下下触到了他的心底深处,安抚般,推散了他的焦虑。 这句话仿佛带有神奇的力量,或者说,是盛柠樾的声音给这句话添加了神秘的色彩,张默心奇异般的不紧张了。 “樾樾,你是下凡来拯救我的小神仙吗?”张默心抱着盛柠樾趁机蹭了蹭,他是主动要求跟着盛柠樾的,因为他也是只颜狗。 远处的顾司尘目光瞟着他们,锋锐的眸子重重一蹙,想到钟诺让孟归传过来的话,怒意顿生。 盛柠樾,你还真是对谁……都如此热情啊,非常好,男人的眼眸变得越发温凉。 作者有话说: TheSea:本书设定APP,类似围脖一样的存在。 第5章 顾司尘也被绑起来了吗 浑不知被钟诺造谣的盛柠樾,及时推开越发黏糊过来的张默心,一本正经的说:“刚才是本店赠送的免费体验服务,我不止会这个,还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专业定制,要继续试试吗?” “昂?你嗦神马?”张默心大脑迟钝的张了张口,用奇怪的口音抑扬顿挫的问了出来。 “我嗦——呸!”盛柠樾被他带偏了,马上纠正回正常普通话的发音,“我说,刚刚那个安抚技能是要收费的。” 张默心瘪瘪嘴,美梦破碎道:“不要试,原来你不是拯救我的小神仙,你是准备割我韭菜的资本家!” “……”盛柠樾哑了下,抬抬下巴说:“那刚刚的安抚服务,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掉~” “你刚刚还说是免费体验服务来着?”张默心怀疑人生了。 盛柠樾略略略道:“开通正式服务就免费,不开通就不免,刚刚那条,八十!”男孩比了个八,指尖被光圈套住,明晃晃的白。 “你以为你是黄大锤,一锤子就要八十!QAQ——”张默心不焦虑了,他只想今晚的开局越刺激越好。 短短一日,转瞬即逝,夜幕降临时,剧组给嘉宾们端来四杯混了东西的水。 “这是什么?”盛柠樾有种不祥的预感。 工作人员笑的一脸诡异,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幽幽道:“没事,喝吧。” 这表情这动作看在盛柠樾的眼中,他忽然脑补出了一句话,“大郎,该喝药了。” 盛柠樾连连后退,差点撞到身后顾司尘的身上,犯楞地摆手道:“不不不,大郎不要喝!!” “……”工作人员一头黑线,“只是一点点的麻醉和安眠,放心,有跟专业人员请教过,剂量都在合格的安全范围之内,对身体没有半点损伤。” 盛柠樾信了张默心的话,这开局的确挺踏马刺激。 不知过了多久,仿若一声晨钟暮鼓,嗡响在他的耳畔。 那钟声顺着神经线迅速侵占了他的肾上腺素,盛柠樾心跳越发剧烈,似是被迷雾遮住眼眸,如何挣扎都睁不开眼。 又一声巨响之后,强烈的失重感如肆虐横生的藤蔓,勒着他的咽喉,将他狠狠向下拖拽,直到摔下深渊。 盛柠樾猛然间睁眼,四下里一片漆黑,冷汗顺着额角蔓延,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潮湿的气息。 盛柠樾动了动身子,想要张口喊些什么,这才发现他的口被封住了。 跟着,他进一步发现,除了口,他的手脚也全部都被粗重的绳索捆住了,手被迫背在身后,脚上更是打了个死结。 盛柠樾有些慌,他充分体验到,张默心口中的“绝境”,果然就不是一般的绝…… 居然玩这么大,看来,没二十年脑血栓的人,想不出这种骚操作。 盛柠樾逐渐适应了黑暗,缓了许久,窒息般的提起口气,他准备试着动一动被绑住的手,看看能不能找到松开的方法。 盛柠樾不知那杯水喝完后,自己睡了多久,更摸不准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他知道角落里有摄像头,可又寻不到躲在暗处那一点红光,于是,他选择先伸展一下手指,放松放松。 骨节的连接处在张开时有一点活动受限的刺痛,盛柠樾不停做着舒展动作,直到手指恢复些灵活,他才继续去活动手腕。 “别动。”倏然,后背传来一声冷漠的警告。 盛柠樾下意识停住,在视觉处于弱势之下,人的听觉便会格外灵敏。 哪怕这个声音他并没听过很多次,他也知道,对方正是他本次综艺的搭档——顾司尘。 顾司尘,也被绑起来了吗? 第6章 这算是在调戏他吗 盛柠樾飞快垂下头,拼命用嘴巴蹭了几下膝盖骨,好在那封口的胶条力度不强,几下就被他蹭掉了。 “顾司尘,是你吗?” 即便他能够确定,可恐惧的心里还是迫使他问出这句,像是在问异世界里偶然闯入的陌生人,你是我的盟友吗? “嗯。”顾司尘的音色一如既往地沉郁,颓然之气抵御了惶恐,盛柠樾反倒踏实些了。 “我们在哪里?”盛柠樾小心翼翼地继续问。 “荆棘森林。”顾司尘惫懒地回了声,盛柠樾在黑暗中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句废话吗? 思索完,又一想,他好像问的也是句废话…… “那咱们现在是在荆棘森林的哪个方位?”盛柠樾锲而不舍的开启废话文学。 顾司尘长腿曲了曲,放松了下,神色恹恹道:“我没有台本。” “……”盛柠樾感受到这人好像懒得说话,更懒得想出去的办法,仿佛一瞬间开窍,明白了节目组请小透明的意思了。 隔壁组的宋靓是A.H男团的队长,如今正当红,虽然比不上顾司尘,好在名气够响亮,粉丝也多。 两名当红艺人配两名糊咖,糊咖为了出圈,自然要极力表现,宋靓的性格不知道怎么样,但顾司尘俨然是个不太走心的家伙。 所以,这就更需要他这位糊咖选手的带动了,否则,这节目也要糊了。 盛柠樾决定靠人不如靠自己,自动忽略对方那句警告,又开始活动起了手腕,想看看能不能通过什么方法松掉绳子。 他猛拉了几下,真的奇迹般地松了一些,只不过开心不过一瞬间,他就发现,松是松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扭来扭去,把自己累到满头大汗,甫一用力,后背就贴到什么,顿时冰得他后脊生寒。 “你撞到我了。”顾司尘继续提醒。 “!”他不会是跟这家伙绑到一起了吧? 盛柠樾怔愣时,顾司尘像是听到他的心声般,回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绑在一起,所以,别动,你一动,我这边的绳子就会紧。” 顾司尘难得说了个长句子。 盛柠樾明白了,这剧组果然骚,用一根绳子绑住两双手,不知打了个什么狗屁的结,才会有这种诡异的效果。 他心头略急,有点讨厌这里的潮湿,说不定角落里还藏着什么飞天大蟑螂和蜈蚣,他怕那个玩意。 盛柠樾提高音量道:“你牺牲一下紧一紧,让我先松一松,我想办法解开绳索。” “不,你紧我松。”顾司尘直接拒绝。 果然是不太配合啊…… 盛柠樾只能试图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那……你能解开绳子吗?” “不能。”顾司尘理直气壮。 “……那就拜托你紧一紧啊,让我松,我还是挺有希望的。” “凭什么?求我?”顾司尘微微挑起一侧眉,忽然像是找到了乐子,悠悠道:“你求我,我或许会考虑让你舒服些。” 【卧槽,这是什么黄/暴发言,我走错直播间了吗??】 【这是可以播的吗?】 【对面的小可爱,快帮顾影帝把裤子穿上吧233333333】 粉丝大军一进入直播间,就听到一片漆黑之下的奇怪讨论,“松”“紧”“舒服”,听得满屏都是“斯哈斯哈”。 就连盛柠樾也听出了顾司尘的弦外之音,啊……顾司尘这算是在……调戏他吗? 第7章 他不会承认自己再帮盛柠樾 盛柠樾垂着的眼角显得他有些乖,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并不想求顾司尘,虽然他没有什么逼格,但也不允许自己太掉逼格了。 盛柠樾没再理会顾司尘,细润的指尖费力往上勾起,顺着绳结摸索起来。 他在试着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结,以前学格斗术时,课程中也有涉猎过类似逃生的技能,也不知能不能用上。 摸了半天,偶有牵动绳索时,顾司尘却只是一言不发。 他猜对了,顾司尘压根就没打算要解开绳索…… 许久之后,盛柠樾发现……这结他还真知道,就因为知道,他垂下的眼尾猛挑了挑,似乎有点气闷。 顾司尘察觉他的异常,好脾气的侧眸问道:“弄清楚是什么结了?” “嗯……”盛柠樾鼻子闷闷,老实说道:“是一种特殊的双环结,不过我能解开。” “你说什么?”顾司尘听到这个答案眼眸犀利的眯了眯,表情看上去比他还不悦,男人抬脚勾着什么,尽管被捆住脚踝,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敏捷。 盛柠樾见他忽略自己能解开这句重点,忍不住提醒,“你知道吧?这结是用来绑猪——” “闭嘴,没人要你科普。”顾司尘厉声打断他,眼角蓦然渗出些冷光。 【哈哈哈哈哈,这小可爱傻fufu的,顾影帝你是瞒不住的,我已经上网查过了,双环结是绑猪猪的!】 【已笑到全小区停电,这节目好勇,居然敢用绑猪猪的结扣绑顾影帝!】 【顾影帝他急了他急了他刚刚急了!![/乖巧看戏脸]】 盛柠樾被吼一声马上闭嘴,男孩面露委屈,出神了一会儿,正要准备静下心来解绳索时,顾司尘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盛柠樾借着不太中用的夜视能力,勉强瞪大眼看他。 他看到顾司尘优雅的挽起衣袖,优雅的蹲下身,更加优雅地举起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对着他捆脚的绳子哗啦割断,他的双脚解放了。 “你居然有匕首??” 盛柠樾按捺心中想要掐死这男人的冲动,默默念道:打不过打不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节目组当然要做两手准备,如果他们没人能解得开双环结,总不能一直卡在这里不前行了。 顾司尘也是想到了这点,从而注意到,距他脚尖不远处,的确放了把被草屑盖住的匕首。 盛柠樾见顾司尘没说话,正想撑着地面站起来,突然“哎呦”一声,又窘迫地坐了回去。 对方松掉自己那边的绳索后,又直接系了个扣,盛柠樾的手还捆的牢牢的…… 发现这之后,他恍然看到顾司尘勾动的嘴角,以及玩味的,充满恶劣的看戏目光。 盛柠樾在想,搞不好节目组这该死的主意,就是顾司尘提供的思路!这人坏起来,节目组那点心思根本不够看!! 他不加掩饰的白了对方一眼,想看他热闹?别想! 盛柠樾手腕灵活的晃动起来,指尖搭着缠绕的绳索左右勾动,三下五除二的摆脱了危局,并且露出一个漂亮的挑衅神情。 “咔哒”,左边摆放着的简易桌发出清脆一声,抽屉自动打开,像是给出了新的线索。 盛柠樾带笑的唇角凝住,很明显的,看到了顾司尘深藏在眼底的一抹笑意。 原来……这男人是在变相的帮他吗? 顾司尘的确是再给他机会,用匕首逃脱跟智慧逃脱比起来,效果天差地别。 而他恰好会松双环结,顾司尘毫不吝啬地配合了他的表演,让他狠狠地出彩了一把。 顾司尘站起身,表情再度恢复到那惯常的冷淡,他不会承认自己在吼了对方之后,竟诡异地生出点微妙的恻隐之心。 对的,他不会承认。 第8章 我帮你上药 盛柠樾已经走到桌边,取出衣兜中的手机开了电筒,顺便照亮了这不大的空间。 节目组没有没收他们的手机,只屏蔽了信号,他们的手机,现在也只有电筒的功能。 四下扫量一圈,盛柠樾的眉轻轻皱了皱。 如果用棺材来形容这一片空间,其实也并不违和,因为这里没有窗,门板连接处只摆放着个制氧工具,估计是怕他们憋死。 而对面的墙壁上,嵌着四四方方的密码锁,一共九个格子,每格里框着一个中文,对,是中文,而非数字。 非常奇怪的设置。 顾司尘倚在桌角,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弹开的抽屉,里面躺着一块木板,用红漆涂着厚重的“GAME START”。 英文之下,还有一行中文:[你不会相信,这就是答案。] 盛柠樾已经取出木板,仔细扫了眼那串故弄玄虚的文字,目光落在木板下的旧报纸上。 报纸上有浮灰,厚厚一层,盛柠樾吹了吹,发现这是一版科幻报,并且还标着阅读年龄0-6岁…… 直播间在看清这句话后,连串的哈哈哈霸占公屏。 他们刚吹过一波盛柠樾,因为那个解锁双环结的动作,惊艳到了他们。 【有木有人注意到,小可爱的声音很特别,想求个哄睡音。】 【哄睡音+1,真希望我的睡眠香膏和白噪立刻下岗!】 【可是顾影帝不为所动,真把孩子急坏了哇TUT】 顾司尘并没有不为所动。 就因为他动了,刚刚才会吼盛柠樾闭嘴,他本能的排斥,排斥想要把他带回地面的,一切美好的展现形式。 一个微笑,一个足以撼动他内心的声音,他全都不想要。 从出生起,顾司尘就是一个被踹进深渊的人,他不向往日光,因为他的世界永无天日。 顾司尘有点无趣,这档节目他本就不想参加,但孟归恳求他,上完这个节目,立刻安排他休假。 “这真的是答案吗?”盛柠樾翻来覆去的翻看报纸,就差把那些字抠出来了。 顾司尘没出声,摆弄着刀柄发呆,盛柠樾转过头来时,男人的一身颓气就裹住了他。 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如同被他拿的那把刀打磨过,透出满满的尖锐感,仿佛周身都生了刺,严禁任何一名生人靠近他。 而盛柠樾关注的并非这些,是贴在他小臂上横七竖八的划痕,那伤口或许被刀割绳子时牵动过,又开始隐隐地冒起了血。 桌边是有急救箱的,节目组为了以防万一,会在每一个落脚点,都为他们准备急救工具。 盛柠樾内心陷入重重矛盾中。 虽然他是被自己评为E级的绝佳危险人物,但他刚刚帮了自己。 虽然他态度偶尔略差,目光永远带着戏谑,但他没有对旁人道出坠崖真相。 虽然……想不出理由了,但顾司尘是真的好看。 盛柠樾心绪翻涌,犹如掀起滔天巨浪,同他展颜微笑的那张脸极度不符。 就在还没想好要不要帮顾司尘处理伤口时,他的爪子已经暗戳戳摸向了急救箱,并且取出了纱布,倒上了药水。 盛柠樾有些不解,顾司尘明明带了不少人来,难道他们都是只拿工资的摆设?竟没有一个人给他处理伤口么? 顾司尘把玩刀柄的手指陡然停住,小臂传来一阵刺痛,浓烈的药水味道凶猛刺向鼻腔。 盛柠樾已经拿起纱布,按在了他的伤口处。 男孩目光无措的看着他,带了点怯意,绝美的眼型阔出清润,即使在如此破败的光线下,依旧不容忽视他眼里的光。 然而,顾司尘却缓慢收住嘴角,一双冷眸渐渐眯了起来。 第9章 我只是帮你渡个气 顾司尘幽深的瞳眸径自对上盛柠樾,眼中愠意逐渐聚起,极尽压迫的目光从男孩上方一倾而下,似巨石压顶,仿佛有千金的重量。 顾司尘想抬手挪开,又被盛柠樾固执的按住,“万一你伤口感染病倒了,影响的可是我。” 二人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句随口的托词,盛柠樾是怕这阴晴不定的男人忽然发作,他可不想在广大吃瓜网友面前老脸丢尽。 顾司尘眼眸微挑,果然就不动了,任由他继续处理伤口。 盛柠樾心说,这男人或许真没那么恶劣,至少还知道在机位前给他留几分面子。 殊不知,顾司尘并不是个体贴到会留面子的人,他不过是在打量盛柠樾,在探寻他这么做的目的而已。 盛柠樾飞快包扎好伤口,顺便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次触到男人不悦的目光时,他吐吐舌头,立即转移话题,“好啦好啦,咱们快点破了这密码锁吧。” 这密封的环境着实令人受不住,待久了,周围的湿气愈加浓烈,潮意无孔不入,盛柠樾光洁的额头渗出不少汗珠,身体也已至极限。 借着手机电筒的微弱光源,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旧报纸,版面上除了插图就是大段的文字。 盛柠樾聚精会神,也不管顾司尘是否愿意陪他解谜,指尖戳在一段只有两行的文字上时,讶然道:“这句话看着有点别扭呢。” [金色的太阳照遍山野像是闯入人间的幽灵山的那一端是什么] “科幻报。”顾司尘哼笑一声,言简意赅。 “对。”盛柠樾眼眸微亮,惊喜于顾司尘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一段没有标点符号的废话一定有问题。” 因为这句话跟“科幻”二字半分不沾边,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人对视一眼,共同看向了那块标有‘GAMESTART’的木板,顾司尘低沉的声音在墨黑的环境下响起,“盛柠樾,26个英文字母,如果ET走了,还剩几个?” “21个,因为他们还开走了UFO哈哈。”明澈的嗓音满载笑意,盛柠樾知道顾司尘的意思,默默数了一下那段文字,胸有成竹道:“所以,密码锁的答案就是——遍金入阳山的金灵的。” “漂亮。”男人象征性的鼓了下掌,敷衍中好像也带着那么点真诚。 【等等等会儿,怎么解出来的?蹲一个课代表】 【WOW,这令人羡慕的默契,你们真的不考虑结个婚吗?】 【课代表来啦,这题超简单,那段文字刚好26个,对应26个英文字母的位置,就会得到一组新排列了。】 既然答案出来了,盛柠樾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两步跑到密码锁前,其上的中文果然同他解出来的文字一样,只是顺序被打乱了。 盛柠樾按照顺序挨个点亮,身后的顾司尘却眉头紧锁,正当他想到什么喊了一声“稍等”时,最后一个文字就先一步被按下去了。 密码锁发出阵阵红光,仿若定时炸弹终于等到了最后一秒,文字消失,大大的“DANGER”出现在屏幕之上,伴随着嗡嗡的提醒声,盛柠樾下意识后退,脚下便如同地震般摇动起来。 随着“哐啷”一声巨响,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密闭的空间顷刻分崩离析,在二人周围坍塌四散,碎成渣滓的同时,被隔绝在外的水流急迫灌入,盛柠樾被吓到的同时,本能抓住了顾司尘的手臂。 原来他们一直在湖底。 节目组确实是精心准备过的,即便此刻天已经黑透,可湖底却通亮如白昼,一方面能让网友们看到他们是如何逃生的,一方面也是在给他们照亮。 顾司尘被拉住手臂烦躁地想要甩开,可眼下又顾不上这些,唯有先出去,才是当下要做的事情。 盛柠樾水性不错,刚刚也只是被惊了一下,适应环境后,就松开顾司尘奋力向上游去。 盛柠樾体型清瘦,动作敏捷,游动时手肘带动衣摆,明晃晃的细腰露出半截,被暖色的灯光照出一个特写镜头,直引得弹幕纷纷刷起一排“好腰”“顾影帝有福”等热/辣字眼。 盛柠樾稳住心神,游到半截时蓦地想到顾司尘,分心低头去看,却见那人落在身后极远处。 不会水??盛柠樾本能地想。 节目组既然敢大胆安排这种爆点项目,必然对他们每个人的技能都了如指掌,顾司尘不仅会水,还是上届游泳大赛的冠军。 可眼下这种危急时刻,盛柠樾自然想不了那么多,他稍微一思,就一头向下扎去,奔着顾司尘的方向全力以赴游去。 顾司尘最初的确是要向上游的,但仅那么一瞬间,他却忽然放松了身体,任由湖水灌入肺部,像个寻求刺激的濒死体验者,完全的放弃状态。 顾司尘的身体开始向下沉,眼前被水光模糊成一片,窒息感不断充斥向大脑。 他嘴角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被折出的光分割成碎片,就在气息完全被堵死时,盛柠樾撩开那片光,带着焦急的神情奔向他而来。 男孩的面部表情被水色刻画的尤为清晰,惊惧、恐慌,甚至还有一点点心疼。 顾司尘读不懂他的表情,正要厌恶的推开时,一双带着温度的手就抚上他的面颊。 盛柠樾表情坚定,不断在心中默念,“我只是想帮你渡个气”,而后,就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双唇触到一起,冰冷的毫无温度,唯有彼此内心的震撼,超越了一切的混乱和界限。, 作者有话说: 关于ET开走UFO的脑筋急转弯,来自网络 第10章 谈恋爱吗?盛柠樾 顾司尘没想到盛柠樾如此胆大包天,二人保持着唇贴着唇的姿势,像两只缠绕在月下的精灵,耀眼极了。 节目组震撼的同时,马上抓拍这一组水下之吻,做成花絮,传到官网并做了置顶。 弹幕疯了似的刷起一排“喜”“卧槽卧槽”,就连场外的工作人员都明目张胆的嗑起了CP,唯有孟归,盯着顾司尘和盛柠樾,兀自低叹一声。 二人保持着这个吻的姿势冲出水面,眼前氤氲的水雾消失,阻隔不在,盛柠樾才发现,他的耳朵都快要烫掉了。 好羞耻啊…… 盛柠樾飞快推开顾司尘,直接爬上岸,不停喘着气,为了躲避尴尬,只能四下打量起来。 漆黑的森林深处深不见底,唯有湖边亮着几盏灯,应该是节目组提前准备好的。 晚风吹过,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透骨地凉。 顾司尘很快上了岸,睁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看他,水珠润过男人的眼睫,细密散开,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不知名的情绪。 盛柠樾和顾司尘的手机同时响起,是节目组发来的消息。 【恭喜二位通过绝境考验,用时:32分54秒,比分领先B队,请二位稍作休整,继续通往下一关,携手并进。】 “手机有信号了!”盛柠樾笑着抹去一脸水,方才的尴尬也稍稍被抹去了一点。 那个不算是吻的吻,虽冷得毫无温度,但盛柠樾母胎solo了22年,又第一次遇见顾司尘这种颜值天花板,说不动心,那是瞎话。 顾司尘平淡的“嗯”了声,走去一旁捡了点树枝,还好兜里备着只防水打火机,点燃之后,就跟盛柠樾围着烤火。 顾司尘坐在距他一人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盛柠樾吸吸鼻子,也一言不发地跟张默心报平安,倏然,屏幕上来了条消息提醒,是钟诺。 【钟诺:呸,不要脸。】 【盛柠樾:?】 【钟诺:盛柠樾,别说我没提醒过你,离顾司尘远一点。】 盛柠樾知道,钟诺应该是上岸之后去了官网,他刚刚也点进去了,看到那条“水下之吻”的花絮,老脸红得就差找个地缝钻了。 钟诺这条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提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盛柠樾陷入片刻沉思。 【盛柠樾:把话说清楚。】 消息发出去三分钟,对方也没再回复。 盛柠樾被一股风吹的打了个喷嚏,放下手机,看到顾司尘的伤口又开始冒血,只好把节目组备在岸边的急救箱拿过来,打算重新帮他包一下。 这一次,顾司尘没有再理他,只做出一副享受的状态。 感受到盛柠樾紧张兮兮地动作,猫崽一样的乖顺温柔,顾司尘忽然起了点逗乐子的心理,转头移向男孩身边,气息靠近,淡淡道:“你刚刚吻我?你喜欢我?” 那表情带着恶劣的玩味之意,目不转睛的盯在男孩的面上。 盛柠樾被问得心神激荡,手上动作一滞,猛地拉动绷带,生生刮开了那道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下意识躲避顾司尘的盯视,语带愧疚道:“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顾司尘依然笑的灿烂,只是那笑并未浸到眼底,固执道:“盛柠樾,答非所问……你是不敢回答么?” 伤口继续流血,顾司尘像个感受不到疼痛的木偶,执着的看着他。 盛柠樾被逼急了,停了包扎的动作,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没想到顾司尘这么敢问,要知道,顾司尘的话不只他能听到,看节目的网友全部都能听得到。 ……网络上是没有这位影帝在意的人了吗?这么能作死。 “嘀嘀。” 【刘导:司尘,不要说些与节目无关的话,不要错误引导网友。】 顾司尘扫了一眼刘导的警告,笑意盈盈地扔了手机,手机“啪嗒”被摔在草地上,彰显着主人的嫌弃。 “回答我,盛柠樾。”顾司尘再次靠近他。 盛柠樾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清爽香气,混着草木香,脑子都要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顾司尘,他好晕。 一声哼笑从男人口中传出,肆意嚣张,更多了几分不在意,顾司尘收回灼人的视线,重新坐回去,姿势透着散漫,刚要捡起手机,孟归的消息就进来了。 【孟归:司尘,我查到一件事,是关于白女士的……】 顾司尘的笑容瞬间散去,他拿起手机,表情凝重的盯着屏幕,孟归发过来的消息很长,他看了很久。 白女士,白婧,顾司尘已经不在人世的妈妈,这个人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忌。 顾司尘的表情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从懒散笑意到冷肃凝重,最终又恢复如初,用了不到短短一分钟。 盛柠樾看出他的不自然,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三两下帮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凑过来一点,小声关切道:“你……怎么了?” “小事。”顾司尘再度放下手机,偏头去看盛柠樾,重新含起笑意,一只手撑在他身侧,悠悠地问:“你刚刚是初吻么?” “啊……?”盛柠樾有点跟不上这位影帝的思路,脑子又开始打结,不由地轻轻点了下头。 顾司尘靠近他,在撞到他鼻尖前停了下来,轻声呓语道:“真巧,我也是,不过……”男人歪了下头,笑意加深几分,声音也越来越轻,“那不算数,现在这个,才算数。” 说完,空出的那只手重重按住盛柠樾后脑,甚至还安抚性地摩挲了下,霸道地吻了上去。 盛柠樾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呆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身形麻木僵硬,如同定住一般。 顾司尘在吻他?! 这简直比刚刚那个解谜游戏还要刺激,顾司尘是……疯了吗??? 盛柠樾起初还要挣扎,可顾司尘吻/技太好,抵着他的齿尖不容拒绝地探进去,撑地的手顺势一揽,直接把人按进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乖。”顾司尘用半命令的口吻说了声,而后又继续去吻他。 盛柠樾乱七八糟的思绪被迫抽离出去,身体很快就软了下来。 此前还把这男人划分为E级危险指数,如今,危险性逐渐减弱,脑子里的字母开始一下下跳动“E——D——C——B——A”。 危险消失。 盛柠樾觉得自己好像……沦陷了。 顾司尘看到他面颊上的浮红,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勾唇微笑,松开他,低声问了句,“谈恋爱吗?盛柠樾。” 第11章 极尽宠爱(一) 盛柠樾还杵在顾司尘的怀中,抬头时刚好看到那抹泛红的薄唇,水光潋滟,盈盈闪闪。 尤其那人眼窝处托出的笑意,昭示着对方满目真诚。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的让他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遂记起他们现在是直播状态,盛柠樾忙不迭逃离顾司尘的怀抱,惊慌失措的看着一脸淡定的男人。 他像只慌手慌脚的小兔子,四顾一圈,发现草丛中摆着的摄像机后,本能地侧身挡住了镜头。 顾司尘比他高,如果不是坐在草地上,盛柠樾也是挡不住他的。 直播间里只能看到男孩绷直的脊背,略微前倾的姿势,似乎再和顾司尘说着什么,但他们听不到声音。 盛柠樾的确在跟顾司尘说话,他面颊爆红,眉头蹙起,发怒的小兔子眼睛红红,可气势不足,看着还是软绵绵的。 “不要胡说八道,现在在直播……”他用气音气急败坏的提醒着,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害羞更多一点。 盛柠樾处事通常都会给旁人留几分余地,即便是对着顾司尘,他也不太能彻底翻脸。 顾司尘这么大胆的问话,他承认,他的确被问的心神混乱,甚至还有些期待。 可对方是影帝,这本书的唯一主角,怎么想这件事都透着点荒谬,盛柠樾踽踽独行这么多年,他渴望被人疼爱,但也惧怕被人靠近。 万一对方只是一时兴起……他不想受到任何伤害。 看到他这副慌乱模样,顾司尘嘴角一抬,笑着支起一条长腿,手肘随意搭在膝上,压着音量道:“喜欢你这件事,我为什么怕别人知道。” “呃……”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句非常动听悦耳的情话。 盛柠樾想开口问他,“咱们认识有48小时吗你就说喜欢”,可顾忌着节目还得播,只好暂时作罢。 顾司尘慢斯条理地站起身,眼中的笑意一直没落下,几步走到盛柠樾身边,俯下身,收住些笑意的说:“我是认真的,你考虑考虑?” 二人距离过近,引得盛柠樾心跳又急促起来,他张张口,刚想说出个“不”字,顾司尘的指腹就掠过他唇角,擦去了刚刚那抹浮光。 “嗯……慢慢考虑。”男人直起身,不容拒绝的拉住他温热的手,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歇的够久了,该出发了。 盛柠樾的手比男人小一圈,被紧紧地包裹住,牢牢的连丝空气都挤不进去。 “我还……”他想抽回手,想说“我还没答应你呢”,可顾司尘没打算松手,他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往前迈步。 前方传来顾司尘略显清淡的声音,“天黑了,我带着你走,你就不会害怕了。” 【我怎么看出点[强/制]的剧情呢】 【好猛一男的,司尘哥哥要是来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怒充一百万蹲后续[捶桌],顾影帝你不行,你就该把小可爱按在草地上,然后……[闭嘴]】 顾司尘的粉丝绝对是粉圈的一股清流,因为正主性格怪异,举止随性,粉他的基本都是三观跟着五官跑,相对来说黑子和唯粉反倒不多。 对于顾司尘大胆示爱盛柠樾,妈粉们更是喜闻乐见,直言他们宝单身太久,也该结个婚了。 再加上盛柠樾生的漂亮又可爱,妈粉们表示,只认这一个儿媳妇! 看着二人在夜色中前行,刘导叫来孟归,严肃道:“孟经纪,我希望你能劝一下司尘,不要让他乱来。” 对于顾司尘和盛柠樾,他并不看好,盛柠樾长得乖,从面相看内心,实打实的老实孩子,跟顾司尘实在不合适。 可他没有劝阻的立场,顾司尘也不会鸟他。 孟归原本还没那么在意,再查到那些事之后,他自然对顾司尘的举动多有怀疑,他试探着给顾司尘发了条消息。 【孟归:司尘,你……是认真的么?】 【顾司尘:比珍珠还真。】 【孟归:你没在逗我?】孟归还是不信。 【顾司尘:逗你有钱分?】 孟归表情凝重地关了letter,又继续看向屏幕中的二人。 盛柠樾被顾司尘拉着走了二十多分钟,哪怕这人要回消息,也是单手操作,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顾司尘的手心很凉,触感像抓着一块薄冰,只是这奇妙的感觉没有让他产生不适,反而还驱散了他脸上的热度,迫使他冷静下来。 “下一个任务是,”周围太安静,哪怕脚下有幽柔月光,盛柠樾还是想打破这份宁静,“要翻过前面的那座山,才能到休息点。” 这档综艺为期十天,全程直播,任务连接处是节目组准备的休息点,可以补充体力,手机充电,或者补眠。 “照目前来看,B队进度与我们不相上下。”顾司尘用手机查了下动态进度,挑眉道:“盛柠樾,你想赢吗?” 盛柠樾没想到顾司尘会这么问,老实回道:“那当然想……” “我带你赢啊。”顾司尘弯起眼梢,黑夜下看不清楚男人是否在笑,只凭借对方的语气,盛柠樾便察觉出附在表象之下的傲然和安全感。 B队就是宋靓和钟诺所在那队,他们出发是两条不同的路线,但绝境那关过了,之后走的便是同一条路了。 翻山考验的是体力,对盛柠樾来说,这有点难。 从前学习格斗时,他就曾因为体质较弱,被教练不止一次劝退过,可他有股韧劲,哪怕要比别人付出多倍的努力,他还是想学。 老院长虽然对他多加照顾,可孤儿院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得。 小孩子们为了争抢吃的掐架,为了能被人预先领养而互相陷害,数不尽的黑暗时光并没有因他脱离后结束。 进入校园,步入社会,“孤儿”两个字像是旁人议论和耻笑他的最佳话题,被孤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好在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副与众不同的好嗓子,盛柠樾终于赚了第一桶金,论坛日渐火爆,他的粉丝也越来越多。 人生中第一次被网友关心,被粉丝鼓励,都让他受宠若惊。 可那些始终都隔着一条看不见的网线,都不如此时此刻,被顾司尘抓着手的感觉更好,更让他心动。 盛柠樾偷偷伸出一根指头勾住顾司尘的手心,微笑着说了声:“好,你带我赢。” 顾司尘讶然片刻,又紧了紧握住他的手,一齐往山脚下走去。 这座山不同于开放的旅游景点那般,都是修好的石阶,一圈圈盘旋而上,而是纯纯的土路山林,草丛里遍布着暖黄的小灯,照亮了漫山遍野,看上去竟有些浪漫。 “倒不算险峻,咱们继续?”顾司尘扫了眼地形,回头征询男孩的意见。 盛柠樾见到山有点晕,面上看着镇定无比,可手心还是不争气地冒起汗珠。 “你还好吗?”顾司尘看出他的紧张,下意识回头来问。 盛柠樾点点头,不想拖后腿的回道:“我可以的。” 顾司尘探寻的目光在他周身绕了一圈,唇角一侧蕴出笑意,没再说什么,一步迈上斜坡,带着盛柠樾往前走去。 “小心,这里的枯枝容易扎到脚。” “注意右前方,可能有积水,前几天才下过雨。” “喏,出发前藏了一颗蛋白棒,把它吃掉,补充些体力吧。” 一路上,顾司尘耐心提醒,无微不至,盛柠樾虽然感动,但心中也还是藏着疑问,他还没糊涂到忘记原身曾把顾司尘推下情人崖的事。 这么一想,盛柠樾动摇的心又坚定了些,顾司尘的表现在他看来,也多了点“处心积虑”的意味。 二人接连走了两个小时,盛柠樾的体力已经彻底透支,他汗流浃背的跌坐在地上,朝着顾司尘直摆手,“我真的不行了……抱歉……” 顾司尘回头看他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这有什么可抱歉的,毕竟输了还是赢了,我不是很在乎。” 盛柠樾微微惊讶,“还以为你挺在乎的。” “因为你想赢,所以,我才会在乎。”顾司尘笑着帮他擦掉额角的细汗,勾唇一笑,低低道:“是不是啊,樾樾。” 盛柠樾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我不在乎输赢,但却在乎你”,刚喘匀的气又被提了起来,“别、别这么说,顾影帝。” “你可以叫我,司尘。”顾司尘说话断字明显,莫名就多了些傲慢。 不过盛柠樾知道,这傲慢不是对着他,可能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毕竟是这个世界里极为耀眼的人物,自是有傲慢的资本。 盛柠樾叫不出口,只好装作低头去看进度,未免对方下不来台阶。 这一看不要紧,他扑腾站起身,往山下焦急的探了几眼,“B队距离咱们就差三百米了,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那咱们继续走吧。”顾司尘扫一眼身后的乱草堆,枯枝横生犹如鬼魅,狰狞肆意的侵吞着周围的一切,他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有点讨厌这糟糕的环境。 盛柠樾站起来时一张脸充血般的红,血色褪去后,又有点白的吓人。 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前行。 “我……”盛柠樾急的眼角泛红,要强的性子不允许他垫底,他往前迈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一只手飞快揽住他的腰,顾司尘扶住他站稳,关切道:“你需要休息。” 盛柠樾重重摇头,他不要。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顾司尘漫不经心地松了下衣领,贴服的衬衫松垮不少,他抬手摸摸盛柠樾的头,轻声道:“走吧,说好带你赢的。” 盛柠樾还没搞清楚状况,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被顾司尘托起双膝,背在了背上。 盛柠樾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搂住对方脖颈,惊诧的小脸猛然挨到男人侧颈处,清爽的香味一股股进了他的鼻腔。 走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汗味,反而还生出如此清冽的香味,这男人是香薰捏出来的吗? 顾司尘背着他依然走得稳稳当当,似乎比牵着他的手还要快,盛柠樾看着进度显示,不出五分钟,B队已经被甩出去老远。 盛柠樾紧紧搂着顾司尘,下巴小心翼翼地靠在男人肩头,不争气的抿了抿唇,有点迷恋。 想起儿时不懂事时,以为阿姨肯多给他一个馒头,就贪恋的想要阿姨的抱抱,结果被孤儿院的小朋友围堵在墙角,一人一口吐沫的骂他“痴心妄想”“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盛柠樾从此再也没敢跟谁求过一个抱抱。 他默不作声许久,忽然就鼓起勇气问了句,“顾司尘,你以前,还背过别人吗?” 男人脚下步子一顿,又继续往前走着,平静回应,“没有,我保证,你是第一个。” 是实话,他一直都不喜欢和旁人接触,除了工作必要的孟归,又怎么会愿意去背谁。 盛柠樾有点开心,心中的天平又朝着顾司尘倾斜了一点。 “谢谢你,顾司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可能只是想要一个独有权,只属于他的小小的权利。 “说谢是不是太单薄了。” 盛柠樾还以为对方会说“不用谢”,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歪头去看男人好看的侧脸。 顾司尘边走边回,声音平稳,连喘息都是均匀的,一看就是体力很好的那种,可体力很好的男人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腿酸,累了,急需一个主动热情的……吻。” 作者有话说: letter:本书设定,类似于扣扣和微信 第12章 极尽宠爱(二) 盛柠樾听到他的话,耳尖红了红,他空出一只手,只轻轻探了几下顾司尘的额头,帮他擦汗,然后就装成鹌鹑,闭口不言了。 顾司尘没等到想要的热情的吻,轻笑出声,也没再说什么。 凌晨三点半,背上的盛柠樾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顾司尘找到压在大石下的通关卡,看到下一站的关卡“幽冥鬼蜮”,就知道所谓的“灵异”环节,要来了。 不过“幽冥鬼蜮”在今晚开播,也就是说,下山之后,他们会到休息点休整一个白天。 B队在得到A队又一次领先的消息之后,唯有原地待命,直到A队进入幽冥鬼蜮环节,他们才可以继续前行,这主要是为了比赛的公平性。 钟诺啧了一声,忿忿不平坐在地上抱怨,“他们俩长翅膀了?这么快就翻了山!” 宋靓白了钟诺一眼,自己好歹是个男团队长,跟这种糊穿地心的小透明搭档,他原本就不爽,“还不是你自己慢。” “你快你快。”钟诺不搭理他,看到盛柠樾的消息,堵着气的回复。 【钟诺:说什么清楚,你快点搂着顾司尘去通关,反正影帝爱死你了,你俩拿了第一顺便结个婚,我祝福你哦!】 盛柠樾没被消息提示音影响,整个人都靠在顾司尘身上,睡得香甜。 顾司尘收好通关卡,抬头眺望远方,天边的云层由墨黑逐渐化为渐变,深深浅浅发着光,日出就要开始了。 盛柠樾在五点零三分被顾司尘叫醒,男人经过一夜疲倦,眼下也不显半点乌黑。 他偏头看着刚睡醒的盛柠樾,笑着搂住他,“不是想要喊醒你,但还想多攒几个第一次。”说完,顾司尘移开视线,转头望向初升的太阳。 盛柠樾揉了揉眼,纯白的面颊洒上一抹橙红,那抹红一点点从云层铺开,不断冲向更远更阔的天边。 像落雨之后的七色虹,白鲨伴着鸥鸣冲破水面,新年钟声后的第一声炮响,不断冲击着盛柠樾的视觉神经。 人生中第一次看到日出,是和顾司尘一起。 “顾司尘,你为什么想和我谈恋爱?”盛柠樾小声问出一句,声音轻的,连他自己都不太能听得到。 可顾司尘听到了,男人眯了下眸,浅瞳被染上晶亮,“因为喜欢。”干脆得很。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所以——” “你错了。”顾司尘打断他的话,眼中润出的色彩越来越深沉,“这世界上,只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才是最纯洁的,有缘由的,大抵都带着不可见人的丑陋目的,庸俗且令人作呕。” 当时的盛柠樾,并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本意,直到后来,他才算见识到,丑陋的目的,确实庸俗,也足够让人作呕。 “走吧,我们去休息点。”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好走,二人赶到休息点时,节目组的部分工作人员也都来了。 张默心大喊着“樾樾”,激动的冲过来紧紧抱住他,贴贴之后才担忧道:“樾樾好辛苦,可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给朕捏捏肩。”盛柠樾笑着钻进帐篷,张默心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 “樾樾,顾影帝太敢了,我看直播被塞了一嘴狗粮。”张默心一边给他捏肩捶腿,一边艳羡道。 盛柠樾不敢继续深想,他怕自己真的陷进去,便转移话题道:“鑫鑫,我想搞个副业你说怎么样?” 他拿出以前当论坛版主的经验,把准备重操旧业的事情跟张默心说了下,反正也没有能商量的人,他又不想自己憋在心里。 张默心作为享受过体验服务的第一人,自然全力支持,“其实你可以跟电台合作呀,声优们的声音都很好听,但他们大多是配剧,你可以走另类路线嘛,主打治愈!” 张默心虽然咋咋呼呼,不过偶尔还真爆出一两句建设性的建议。 盛柠樾默默记在心里,待下节目之后,他准备细致考虑考虑。 张默心帮他服务完,从保温箱里取了罐椰汁,笑嘻嘻道:“樾樾,你什么时候答应顾影帝的求爱呀,我替粉丝们问的嘿嘿。” 居然又绕回这个话题了,盛柠樾预备装聋作哑。 张默心黏黏糊糊,没完没了,“你看顾影帝辣么高,辣么帅,多少男孩纸们的梦中情攻,男友力MAX,你真的不动心吗?” 盛柠樾低头玩手机,刚好看到钟诺那条消息,登时无语住了。 他忽略钟诺的阴阳怪气,把对方和想按头的张默心划分为一队,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顾司尘把这俩货给买通了。 他脑子乱极了,不想再提这个人,索性钻进被子里打算睡一会儿。 同一时间,顾司尘刚坐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孟归就进来了,“司尘,我得再跟你聊聊盛柠樾。” “出去,我没这个心情。”顾司尘烦躁地阴下脸,面对盛柠樾的那一脸笑意荡然无存。 “我只是不想你做出错误的事情来,哪怕白婧——” “闭嘴。”顾司尘冷着脸看他,孟归被那一眼瞧的心中一颤,犹如整个人被按进脏水池里,深深地窒息感让他立刻闭嘴了。 三分钟不到,盛柠樾的帐子里多了个人,顾司尘抱着被子进来,一脸的疲惫,“抱歉,无心打扰,但我那里真的很烦。” 张默心识趣地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盛柠樾猜到应该是有很多人问顾司尘他们的事,体贴地往旁边挪动,顾司尘脸色很差,慢慢躺了下来。 得知顾司尘进了盛柠樾的帐子,工作人员全都退避三舍,他们不想看也不敢听墙角,因为顾司尘生起气来,是真的吓人。 某次顾司尘参加一个体育综艺,一名工作人员想揩他的油,直接被影帝一脚踹下三米跳台,差点出了人命。 这件事在TheSea上挂了三天,顾司尘嚣张的连热搜都没压。 顾司尘被孟归那句白婧触到了痛点,情绪明显暴躁,他尽量不开口,以免把火气撒到盛柠樾身上去。 盛柠樾在旁边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感受到身旁之人连连翻身,气息都混乱不少,他犹豫着挪过来一点,握住了那只臂上还带着伤的手。 “不要动,会蹭到伤口。”盛柠樾轻声劝阻。 顾司尘紧闭的眼蓦地睁开,手心传来温热,就连敏感的神经线都逐渐顺服起来,盛柠樾的声音很暖人,劝慰时,也不会让他反感。 男孩的气息近了,顾司尘竟真觉得好了很多,心中的烦乱不断减少,慢慢转为平静。 他抬手反握住盛柠樾的小手,嘴角流露出的一抹笑容连自己都没察觉,“睡吧,樾樾”,顾司尘呓语着,很快进入梦乡。 张默心悄悄撩开帐帘,把盛柠樾和顾司尘的手机拿出来充电,又搬了把椅子坐在不远处看守,很怕有人打扰他们休息。 顾司尘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再次醒来时,孟归已经端来了热乎的饭菜,“直播晚上八点开始,还有时间,慢慢吃。” 顾司尘挑开餐盒,看到菜色很是丰盛,连海参都有,一看就是孟归精心给他准备的。 反观身旁的盛柠樾,西红柿炒鸡蛋配芹菜粉,素得半点食欲都没有,张默心不懂给做饭的递红包,自然就亏了他家艺人。 顾司尘眼疾手快抢过盛柠樾的饭盒,把自己那份搁在他手上,“最近减肥,我吃素。” 孟归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出去了。 盛柠樾愣了下,想要换回来,顾司尘却已经低头吃上了,顾司尘有点固执和霸道,他是领教过的。 “谢谢。”盛柠樾小口地咬了一下红烧肉,眼角又悄悄红了。 他为了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一直省吃俭用很多年,老院长岁数大了,经常生病,盛柠樾记着他的恩,大部分的医药费都是他来出。 照顾老人家的同时,还要攒钱买房,那份素餐,才是他的常态。 顾司尘几口吃光那份素菜,凑过来勾了下盛柠樾的下巴,软软的,手感很好,“这么感动啊,喏,这里缺个吻。” 顾司尘坏笑着指指自己的唇,刚吃过饭,用过漱口水,唇色鲜艳极了。 盛柠樾不自然地错开视线,低下头继续吃饭,平生几次心如鹿撞的感觉,全部在这几日体验到了。 顾司尘耐心极佳的等他吃完,又殷切的递上漱口水,顺势帮男孩抹去嘴角的水渍,就想要凑过来吻他。 盛柠樾眼眸睁大,慌乱的躲避着,心口处剧烈的跳动,堵得他差点就窒息了。 顾司尘笑着抓过他,倒是没再强迫什么,勾着他的下巴道:“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听说你快过生日了……是吗?”盛柠樾刚刚听了几句工作人员的闲话,便想没话找话地岔开尴尬,“我、我给你买蛋糕?” 听到蛋糕二字,顾司尘差点就变了脸色,他强撑着温柔的笑意把盛柠樾搂进怀里,“只是抱抱,别跑。” 盛柠樾被他搂着没有动,闭上眼睛又贪恋的嗅了嗅男人身上的味道,似乎在保姆车上冲过澡了,干净清爽。 顾司尘那张笑脸在盛柠樾后背立刻冷了下来,强忍着要吐的冲动,把对方死死按在他怀里。 蛋糕,那么恶心的东西,能吃么…… 顾司尘心底的寒意又蔓延出来,在被盛柠樾回搂住的一瞬间,才算是堪堪稳定下来。 倏而,没来由的一股冲动牵引着他,顾司尘侧身靠近男孩的颈间,冰凉的唇猝不及防的印了上去,轻轻浅浅的,带着点自发的温柔之意。 第13章 极尽宠爱(三) 盛柠樾像被寒冰刺了一下,顾司尘的气息总是冰凉到仿佛一潭死水,他慌忙推开不太想撒手的男人,一张小脸又没骨气地红透了。 火辣辣的,微微的狼狈让他很想躲避顾司尘的目光。 顾司尘见他过分害羞,也没再继续逗他,只顺手从一旁的袋子里摸出两条蛋白棒,明目张胆的揣进了口袋。 “你作弊?”盛柠樾嘴巴长得老大,又飞快捂住。 帐子里不会配备摄像机,节目组还是要保证艺人最起码的隐私,可他还是怕外间走动的工作人员听到。 顾司尘好笑的看他一眼,微微挑眉,像是在提醒什么。 盛柠樾面色一滞,想到上一关的路上,他还吃掉了顾司尘递过来的蛋白棒,一手捂嘴改成双手捂嘴,露出的清亮眼眸飞快眨了眨。 模样透着点温软又可爱的喜感。 顾司尘想了想,神情变幻几许,带着逗弄人的心思靠近他,轻声细语,如同跟情人的耳磨斯鬓,“都跟我同流合污过了,就得帮哥哥保守秘密。” “什么、哥哥……”盛柠樾双手上移,从捂嘴巴改成捂脸蛋,他都能想象自己现下的窘样子。 盛柠樾看着顾司尘走出帐子,闷闷地叹了口气。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拮据的生活让他根本不敢奢想什么爱情,再怎么渴望被人疼爱,那点卑微的心愿也只敢埋在心里。 顾司尘的出现,仿佛丘比特射/来的箭,穿过他心房的同时,也掀起了压在他心底的欲望。 晚八点,幽冥鬼蜮的环节正式开始了。 顾司尘换了身黑色的休闲装,盛柠樾在身后慢慢跟着他,一双眼睛总是管不住地去偷瞄。 “樾樾,再看我,就把你拉到草丛里去。”顾司尘没回头,意有所指地暗示了一句。 【是玉米地不配了,草丛里难道更有情调?】 【别怂啊顾影帝,大胆冲!今天不把小可爱推倒我都看不起你2333333】 【今天的主题不是灵异吗?弹幕怎么黄了?[拍桌]你们两个gkd,别等下封了直播间[闭嘴]】 网友们肆无忌惮地开黄/腔,氛围顿时朝着暧昧的趋势发展起来。 盛柠樾还在奇怪顾司尘是怎么发现他偷看的,一条奇怪的弹幕就混了进来。 【怎么搞就不劳各位操心了,因为你们不配。】 “……”盛柠樾认出来了,这条弹幕是顾司尘发的。 原来刚刚顾司尘一直在看直播间,当然也看到他总是瞟过去的目光了。 有种被当场抓包的羞耻感。 顾司尘收起手机,不再理会网友们的调侃,伸手拉住盛柠樾,跟他并肩前行,“想看大胆看,看哪都行。” 男人冲他眨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盛柠樾手指一颤,他真的快要受不住顾司尘这种说话方式了。 从没有人对他如此热情过。 尤其这个男人还拥有一张好看的脸,一副好听的声音,一双温柔的眼,一句句带着满目真诚的情话。 要命。 盛柠樾还沉浸在顾司尘柔软的神情中,周边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怪异响动。 脚下暖黄的照明灯瞬间化为绿色,前方迷雾一般的看不到尽头,湿润的草丛中,片片白烟汩汩窜起,空气中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墨色。 盛柠樾胆子虽然不小,可他平生最怕之事有二,一是灵异故事,二是恐高。 而很不巧,今晚这两样全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策划是踩着他的点设计的关卡。 顾司尘发觉自己的手指被攥的紧了,回头时,盛柠樾那张小脸已经褪掉了红润,清冷的白光衬出他的满眼惊惧,就连小腿都有些发软起来。 “不会真的有鬼吧司尘?”盛柠樾不由自主的喊的亲密了些,只是自己没察觉到。 顾司尘在夜色下看他,瘦弱的男孩靠近他一点,言语间很是依赖。 男人的心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搂了搂他的肩,并且还稍稍放轻了力度,控制了手劲,“别怕,有我。” 顾司尘对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接近无感,相比起恶鬼,他或许还要略胜一筹。 其实这一关的前菜只是衬托些诡谲的色彩,想到孟归透漏出来的后续环节,顾司尘倒是更加担忧起盛柠樾来。 幽暗的密林深处,是一片萧瑟的断崖残垣,像是大开的地狱之门,正在不远处静待着他们。 顾司尘取出一方手帕,他有洁癖,原本想用来擦手。 盛柠樾盯着他的动作发怔,顾司尘已经折好手帕,轻柔附在他眼睛上,“不要去看这些东西,我带着你走出去。” 盛柠樾轻轻的点了下头,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相信,相信顾司尘能带他走出去。 甚至,还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顾司尘拉着盛柠樾往前走,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神态带着点莫名的悠然,简直比逛花园的老大爷还自在。 惊悚综艺看出了喜剧色彩……弹幕里直嚷嚷无聊,几乎连吐槽的劲头都没有了。 直到二人来了断崖处,顾司尘才停下脚步。 “嗯?”盛柠樾跟着停下,想要去摘蒙眼的白帕子,却被顾司尘按住了手。 “别管它,你只需要做到相信我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男人拉来两根绳索,绳索的一头卡在索道上。 那索道从断崖的一端连接到另一端,可是夜太暗了,抬眸也只能瞧见前方无穷无尽的墨色。 偶有几缕转瞬即逝的红光出现,更像是鬼魅那血淋淋的红瞳,正在深渊的那端凝视他们。 【有亿点点的可怕QAQ】 【啊这,滑索!节目组疯了吧?】 【大晚上地玩滑索,狗策划还能不能做个人了??活着不好吗???】 顾司尘难得面色凝重起来,他站在原地思索一番,干脆利落地把两根绳索顶部绑在了一起,他不可能放心盛柠樾跟他分开划过去。 盛柠樾乖巧的站在那,除了耳旁呼啸的劲风,他似乎还闻到了更新鲜一点的空气。 在密林中有树木挡着,风确实没有很强,但断崖这便不同了,阵阵冷风卷着细密的湿气而来,深谷之下似乎还有凌乱琐碎的咆哮声。 空空荡荡,比之方才那人为制造的惊悸,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司尘一边说着“马上就好”,一边手脚利索地在二人身上绑绳索,盛柠樾感应到不对劲,问出的话音都带着颤抖,“这是什么?” “绑兔子的,直接把小兔子绑去我家。”顾司尘随口答道。 盛柠樾抿了下唇,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抬手。”顾司尘见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忍不住凑近他耳廓,声音低低地说了句,“樾樾,你好乖啊。” “……”盛柠樾躲了下,没躲开,痒意扩散在耳鼓处,他继续闭紧了唇。 似乎想了很久,害羞的男孩不想总是被牵着鼻子走,有点不服气道:“我没有乖,我也是很厉害的,你别小看我,我会——” 刚想显摆一下自己会格斗术,顾司尘就又笑了,“嗯,你最厉害。” “……”怎么听这句话都有哄小孩子的嫌疑。 顾司尘绑好绳索后,把盛柠樾带到悬崖边,目光瞥了眼脚下的万丈深渊,眼中渗出浓浓的不屑。 男人从身后抱住盛柠樾,还是体贴的问了句,“盛柠樾,你的心理素质真的达标了吗?” 张默心那个不靠谱的小助理似乎有吹捧嫌疑,二人坠崖那日,顾司尘明显看到盛柠樾眼中的惧意,不是不怕,那基本上等于怕得要死。 盛柠樾“呃”了一声,不知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心理测试。 对于自己的评估,心里真没什么数。 身前的人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半晌,还是老实回道:“我不知道,但我怕鬼,还怕高……” 顾司尘心中咯噔一声,是那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恐高的人不能玩滑索,他有些恼怒节目组,为什么不在邀请艺人前,预先做个心里评估。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除非他们现在放弃比赛,顾司尘再想,盛柠樾一定不会愿意就此放弃吧? 顾司尘搂紧他,说了声“知道了”,忽而又笑了下,用最轻松的语调郑重说道:“樾樾,我有句话想要告诉你。” 说着,顾司尘的脚尖已经蹬在了地面上,慢慢地发了下力。 “什么?”就在盛柠樾刚准备问出口时,顾司尘猛地用力,滑索卡扣处咔哒一声,瞬间便挣脱了桎梏。 二人如离弦之箭,速度极快的向前滑出去,脚下失去着陆点,忽然而来的悬空令人极度不适应。 身前的男孩身形一僵,耳边的冷风仿佛暴躁的猛兽大面积侵袭过来,惊鸣战栗发出一长串刺耳的嚎叫,直刮得盛柠樾耳膜发痛。 连串的烈风嘶吼中,顾司尘凑近他,放大音量地说了句,“盛柠樾,我喜欢你。” 第14章 极尽宠爱(四) 盛柠樾是被顾司尘抱下来的,还好索道不长,瞬息之间,双脚又重新挨到地面,但他无论如何也站不稳,仍心有余悸的紧紧捏住顾司尘的衣袖。 明明两天以前,他们还没有这么亲密。 盛柠樾成了只软脚虾,半天都挪不开一步,顾司尘只好又抱起他,找了块杂草少些的地方,把人放了下去。 附眼的帕子被拉下来,男孩脑子懵懵地,缓了好久才收拢住混乱的思绪。 “盛柠樾,我喜欢你。”凌乱被拂去,还留下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告白。 断崖处的风实在太大,顾司尘又是贴着他耳畔讲的,直播间里只有“呼啦啦”的噪音,风砸的麦克砰砰作响,倒是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顾司尘生完火,取出手机开始摆弄起来,男人眼梢微弯,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盛柠樾发呆够了,决定把刚刚那句情话甩出脑子,回眸时,撞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画兔子。”顾司尘垂眼又笑。 动作自然流畅,嘴角噙起的笑意不减,盛柠樾心中纳闷,书里对这位影帝的描述不都是“颓废”“阴郁”吗? 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清爽帅气又爱笑的开朗形象。 盛柠樾试着动动脚丫,恐高的应激反应好像散得差不多了,也没那么想吐了,他偷偷往顾司尘身边挪过来一点,好奇道:“你还会画画?” “简笔画而已。”顾司尘有问必答。 “给我看看。”盛柠樾想知道,简笔画的兔子长得是什么样子。 顾司尘却扣住手机轻笑出声,挑着一侧眉道:“你确定?” 盛柠樾咬了下唇,忽然伸手去抢他怀中的手机,顾司尘手一松,明显让着这人似的,屏幕重新亮起,一只垂着耳朵的小兔子就出现在眼前。 红红的眼,双手抱在身侧,整个人似乎抖得厉害,顾司尘还在兔子脑瓜顶画了个框框,上面写着——司尘,求抱抱QVQ! 盛柠樾看懂了,顾司尘画的哪里是兔子,分明是他。 “你、你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画我,侵犯了肖像权,我要没收。” “所以,你承认你是兔子?”顾司尘又挑了挑眉,一脸好笑。 “……”盛柠樾卡壳了,好像承认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他只得老老实实把手机还了回去。 眼看时间又接近凌晨,这边的密林中挂的都是正常颜色的小灯,盛柠樾才刚稳下情绪,草丛深处就传来一阵“唰唰”的响动。 细细密密的,有什么东西不断蹭到杂草,跟着,模模糊糊的一团白色就越发近了。 盛柠樾心中一凛,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制造恐怖气氛也要有个限度,这还没完没了了。 他越想越怒,随手抓起身旁石块,朝着那东西狠命丢过去,顾司尘先是一惊,随后啪啪拍掌,捧场道:“神准,三分。” 盛柠樾才要得意一下,被丢中的东西就“哎呦”一声,而后,在他身旁响起了刘导的喇叭声:“A队,请不要殴打工作人员!” “……”盛柠樾被吓了一跳,顾司尘则是反应了两秒,跟着就大笑起来。 顾司尘的笑声通常都带着隐忍,低低的,像这种放纵一般的笑声,还是平生第一次。 他确确实实被盛柠樾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 节目组也怕滑索这个环节会出问题,所以一众工作人员都埋伏在断崖周边,随时准备接应他们。 盛柠樾被顾司尘带着又一次闯关成功,二人跟着工作人员去休息点休息,钟诺和宋靓遇到强劲对手,只好再一次地原地停下来喂蚊子。 【好惨俩男的,A队稳赢,没有悬念。】 【为什么休息点的帐子里不放摄像机,我们充不起钱?】 【@节目组,求帐子里的限制级剧情,别逼我用青龙偃月刀给你梳个中分O(∩_∩)O】 盛柠樾躺进被窝里,忽然想到钟诺,他对钟诺确实没什么芥蒂。 原身记忆里,这人并没做过伤害他的事,除了嘴贱,非但如此,某次综艺,还心直口快的帮他怼过黑子。 更因此被嘲“缺心眼”“没有作为一名合格对家的自觉”。 森林的夜晚本就很冷,还有个危险的滑索项目,钟诺和宋靓能过得去吗?操了一会儿老妈子的心,他就点开Letter去密钟诺。 【盛柠樾:你还好吗:D】 【钟诺:你还能做个人吗?故意看我笑话是不?】 【盛柠樾:冤枉,就是单纯想提醒你一句,那个滑索真的吓人,你俩绳子绑紧一些。】 二十分钟后。 【钟诺:咋地?被人抱几下就抱出优越感来了?盛柠樾,你有时间来提醒我,不如管好你自己。】 盛柠樾从字里行间中品出钟诺似乎有话要说,他翻了个身,记起上次,也是这人叫他离顾司尘远一些。 【盛柠樾:你上次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钟诺:就不告诉你,气死你。】 两分钟后。 【钟诺:你自己去问别人。】 盛柠樾见对方不想多提,只好放下手机抬头望天,他被钟诺三言两语搅和的睡不着觉,烦躁的起身走出帐子,正看到刘导靠在车门边抽烟。 “刘导,还没休息?”盛柠樾走过去,被烟味呛了下,抬手扇开烟雾。 刘导点点头。 他虽是第一次接触盛柠樾,但这个态度谦卑又举止温和的男孩给他印象很不错,便想跟他聊上几句,“明晚的直播可能上不了,天气预报说会下雨。” “那钟诺他们……” “有工作人员跟踪照应,亏不着他们。”刘导掐灭烟头,欲言又止,“樾樾,这次的直播反响很好,多亏了你和司尘。” 盛柠樾脸一红,想想之前他和顾司尘在直播镜头前干的那些事,他就臊得恨不能把脑袋扎进土里去。 “你对司尘的印象挺好的吧?”刘导试探道:“我对你关注不多,但你应该是第一次和他合作吧?” “啊……是挺好的。”盛柠樾挠挠头,不知该回答哪一句。 刘导呵呵一笑,“司尘的爸妈虽然去世的早,但陆总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内娱都默认他是陨星的当家太子爷,又有陆总做靠山,为人处世可能就随性了些。” 盛柠樾知道,陨星娱乐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老总陆建尤更是把做生意的好手,产业遍布整个花市,除了娱乐行业,其他行业也都被他垄断不少。 没想到顾司尘和陆建尤还有这层关系,他原以为顾司尘是辛苦打拼的勤奋型艺人,搞了半天人家根本不用拼。 盛柠樾不懂刘导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往车门上靠了靠,问道:“陆总和司、顾司尘的父母是好友吗?收养了他?” 刘导摇头,“是不是好友不清楚,司尘确实从小养在陆总身边,他出道没拍几部戏,你搜一下就搜得到。” 盛柠樾心急,拿出手机当场搜索起来。 细数一下,顾司尘只拍过六部电视剧、三部电影,出演的角色大多是反面人物,部部爆火。 除了第一部 电影中饰演的侠客角色,温柔多情,主感情戏,被吐槽演技不行。 侠客,那倒是个正面人物。 刘导睨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这话本不该我说,樾樾,你是个老实孩子,如果人家只是想跟你玩玩,你……确定自己玩得起吗?” 盛柠樾惊诧地眨了眨眼,刘导的表情已经带上一抹严肃认真,方才的笑意也散掉不少,“小太子爷,都很任性的。” · 盛柠樾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睁眼时,帐外刚下过一场雨。 他被饭香味儿勾醒,出来洗漱才发现,断崖旁刚好连接着森林的一处岔路口,远远望去,还能看到高速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不远处嗡响一片,夹杂着热闹的叫喊声,盛柠樾蹙眉望过去,张默心就笑嘻嘻的飞跑过来。 “樾樾!刘导让你吃过饭去跟粉丝合影!” “粉丝??”盛柠樾舔舔干涩的唇问道:“深山老林里哪来的粉丝?” 张默心指指吵嚷处,兴奋道:“他们打听到咱们会在这个休息点多停留一天,就连夜打飞的跑过来探班啦。” 盛柠樾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受宠若惊。 他顾不上吃饭,怕待会还会下雨,迅速收拾干净自己就跟着张默心走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樾樾!小可爱本人更好看啊!” “樾樾要注意身体啊,太辛苦了麻麻会心疼的!!” 一群闹哄哄的队伍里,挤出一名看上去有些木讷和笨拙的男生。 男生戴着眼镜,看着像大学生,他搓搓手指,大胆走到盛柠樾面前,结巴着说:“樾、樾樾,我很喜欢你,可以抱你一下吗?” 男生说完,立刻把头偏向一侧,面上红的像涂了颜料,对他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张默心拉住盛柠樾,小声在耳边提醒,“可以和男粉抱一下立个和蔼可亲的人设,但是不能跟女粉抱,会被黑子喷。” 盛柠樾点点头,大方的回手抱住男粉丝。 还没等松开人,被安保们拦住的女粉又激动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尘尘!顾影帝出来啦!” “老天!要死了要死了,想给尘尘生猴子,生一百只!!” “信女愿掉十斤肉,求顾影帝和樾樾原地结婚,给我亲上去啊啊啊!!!” 疯狂的呐喊中,顾司尘却冷静的站在一旁,目光瞟着男生抚在盛柠樾背上的手,面色阴沉的仿佛要掰断那只手才能平复怒气。 第15章 极尽宠爱(五) 那男生一眼看到他冷凝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推开般地松了抱着盛柠樾的手。 盛柠樾“诶?”了一声,顺着视线去看顾司尘,对方却已经转身走掉了。 顾司尘面无表情地往帐子那走,遇上正要过来的孟归,孟归叫住他,讶异道:“你去哪?合影了吗?” “没空。”顾司尘错开他,步子迈的越发大,踩到的积水溅了一整个鞋面,他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孟归定定站在原地,心说,又是谁惹到了这位爷。 他没走几步,盛柠樾也回来了,孟归狐疑片刻,叫住他问:“司尘跟粉丝起冲突了?” “没有啊,他没有跟粉丝互动过。”盛柠樾见他情绪不对,小声问道:“怎么了孟经纪?” “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孟归拍拍他的肩,快步走掉了。 盛柠樾打发张默心去吃早饭,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跑到顾司尘帐子外,拉开个小缝,盯着帐内的人瞧。 一双黑眼睛在缝隙处眨呀眨,正瞧见男人靠在被子上打游戏,砰砰的枪声伴着恶鬼的凄厉惨叫,森白的光映在顾司尘面上,显得整个人都格外阴沉。 “想进就进。”男人没抬头看他,却只丢出这么一句。 盛柠樾被点名,只好撩开帘子走进来,挨着坐到他身边,刚要问他“怎么了”,就被屏幕上的画面吓到了。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射击游戏,貌似是某个已经禁了的限制级,因为画面太过逼真和血腥,所以被直接下架。 也不知顾司尘是从哪里下载的,盛柠樾移开视线,想到刚刚看见的“脑壳碎裂”场景,他就有些想呕。 顾司尘对着那丧尸一下下开着枪,即便对方已经毫无反抗能力,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射/杀。 “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盛柠樾闷声问道,被周身的低气压压得喘不过气。 “嗯。”顾司尘眼睛没移开屏幕,手指依旧机械地操作着。 盛柠樾叹息一声,小太子爷品味这么……特别吗?居然喜欢这种游戏,叹息完,他又问道:“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吃?” 顾司尘手一顿,操作着游戏人物不屑地踢开那丧尸,抬头看他,似笑非笑道:“好啊。” 盛柠樾总觉得顾司尘怪怪的,该不会是起床气吧?他耸耸肩,跑出去拿了两份饭。 依然是一份丰盛的加一份素餐,盛柠樾掰开筷子,正要去吃那份素餐,就被顾司尘抢了过去,“你吃这个,这个有营养。” 盛柠樾考虑到顾司尘最近也很辛苦,犹豫一下,征求道:“要不,我们营养均衡些,一半一半?” 说完,他好像记起这人有洁癖,忙讪笑一声收回请求,“还是不要了。” “没问题。”顾司尘把素菜加给他一些,又面不改色的把肉菜夹过来一点,低头开始吃饭。 顾司尘忽然冷淡,盛柠樾有些适应不了,他内心哀叹不止,习惯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啊! 想到刘导的话,竟生出些空荡感,他好像……真的玩不起。 到底该适可而止,还是…… 顾司尘第三次跟他说话的时候,盛柠樾的灵魂才回归本体,男人略有不悦,放下才吃几口的饭盒,取纸巾边擦嘴边道:“你在想什么?” 男人脸色越来越冷,眼前又闪过那名抱着他的男生。 盛柠樾咽下一口饭,干巴巴的回道:“没、没什么啊……” “那继续吃饭吧。”顾司尘多看他一眼,重新拿起饭盒,默默无言的吃了起来。 盛柠樾讨了个没趣,又怕在这里待久了憋死,只好装作还有事的样子,起身开溜。 顾司尘从身后盯着他,从细瘦的腰身到匀称的小臂,从线条流畅的天鹅颈到衣领下那若隐若现的小痣,目光炙烈灼热,他的气息又开始不稳了。 顾司尘在帐子里无聊地玩了会儿游戏,出来时刚好遇上那名男生,男生是偷溜进来的,想来找盛柠樾要签名,顺便送花。 手中的劣质玫瑰是路旁买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找不到像样的花店。 顾司尘看着他没动,男生只感到如芒刺目,不自觉的弯了下身,小声道:“对、对不起顾影帝,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做什么?”顾司尘居高临下的望着男生,他实在比这学生高了太多。 男生被抓,知道想要见盛柠樾是不可能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顾司尘身上,战战兢兢把玫瑰递过去,“可以……请您代为转交给樾樾吗?” “樾樾?”顾司尘轻微地眯了下眼,仿佛有人侵犯了他的私有物品。 男生缩了缩脖子,立刻改口,“盛柠樾!是盛柠樾……” “好啊。”顾司尘勾了勾唇,用指尖夹住了那几朵花,男生欣喜若狂,道着谢的跑走了。 顾司尘垂下眼,厌恶地瞥见掌中的玫瑰,玫瑰上生着倒刺,尖锐又放肆地直立着,似乎在跟他叫嚣。 顾司尘眼眸越发深沉,死死攥了下去。 尖刺扎进他手心,渗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入泥土中,本就不够娇艳的玫瑰颓然的垂下了头,花瓣零散的掉落在地上。 男人离开时,被碾碎的花瓣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晚间果然下起了大雨,直播取消,节目组剪了点花絮给粉丝解馋,盛柠樾撑着下巴坐在帐子旁听雨声。 顾司尘一天都没来找过他,盛柠樾有点郁闷。 张默心忙前忙后,终于做完手里的活,跑进来陪盛柠樾一块赏雨。 “鑫鑫,你说,一个人要是忽然不理你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问顾影帝?”张默心一针见血。 “……你怎么知道??”盛柠樾看着傻头傻脑的小助理,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这小助理该不会是扮猪吃虎吧? 张默心旁观者清,嗦着棒棒糖道:“我早上看到了,你抱那个男粉被顾影帝当场抓奸,那脸色好吓人啊!” “……你敢不敢换一个形容词。”盛柠樾眉头突突直跳,抓奸是在这儿用的么。 张默心摆摆手,“都一样啦,我建议你去哄哄顾影帝,他要一直气下去,下一关不带你飞,你要被B队超越了怎么办。” “你说的我好像很菜。”盛柠樾不太服气了。 张默心咬断棒棒糖,嘎巴嘎巴嚼起来,“樾樾,你很棒!不过也是真的菜哈哈哈。” 盛柠樾被噎住,气鼓鼓起身跑出去,直奔顾司尘的帐子而去。 两个帐子虽然距离不远,可外面雨很大,盛柠樾还是被浇了一身雨水,进来时,面颊还滴着水珠。 顾司尘看他一眼,立刻摘掉耳机,蹙眉走上来,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为什么不打伞?”男人语气凶巴巴的。 盛柠樾有点委屈,他就是急着过来见顾司尘,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把顾司尘放在心上了。 顾司尘没去看他,只是不停的帮他擦着头发上的水。 盛柠樾先是原地深吸几口气,胸口起起伏伏,然后,就一鼓作气的抱住了对方。 “我刚刚是在营业,但现在不是……” 盛柠樾解释的很隐晦,他抱住顾司尘时,脑袋瓜乖乖的贴在男人颈下靠近心口的位置上,然后就被咣咣的心跳声震到了。 还未等顾司尘回手揽住他,盛柠樾忽然动了动,抓过男人的手腕,按亮腕上的手环,心率显示一百往上,这才满意的松了手臂。 “你做什么?”顾司尘问这一句时,情绪明显愉悦起来,语气也温柔不少。 盛柠樾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他认命的把脑袋扎在男人胸膛处,嘴巴一动一动,对着顾司尘心口窝讲话,“心率低于90,你就是渣男。” 只有真心喜欢,靠近时,心率才会不自觉的变快。 这是自然反应,谁也逃不掉。 “心眼还挺多。”顾司尘又笑了起来,紧紧搂住他,憋了一天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二人抱了一会儿,顾司尘低了低头,唇贴在男孩的脖颈处,一下一下地磨着问:“晚上留下来?” 盛柠樾闻声顿时瞳孔地震,一个踉跄差点跌坐下去,大声拒绝道:“不、不行!” 顾司尘诧然片刻,倏然抿唇笑起来,笑过之后,放开他,眼睫掀了掀,“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觉得,和你牵着手睡觉,会睡得香一些。” 顾司尘没骗他,上一次,他们也是牵着手睡得,他连噩梦都没有做。 盛柠樾愕然,原来脑子里有黄色废料的是他自己……为了摆脱尴尬,他视线飞速转到男人的手上。 顾司尘垂着手臂,指尖放松,露出来的掌心纹路清晰得很,原本该是如雪一般的白,但此刻那掌心内却多出许多细密的伤口。 口子并不深,也已经全都结痂了,可红色的痂,过于显眼,还是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这是怎么搞的!”盛柠樾捉住他的手背,翻过来仔细去看,眼尾映出道瑰红,显然是急了。 “没事,小伤而已。”顾司尘浑不在意,丝毫没有作为艺人要爱惜身体的自觉。 “什么没事!”盛柠樾又气又怒。 他想不明白,顾司尘怎么总是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上次坠崖时一脸淡然,伤口被撕开也半点反应没有。 如果是寻常人,就算不痛的龇牙咧嘴,也该吓得失魂落魄了。 “你……”顾司尘瞧着他紧皱的眉头,犹疑不定的打量着他。 尽管不确定,可听到对方吼出那句“你不在意,可是我很心疼”时,眼帘还是轻微的眨动了一下。 第16章 要走一起走 被人心疼是什么样的?顾司尘没有体验过。 盛柠樾细心的帮顾司尘上药,貌似认识这人之后,他经常都在做这种事情。 男孩一双眼怔怔盯在伤口处,忍不住再一次想起,孟归不惜空运食材过来,也要让顾司尘顿顿大鱼大肉,没理由不关心他的伤情。 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人来给顾司尘处理伤口? 盛柠樾没有留下。 意识到自己已经对顾司尘动心后,他不禁开始在心中自嘲,他是不是真的很好追,小太子爷随便勾一勾,自己就乖乖上钩了。 盛柠樾找了个没人的空地发呆,记忆又回到坠崖那日。 那一晚,他睁眼看到对方,顾司尘的容貌、气质,以至于那冰冷的声线,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无一处不在吸引着他。 或许有些人的相遇,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吧。 想起孤儿院那些被欺凌的日日夜夜……霸/凌这种事,并不全都发生在校园,只要你是弱者,处处都有霸/凌。 好吧,他就是缺爱。 他在树底下站了许久,直到孟归提着几大盒补品过来,盛柠樾才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 “孟经纪。”男孩彬彬有礼。 孟归是金牌经纪,很多一线艺人都要巴结着他,何况自己这个糊咖。 孟归原本只淡淡点了下头,不知为何,迈出去的脚步又折返回来,走到他面前,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陆总派人给司尘送了很多补品,这两盒你拿去吃吧。” 说完,见盛柠樾没准备接,又补充一句,“接下来只会更辛苦,你拿去吧,司尘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盛柠樾推拒着还是没有接,“孟经纪,司尘的手受伤了。” “我知道的。” “节目组没有医护吗?为什么没人给他处理伤口?” 孟归往后退开一步,似乎不愿多谈,转头时瞥见盛柠樾焦急的目光,于心不忍道:“司尘不喜欢别人靠近他。” 这句话带有双重意思,可是盛柠樾好像没怎么听懂。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孟归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因为顾司尘有些洁癖,所以才不喜欢被靠近。 可他不一样,而且真要算起来,也是顾司尘主动靠近了他。 盛柠樾得到答案,表情放松下来,笑着打过招呼,准备回帐子里去休息。 · 又几日后,终于到了节目的最后一关。 这一关接近尾段的位置,要过一座吊桥,麻绳编织的,看着有点脆弱。 桥下是浅浅溪流,溪流上飘着几艘气垫艇,也就是说,艺人上桥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包括威亚。 万一谁倒霉掉下去,没落在气垫艇上,就很容易撞上溪流下埋着的石头。 顾司尘不想走,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主要担心盛柠樾。 他拉着盛柠樾站在桥下,迟迟不肯上去,墨迹了很久。 【要不就算了,他们又不是专业的,真不至于如此。】 【@节目组,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啥?】 弹幕里还没科普完到底出了什么事,刘导这边就接到了紧急电话,“出大事了刘导!听说隔壁动物园的白虎撞碎了玻璃壁,已经跑出来了!” 荆棘森林旁边挨着一座动物园,引进的基本都是大型猛兽,万一遇上艺人们,后果可想而知。 刘导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立刻就镇静不下来了。 “快快,派车去接应司尘他们,在官网发公告,暂停直播!”刘导心有些慌,喊出来的声音都破音了。 他一世英名还不想葬送在这,尤其想到顾司尘的身份,听说陆建尤可是非常疼爱这位养子的。 不过,凡事皆如此,你怕什么,它就会给你来什么。 顾司尘正拉着盛柠樾想跟节目组沟通,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嗷呜”的大吼,那吼声震天,附近的树木和溪流都跟着颤了几颤。 “什么声音?!”盛柠樾狐疑的四下看了看,目光一片警惕。 顾司尘相比于盛柠樾要淡定许多,男人微微眯起眼眸,精准的捕捉到声源处,冷冷地瞥过去一眼。 “嗷呜——”又是一声吼叫,比起方才,这叫喊声中,仿佛还带了点即将捕到猎物的兴奋。 顾司尘松开盛柠樾,捡起一旁断裂的树枝,他挑了最粗的一根,侧身挡住男孩,目光冷嗖嗖的看着那处。 【我尼玛!真的出事了!!】 【@节目组,磨蹭你妈呢?快点来接应他们啊!!!】 直播还没有中断,弹幕已经惊出一层冷汗。 就算顾司尘和盛柠樾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猛兽吧?他们又不是武松! 盛柠樾发现了那只走出来的白虎,整个人惊在原地,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老虎?! “一会儿,我引开它,你看准机会往森林出口跑,挑树木杂乱的地方钻,速度要快,刘导应该已经想办法在接应了。” 顾司尘嗓音压得极低,俨然是不想惊动那只老虎。 【艹,患难见真情,顾司尘,真男人!】 可盛柠樾却不干了,他也弯身捡了根粗树枝,抓的紧紧的,表情坚定,“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srds,这俩男的真的可,1551】 顾司尘竟然听笑了,他先是认真看了眼盛柠樾,然后才继续压着声音道:“怎么,想为我殉情?” 盛柠樾咬着唇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不太在意——”顾司尘没说完的话被白虎的叫声打断,体型硕大的猛兽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了。 脑门上偌大的“王”字,让它拥有与生俱来的傲气,对这两名即将成为它食物的人类,半分都不放在眼中。 还没等盛柠樾想好战术,白虎就前爪发力,如箭一般的扑向了他们。 顾司尘推开盛柠樾,自己在地面翻转一圈,险险躲过去了。 白虎扑了个空,略显恼怒,看了眼一左一右的二人,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先奔着盛柠樾去了。 “啧”,顾司尘心道麻烦,猛地丢出手中树枝,树枝虽不锋利,但扎到皮肉上也是痛的。 他手法快狠准,赶在白虎扑到盛柠樾身前,先一步打了过去,白虎吃痛,掉头就去扑顾司尘。 “司尘!!”盛柠樾在白虎发起攻击时,心狠狠一颤,情急之下,他也学顾司尘把树枝砸向白虎。 并且还补了几块大石头。 溪流边石块很多,盛柠樾捡起石头,发狠地丢了出去。 几步跑到顾司尘身边,一把拉起对方,大喊道:“我们跑出去!”二人就钻进了乱树丛中。 白虎气急地冲着他们连连示威,喊声震天,立刻追了上来。 人怎么可能跑的过白虎。 盛柠樾怕到腿软,连头都不敢回,脚下不停,只祈祷着千万不要被追上。 顾司尘跟着他跑的同时,却连连回头去观察身后,那白虎几步就跟他们拉近距离,踏着石块一跃而起,气势凶猛的扑了上来。 顾司尘知道这一次躲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宝子们! 第17章 好好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很怕盛柠樾就真的这么跟着他一块死掉了。 对于脑子里的这种想法,他觉得有点可笑。 顾司尘冷眼看着白虎扑来,下意识就推开了身边的男孩,盛柠樾被推的一个趔趄,扶树勉强站住。 身后,浓重的腥味,连带着危险的气息共同袭来,盛柠樾只觉得那一刻,世界格外安静。 混乱的气息声中,只剩下狂烈的心跳,震耳欲聋。 白虎准确无误地扑向了顾司尘,张开血盆大口,腥味越发浓郁,即便顾司尘反应再快,半边身子还是进了白虎口中。 “嗖”的一声,一只□□射进白虎身体,咬下去的动作慢了半拍,白虎无力的“嗷呜”一声,跌在了男人脚下。 虽然咬合力度减弱,可猛兽就是猛兽,锋利的齿骨还是将男人的手臂生生刮掉一层皮肉。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顾司尘闷哼一声,身子一歪,便直接向后倒去。 “顾司尘!!”盛柠樾整个人都吓傻了。 顾司尘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肩头血流如注,一股股混入溪中,那颜色里掺杂着一抹淡金,是即将落山的太阳,发着最后的余晕。 盛柠樾扶着顾司尘的后背坐下,泪珠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他其实不喜欢哭,但实在太难忍住。 顾司尘重重喘息几声,疼痛令他眉头轻轻揪起,这人似乎很扛痛,若是换作他人,估计已经痛晕过去了。 可顾司尘还有空调侃,话说的有些辛苦,嘴角却漫出点笑意,“别哭了……又不用殉情,不是应该高兴么?” “说什么疯话!”盛柠樾鼻音浓重的斥了一声,再也忍不住,倾身堵住了男人的唇。 唇很凉,失了血色后仿佛更凉。 盛柠樾的唇角上有泪,咸咸的,泪沾到顾司尘,男人有片刻失神。 盛柠樾堵住对方的嘴巴就不动了,他想到被猛兽撕扯过的伤口,心就隐隐作痛。 至少在这一刻,他感受到顾司尘最大的诚意,为了保护他宁可自己面对危险的诚意,人心都是肉长的,而盛柠樾的心,还要更柔软一些。 远处,医疗队拎着药箱飞跑过来,盛柠樾偏过头,分开了这个亲密的姿势。 医疗队本想给顾司尘处理伤口,但不知为何,见到男人之后,他们犹豫着停了下来,不太敢上前去。 盛柠樾抹掉眼角的水光,语带商量道:“跟我去医院处理,别让我担心,好吗?” 顾司尘的确有些排斥医疗队,但他还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综艺的收官不怎么愉快,可顾司尘保护盛柠樾的全过程,都被直播了出去。 他们从另一种方式,让这档综艺顺利地升华了主题,反响竟比预计的还要好。 顾司尘的伤口看着吓人,实则也没有很严重。 休养两天之后,刘导派人来通知他们,由于反响太好,应粉丝们的要求,节目组决定集体去度假山庄,包场一个周,顺便拍点后续日常。 不是什么正经拍摄,主要为了热闹一下。 盛柠樾抽空回了趟原身租的小公寓,偏僻市郊的一个小单间,条件极为简陋,但好在收拾得还算干净。 原身和他一样,都是父母早亡,在某种情况下,盛柠樾也算是可以共情到他。 原身家早年辉煌,也是花市排的上名号的豪门,只是不知为何,十几年前忽然就销声匿迹,一夜之间淡出了众人视线。 盛柠樾的记忆断断续续,发现有很多处空档都填不满。 仿若自己的和原身的记忆完全缠绕在一起,像被搅乱的线团,怎么捋都不顺。 他回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匆匆赶往医院。 那日顾司尘被抬走,他寸步不离的跟在一旁,伤口处理完要留院观察,顾司尘点名只要他陪着。 盛柠樾赶回医院时,顾司尘正靠在病床上,一只手抛着橘子,另一只受伤的手臂垂在身侧,肩头处还包着厚厚一层纱布。 “真的要去吗?”他有些担忧男人行动不便。 “你如果不想去,那我们就回家。”顾司尘扬起眉,一副“全都听你的”的乖乖态度。 “算啦……还是去吧。” 怎么说去度假山庄也是工作的一部分,A队一个人都不出现,也挺让刘导不好做的。 医院距离山庄有些远,二人上了车,顾司尘把眼罩一拉,大刺刺地靠在盛柠樾肩上休息。 盛柠樾瞄了眼前排坐着的孟归和张默心,眼睛眨了眨,尴尬地瞟向了别处。 二人的关系早就被大众默认了,一路上,车开的很快,盛柠樾忍不住发呆,他和顾司尘……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可是谈恋爱不就是喜欢、表白、然后在一起吗?反正最后……都是要在一起的吧? 盛柠樾每日进行自我催眠,终于,把自己给劝服了。 车子在傍晚抵达,顾司尘似乎真的很虚弱,途中一下都没醒,直到长腿迈下车,他才吵嚷着饿了。 “又见面了司尘,樾樾。”刘导随和地客套两句,安排服务生先带他们去房间放行李。 二人的房间在最顶层,刚好对着,服务生把行李帮忙放好后,微笑道:“晚点有酒会,祝二位玩的愉快。” 孟归从身后跟上来,盛柠樾朝他点下头,就识趣的回了自己房间。 顾司尘进门之后活动了下手臂,取出手机打给助理,“找几家上的了台面的媒体来,晚一点,把他们带到泳池附近。” 挂断电话,男人面色清冷地回了回头,看向孟归,“你什么事?” 孟归多看了他几眼,男人的下颌弧度堪称锋利,因着受伤,最近又清瘦了不少,“身体还好吗?我知道你不喜欢蛋糕,没叫他们订。” “嗯。”今天是顾司尘的生日。 孟归继续说:“不过还是跟刘导打了声招呼,可能需要你配合营业一下,毕竟,粉丝们会对今天的日子有所期待的。” “他们肯定不会失望的。”顾司尘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噙起的笑意总带着点冷淡。 盛柠樾折腾一路,肩头都被顾司尘枕酸了,他坐到床上捏了几下,身边的张默心就惊出一声鸡叫,“呀!今天居然是顾影帝的生日!” 盛柠樾捏肩的手一顿,好像是啊,他怎么给忘了呢? 盛柠樾挠挠头,想到这地方周边都是山,又没有订鲜花和蛋糕的地方,事情貌似有点难办。 他发愣几分钟,起身走去衣柜前,把张默心刚挂好的衣服拿出来,对着镜子比划。 张默心几步冲过来,拍着他的肩浮夸道:“冷静樾樾!虽然咱们忘了准备礼物,你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送给他啊!” “……说什么呢你。”盛柠樾笑着推开他,“我只是再选去酒会穿的衣服。” 他打算礼物过后再补,形式不重要,有他陪着,顾司尘应该会很开心的。 · 晚间,山庄里摆满了长桌,泳池边一圈圈的彩灯次第亮起,通明璀璨。 架着相机的工作人员随走随拍。 艺人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聊天、吃东西。 宋靓这几天跟钟诺配合的很不愉悦,生了一肚子气,他想换个心情,平时又是爱玩的心性,于是大胆提议道:“要不咱们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有人接茬问道。 “击鼓传花?” 宋靓不过随口说了句,就立刻被钟诺嘲讽一句,“你是山顶洞人吗?击鼓传花,你用Jio想出来的??” 宋靓冷哼一声:“你与时俱进,你行你说!” “真心话大冒险都比你这个强。”钟诺白眼大翻,随手拉住一个人充啦啦队,“你站哪个?” 一抬眼才发现,他拉住的是盛柠樾。 我只是想打个酱油,盛柠樾在心中默念一句。 最后,这两个土了吧唧的提议都被排除,刘导拿来一个□□道:“玩这个吧,每人说一个数字,一人转动□□,转出来的数字离哪个最近,他就可以要求那人做一件事。” “这个新鲜,还防作弊。”钟诺拍巴掌赞成。 由于是刘导提议的,自然先从他开始,第一局被选中的人是宋靓,刘导有意给拍摄提供素材,就让宋靓即兴跳了支舞。 第一轮热身过后,大家都来了兴趣,顾司尘反倒没什么精神,靠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盛柠樾挪到他身边,小声问:“觉得无聊吗?不如……我们提前回去休息?” “你陪我一起休息么?”顾司尘侧过身,勾着笑地看他。 盛柠樾没声了。 远处的钟诺突然朝他们喊了一声:“你们俩的数字是多少来着?” 顾司尘:“18.” 盛柠樾:“22?” 钟诺哈哈一笑,看着顾司尘,“我转到了16,顾影帝,不好意思啦。” 顾司尘浑不在意地抬抬下巴,“说吧,要怎么整我?” 钟诺摇摇头,“您是大影帝,我可不敢整您,要不就做一件……你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吧。” “砰砰——” 话毕,不远处,一整排烟火忽然窜上夜空,在远方炸出一片绚烂的色彩。 顾司尘眼眸一转,歪头瞥见盛柠樾,男孩正微弯着身子,站在长桌那吃水果。 星火染亮水光,水面刚好映衬出他精瘦有型的身材。 顾司尘倏然一笑,优雅地朝着盛柠樾走过去。 烟火继续燃放,盛柠樾一个回眸,便看到男人朝他大步走来,不知为何,就升起一股紧张。 第18章 结婚吗盛柠樾 盛柠樾咽下口中的食物,一抹芝麻渣还蹭在嘴角,看着有点呆呆的。 他无措地看着顾司尘,以及顾司尘身后的一众人,每个人的面上都露出和他一样的不解。 没人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影帝,又要做些什么。 顾司尘大步流星走向他,明明右肩活动还不太灵便,但走到他身旁时,还是一个大力将呆住的人抱了起来。 “啊!”盛柠樾吓傻了,双手乱抓几下之后,很快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一个动作,就足以让身后众人目瞪口呆,人群中齐齐惊呼出声,带着各种各样的怪异情绪。 又一枚烟火升空,炸开的同时,泳池另一侧,媒体们蜂拥而至,对着顾司尘和盛柠樾猛拍起来。 顾司尘一脸认真地看着盛柠樾,笑容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暖,眼瞳比灿灿群星还要亮,声音温柔如水,细腻动听,“我想做的事很简单,结婚吗?盛柠樾。” “结、结婚??”仿佛有人在他耳边重重敲了一下,震得他脑子发懵,舌头打结。 结婚? 顾司尘跟他……求婚了? 他才安慰过自己,虽然在一起的有点突然,不过就是一个形势,不必拉拉扯扯,磨磨唧唧。 那么结婚是不是就真的太快了? 虽然现在也很流行闪婚,但是顾司尘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闪婚的人吧? 盛柠樾卡壳了。 顾司尘在刺目的闪光灯中眯了下眼,抱着他使了些力气,肩膀似乎渗出点血来,伤口有裂开的迹象。 顾司尘固执地没有放下盛柠樾,而是平静看着他,轻声提醒道:“樾樾,这就是我今晚唯一的生日愿望,你要让我心愿落空吗?” 盛柠樾心动了动。 顾司尘继续道:“你要让他们就这样嘲笑我吗?” 盛柠樾下意识看了眼一众媒体和同来的工作人员,刘导、孟归、钟诺和张默心,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不同的情绪。 盛柠樾想先下来,可顾司尘不放手,眼看血渍就要透出肩头,男人却眼都没眨一下。 不多时,顾司尘的情绪忽然变了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盛柠樾,你可以拒绝的,我不是在逼你。” 盛柠樾不太明白顾司尘为何又这么说,他一方面心疼这人肩头的伤,一方面又顾忌着今天是顾司尘的生日,还有一方面…… 他刚才一个冲动,就开口想要答应,就在顾司尘说出结婚二字的时候,他就想要答应他。 你真是在作死,盛柠樾,他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跟着,就稀里糊涂地点了下头,一阵热闹的起哄声中,顾司尘笑起来。 抱着他高调地在泳池边转了几个圈,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落下来。 盛柠樾脑子发昏的答应了求婚,晚上回到自己房间时,整个人还是晕的。 他把被子捂在脸上,回忆着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情,闪电般地快,好像迷迷糊糊地,就和顾司尘走到了一起。 他真的会幸福吗? 顾司尘对他这么好,应该不会像刘导说的那样,只是玩玩而已吧? 盛柠樾翻了个身,拿过手机打开网址,输入“闪婚会幸福吗”几个字,很快便有两条高赞的帖子跃出来。 提问:我和我男朋友认识才十天,对方提了结婚,姐妹们觉得靠谱吗? 1L:礼金给多少?婚前财产公正了吗?总觉得对方是骗子。 2L:我同学昨天上午结婚下午离婚,他被骗得好惨,洞房才发现对方跟他一样是个汉子。 3L:他可能是肾虚,是秒男,你俩试过没?幸福生活不要草草葬送啊喂! 这都是啥?? 盛柠樾对网友们的脑洞简直膜拜,顾司尘不会也是秒男吧? 他只这么瞎想一下,脸就臊红了。 盛柠樾继续往下看,一直看了七八十条,才发现有一条说的好像还挺靠谱。 137L:你男朋友家里条件怎么样?如果特别好的话,不排除家里催婚的嫌疑,现在很多有钱人都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情我愿的事,就别装什么清高了吧? 盛柠樾拧着眉看了又看,有点睡不着了。 “小太子爷,都是很任性的。”刘导那句话又飘了出来。 他倒没觉得陆建尤会催婚,可是内娱这种想法的艺人很多,结婚就是个协议,完成任务而已,婚后各玩各的…… 盛柠樾从前没在这个圈子里混过,他不太确定自己想得对不对。 他悄悄起床,开门出来,顾司尘的房间灯光很暗,好像还没睡,他一路去了电梯下楼,打算在外面走走。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都各自去休息了,外面静悄悄一片,只有泳池边还照着一轮圆月。 盛柠樾才走出几步,就听到泳池对面,有说话声传来。 他无意听人家的墙角,可是他分辨出,其中一人,是顾司尘,而另一人,是个女生。 那女生问:“你不会真打算跟那个糊咖结婚吧?” 盛柠樾知道,糊咖说的就是自己。 顾司尘音调生冷,与跟他说话时的态度不同,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关你什么事?还有,人家有名字。” 女生:“好好好,还以为你只是玩玩。” “我有前科?”顾司尘忍着怒意,堪称质问。 盛柠樾隐约见到过这女生几次,貌似和孟归走得挺近的,可能不是孟归的女友,就是亲属吧。 女生立刻讪笑着摇头,“那倒没有,孟哥让我来问的,你高兴就好。”那女生想了想又说:“不过司尘,我们也都是为你好——” “滚。”顾司尘彻底冷下脸,不在盛柠樾面前时,男人的脾气似乎有些差。 女生吓得脸色一白,马上识相的退开了。 盛柠樾虽不知顾司尘为何对这女生态度如此恶劣,但听到对方言语之间的维护之意,他心中一暖,偷偷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顾司尘生日当晚高调求婚,而且盛柠樾还点头答应了,俨然成了花市最大的新闻。 各大网友纷纷送上祝福,几乎是普天同庆,奔走相告的状态了。 这么一闹,尽管有很多不认识盛柠樾的,也一夜之间记住了他的名字,并且,像发现了宝藏似的,对他的高颜值大加赞许。 不过诡异的是—— 山庄里的人见到他们,表情都透着点不自然,仿佛与网友们的态度呈对立趋势,只是大家都不太敢说什么。 这日,顾司尘一大早就不知去向,盛柠樾一时无聊,只能独自跑去餐厅喝下午茶。 既然已经答应求婚,下一步要谈论的肯定是结婚了。 原身没什么亲戚,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倒是没什么人来烦他。 盛柠樾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翻日历,明天就该回去了,等结了婚,他就该打算打算自己的事业问题了。 总不可能靠顾司尘给他资源,他深知自己不是当艺人这块料。 正拿着手机瞎玩,钟诺就双手插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他几眼,转头又走了。 “……”吃撑了?盛柠樾没理他。 钟诺见盛柠樾没有想叫他的意思,气的又直接折回来,冷着脸的在他对面坐下了。 “想好了?”钟诺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想什么?” “结婚啊!还能想什么?”钟诺上下打量着他,摇摇头道:“我让你去问别人,你问了没?” 盛柠樾知道,他说的是顾司尘的事。 男孩摇摇头,除了和刘导随便聊的那两句,他还真就没去问别人,他相信顾司尘,“钟诺,你是不是对司尘有偏见?” 钟诺瞪了他一眼,凑过来道:“我不告诉你。” “……”又来。 见盛柠樾不主动问,他又憋不住,只好不甘不愿地说:“三年前,我赶着去上通告,正遇见顾影帝从H.T大楼下走过,当时有人坠楼你知道吧?” 不知道,盛柠樾心说,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件事。 “顾司尘推下来的?”他下意识问。 钟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拍着脑门说:“什么他推下来的,”钟诺又凑近他一点,压着声音道:“那个人,就摔在顾司尘的面前,鲜血流了一地,脑袋……” 钟诺有点反胃,说不下去了。 盛柠樾蹙了蹙眉,终于肯主动发问,“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诺深吸一口气,“我当时看到顾司尘——” “樾樾,找你半天了。”顾司尘从身后走上来,偏头扫了眼钟诺,对方立即起身,打着招呼离开了。 盛柠樾被钟诺勾起了兴趣,他很想知道,钟诺当时看到了什么,还是关于顾司尘的。 顾司尘没有坐到钟诺的位置上,而是朝他伸出了手,“樾樾,跟我走,带你出去玩。” “去哪?”盛柠樾乖巧的把手放在他掌心里,手指白皙细长,瘦瘦的,却不显得女气。 顾司尘握住了,心情有点好,笑容也多了不少。 他拉着盛柠樾离开餐厅,“带你去见家长。”很自然的说完这句话,便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角落里的钟诺。 那目光透着冷冽,似乎对他刚刚靠近盛柠樾,非常的不满意。 作者有话说: 大概以后每晚9点更新,坑品保证! 第19章 一起泡澡啊夫人 盛柠樾没想到会在山庄里见到陆建尤,陆建尤看着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面上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回国。 他笑起来带着点和蔼,标准的长辈姿态,可能是由于长年经商,眼眸中总多了几分精明。 “叔叔,这是我未婚妻,樾樾。”顾司尘面上平淡得很,只在提到“未婚妻”三个字时,唇稍稍扬起一点。 这副样子看在陆建尤眼中有些惊讶,但很快,对方就敛去异样,笑着夸赞道:“司尘眼光一向不错,是个好孩子。” “叔叔好,我是盛柠樾。”盛柠樾跟着顾司尘喊“叔叔”,表情透着点拘谨,一时间竟不知先握手还是先鞠躬了。 顾司尘又没有提前通知他,初次见人家的家长,他连点准备都没做。 陆建尤显然没怎么关注这个,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亲切,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顾司尘,问道:“你姓盛?” “啊……对啊。”盛柠樾轻轻眨了下眼,不知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陆建尤哈哈一笑,像个很疼爱小辈的长者,“别多想,这个姓氏不太常见,我只是想起了故人。” 见面地点就在一楼VIP贵宾房,顾司尘全程都没说几句话,除了陆建尤问起他的伤势时,他才肯回答几句。 陆建尤忽然想到什么,对顾司尘说:“司尘,这次出门带了不少好茶回来,你跟着小马去挑几盒给樾樾。” 盛柠樾知道,对方是想支开顾司尘,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顾司尘自然也不傻,他道了声“好”,转身离开了。 陆建尤等人离开好一会儿,才转头去看盛柠樾,露出些为难的神情来,叹声道:“樾樾,叔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司尘的性子有点冷,不太好相处,往后,就麻烦你多多包容他。” 盛柠樾细品两下,虽然每个人都在说顾司尘的不好,但二人接触这半月来,他到觉得很好。 男孩清清喉咙,坐直身体,声音不大,语速也很慢,像是想要强调什么的回道:“叔叔放心,我会好好爱他的。” 这更像是他做出的承诺。 爱字很沉重,可盛柠樾也很固执,一旦认定,他就想要全力以赴的经营好这段恋情。 他相信,顾司尘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陆建尤张了张口,点点头道:“……那就好,若是司尘将来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给叔叔打电话,叔叔会帮你出气的。” 顾司尘回来时,陆建尤正在选婚礼场地,男人进门看了眼二人,开口道:“我觉得可以先领证,至于酒席,挑个合适的日子再准备。” “什么意思?你们不打算大办一下?”陆建尤抬头看他,而后又狐疑地看向盛柠樾。 盛柠樾对这些事完全不懂,而且就这两天的情况来看,顾司尘并没有让他插手的打算。 顾司尘坐下来,长腿叠起,态度有些散漫道:“我准备休假一段日子,最近很累,况且,就算要大办,总得等伤好点的。” 说着,他偏头看向盛柠樾。 盛柠樾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乖巧附和道:“就听司尘的吧,形式不重要,我不……看中那些的……” 他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委屈,顾司尘是他的初恋,他还挺想好好办一场婚礼的。 可对方肩头的伤确实需要休养,他思来想去,当然要以对方身体为重。 顾司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说:“不是不办,我顾司尘的婚礼自然要最盛大的,只是再等等,先领证,让樾樾搬来和我一起住,省的人跑了。” 意思表达完,他轻笑一声,歪头去看盛柠樾,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盛柠樾脸红了红,手指紧紧抓在裤线上,抿着唇,点了下头。 “乖。”顾司尘站起身,将人一同拉起来,随手把衣领处挂着的墨镜戴上,这人本就耀眼,黑色墨镜更衬出他过白的肤色。 墨镜下那张浅薄的唇角溢出一个笑来,丢下句“那就先走了叔叔”,揽着盛柠樾离开了包房。 二人走出去时,刚好遇见孟归和昨晚那女生,顾司尘面色顿时冷下来,那女生下意识就躲到了孟归身后。 “司尘,听说陆总来了,我们只是过来问候一声。”孟归缓声解释了句。 顾司尘并没有回应什么,甚至连步伐都没慢下来。 盛柠樾总觉得这几个人奇奇怪怪的,可他还是本着少问少打听的原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他再想,顾司尘若是愿意告诉他,就一定会主动跟他说的。 他被男人带着一路走去车门旁,顾司尘拉开副驾的门,直接把人给塞了进去。 “呃?我们要去哪?”盛柠樾回头去看主驾驶位,门开了,恢复一脸笑意的男人很快坐上来。 “说好的,带你去玩。” 引擎被发动,带起一片烟尘,盛柠樾想说,肩头有伤开车会不会不太好?可他见顾司尘似乎情绪不太妙,也就压下了这句唠叨。 顾司尘的车技不错,一路甩开想要跟上来的狗仔,直接带着人去了山脚下的鱼塘。 这片鱼塘附近是一片硕大的菜园,一眼望去绿油油的,看着就很天然。 二人把车停到一边,找了个避光的空位坐下来,顾司尘拿起菜单看了几眼,道:“咱们今天吃点健康的,会钓鱼吗?” “会!”盛柠樾耸耸鼻尖,呼吸了两下新鲜空气。 他发现这里的空气有一丝甜味,刚刚见家长绷紧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走,哥哥带你去钓鱼。”顾司尘微微一笑,随手点了几样这里的招牌菜,挑了两只顺手的鱼竿,和盛柠樾往鱼塘那边走去。 难得安静的时光,盛柠樾和顾司尘钓了好多鱼上来,挑了条最大的,让老板拿去加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农家菜,但盛柠樾却觉得,这是他吃得最安静,最好吃的一顿。 天然绿色无公害。 男孩正埋头吃饭,对面的顾司尘才悠悠的说道:“这里的食物很干净,用的也都是最原始的烹饪食材,就算肠胃敏感,吃了也不会引起不适。” 盛柠樾扒饭的筷子一停,有些恍惚的抬起头看他,声音轻的像蚊子,“你……怎么知道我肠胃敏感?” “因为我在意你啊。”顾司尘用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桌角,眼中盛着一片柔光。 盛柠樾又被感动了,这些日子他其实过得有点辛苦,原身体质不太好,尤其是肠胃,他每晚都会胃痛,想来也知道是饮食不洁造成的。 他没对任何人说过,连整日围着他转悠的张默心都不曾察觉到。 可顾司尘知道。 · 山庄这边的活动终于结束,孟归目送着顾司尘和盛柠樾上了车,在落下的车窗探身进来,“司尘,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辛苦了。” “嗯。”顾司尘没什么想跟他沟通的欲望,又拉上了眼罩准备睡觉。 他们是一早出发的,顾司尘让助手先去民政局预约,花市结婚的人每天都有很多,不提前预约,抢不上位置。 司机一路开着去了盛柠樾的小公寓退租,按照顾司尘的意思,今天,盛柠樾就要搬到他的别墅去。 收拾搬家,领证拍照,盛柠樾仿佛走马观花似的,晕晕乎乎的就跟顾司尘成了合法夫夫。 二人到家之前,顾司尘打开TheSea,更新一条新动态。 【顾司尘:结婚证.jpg,婚礼后补,给点祝福?】 显然是在跟他的粉丝们要祝福。 【卧槽!这就领证了啊?你俩坐火箭结的婚吧[/酸鸡路过]】 【原来影帝也玩闪婚么,大哥你好,大哥抽烟~】 【啊哟好吊,果然合法了就……你就是想把小可爱推倒,别解释[/闭嘴]】 网络上一片热热闹闹跟过年了似的,顾司尘从五花八门的评论中抬起眼,车子刚好开进了他的私人别墅。 花市是沿海城市,依山傍海,顾家的豪宅就坐落在半山别墅区。 曲径通幽的林荫路,从远处望过来,宅邸像是被高高托起的空中楼阁,楼阁对面,有一望无际的海平线,连吵嚷的码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闹中取静的位置,不得不佩服设计之精妙。 盛柠樾跟着顾司尘下车,立刻就有佣人出来搬东西,为首的老者胡子花白,见到盛柠樾时,一张脸都笑成了朵花。 “这位就是少夫人了吧?我是顾宅的管家,叫我秦叔就好。”秦管家态度和蔼,一看就是个亲和的老爷子。 “我是盛柠樾,秦叔您好。”盛柠樾立在顾司尘身边,朝秦管家露出一抹笑意。 “少爷,要不要请陆总过来热闹一下?”秦管家走上来担忧地拉了下顾司尘衣领,俨然是在检查他的伤口,“怎么说今天也是新婚。” 老人家商量的口吻很明显。 顾司尘意外地没有躲开,任由他检查,只是嘴上却推拒道:“没那个必要,有点累,今晚想要早点睡。” 秦管家轻叹一声,又笑着去看盛柠樾,“少夫人爱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盛柠樾初来乍到,背着手四下打量,像个拘束的大男孩,闻声忙说:“我都可以的,我去帮您吧秦叔。” “别忙别忙,你们先去休息,泡个澡,热水我都烧好啦。”秦叔笑着转身,想了想,又回头去看顾司尘,“少爷,你成家了,要知道疼人。” 老人家语重心长的说道,说完,就进了大厅去忙碌。 顾司尘耸耸肩,伸手拉住盛柠樾进了升降梯,“我们的新房在三楼,先去休息一会儿。” 电梯门刚关上,顾司尘就强硬的拽过盛柠樾,勾着他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两下,“一起泡澡啊,夫人。” 第20章 我还以为,你后悔跟我结婚了 盛柠樾被吻的面颊红透,总觉得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他就这么……嫁人了?? 顾司尘见他回应得不专心,蹙了下眉,目光盯在他细瘦的腰间,喉结轻动,等电梯门刚一打开,就猝不及防地将人抱了起来。 盛柠樾惊呼出声,慌乱不及的视线撞上顾司尘炙热的眼眸,他大概能够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可以吗?我的夫人?”顾司尘笑着问了声,却没等他回应,就抱着人进了浴室。 脚随意一踢,门就被狠狠关上了。 盛柠樾被顾司尘抵在墙上,唇又再次附了上来,男人有点霸道和强势,几乎是撕扯地拽开了他的衣服。 冰凉的指尖落在腰间,盛柠樾只听到顾司尘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在他耳畔低吟的那一句,“你是我的”。 · 盛柠樾是被痛醒的,浑身像散了架子似的难受。 他又想到那个关于“闪婚”的帖子,不知怎的,脑子里就冒出一句话,“顾司尘不是秒男,非但不是……” 想到这,他脸又开始烧起来了。 他们是下午回来的,晚饭没有顾得上吃,盛柠樾艰难爬起来,抬手时看到小臂上乱七八糟的红痕,他就羞的又钻回了被子里。 盛柠樾指尖够到手机,触了下屏幕,凌晨两点,他蓦然瞪大了眼,又再度坐起来。 顾司尘不在身边,他伸手摸了摸床铺温度,一片冰凉。 人呢?? 盛柠樾偷偷下了床,屋内黑漆漆一片,他找到衣柜随手抓了件睡衣穿上。 刚想出去,又转身进了洗手间。 盥洗台的镜子前,盛柠樾盯着镜中的自己有点一言难尽,唇瓣红肿,头发蓬乱,从颈间往下,没有一处皮肉是好的。 只看这痕迹,就能想象得出,顾司尘在这方面,好像有点狠…… 盛柠樾不敢再看,他随便拨弄了下头发,出了房间,坐电梯直接来了一楼大厅。 夜晚,静谧一片,出了照路的昏黄壁灯,几乎还能听到佣人房传来的鼾声。 顾司尘没在屋里,盛柠樾有些急的跑出门去,他记得过来时,这大宅子有一座巨大的后花园,花园旁,还建着一座无边泳池。 盛柠樾音量放轻的喊了几声:“司尘?司尘?” 他左顾右盼,刚一走过来,就听泳池处发出“噗通”一声,清澈的水池中,一抹清瘦的影子正浮在水下。 盛柠樾有些纳闷,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游泳? 他小跑几步,不小心牵动到某个部位,“嘶嘶”的呼着痛,只能咬着牙的放慢速度。 盛柠樾过来之后,站在泳池旁左等右等,都没有看到顾司尘上来,他想到水下的那次综艺拍摄,心中一惊,顾不上痛的跳了下去。 游了几下,盛柠樾很快看到了顾司尘,男人闭着眼,靠在池壁,一动都不动。 盛柠樾吓得快速游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奋力的把人带回了水面,直到两人都上了岸,男孩还心有余悸。 “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好,不可以下来游泳的。”盛柠樾面庞滴着水,心疼的撩开他的衣服去检查。 顾司尘回了神,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垂眼看着被灯晃出的水光,很淡地说了句,“我没事。” 不知怎的,盛柠樾从这声不咸不淡的语调里,听出了几分陌生。 可他刚刚才跟这个男人亲密过,到底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是顾司尘心情不好,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是能感觉得到,顾司尘仿佛藏着很多心事。 他发现这个人,好像活的不怎么快乐,充其量算是表面风光。 盛柠樾坐在他身边,被风一吹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想换个话题,“你这宅子看着不像是新建成的,住了很久?” “出生就住在这里。”顾司尘平静回道。 盛柠樾点点头,原来这是他们顾家的老宅,看来秦管家也是顾家的老管家了。 第二天一早,盛柠樾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昨晚大半夜跑出去导致受凉,整个人都有点晕。 他睁眼没看到顾司尘,只好换了身衣服先下楼去,秦管家已经端了早餐过来,看到他眼睛笑成一条缝,“少夫人早啊,早餐刚刚好,快来吃吧。” “秦叔早。”盛柠樾挥挥手,坐下来问:“司尘呢?” 秦管家帮他倒上热牛奶,笑着回答,“少爷一早就出去了,可能是有事,咱们不管他,他反正又饿不着。” 盛柠樾捏着块面包咬了一口,见秦管家对顾司尘的态度与旁人不一样,便笑着问道:“秦叔,您见过司尘小时候的样子吗?” “见过呀,我在顾家做了几十年,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 秦管家坐到他身边,见他一脸费解,便问道:“少夫人是想多了解少爷一点吗?” 盛柠樾重重地点点头,“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想对他好一点,做个合格的妻子。” 秦管家听了似乎很开心,但开心之中还有些酸苦,“少爷他……从前过得很不好,有时候我都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盛柠樾越听越糊涂,还没等开口问什么,秦管家又恢复一脸笑意,“我们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今晚我亲自做几个菜,少爷最爱吃红烧肉和松鼠鱼了。” 盛柠樾端牛奶的手一顿,眼中透出些盈盈笑意来。 他厨艺很一般,只会做简单的西红柿炒蛋,可他愿意为了顾司尘改变,他想对方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饭菜。 盛柠樾拿出手机,点开记事簿,追着秦管家请教要怎么做红烧肉,然后就认认真真研究起来。 盛柠樾虽然糊,可是如今,有顾司尘这个大影帝做后盾,经纪人还真为他接到不少不错的通告。 只是经纪人不敢得罪顾司尘,知道二人新婚燕尔,默默地把这些通告都往后推了日期,想等盛柠樾主动联系他再说。 盛柠樾带着耳机跟张默心闲聊,对面哼哼唧唧一阵,“樾樾,我也想去参观一下你老公的豪宅。” “好呀,那等他晚上回来我问问。” “晚上?他没陪在你旁边吗?”张默心吃着冰棍说:“你们不是新婚吗?而且他最近也没有新工作啊……” 盛柠樾支支吾吾一声,切出通话,看了一眼两个小时前发给顾司尘的消息,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他只好敷衍道:“有些事情还要处理一下,大影帝都很忙的。” 张默心“噢”了一声,有点替盛柠樾委屈,“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大学同学也想来,他们托我问问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盛柠樾洗了下手,坐到客厅休息,“我做主了,等日子定了我给你发请帖。” 闲聊过后,盛柠樾把界面切回到聊天框,小心翼翼地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七八声后,通话界面显示一行小字:对方正忙,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盛柠樾往桌上一趴,下巴撑在冰凉的桌面上,有些说不出的郁闷,他这样穷追不舍,会不会有点烦人? 顾司尘应该是真的有事在忙吧?否则不会不回他消息的,不会的。 他们才刚刚结婚。 晚间,热闹的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吧台一角,一身颓气的男人正低着头把玩火机,火焰被他点燃又熄灭,反反复复。 桌上放了几只空酒杯,顾司尘隐在角落里,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司尘,回去吧,很晚了。”孟归抓抓头发,走过来有些不太敢大声说话,“盛柠樾……还在家里等你。” “用得着你提醒?”顾司尘瞥他一眼,锋锐的眼角划过一抹厌恶。 孟归提了口气,没法再说什么,他准备走了,如果不是陆建尤打给他,让他来劝顾司尘回去,他都不想来的。 他从心底,有些害怕顾司尘。 “那你……少喝一点,注意身上的伤。”孟归站起身,快步离开了酒吧。 盛柠樾一直没等到顾司尘的消息,再去准备晚饭之前,他只好最后一次又发了一条。 【盛柠樾:老公,我跟秦叔学了怎么做红烧肉和松鼠鱼,今天的晚饭我来准备哦,等你回来,么么!】 盛柠樾戴着口罩和手套,把鱼扔进油锅就吓得躲到一旁,身边的秦管家看得直笑,“少夫人,还是让我来吧。” “不不不,我可以的!”盛柠樾固执地回道。 一顿鸡飞狗跳,饭是做好了,可他盛菜时,手指不小心蹭到了锅子,油温滚烫,那一层薄薄的手套也没能挡得住。 盛柠樾“哎呀”一声,秦叔立刻抓着他的手递到水龙头前猛冲。 盛柠樾涂了烫伤膏,手指还是钻心地痛,他本就受凉有些发热,这下还受了伤,秦管家看着很心疼。 “少夫人,可能少爷真的有什么急事,不如您先去休息吧?等他回来了,我上去叫您。” 盛柠樾困得直打哈欠,又一直饿着肚子没敢先吃,“我、我在等一会儿没事的。” 秦管家叹息一声,只能先回了房。 盛柠樾倔强的等在那,饭菜凉了他就去重新热一遍,反反复复七八次后,松鼠鱼的肉都被他热散了。 顾司尘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和浓重的香水味,盛柠樾看到他进门,眼底有说不出的迷茫。 “司尘……你、你去喝酒了吗?”盛柠樾在身后跟着他上楼。 顾司尘身上的酒味虽大,但几步路走得却很平稳,显然是半醉不醉。 二人进房间后,盛柠樾想帮他脱衣服,又怕受伤的手指被男人看到,他偷偷藏到身后,跑到他身边,有些委屈地又问了句,“司尘……你是不是没看到我的消息?” 男孩结婚之后变得比从前还要乖巧,一举一动都带着讨好,盛柠樾很敏感,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顾司尘深吸一口气,拽了下衣领,回头看着他没动。 屋内没有开灯,寂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顾司尘开口的声音有些冷,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 “你在等我?”他似乎抬了下眼,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盛柠樾盯着他看了几眼,声音越压越低,“我……你是心情不好吗?” “如果我说是,你预备怎么样?”顾司尘似乎轻笑一声,即便话语透着冷淡,可那笑声却仍让盛柠樾感到迷恋。 “我可以陪你……”盛柠樾垂了下眼,开始低头去解衣服扣子。 衣领拉下来,漂亮的锁骨上还带着昨夜亲密过后的印记,顾司尘眼底一暗,猛地拽过他,他把压到了床上…… 盛柠樾任由顾司尘做着什么,半晌,小声嘀咕一句,“我还以为……你后悔跟我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顾司尘,欺负樾樾你要后悔的 预防针:从现在开始,甜文就变成虐文了0.0 第21章 陪陪我好不好 盛柠樾起的很早,因为今天张默心要过来看他。 他从浴室出来,不得不选一件领子稍微高些的外套,顺便把衣领立了起来。 可锁骨处那抹红到发紫的咬痕,还是会让他脸红心跳,想想就有点害羞,他探头往楼下看,顾司尘已经坐在餐厅吃早饭了。 昨晚意乱情迷时,他趁机跟顾司尘提了一嘴,对方没有反对张默心来家里,盛柠樾有些开心。 顾司尘今天没有再出去,应该会留在家里陪他的吧? 盛柠樾下来时,偷偷看了顾司尘一眼。 男人表情淡淡的,没在看他,只是也默契的穿了件领子高的衬衫,因为他昨天也抓破了对方的脖子…… 盛柠樾杵在电梯口,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一件高领衬衫,他都会觉得甜蜜。 昨天那点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过去,他相信,顾司尘是爱他的。 “司尘,早。”盛柠樾拉着椅子坐过来,二人有过两次负距离接触,盛柠樾总想不自觉地靠他近一点。 好像变得很粘人,盛柠樾暗道自己没出息。 “嗯。”顾司尘喝了一口咖啡,盛柠樾蹙蹙鼻子,闻到了极其浓重的苦味。 “浓缩咖啡吗?好苦啊。”他往杯里瞄一眼,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忍不住拿起杯子,小小地尝了一口。 “咳咳咳咳——”简直比他喝过的中药还苦,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咖啡,盛柠樾咳的怀疑人生。 他转头去拿纸巾,一眼瞥见顾司尘微皱的眉头,男人的目光盯在杯口处,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秦管家听到声音,马上走过来拍他的背,笑道:“少夫人快别喝少爷的咖啡了,他加了三杯浓缩,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顾司尘没再继续动杯子里的咖啡,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司尘!”盛柠樾顾不上咳嗽,追到门口,没什么底气地问了声:“你又要出去吗?” “你有事?”顾司尘挑眉看着他,态度上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意。 盛柠樾其实是能感觉到顾司尘的变化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那方面的不和谐,他仔细想过好像也没有,他都很配合的。 他只好按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提醒道:“今天鑫鑫要来,你昨天答应过的,可以……不出去吗?” 顾司尘怔了下,疑惑道:“有么?” “……有。”盛柠樾看着他,眼尾垂下一点,又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去拉他的衣袖,样子有些可怜,但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走。 顾司尘垂了下眼,没有躲开男孩伸过来的手,那指尖透着细嫩的红润,他昨晚还亲过那里。 顾司尘没有离开,而是戴着太阳镜,靠坐在泳池边的伞下闭目养神。 十点钟,门铃响起。 盛柠樾笑着去开门,张默心跟只猫似的一把扑上来,兴奋大叫道:“樾樾!祝你和顾影帝新婚快乐!!” 盛柠樾搂了搂他,笑着说:“谢谢”,刚要关门,一抹红色的身影就挪了过来。 钟诺耷拉着眼皮,跟谁欠他钱似的,生硬说了句,“新婚……我可没打算祝你新婚快乐啊!” 盛柠樾有点想笑,拉开想要黏在他身上的张默心问:“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张默心老实说道:“我才没,我刚出门遇上他,是他非要跟来的。” “我哪有!”钟诺冷哼一声,别扭地从兜里取出一只包装盒,态度恶劣地递过来,翻着白眼道:“喏,赏你的,小摊买的,五毛钱一对的破烂袖扣,别指望我会给你花很多钱。” 盛柠樾接过,明显看到了礼盒一角标着lucky,这家的牌子中规中矩,不会太贵,但起步也在“万元”以上了。 他知道钟诺跟他一样都没什么钱,但他着实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来家里看他。 “哼,别多想,就当我谢谢你在节目上的提醒。”钟诺仰着头,迈着大步走了进去,待看到别墅全貌时,嘴巴还是没忍住张成了“O”型。 影帝的家,果然比他住的狗窝要好上千百倍,好酸…… 盛柠樾没明白钟诺的意思,张默心则拉住他边走边解释。 原来上次,他给钟诺发消息提醒那个索道危险,钟诺和宋靓特意检查了下,新挂上去的绳索有一处断裂,二人同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事情过后,钟诺和宋靓都没过来道谢,可钟诺心里还是记下了这份情。 盛柠樾跟张默心边走边聊,钟诺独自走在他身侧,半晌,转头问他,“你家影帝呢?没有陪着你吗?” “他在泳池那边,我带你们去打个招呼。”盛柠樾被问得心虚,连忙带着他们走过去。 三人一过来,顾司尘身边站着的秦管家就推了推他,小声督促道:“少爷,给少夫人点面子,别让他难堪。” 说完,先笑着迎了上来,“抱歉啊二位,少爷他肩头有伤,不然早就跟少夫人一块来迎接你们啦。” 盛柠樾知道秦管家在帮他圆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朝顾司尘挥了挥,“司尘,鑫鑫和钟诺来啦。” 顾司尘冷淡的点了下头,站起身走过来,敷衍的说了声:“欢迎。” 钟诺和张默心对上他的视线,隔着墨镜都感受得到冷,顾司尘走过来,仿佛冰冻三尺,男人说完话,就转头进屋去了。 张默心傻兮兮地没察觉什么,只顾着吃秦管家端来的水果,倒是钟诺,盯着盛柠樾的表情若有所思。 “盛柠樾,你们家还养了鸡啊,带我过去看看是什么品种。”钟诺站起身拽他。 盛柠樾哭笑不得的纠正,“那是鸟……”不过他也刚好有话要问,于是二人丢下张默心,一起去了树荫下聊天。 “钟诺,上次你没说完的话,就是那个坠楼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钟诺才没心思去看鸡啊鸟的,他就是想支开张默心单聊,“其实也没看到什么,不过就是……” 他看着盛柠樾,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盛柠樾,假如,当时是你走过去,看到那个人摔下来,就躺在你的脚下,他的血甚至还流到了你的鞋子上,你会作出什么反应?” “没精神分裂也吓晕过去了,这简直比沉浸版的生化危机还要恐怖。”盛柠樾想想都觉得心中发怵。 “可是顾司尘,”钟诺静静地说道:“只是看他一眼,就绕开他走过去了,可以说是……面无表情,毫无波动了。” 盛柠樾闻声猛地抬起了头,眼底闪出一抹意外。 很久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只喃喃解释道:“可能是、拍戏见多了这种场面……心理素质比别人好一些吧。” 他好像在自欺欺人,可他不想承认…… “你自己看着办好了。”钟诺没再多说什么,再怎么样,他也不是抱着要拆散这对新人的目的来的。 他只是觉得盛柠樾有点可怜。 具体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盛柠樾简单招待了他们一顿晚饭,顾司尘借口肩膀痛没下来吃,二人走后,他飞快地跑上楼去找顾司尘。 探头探脑的走进门,刚好看到顾司尘在换衣服。 “你晚饭没吃,我去给你热热菜端来房里?”盛柠樾站到他面前,堆着一脸笑容问。 “不用。”顾司尘穿好外套,整理了下两侧的衣袖,回绝道。 盛柠樾看一眼窗外,树影歪歪斜斜地映在窗边,清新的绿色褪成墨黑,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嗯。” “顾司尘。”盛柠樾有点受不了了,他很急切的走过去,眼底升起点委屈的红,咬着唇问:“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心烦了?” 顾司尘整理衣袖的手一顿,终于肯抬眼直视他,“没有。” “那你这两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就连……”他羞于启齿,可又不得不说,“就连做那种事情,你都老是要我趴过去,你就这么不想看我的脸吗?” 盛柠樾越想心越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颊本能的烫了起来。 顾司尘偏了偏视线,盛柠樾盯着他的面部表情,想从其中找出些不一样的变化来,可对方似乎也没什么表情。 只是停顿片刻,又说了一声:“没有。” “司尘,你陪陪我……好不好?”盛柠樾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跑上来大力抱住这个男人。 好想看他对着自己笑,好想还跟从前一样,明明两天前,顾司尘还边笑边对他说着“我在意你”的话。 他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就变了。 顾司尘被问得有些烦躁,男人的呼吸开始逐渐变得急促,似乎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 盛柠樾只顾着想要靠近他,任性地抱着他,紧紧的,一点都不想放开。 他没有发现顾司尘的变化,对方的面色已经开始越来越冷,细汗顺着额角不断流下,融进发丝中,最后消散得不着痕迹。 “我想看电影,你陪我好不好?”盛柠樾嗅着顾司尘身上的气息,他觉得特别好闻,有些沉醉地自顾自说道:“或者我陪你,你想做什么?” 顾司尘的不适感越发严重,他捏了捏指尖,指腹被捏出了一圈白色。 忽然出现的反应让他难耐至极,似乎靠盛柠樾越近,这种反应就越强烈,明明从前没有过的。 盛柠樾见他没说话,还在自言自语的继续询问:“不如我们去做个啤酒炸鸡?一块去赏月好不好?” 男孩温软的笑意挂在眉间,刚刚还在胡乱猜想,仿佛一抱到顾司尘,瞬间就踏实多了。 顾司尘实在受不住,猛地推开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盛柠樾,这一下没控制好力度,盛柠樾后退着撞到衣柜上,腰部被重重硌到,从骨子里发出一阵强烈的痛意。 “唔……”连眼泪都被刺激出了眼角,盛柠樾惊慌失措地抬头看他。 但他只捕捉到一片衣角,顾司尘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2章 我爱你,别离开我 他抹掉眼角痛出的眼泪,听到楼下传来的跑车引擎声,一下下震动着他的耳膜,须臾,车便开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 盛柠樾强忍着痛找了红花油出来,晕开药油不断揉着腰部,心中荡起一阵酸楚。 他有点不想留下来了,他有点怕,怕万一哪一天,顾司尘会告诉他,自己并不爱他。 盛柠樾失魂落魄下了楼,正撞上秦管家担忧的表情,老管家扶着他坐下,安慰道:“少夫人,你受委屈了。” 盛柠樾紧闭着唇角,不只委屈,还丢了人。 想到自己刚刚被人无情推开的样子,他就想找只壳子把自己藏起来,好狼狈啊。 “我认识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盛柠樾还是想要吐吐苦水,他总存着一丝侥幸,认为可以在秦管家身上得到些答案。 秦管家想了想,走去库房翻找一阵,没多久,就捧着一摞照片回来了。 照片上落了厚厚的灰,显然是有些年头了,但不知为何,没有人去擦拭这些照片。 “少夫人,给你看看少爷小时候的样子吧?”秦管家想转移盛柠樾的注意力,把那些照片摆出来,一一摊在桌面上。 盛柠樾的坏情绪收起一些,趴在桌上看那些照片,大多都是顾司尘几岁时候的单人照,有几张,似乎还是过生日时的。 “怎么没有和家人的合影呀?”他抬起头问秦管家,顺便用手指去戳顾司尘的小脸。 小顾司尘表情严肃,每一张都没在看镜头,而是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秦管家干笑一声,为难的说道:“老爷和夫人都太忙了,没什么时间配少爷照相。” 盛柠樾没多想,轻轻的“哦”了一声,看了一会儿又问:“我看这几张生日照里,怎么都没有蛋糕呢?过生日不是应该吃蛋糕吗?” 秦管家听了脸色剧变,他坐下来,心有余悸地看着盛柠樾,几乎是嘱咐般的说道:“少夫人,您可千万别在少爷面前提蛋糕这两个字,您要记得,千万别提。” “为什么?” “……这件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盛柠樾诧异地多看了秦管家几眼,知道对方不愿讲,也识趣的没在多问下去。 无论怎么说,看过顾司尘的照片之后,他心情平静多了,隐约间,他微微能感知,顾司尘的童年过的应该不太好。 虽然他过的也不怎么样,可大多数时间里,老院长还是挺护着他的。 “少夫人。”秦管家犹豫再三,收起照片的同时,继续道:“虽然我知道说这个很自私,但我老头子还是恳请……恳请您能多包容少爷一下,谢谢了……” 秦管家说完,竟对着盛柠樾鞠了个躬。 盛柠樾吓得马上站起身,扶住他不住地点头,“您放心,我会包容他的,您别这样子……” · 窗外一片宁静,通亮的拳馆中,男人的汗水淋漓,随着挥动的手臂不断滴落下来。 顾司尘本想去酒吧待一会,可想到刚刚那种从未有过的失控反应,想到盛柠樾抱着他轻声软语地说话,他就静不下心来。 顾司尘挥拳的力度极大,沙袋被一下下击中,臂弯的力度牵动着肩头的伤口,愈合的皮肉很快就被重新撕扯开来。 血瞬间涌出,融进汗液里,刺痛令他的头皮神经都被狠狠牵动着。 顾司尘终于清醒了一点。 唯有疼痛,才能使他时刻保持清醒。 这家拳馆是他的私人领地,平时很少对外开放,而别人也都不知道幕后的老板是他。 顾司尘打够了,坐下来喝了口水,一双黑眸黯淡无光,与平时对着盛柠樾故作出来的笑意不同,或者,这才是他原本最真实的样子。 阴沉、颓废,仿佛一头躲在幽暗森林中的狼。 你在烦躁些什么? 顾司尘,这原本不就是你的计划么…… 男人按了按眉心,头深埋进双膝,肩上的鲜血还在流,渗透进软垫中,漫成一片,像经历过厮杀之后的战场城墙,绽放出触目惊心的红。 · 盛柠樾这几日总想开口找顾司尘说话,自打上次对方推开他之后,再回来时,人就一言都不发了。 他们每天都躺在一张床上,可顾司尘总是背对着他,离他很远,盛柠樾挪过来一点,那人就又躲开一点。 盛柠樾答应陆建尤要好好爱他,也答应秦管家要多多包容他。 男孩拿着平板电脑,默默挪到顾司尘对面,坐下来,一边涂涂抹抹,一边偷看他。 顾司尘原本在摆弄手机,在接连几次碰上盛柠樾的目光后,终于挑着眉看向了他。 盛柠樾被抓包,放下平板,伸出一只手犹犹豫豫地拉住顾司尘。 男孩的手太小了,落在顾司尘的掌心里显得更小,他朝着对方掌心勾了勾,待看到顾司尘微微蜷了下指尖,才哈哈笑了起来。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有点讨好地说了一句,音调软软的,很好听。 顾司尘闭了闭眼,“我没有。” 盛柠樾见顾司尘终于肯理他,微笑地站起身,快速跑进厨房端出一叠爆米花,献宝似的放在桌上,“秦叔教我做的爆米花,你要尝尝吗?” 顾司尘盯着那颗颗浑圆的爆米花,微微眨了下眼,拿起一颗放进口中,然后又吐掉了,“甜。” “那我重新做一碟来,你等我。”盛柠樾心花怒放的起身又跑回厨房,激动地手忙脚乱。 这还是顾司尘第一次肯吃他做的东西,真好。 以后,会更好的。 没多久,盛柠樾又端出来一盘,新鲜热乎,还冒着阵阵热气,这一次他少放了些糖,甜度降低了不少。 “你尝尝这个,要是不满意,我、我再去重做。”盛柠樾小声说着,眉眼间带着一丝卑微和恳切。 他只想好好地跟顾司尘在一起,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矛盾。 顾司尘眼帘微动,像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做几次都行?” 盛柠樾“啊”了一声,坚定地点点头,重复道:“做几次都行,只要你爱吃。” 顾司尘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拿起一颗,放入口中又吐掉,“甜。” 反复几次,盛柠樾忙出了一头大汗。 好在做爆米花的过程并不繁琐,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他观察着顾司尘的表情,又做了一碟端上来,这一次,对方似乎是满意的。 盛柠樾才呼出一口气,顾司尘就站起身,冷着声音回了句,“现在不想吃了。” “……啊,这样啊。”盛柠樾盯着男人离开的身影,木讷地自己拿起一颗,放在口中咀嚼。 眼角红成一片,他飞快咽下之后,咕哝着道:“不好吃……有点苦了……” 盛柠樾把凉掉的爆米花倒掉,想回头去找平板电脑,这才发现,电脑已经被顾司尘给拿走了。 别墅二层最里间,储存的都是极为名贵的酒,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全部都有,大部分是别人送给陆建尤,陆建尤又转送给顾司尘的。 也有少部分,是顾司尘心血来潮从拍卖会上拍过来的。 此时此刻,桌子的一角正摆放着刚刚那部平板,上面是盛柠樾的涂鸦,一看画技就不怎么样,画的小人简直丑爆了。 并且还在旁边附了字:顾司尘你能不能笑一笑呀,小气鬼o(╥﹏╥)o 顾司尘看了两眼,直接把平板扣在了桌面上,随手拆了瓶价值三千万的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并不怎么喜欢喝酒,只是最近较为烦闷,不喝一点,有些压不住火。 盛柠樾不敢再去烦他,拿出手机想找个人聊聊天,找了一圈,他发现除了张默心好像也没谁可以说话。 可张默心是他的助理,他是不是要做个榜样出来,不能总是给对方带去负能量? 正要锁屏,钟诺的消息就挤了进来。 【钟诺:上次那部剧要补几个镜头做MV,我刚好碰到你经纪人,就帮他来通知你了。】 【钟诺:时间在下周,补拍地点等下发你。】 盛柠樾从原身记忆里搜罗一圈,他好像知道钟诺说的这个剧。 双男主的爱情剧,他和钟诺饰演两名刚毕业的职场菜鸟,彼此惺惺相惜,然后擦出了爱情的小火花。 他们只是两个小配角,一共出场还不到三集,盛柠樾回了个“好”,心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拍好…… 他暂时没了哄顾司尘的心思,找出那部剧回房间去看,一看就看到了后半夜。 盛柠樾洗了个澡,出来时吓一大跳,顾司尘不知什么时候回房间了,那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舒服。 身上浓浓的酒气,一看就是喝了不少。 “司尘?你是不是头疼?”盛柠樾连忙跑过去,带着热度的手指按在顾司尘头上,一下一下揉着。 顾司尘轻咳几声,依旧拧着眉,盛柠樾见按摩没有效果,决定还是先帮他换了睡衣再说。 顾司尘比他高不少,盛柠樾忙前忙后,脱鞋、脱衣服,很久,才把男人弄上床。 他歪头看了对方几眼,忽然想起什么,于是侧躺下来,把人揽进怀里,闭着眼轻轻哼着什么曲子。 他的嗓音格外细腻,声音软绵绵,边哼边安抚的去拍对方的后背。 没一会儿,人总算平静了下来。 盛柠樾差点忘了,他在现实生活中,可是治愈小天使,声线很具有安抚功效。 恍惚间,顾司尘似乎睁了下眼,盛柠樾还以为这人清醒了,有些不舍的收回手,想要往旁边挪过去。 只是还没等动作,肩膀就被顾司尘拉住了,他也不知道顾司尘醒了没,只是盯着男人好看的面颊怔愣了下,有点不知所措。 顾司尘一个用力把他拉进怀里,抱得死死的,酒气一下下喷在他颈侧,微微喘息几声,在他耳边低吟了一句,“别走……” 盛柠樾忙回抱住他,很是惊喜。 这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忙温声回应着,“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他小心的贴贴男人的胸膛,坚实有力又温暖。 顾司尘迷蒙间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呓语道:“我爱你,别离开我……” 盛柠樾眼角一红,更加软乎乎地蹭到男人怀里,声音小小的,同样回应一声:“我也爱你,老公。” 第23章 顾司尘,我好难过啊! 盛柠樾睡了个大大的好觉,因为他被顾司尘搂了一整夜。 一早起来,属于男人身上独特的香气沁了他一身,他睁眼没见到顾司尘,脸上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盛柠樾今天心情好,在院子里陪秦管家浇了花之后,就想继续回去看那部剧。 顾司尘早上起来就在接电话,听着像是孟归在跟他商量休假后的工作安排,盛柠樾伸伸腰,正要回去,就看到铁门外的一抹小身影。 孤零零,瑟瑟发抖的蜷在角落,脏兮兮的,一身白毛已经看不出本色,似乎是掉进了泥坑又爬出来的。 盛柠樾立刻打开门,不嫌脏的把它抱起来,摸摸它的长耳朵,轻声问道:“小兔子,你怎么这么脏呀?” 秦管家笑着看他一眼,“可能是迷了路的小野兔,这附近常有。” “噢,那我带它去洗个澡好啦。”盛柠樾心眼好,抱着小兔子就回了卧房。 除了原本就心善之外,他对小兔子还有一份格外的好感。 因为顾司尘逗他时,也总说他是小兔子。 顾司尘在书房打电话,书房的位置刚好对着他们的卧房,盛柠樾出了电梯,一路抱着小兔子进门,路过书房,还偷偷看了顾司尘一眼。 小兔子一直都很安静,只用一双红眼睛四下观察着,时不时就把下巴搭在盛柠樾的手腕上休息。 直到它看见了顾司尘,小兔子倏地挺直脊背,似乎连周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 盛柠樾才走到卧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小兔子就一步从他怀里窜出去,奔着书房跑走了。 “!”盛柠樾连忙掉头来追,生怕它惊扰了顾司尘。 他们才刚刚和好,盛柠樾不想因为别的事在惹怒了他,盛柠樾几步来到书房门前,那小兔子却已经跳到了桌子上。 顾司尘听到响声,拿着手机回了下头,眼前一个白影闪过,就蹭了男人一手背的泥。 盛柠樾捂了下嘴,忙抽出湿巾想去帮忙擦,顾司尘冷着脸看他,似乎再说:给我解释解释。 盛柠樾的目光还在小兔子身上,怕它继续惹祸,只好避开男人的冷眸,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又去追兔子。 顾司尘厌恶的盯了一眼手背上的污泥,垂着眼用湿巾狠狠抹掉了。 只听对面一声重重的门响,顾司尘挑了下眉,匆匆挂断电话,回了卧房。 小兔子已经跑去了他们的床上,踏出一串凌乱的黑脚印,顾司尘有洁癖,看到这一幕,眼眸眯起,不善地看着一旁无措的盛柠樾。 顾司尘直接去了客房休息,盛柠樾追出来,却被关在了门外。 隔着门板,盛柠樾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对着门缝小声道:“对不起啊司尘,我一会儿就把它送走……” 盛柠樾还是抓着小兔子洗了个澡,吹干它的毛,又喂了些胡萝卜,才把它给放走了。 他没叫佣人帮忙,自己换了新床单,把换下来的送去洗衣房后,不声不响的回了卧房看剧。 好心情被弄得一团糟,他盯着一帧一帧的画面,思绪混乱不堪。 直到秦管家第八次来喊他吃饭,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看了一整天,窗外黑漆漆的,已经是晚上了。 盛柠樾出来时先去了客房,门依旧关着,他试探着轻敲两下,“司尘,出来吃完饭了。” 无人回应。 他想直接进去,又怕继续惹人生气,只好在接着敲了几声,屋内静悄悄一片,盛柠樾有些纳闷。 难道已经下去了? 他进了升降梯,快步来到餐厅,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有秦管家在往桌子上端菜。 “少夫人,别太用功啦,你都看了一天了,眼睛还要不要,快来洗手吃晚饭。”秦管家对着他总是笑眯眯的。 盛柠樾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直到吃完,才问出一句,“司尘是不是还没吃?” “少爷出门了,刚走不久。” “又出去了?”盛柠樾无声的叹了口气。 吃过饭,他窝在大厅的沙发上发了会呆,总觉得这屋子空荡荡的,他想给顾司尘打电话,又觉得自己像个事多的怨夫。 连续叹了几声之后,盛柠樾找出通讯录,拨了孟归的号码。 他和孟归不熟,结婚之后也没联系过,可他太怕顾司尘又不肯接他的电话,只能硬着头皮来问这个人了。 电话很快接通,孟归待得地方似乎有些吵闹。 “盛、盛先生,稍等一下。”几秒后,对面安静了下来,孟归出了酒吧,站在马路边道:“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他猜到对方是为了顾司尘,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想主动提起。 “孟经纪,我就是想问问……”盛柠樾难以启齿,但打都打了,“我想问问,司尘跟没跟你在一起。” 孟归顿了下,“我们……确实在一起。” 孟归挂断电话后,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他等了一会儿才回去,顾司尘依旧消沉地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冰镇啤酒,气泡都跑光了,对方也没喝一口。 “司尘,其实我觉得……盛柠樾也挺关心你的,不如你还是……”回家去吧。 孟归艰难的劝了一句,顾司尘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盯着他看,勾了勾唇,“你跟他熟?” “不熟……”孟归没话了。 他现在就是后悔,真的后悔。 他不该去帮顾司尘查白婧的事情,自从那日二人坠崖之后,顾司尘忽然让他帮忙调查盛柠樾,他就顺便也调查了一下白婧。 因为他发现,盛柠樾似乎跟白婧有某种说不清楚的联系,他真的就是好奇而已。 孟归心虚地往吧台左侧靠,试图离顾司尘远一点。 远处,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妖艳小零发现了顾司尘,小零眼中露出一抹惊艳,似乎认出了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顾影帝。 这家酒吧算是高端消费场所,在这儿碰上艺人是常事,也没有人会大惊小怪。 妖艳小零把衣领往下拉了拉,凑上来笑嘻嘻的打招呼,“顾影帝?一个人吗?要不要我陪您喝一杯哟?” 顾司尘那个“滚”字还没出口,头戴鸭舌帽的男孩就跑过来挡住了他,“我老公、不用你陪!” 妖艳小零没想到居然还跑出来一个截胡的,他不关注艺人的新闻,不知道顾司尘已经结婚了,小零呵了一声,不屑道:“张嘴就喊老公,不要脸!” “你!”盛柠樾不跟他废话,直接回头去看顾司尘,“老公,你说句话。” 顾司尘瞥他们一眼,没有理会盛柠樾,而是皱着眉看向孟归,“你告诉他的?” 孟归被看得身子僵硬,从椅子上下来,囫囵一句“忽然尿急”,转身就奔着洗手间逃走了。 他不过是见盛柠樾可怜,先不论他查到的那些是不是真的,至少刚刚在电话里,盛柠樾近乎哀求的,再跟他询问顾司尘在哪里。 妖艳小零哈哈一笑,盯着一脸清纯的盛柠樾啧啧两声,“老娘没空跟你玩,小土包子。”说完,扭身进了舞池。 盛柠樾很少来这种场合,他往下压了压帽檐,一步步挪到顾司尘身边,装作无事发生的咽下委屈,“原来你喜欢这里呀?我陪你喝酒?” “好啊。”顾司尘忽然笑了下,挥手叫服务生拎来一桶。 盛柠樾抿着唇看了一眼,冰桶冒着寒气,看着就凉。 他一天下来只吃了晚饭,况且还没吃几口,这具身体的肠胃极其脆弱,他有点不敢喝。 可顾司尘正盯着他,盛柠樾把心一横,先把这人哄好再说,他答应过陆建尤和秦叔,要对顾司尘好。 而且,他真的不想跟顾司尘冷战,冷暴力,真的好伤人。 “那我……可以先吃点东西吗?”盛柠樾从帽檐下看了男人一眼,小心的问出一声。 “把菜单给他。”顾司尘朝服务生抬抬下巴。 酒吧没有饭菜,除了果盘就是炸食,盛柠樾点了份炸鸡和薯条,垫垫肚子后,才有底气的拿了瓶啤酒过来。 一个小时不到,冰桶里的酒已经下了大半,顾司尘没怎么喝,几乎都是盛柠樾再喝。 他一边喝一边解释着兔子的事情,一只手悄悄按在胃部,好痛…… 孟归从洗手间出来就跑去外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可不想留下来,万一顾司尘发疯,搞不好连他都打。 盛柠樾喝的小脸通红,鸭舌帽掉了都不知道,他盯着顾司尘的脸,胆子大了些,“顾司尘!你怎么、忽然就对我这么坏啊!我很难过啊!!” 顾司尘眼眸微动,面无表情的偏过了头。 盛柠樾干呕了两下,隐痛已经发展为剧痛,他好像有些坚持不住了。 像要死了似的。 冷汗唰唰落下来,眼前也逐渐开始模糊了。 没一会儿,他就痛苦的弯下了身,伸手开始乱抓,俨然是到了极限。 “顾司尘……我好痛……老公……我……”盛柠樾强行挤出这句话,“咚”的摔倒在地。 他们坐的位置很隐蔽,舞池的音乐声仍旧震耳欲聋,没人注意到这里,除了带着一身烟味进门的孟归。 顾司尘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盛柠樾,看着那人死死捂着胃部,一脸痛苦,耳边都是他的呼救声和哀求声。 “顾……送我去医院,我好难受……” 盛柠樾说完这句话,人就没了意识。 第24章 顾司尘不可能喜欢盛柠樾 医院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孟归看着盛柠樾被医生推进急救室,又取出手机打给顾司尘。 他刚刚差点吓死了,进门就看到盛柠樾昏迷在地,而顾司尘,已经不知去向。 不过好在有人及时叫了救护车,孟归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这位路人,跟着一块来了医院。 他接连打了几遍,对方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艹!”孟归狠狠跺了一脚,发语音大骂一句,“顾司尘,你他妈是人!” 孟归没办法,只好打给了秦管家。 盛柠樾是在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急性胃肠炎,还好救治及时,才脱离了危险。 高级病房里只有他一人,盛柠樾先是焦急地四下看了一眼,在确定这病房中真的没有顾司尘的影子时,终于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他这二十二年来仅有的眼泪,都是为这个男人流的。 可惜顾司尘并不在意。 盛柠樾身体还很虚弱,他抹了几下,眼角都被擦红了,男孩面色苍白的拿起手机,从通话记录到信息,全都查了一遍。 顾司尘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发过消息,最近的那条,还是他打给孟归的。 是不是得到了就不会在意了? 盛柠樾蜷缩在病床上,眼睛红红,比那只他捡到的兔子还可怜。 想了想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就忍不住难过。 虽然自己答应了陆建尤和秦管家,可感情是需要回应的,他撑不下去了,他连顾司尘为什么疏远他都不知道。 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不想继续犯贱了。 盛柠樾又抹了把眼泪,睁着一双红眼睛打开letter。 【顾司尘,我想好了,既然你已经不爱我了,反正我们还没办婚宴,我们明天去离婚吧,今天不行,今天我还很难受……】 罗里吧嗦一大堆,盛柠樾又开始删删改改,才不要告诉他自己很难受,反正顾司尘又不关心他。 盛柠樾把字删到“离婚吧”那里,加了个问号,就准备发送。 手指还没按下去,门就响了。 盛柠樾讶异抬眸,惊喜的目光在看到来人时又暗淡下来,不是顾司尘,是秦管家。 秦管家看到他已经醒了,忙小跑两步走到床边,待看到他红红的双眸时,心中不忍地问了声:“想不想喝点温水?” “不想喝……”盛柠樾发消息的手停在那,心里有点烦躁。 秦管家坐下来,帮男孩捋顺了贴住额头的发,昨天盛柠樾一定疼了很久,出了不少的汗。 “少夫人,你还好吗?” 盛柠樾想说不好,可又不愿意让秦管家太担心,秦管家对他一直都很照顾,跟他们孤儿院的老院长一样亲切。 他张了张口,低低地说了声:“我没事了。” 秦管家在心中重重叹息一声,他没想到盛柠樾进医院这么大的事,顾司尘都不肯来。 顾司尘的爸妈去世后,顾司尘就被接到陆建尤那去了,有那么几年,秦管家都没见到人。 直到顾司尘长大一点,才从陆建尤那里搬出来。 顾家那几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秦管家前些年又生了病,发生剧变那一阵子,他刚好回乡下养了段时间。 他只断断续续的知道一些,他只知道,顾司尘那几年过的很苦。 也正是那几年,才让这位小少爷变得越来越沉闷。 “少夫人,少爷他……”秦管家不想欺骗盛柠樾,但现在盛柠樾还在恢复期,他真的不想这小孩过的太辛苦。 秦管家咬咬牙,看着他说道:“少爷他昨晚来过了,是今早才离开的,走之前还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少夫人别多想,少爷他还是……在意你的。” “什么?” 盛柠樾听得手一抖,离婚那条消息就发送了出去。 他愣了一瞬,忙抓起手机点了撤回,还好撤的及时,没有被顾司尘看到。 顾司尘此刻正躺在拳馆的软垫上,他打了一整夜的拳,盛柠樾那条消息他看到了,也看到了对方的撤回提醒。 秦管家见男孩脸色好一些了,才欣喜道:“我这就给少爷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情况,下午咱们就办出院回家?” 盛柠樾乖乖点头,其实心里还有疑问。 顾司尘真的来了吗?他不敢确定。 出院之后的几天里,顾司尘似乎对他态度好了一点,盛柠樾最近总是发呆,也不像之前那样围着男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了。 秦管家怕厨房不尽心,这几天端给盛柠樾的饭菜都是他亲自做的。 盛柠樾的肠胃很脆弱,已经在经不起折腾了。 出院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仅不能吃有刺激性的食物,也不要动气,动气会引发肠痉挛,后果很严重。 “哎哟,看我这脑子。”秦管家拎着炒勺出来,看了眼顾司尘,“少爷,我忘了把冻鸡提前拿出来了,熬汤还是自然解冻的好。” 顾司尘有多精明,这种小事秦管家才不会忘。 他不过是来提醒自己,应该对盛柠樾好一点。 顾司尘最近越发沉默,男人站起身,取了外套道:“我去买一只新鲜的。” “我去吧少爷。”佣人胆战心惊,马上就接过话茬,直到被秦管家瞪了一眼,才识趣的退了下去。 “少爷,”秦管家追上来,温声提醒,“少夫人最近不爱吃饭,不如你去问问他有没有爱吃的小零食,顺便捎回来?” 顾司尘嘴角动了动,还是上了楼。 盛柠樾窝在床上看剧,一边看一边跟钟诺讨论,他不会拍戏,哪怕是补个镜头,他也害怕露出马脚。 【钟诺:这都要我教?你表演白学了??】 钟诺讽刺几句,还是发语音耐心给他讲了讲,虽然有点奇怪盛柠樾的变化,但终究没太当回事。 顾司尘从门外进来,盯着面色如纸的男孩看了几眼,“想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一句话说的淡淡的,盛柠樾闷闷地想了想,“谢谢,我什么都不想吃……” 顾司尘转身就走,推门之后又返回来,捏了捏眉心又问:“新出的草莓糖,吃吗?” 这个牌子他之前代言过,配料表的成分都很健康,也不会伤胃,顾司尘盯着他发问,眼中闪过一抹极淡的异样。 盛柠樾犹豫着点了下头,他对顾司尘,好像已经不能自然的做出反应了。 即便没离婚,可他的心还是被伤到了。 顾司尘点着头离开,买了很多小零食回来,一股脑地放在了床铺上,然后就坐了下来。 盛柠樾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一床花花绿绿的零食,没忍住扑哧笑出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随便买的。”顾司尘拿起草莓糖的包装,三两下撕开,递了过去。 盛柠樾没接,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他。 顾司尘取出一块,放到他唇边,显然是在喂他,盛柠樾终于露出点笑意,无情的抛弃钟诺工具人,小口的吃掉了糖。 唇瓣温热,擦到男人凉凉的指尖,还偷偷的舔了一下。 只要顾司尘肯对他迈出一步,他还是愿意重新接受他。 可能爱上一个人之后,什么里子面子真的就不再那么重要了,他还是不自觉的想靠近顾司尘,很想很想。 “老公,我胃好痛……”盛柠樾的声音原本很清脆,由于带了病气,导致声音越发柔软,黏糊糊的。 他扔开手机和平板,伸手跟男人要抱抱。 顾司尘垂着眼睫,片刻,挥开那些零食,回手抱住了他。 盛柠樾把头轻轻抵在男人的肩上,小声控诉道:“你好像都没有叫过我老婆……” 他说完,脸有点红。 这几天还有些低烧,每天下午,家庭医生都会定点过来给他挂水,盛柠樾最近的体重直线下降,越发的瘦了。 顾司尘拍了拍他的背,没摸到几两肉,轻轻眨动了下眼,眼底漆黑一片,有情绪不断在翻涌,但他自己没能察觉。 “老婆,不痛……”许久,盛柠樾才听到男人低低的一声。 轻如羽毛,却足够能够撼动他的心。 一周时间转瞬即逝,盛柠樾不用再继续挂水,可是药还得接着吃。 肠胃病跟别的毛病不一样,恢复得非常慢,还要多加注意饮食,少生气,才能慢慢地养好。 盛柠樾跟钟诺约了提前见面,看到一身红衣的钟诺,他笑着跑过去道了声谢。 这几天,为了补拍的事他没少烦钟诺,钟诺知道他生病了,也难得耐心的帮他一一解答问题。 “你老公没送你来?”钟诺看了眼身后。 盛柠樾跟他并肩走着,“他跟秦叔出去买菜了。” “买菜??”钟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一点。 盛柠樾揉揉耳朵,“对呀~我现在的饮食都由司尘和秦叔严格把关,你看我是不是吃胖了?” “胖个屁,鸡都比你胖!”钟诺白了他一眼,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去。 补拍镜头不像正式拍摄,MV更是要容易一些,直到导演比了个“OK”,盛柠樾提着心终于放下了。 眼看时间还早,他就拉着钟诺四处逛了起来。 钟诺特别嫌弃,“你赶紧回家吧,省得来股风吹坏了,你老公回头找我拼命。” 盛柠樾哈哈大笑,非要拽着他去逛商场,他想给司尘买个小礼物,至少补上上一次的生日礼物。 二人才过马路,就听到一辆车门旁,一男一女正站在那里说话。 “孟哥,你的意思是,司尘其实是在报复盛柠樾?因为白婧?” “我也不确定,但我越想越觉得像,司尘不可能喜欢盛柠樾,因为他——” 第25章 爱情是可以演出来的 “因为他怎么了?”钟诺从车旁边出来,没能忍住,冷着声音问了句。 盛柠樾还没来得及消化掉那两句劲爆消息,被钟诺一同拉出来时,整个人还有些僵硬。 他抬头看向对面二人,除了面色因惊吓而过度青白的孟归,另一位,就是那晚在泳池边,跟顾司尘说话的女生。 听秦管家后来提过,这女生是孟归的妹妹,偶尔助手们忙不过来,就会要她帮着做些事。 孟归缓了缓神,虽然顾忌着盛柠樾,可对上钟诺不善的目光时,他还是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我?这圈子不想混了!” 对于钟诺这种小透明,孟归从来都看不上眼,除了这层意思,他其实还有点心虚。 钟诺不甘示弱,白了他一眼,“你管我?我高兴就问,吃你家大米了!” 孟归:“你!” 盛柠樾被他们三两句吵得头痛,气息有些不稳,他把轻颤的指尖藏在身后,强装平静道:“谁是白婧?” “司尘的妈妈啊……”孟归没过脑子的回了句,然后就自觉失言,立刻闭嘴了。 盛柠樾听的头更痛,白婧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书里有提到过吗?他记不得了,记忆又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孟归察觉到自己好像闯了大祸,可他显然顾不上这些,因为盛柠樾的反应不对,他怎么会问自己白婧是谁? 他不是应该知道的吗…… 孟归还想问些什么,盛柠樾却已经失魂落魄地拽走了钟诺。 那女生看了眼疾步离开的二人,有些害怕的拉住孟归,“孟哥,怎么办?要不要跟司尘说一下?” “不、不行!”孟归眉头突突直跳,这件事如果被顾司尘知道了,他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别说,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钟诺跟着盛柠樾走出去很远,一直盯着他惨白的面色,半晌,才敢开口,“你……还好吗?” “……我没事。”盛柠樾嘴上答得平静,其实内心乱极了。 听孟归的意思,顾司尘跟他结婚,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白婧才想要报复原身? 报复原身什么?难道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事情?? 还有孟归的那句顾司尘不可能爱他……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盛柠樾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顾司尘从前明明对他那么温柔,也就是结婚之后有一点变化,男孩微微咬了下唇,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钟诺见他面色越来越白,整个人又因疾病而瘦到皮包骨头,也实在不愿看他太过难受。 至少二人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钟诺是能感受得到,盛柠樾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他不想打击这个已经脆弱到极限的男孩,于是昧着良心劝阻道:“有些事情总要眼见为实的,不要因为别人随意的猜测,而破坏心情,我们至少……要先弄个明白?” 盛柠樾听他如此说,仿佛瞬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对!他们又不是司尘,他们怎么知道司尘心里真实的想法……” 应和的没什么底气,可总归是心情好受了些。 盛柠樾没了乱逛的心思,他叫了个车直接回家,进门刚好遇上买菜回来的秦管家。 “秦叔,司尘呢?”盛柠樾看看秦管家的身后,除了两名佣人帮忙拎菜,没有男人的影子。 秦管家笑呵呵地回应,“少爷听说南明街那边有卖红豆糕的,每天只卖五十份,多吃红豆对身体好,就跑去排队了。” “他……亲自去为我排队?就为了买份红豆糕?”盛柠樾神色带着异样,轻声问了句。 印象中,顾司尘应该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吧? 以顾司尘的性格,要么就去叫佣人排队,要么直接把摊子买下来拉倒,盛柠樾一时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人家带他真诚,他这么恶意的揣度对方,是不是不太好…… 秦管家没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朝他温和一笑,“少夫人,少爷只是不善于表达,我相信他会慢慢为你改变的。” “……嗯。”盛柠樾把想询问的话憋回去,径自回了房间。 晚饭后,盛柠樾一个人跑去泳池边吹风,泳池边很安静,除了水中映出的幽柔月光,隐约还能看到远处漂泊的灯塔。 “怎么坐在这里?”顾司尘忽然出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啊……我在乘凉。”盛柠樾随口扯了个理由,他其实是有些害怕,害怕回到房间和顾司尘独处。 因为他还是会胡思乱想。 顾司尘没说什么,静静地坐在他身旁玩手机,看着像是在陪他。 “司尘。”盛柠樾转头看他,张了几次口,还是问了句,“我记得你之前演过一部侠客的剧,里面感情戏还挺多的吧?” “嗯。”顾司尘边滑动屏幕,边应他。 “那你、那你对着女主角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盛柠樾表达的有些乱,他轻咳一声,重新整理语言,“我的意思是,你们又没有感情基础,还能演的很自然吗?” 顾司尘闻声,手指一顿,抬眼看了看他,没吭声。 “我只是想跟你讨论下演技,你是大影帝,你教教我?”盛柠樾躲避掉那道视线,胡诌着作为掩饰。 顾司尘挑了下眉,语调极淡,“那部剧是被孟归逼着接的,我不想,所以出来的反馈并不好。” 盛柠樾心说,好像的确是这样,原来是不想演感情戏啊…… “那如果是你想的呢?” 男人清冷一笑,表情显出几分怪异,“如果想,自然可以演的非常完美,你都说了,我是影帝么。” 盛柠樾怔怔地望着他,后背猛地升起一股寒意来。 “很晚了,回去吧。” 顾司尘站起身,伸手过来要抱他,自然的仿佛眼前这个男孩,就是他此生最爱的人,盛柠樾慌乱的躲开了,低着头慢慢往回走。 顾司尘盯着他单薄的身影出了出神,抿着唇,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门。 盛柠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顾司尘被他吵醒,一把将他拉到怀里,盖上被子,继续睡。 盛柠樾好贪恋这个怀抱,他依赖的抱住顾司尘的腰,乖乖窝在对方的颈下,忽然心里就空唠唠的。 他好像,快要失去这个怀抱了。 顾司尘最近一直在休假,但有个紧急通告必须要去,孟归大早上直接跑来把人接走,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盛柠樾坐在阳光晴朗的餐厅里,和秦管家一块吃着清粥。 餐厅里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声,盛柠樾几次抬眸去看秦管家,深吸了几口气,才能装成一脸淡然的样子问:“秦叔,您能跟我说说……白婧吗?” “啪嗒”,秦管家的勺子掉回了碗中,老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太和谐的表情。 “少夫人,您怎么……忽然想知道夫人的事了?”秦管家有些紧张,连粥都不喝了,只是一直看着他。 盛柠樾也放下勺子,“我只是……想多了解司尘一点。” 秦管家一脸为难,可还是挑着能说的跟他说了些。 白婧和顾程刚结婚就怀了顾司尘,顾程也就是顾司尘的父亲,早年,他对白婧倍加宠爱,大家也都很看好他们这一对恩爱夫妻。 只是这段感情没能维持多久,就宣告死亡,某次,顾程回来时跟白婧大吵一架,更是一脚把年幼的顾司尘,直接踹下了楼。 秦管家叹息一声,“夫人她……名声不太好,听说是勾、破坏了谁家的夫妻关系,人家妻子直接找到了老爷头上。” 盛柠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狗血的想法,他瞪着大眼睛,急切的问:“那她、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不不不,”秦管家连忙摆手,“少夫人别多想,夫人她只有少爷一个孩子。” 盛柠樾提起的心这才落了回去,吓死了,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和顾司尘变成亲兄弟了…… “后来呢?那家人又来闹了吗?”盛柠樾问。 秦管家摇头,“没来,这件事被老爷压了下去,之后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那可能跟自己还是没什么关系,盛柠樾找不出白婧和原身的联系,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了。 这件事过后,盛柠樾就开始经常性的做噩梦,潜意识里,那个叫做白婧的女人总会出现在他梦里。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听到她的哭声和笑声,长久下来,盛柠樾的肠胃炎虽然好了,可是整个人却越来越不精神。 这天,钟诺和张默心约他喝下午茶,三人找了个隐蔽的咖啡厅,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樾樾,你黑眼圈好重啊!最近还有没有胃痛,我很担心你啊!”张默心捧着盛柠樾的小脸,忧心忡忡。 “上次那件事,怎么样了?”钟诺还是直奔主题,惦记着那天的事情。 盛柠樾一脸哀怨,灿亮的眼瞳都仿若失了光泽,“没头绪,我好累……”他不想整天像个侦探一样,可又总是放不下。 得知他经常休息不好之后,钟诺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然后说道:“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你可能精神压力太大了。” “哪家好?我们现在就陪樾樾去!”张默心颠颠去结了账,把二人拉起来就要出门。 盛柠樾不想去,钟诺却没理他,直接打了个车,“我经纪人说,那家很难约,刚好赶上有个艺人没空过去,他给咱插了个队。” 经纪人自然不会对钟诺这么上心,不过是听说对方是盛柠樾,顾司尘的老婆,他还是挺想巴结的。 盛柠樾被二人推推搡搡来了诊所,刚要进电梯,就看到孟归和一位医生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他眼疾手快地把二人拉到角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孟经纪,你还是要在劝劝司尘的,他中断治疗太久了,这样不行的。” 盛柠樾听得心头一震,险些就要站不住了。 第26章 顾司尘的心理评估报告 “顾影帝有心理问题??”钟诺微微侧目,用口型问盛柠樾。 盛柠樾呆呆地晃了晃头,他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三人等孟归走了才敢出来,盛柠樾原本对看心理医生还有排斥,可他现在却比谁都想见医生,他想知道,顾司尘到底有什么心理问题。 “宋医生,我是钟诺,刘经纪让我来的。”钟诺喊住要进门的宋德,把盛柠樾拉了过来。 “行,先进来坐吧,我去喝口水。”宋德推了推眼镜,态度温和。 盛柠樾迈步进门,回头指指走廊的椅子,“我自己进去,你们在那边等我。” 看心理问题确实也只能一个人进去,钟诺和张默心没在坚持,只嘱咐他“不要紧张”,就往椅子边走过去。 盛柠樾关了诊室的门,坐下来时,轻轻呼出一口气。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他从前虽然发过很多有治愈功能的音频,这下轮到自己,就没有办法了。 宋医生动作很快,回来时依旧挂着柔润的笑意,“盛先生,刘经纪特意叮嘱我,放轻松,我们先随意聊两句。” 盛柠樾是有点紧张,不过不是为自己,他坐直身体,指尖扣在椅子边,紧紧的抓了几下。 “宋医生,您应该知道……我和司尘的关系吧?”男孩睫毛微微颤了下,一双清眸中透出几分急切。 宋德微笑着摇摇头,“抱歉盛先生,对于病人的隐私,我们不会过多关注。” 盛柠樾知道,他只是不肯说。 若在平时,盛柠樾是不会为难宋德的,可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顾司尘对他来说,本该是最亲密的枕边人,但显然不是。 这个男人心中藏着不少秘密,他不想探听,可如果这些事情会涉及到他,那他也必须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宋医生,您能不能告诉我,司尘他到底有什么心理问题?求求您。” “抱歉盛先生,我们是不能够随便透漏咨询者的病情的。” “可我是他老婆,也不行吗?”盛柠樾身子前倾,眼角起了层淡薄的雾。 宋德轻轻叹息,他私下里确实有些同情这个男孩,不过同情归同情,他还是笑着拒绝道:“非本人授权,家人也是不行的,如果我说了,我就会失业。” 盛柠樾一句都没问出来,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看病了,说到底,他的心结就是顾司尘。 如果把这件事搞明白了,他可能就不会做噩梦了。 “打、打扰了,浪费了您的时间……”盛柠樾起身离开,脚步虚浮,宋德没再说什么。 自打从诊所出来,盛柠樾就没开口讲过话。 张默心总想跑过去问点什么,只是每次都被钟诺拦了下来,钟诺冲他摇头,低低提醒他先别问,张泽这才不甘不愿地罢休了。 “我先回去了,有点困。”盛柠樾的理由敷衍的很,他脑子一团乱,直接打了个车,连“拜拜”都忘了说。 车子一路飞驰,盛柠樾在后座觉得发闷,打开车窗才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小雨。 许是车内太过安静,司机想调节下气氛,便随手打开了电台广播。 几秒钟的广告过后,主持人的声音平缓传来,“欢迎收听心理茶室,一轮广告过后,我们继续接听下一位听众的来电。” 盛柠樾心不在焉的盯着车窗上的落雨,那位听众的自述被强行塞进了他耳中。 “我老公有严重的洁癖,婚前他故意隐瞒,现在这日子已经没法过了。” 那女听众边说边叹气,“他每天都要用消毒水刷杯子刷地板,呛的我整夜睡不着觉,就在前天,他居然偷偷往我的浴缸里倒了消毒液……” “所以说啊,千万不要忽视那些你认为的小问题,我到底该不该离婚啊,主持人!” 盛柠樾终于有了点反应,窗外的雨渐渐变大,他烦躁的又把车窗关上了。 主持人:“我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我觉得夫妻之间应该坦诚,至少,你们也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或者,你要先弄清楚他是不是只有洁癖这一个问题,以免漏掉了什么关键部分……” 电台里的二人还在聊,车子已经到了家门口。 盛柠樾付了车费走下来,佣人们就打着伞跑来接他,“少夫人,怎么没打个电话让司机去接您?” “天气不好,就别让司机再跑一趟了,不安全。”他温和的看一眼佣人,“司尘回来了吗?” “还没。” 盛柠樾进了大厅,把打湿的外套脱下递给佣人,秦管家就快步迎上来,“少夫人,不知道您这个时候回来,可能要稍等一会儿在洗澡,我正带着他们收拾房间。” “好,不急。”他想先回卧室里躺一下,便按开了电梯门。 “少夫人,卧室那边要收拾一下吗?”秦管家跟上来,小声道:“少爷不太喜欢佣人们进卧室,除非更换床单的时候。” 顾司尘没结婚的时候,卧室的门通常都是关着的,没人敢去打扰他,有些需要保密的合同也都放在里面,大部分是他亲自打理的。 盛柠樾是知道的,顾司尘也有一点点的洁癖,不过没有电台里那位老公严重。 他想了想,走进电梯说:“等下我来收拾好了,你们换个床单就出来吧。” 盛柠樾进门换了居家服,屋外的大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暗沉沉的,今日格外闷人。 他滑亮手机屏幕,调出跟顾司尘的聊天框,怔怔地盯着界面,他是不是也要开诚布公的跟顾司尘聊一聊? 【盛柠樾:你在哪……】 打出这三个字后,他又很快删掉了。 顾司尘最近确实对他好了很多,贸贸然要跟人家来场“促膝长谈”,会不会又要把关系复杂化了呢? 盛柠樾仰躺在床上,一只手盖住光洁的额头,阴影落下,男孩的情绪稍显低落。 在这段关系里,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顾司尘一直都站在高处,无所顾忌,可是他,仿佛活的愈加卑微了。 他眨巴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聊天框,点出几个句号。 “嗡嗡——” 【顾司尘:怎么?胃不舒服?】 【盛柠樾:?】 盛柠樾看着那条消息差点就没反应过来,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给这男人发过消息,怎么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 【顾司尘:你的状态,正在输入中,显示有十分钟了。】 【顾司尘:想跟我说什么?】 【盛柠樾:……没事,我按错了。】 顾司尘主动问他,盛柠樾那点纠结的小情绪被消除不少。 对方像是不信,直接拨过来一通语音,盛柠樾飞快接起,就听到男人微微的喘息声,那声音一下下喷薄在话筒上,就像海浪,一阵阵的拂过来。 “你做什么呢,听着好像很累的样子。”盛柠樾狐疑的问了句。 顾司尘又轻喘几声,似乎坐了下来,“在拳馆,本来想结束工作就回去,下雨了,这边近,就准备等等。” “拳馆?”盛柠樾没听顾司尘提过这个地方,有些好奇。 “嗯,下次带你来玩。”男人言简意赅。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做剧烈运动……”盛柠樾趴在床上,听到男人的声音又踏实不少,他没察觉到自己下意识柔软的声调,透着点撒娇的意味。 但顾司尘听出来了,对方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只是带你来,又没要你练拳击。” “那我看你练呗,我都没见过。” “没问题。” 盛柠樾挂了语音,刚刚那些坏情绪一扫而光,他思了思,要不就暂时不问了? 顾司尘如果想告诉他,应该会主动说的吧? 他从心里还是想要维护这段感情,他不想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过日子,他越来越依赖这个男人的温柔和怀抱。 盛柠樾打算收起自己那点敏感的神经,他相信,顾司尘还是爱他的。 佣人在门外敲门,盛柠樾坐起来,说了声“进”。 佣人们手脚麻利地换好新床单,笑着看向他,“少夫人,其他的部分,只好交给您了,或者等少爷回来再收拾?” 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善良又好脾气的少夫人,私下里不知夸过他多少次。 “没事没事,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盛柠樾摆摆手,四周扫了一圈,他和顾司尘都不是什么邋遢的人,房间整洁得很。 他沾湿抹布,随意的擦着家具,家具上只有一层淡淡的浮灰,盛柠樾支起平板看搞笑视频,边看边擦。 男孩绕到一侧床头柜,开了柜门向里伸过去,看视频看得有点投入,一个没注意,一摞文件就被他碰掉出来。 “哎呀!” 他扔开抹布用干纸巾擦了手,就蹲在那整理文件。 大部分都是一些合同,跟他去综艺节目签的那种类似,盛柠樾没怎么在意。 整理到最后一张时,他才发现底部还压着一份沉甸甸的档案袋,盛柠樾微讶着看了几眼,档案袋上用签字笔写了顾司尘三个大字。 “这是什么?” 盛柠樾本来不想看的,他刚决定要好好跟这个男人过日子,不再疑神疑鬼。 可是一瞬间,那些过往又再度勾起了他刚压下的心思,手比脑子快了些,等他低头望过去时,里面的文件已经被他拿出来了。 几页纸微微透着点黄,好像被封尘了许久的物件,重见天日时,甚至还带着些浓重的墨味。 首页第一行写着“心理评估报告单”,姓名那栏是顾司尘的亲笔签名,盛柠樾再熟悉不过。 这是…… 盛柠樾的心忽然重重跳了一下,往后翻页的手指都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似乎看到结果,就会打开那密封着的潘多拉魔盒一样。 他其实设想过,如果顾司尘真的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他也可以做到不离不弃的陪着他,只要对方愿意。 盛柠樾的目光轻轻颤动两下,最终,还是落到了结果一栏上。 “啊!” 视频里的笑声倏然响起,带着滑稽音效,仿若正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他甚至都没能完整的读到结尾,就猛地甩开了那张报告单,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捂都捂不住的流了出来。 盛柠樾做梦都没想到,小小的一张纸,却足以毁天灭地,更毁了他的爱情和婚姻。 第27章 顾司尘,你到底爱不爱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盛柠樾盯着那张报告单,往角落里缩了缩,天很快黑下来,暗淡吞噬卧房,他就那么僵硬的在地板上坐了几十分钟。 脑子里的神经像生锈的机器,拉都拉不动,正卡在他看到的那几行字上。 他越是排斥去想起,就越是被死死按着脑袋,放大了字体,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嚼碎了,看清楚了。 “轻度自虐倾向”“严重的PTSD”“情感缺失”“爱无能”,混乱的字眼密密麻麻交织在一处,狠狠砸向了他。 所以,这就是顾司尘的秘密吗? 顾司尘根本就没有爱上任何人的能力,又怎么会爱他?! 盛柠樾,你醒醒吧! 他抱住头,痛苦的埋进膝间,半晌,男孩重新抬起眼,眼底满布着凄楚的猩红,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他们曾日夜相伴的双人床。 想到他们曾在那张床上做过的事…… 盛柠樾猛地起身,飞快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他不敢再去靠近那张床,甚至不敢出这个房间,秦管家跟在顾司尘身边那么久,他也一定知道顾司尘的心理状况。 搞不好,佣人们也都知道,他现在出去,和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走路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顾司尘坐在拳馆的软垫上,摘了止汗带,一边喝水一边看向屋外的雨。 不知为何,眼皮总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就从挂断跟盛柠樾的通话开始。 男人眼眸垂下,起身拿着外套想出去。 身边的孟归即刻叫住他,“司尘,不能走,高速那边都受到影响了,晚点还有台风,非常危险。” “我快一点开。”顾司尘固执的绕开他,拿起手机又给盛柠樾拨了一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拨,就是心里不太踏实。 铃声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接,顾司尘皱眉,盛柠樾好像从来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盛柠樾趴在地毯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被铃声吵醒,呆呆地盯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等屏幕熄灭后,直接关了机。 顾司尘第二次打过去,收到的就是关机提示,他又给秦管家拨了一通。 “您找少夫人?他在楼上,我马上去喊他。” 秦管家来到房门前,在门缝处看到一片黑暗,犹豫着轻轻敲了两下,“少夫人?”他降低了音量,害怕打扰盛柠樾休息。 盛柠樾鼻音很重的“嗯”了声,知道是顾司尘让他来的,便打发道:“秦叔,我睡了,很困。” 秦管家不敢再打扰,回了顾司尘,就下楼去了。 “告诉樾樾,雨一停我立刻就回去。”顾司尘张了张口,说完这句就挂断了。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下午,盛柠樾就在地毯上躺到了下午。 起身时,浑身都僵的像是不过血似的,关节处隐隐作痛。 他精神不济的去了洗手间洗漱,冲掉一脸的泪痕,有气无力的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男孩面色苍白,憔悴的令人心疼。 他想笑一笑,可是做出来的表情比哭都难看。 真的很难看…… 盛柠樾随便扑了几下水,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来,打湿衣领,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恶心,他手指撑在马桶上,感觉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肠胃炎才刚好,昨晚和今天又都没进食,不舒服是必然的。 秦管家来叫了几次,盛柠樾不让他进门,老人家有点害怕出事,悄悄去给顾司尘打电话汇报。 昨晚的台风刮倒了大树,树墩直接把路面砸出一个大洞,这会儿才修好,架了块牌子,暂时不许司机通过。 “咚”的一声。 一辆纯黑色的保时捷速度极快,撞飞了那块牌子,顾司尘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冲了过去。 孟归开车在身后停下,一边道歉一边留下来处理善后。 顾司尘一路疾行,硬生生将路程用时缩减了一半,车子停到家门口时,连秦管家都吓了一跳。 “人呢?”男人抬了抬眉,面色沉冷。 “还在楼上。”秦管家跟上几步,小声安抚,“少爷您先别动气,少夫人可能是不舒服才不肯开门,您慢慢的劝劝。” 顾司尘没理他,径自进了电梯。 他们家这栋别墅曾翻修过,以前的老宅并没安装室内电梯。 也就是那一次,顾程一脚把顾司尘从三楼踹下来之后,秦管家才立刻找人来安装了它。 顾司尘没有秦管家那么温柔,直接按指纹解锁开了房门,进门对上盛柠樾那惨白的一张脸,他惊诧地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他。 “你这是……” 盛柠樾没想到顾司尘回来得这么快,他正找了行李箱出来,一件一件地收拾衣服。 顾司尘眉头拧起,几步走过来,强势的按住了他的手,“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关机?” 盛柠樾接触到男人冰凉的手掌,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他没有说话,他怕一张口,眼泪就先一步的夺眶而出了。 好歹也要体面些吧,就别撕破脸了。 顾司尘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盛柠樾,男孩不围着他转,不对着他笑,也不像从前那么听话。 “你想走?”顾司尘脸色阴冷,直接把人拽到面前,顺手盖上了箱子,“想都不要想!” 盛柠樾被这句话激怒了,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再次甩开被抓住的手,用极为陌生的目光看着顾司尘,“我为什么不能走?你既然对我没有感情,你还绑着我做什么?!” 顾司尘面色一怔,随即冷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行。”盛柠樾强稳住急促的呼吸,迎着男人阴戾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问:“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只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才是最纯粹的,那么顾先生,你对我的喜欢,到底是有目的还是没有目的!” 他几乎是用喊的在质问顾司尘。 每一句的音量都高过前一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顾司尘沉下一口气,转过身去,“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给我站住!” 盛柠樾被勾出了脾气,就算他真是只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男孩跌跌撞撞跑过去按住门板,冷冷的瞪着他,“你把我娶回来是为什么?你要报复我什么?我怎么招惹你了你给我说清楚!!” 他一股脑地把孟归的猜测讲了出来,喊到最后,已经声嘶力竭。 顾司尘彻底冷静不下来了,他倏然抬手捏住了盛柠樾的下巴,拇指微微用力,“盛柠樾,你别逼我。” “是你再逼我!”盛柠樾忍着痛,回手直接扇在了顾司尘的脸上,顾司尘的皮肤很白,很快就显出了印子。 他等着顾司尘跟他动手,不示弱地死瞪着他。 原以为童年的那些岁月已经足够黑暗,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的保护着自己这颗敏感的心,可到头来,他最爱的枕边人…… 才是伤他最深的那个。 顾司尘并没有跟他动手,反而松开了捏着他的指尖,男人勾唇一笑,笑容有些渗人。 “我逼你?盛柠樾,你是失忆了么?” 顾司尘俯下身,薄唇就停在他的耳边,仿佛再说情话,“是谁处心积虑的打听我会不会上《幻境》?又是谁故意带我去了情人崖?你-要-我-死,我凭什么要让你好过?嗯?” “什、什么……”盛柠樾怔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简直都快要忘记和顾司尘相遇的那一幕了,他怎么忘了。 他果然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须臾,那些没有看到过的书中剧情,一股脑的进入他的脑海,空白的记忆,瞬间就被填补回来一点。 · “妈妈,我知道是白婧想方设法接近的爸爸,才害死了你们,她虽然死了,但是她还有儿子!”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打着黑伞的男孩安静的消失在墓地前,只留下一束鲜红的花束。 · 原来是这样……盛柠樾想起秦管家说的那对夫妇,原来原身就是他们的儿子么? 怪不得最后这件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人都死了,还能如何…… 盛柠樾现在更加痛苦了,因为他不是原身,他只是一个背锅的,他是被迫卷进来的。 但他爱顾司尘,却是真的。 “我、我不是……我没有……”盛柠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没了刚刚质问的底气,喉口处飘来一股淡淡的腥咸。 “不……是……?不是什么?” 顾司尘低低的笑了一声,抚摸着他发白的小脸,“樾樾,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呆在这个家里,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指尖透着残存的凉意,顾司尘顺手帮他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盛柠樾一个哆嗦,打开他的手,有些心力交瘁,“好、好,既然你非要认定推你下去的是我,那么,就是我在报复你,你杀了我好了,你杀了我啊!” 男孩径自推开他,眼角又再度湿润,他绝望的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递给顾司尘。 “动手!你放心,我可以出一份证明,不会要你赔命!这样够不够?” 顾司尘盯着那把刀,莞尔一笑,慢慢走向他,语调轻柔得令人生畏,“不,我不要你的命,你不是想我死吗?” 男人眼眸一点一点漫上阴沉,那股熟悉的颓气又裹挟住了他,“那我就偏偏,要待在你的身边,我要你白天对着我,晚上,也要对着我!” 说到最后一句时,顾司尘的表情顿时变得冷漠起来,漆黑的眸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盛柠樾彻底崩溃了,刀从他掌心里滑落到地上,他抱着双臂抖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 他不过是想跟这个男人好好的相爱相守,可是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不,他不想…… 盛柠樾没骨气的看了一眼顾司尘,觉得自己已经卑微到了骨子里,他按住心口狂跳不止的心脏,懦弱的拉住了顾司尘的衣袖。 最后一次。 他保证,再努力最后一次。 男孩轻声开口,带着商量的口吻,“司尘,我们忘掉过去好不好?就算……是我从前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但是我已经跟你结婚了,没有人报复别人会把自己也搭上的……” 盛柠樾哽咽,几乎就要说不下去。 他小心翼翼靠近顾司尘,吸吸鼻子,“只要你说你爱我,我们就马上翻篇,我们忘记仇恨,以后好好在一起好不好?你……你……你到底,爱不爱我?” 作者有话说: 关于那个报复的事情,真相远不止于此 差不多闪婚的部分已经完了,明天一章后,开始火葬场。 第28章 盛柠樾走了 顾司尘退开一步,躲掉了盛柠樾伸过来的手。 男孩抓了个空,手指停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瘦弱的手背透着毫无生机的白,皮下一条条淡青色的血管仿佛都没了生命一般。 顾司尘眼角瞥见地毯上扔着的一摞心理评估报告,地毯和纸张明明都是白色,可那份报告单就是异常醒目刺眼。 犹如鬼怪狰狞的面具,被生生撕了下来。 赤/裸/裸,惨兮兮。 浅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盛柠樾带着央求的脸,面上还有凌乱交错的泪痕。 记得第一次遇见盛柠樾时,这人总是很爱笑,对比如今,仿若一朵娇艳的玫瑰,不但被磨去了刺,连花瓣都浮着一抹灰白。 顾司尘闭了闭眼,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反应顿时令他清醒了些。 他迈出半步,俯身靠近盛柠樾,带着点睥睨众生的肆意,嘴角轻轻抬起,话音冷冽刺骨,“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盛柠樾,我不可能会爱你,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想走?想离开我?你想都不要想!” 男人扔下这一串毫无感情的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的天空再度压下黑云,雷声滚滚,顾司尘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他有些喘不过气,拎了外套,不顾屋外的狂风暴雨,踩着雨水往车门边走,秦管家在身后紧跟上来,苦苦哀求道:“少爷,你别走,求求你了。” 顾司尘没回应,忍着身体的强烈疼痛反应,径自上了车。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他现在,思绪混乱,无法思考,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秦管家把着车门“咚咚”敲车窗,大声喊着,“少爷,你不能走,你会后悔的!!” 顾司尘还是走了,轮胎急促地转动带起水花,猛地冲进了雨里,消失无踪。 盛柠樾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亲耳听到顾司尘说不爱他,就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剜他的心。 好痛。 痛死了。 喉口的那股腥咸突突往上窜,血液凝固了一瞬,紧跟着就激烈的跳动起来,肠子像搅在一起那般抻着痛。 盛柠樾先是捂了下小腹,手指握成拳头,狠狠抵在皮肉上,忽然的腹绞痛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个痛劲儿还没能过去,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盛柠樾弯着身子,捂着喉咙,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就快要站不住了。 他实在不想搞得如此狼狈,还没等深吸口气缓一下时,那股腥咸直接涌了上来,一口鲜红的血喷洒在白色的地毯上。 大大的血花沾染到绒毛上,凝成血珠欲落不落。 盛柠樾没了收拾行李的力气,他只记得,顾司尘不让他走,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在顺着这个男人了。 盛柠樾慌乱的抹掉嘴角血渍,奔去洗手间抖着手整理衣领,然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换下睡衣。 他又跑回卧房换衣服,随便理了理头发,拿上身份证和手机,出了家门。 小两口没来由的大吵一架,吓得佣人们全都躲回了自己房间,秦管家病急乱投医,跑进屋去给陆建尤打电话求救。 没人看到盛柠樾走出去了。 · 顾司尘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高速路上狂奔,几次都在要冲出山崖之时,又及时打回了方向盘。 他不想死,他原本是不想活的,可是自从结婚了,他就越来越不想死了。 顾司尘想去找宋德,想去问问他最近的身体变化到底是为什么,可他现在脑筋不太清楚,只得又开回了拳馆。 孟归处理完高速路的事情,交了罚款,接到了陆建尤的电话,也一脚油门去了拳馆。 顾司尘心情不好的时候,大抵都会待在那。 孟归进门,刚好看到顾司尘站在窗前,屋外的雨已经停了,男人的身影落寞,还裹挟着满载凄凉。 “司尘,陆总很担心你,他说晚点会来找你谈一谈。” 顾司尘没回应,连动都没动,孟归低叹一声,试探着走近他,声音极轻地继续劝说:“不止陆总,我和小雅……其实也很担心你的。” 孟雅,就是孟归的妹妹,是那晚盛柠樾在泳池边见到的,和顾司尘说话的女生。 这句话一出,顾司尘终于肯回头去看他,男人转头的一瞬间,孟归差点吓得坐到地上。 顾司尘的目光透着阴冷,眼尾漫上一抹红,明明该是温润如玉的面相,可表情却如鬼魅般让人浑身不自在。 阴影落在男人身后,顾司尘一步一步走上来,盯着孟归瞧了几眼,随即嗤笑一声。 “你说,你也很担心我?” 孟归想往后退,奈何双腿发软,使不上力度,只能由着顾司尘接近他。 “那我问你,你们三个,对我,有几分真心?”顾司尘说三个,显然是把陆建尤也算了进去。 “我、我们……”孟归被问得不敢回话,眼皮不自然地眨动了两下。 “回答我,有几分真心?”顾司尘的手已经掐上了孟归的脖子,他不会去动盛柠樾,可是孟归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孟归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他开始伸手去掰顾司尘的手,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司、司尘……你……你别这样……” “我再问你,回答我!”顾司尘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手指越发收紧,仿佛真的要掐死他。 孟归彻底吓傻了,疯狂地挣扎着,死亡离他越来越近,他第一次,见识到了顾司尘本来的样子。 “放、放手司尘……我承认……我确实没有……没有很关心你……” 总算憋出了这么一句实话,顾司尘才厌恶的扔开他,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淡淡的说了句,“滚。” 孟归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他终于知道,顾司尘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和孟雅,原来顾司尘什么都知道。 他们虽然名义上是顾司尘的经纪人和助理,可私底下,却是拿了陆建尤的钱,负责时时刻刻监视和汇报顾司尘的一切动向。 陆建尤对他说,因为顾司尘的特殊心理状况,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孟归有时候觉得顾司尘是个挺可怜的人,尤其是刚刚男人问他的话,他没有办法回答什么。 因为他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正关心顾司尘的人。 · 盛柠樾出了顾宅一路不停的走,他走得很慢,双目直愣愣地,像个丢了魂的人。 顾司尘不爱他,顾司尘居然真的一点也不爱他,盛柠樾受不了这个打击,他可是毫无保留的付出了整颗心。 兜里的手机接连响起,震个没完。 有孟归打的,陆建尤打的,还有发现他不见了的秦管家打的,他通通没有去接,也没有去看。 不知走了几个钟头,盛柠樾才走出这片半山别墅区。 从前都是坐顾司尘的车,或者是打车,他从不知道,原来这段路有这么长,这么远。 天渐渐黑了,盛柠樾脑子有点打结,他应该去哪才好呢? 从前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情节屡屡跳进脑海,闹了别扭的小情侣离家出走,最后都是老公来把人接回去的。 他也很想装成自己和顾司尘只是吵个小架,吵完了,顾司尘抱一抱他,他就又乖乖跟着男人回家了。 可他们不是普通的情侣。 他只是个笑话。 盛柠樾只是眨眨眼,泪珠就顺着睫毛滚落下来,很快,嘴角干涸的血迹就跟着湿润了。 来到主路上,车逐渐多了起来。 盛柠樾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身边一直有张默心陪着,有顾司尘陪着,再不济,也还有钟诺跟他斗斗嘴。 可是现在,他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灯火通明,忽然就觉得好孤单。 爱情果然是个不能轻易碰触的东西,是他蠢,都是他的错,盛柠樾想东想西,脑袋跟要炸了似的。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麻木了,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盛柠樾站在路口发呆,有人从他身旁不断走过,由于已是夜晚,没人看得到他眼角的泪痕,还有唇边的血渍。 交通灯变了几次,他都没有动。 他隐没在角落里,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陌生,虽然人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会过来跟他说句话,除了问他要钱的乞丐。 “求求你了,给口饭吃吧,我好饿。”乞丐看他拿出手机,眼珠一转,直接上手去抢了下来,转头就跑掉了。 盛柠樾盯着消失在路口的乞丐,那吵人的手机铃声终于听不到了。 这下,顾司尘应该永远都找不到他了吧? 顾司尘…… 盛柠樾想到这个男人,想到他曾贪恋过的怀抱,想到顾司尘对他笑,抱着他说喜欢他,在直播镜头前亲吻他,盛柠樾又抹了把眼泪。 假的,全都是……假的。 远处,正下通告回来的钟诺靠在副驾上等灯,一眼瞥见十字路口站着的男孩,钟诺狐疑着坐起身。 “那是不是盛柠樾??”他对刘经纪说。 “哎哟,怎么看着有点像呢?”刘经纪也扒着车窗往外看。 还没等开口喊人确认,后车就“滴滴滴”的按起了喇叭,“变灯了嘿,做梦呢你们!” 刘经纪发动引擎,正要开走,骂他们的司机就暴脾气的绕开他们超车往前去,钟诺眼看着盛柠樾也迈步探出了马路。 钟诺瞪圆了眼睛,迅速打开车门,一边大吼一边往男孩身边跑去:“盛柠樾!盛柠樾你快躲开!!” “轰——” 盛柠樾似乎是回了下头,可他还是没能躲开,钟诺踉跄着跑过来时,男孩已经被撞的飞起,随后,就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 第29章 (倒V开始) ▍樾樾,我不会放手的 顾司尘在拳馆独自待了一个晚上, 手机关机,屏蔽一切外界消息,浑身像是针扎般刺痛,仿佛想到盛柠樾这三个字, 他就很痛。 冷静之后, 他简单洗个漱,一早就开车赶回了别墅。 走廊里寂静无声, 听不到盛柠樾的说话声, 就连佣人似乎都不敢大声喘气。 顾司尘拧了下眉, 快步推开卧房的门, 地毯上那一滩暗红的血渍已经干透了, 屋内死气沉沉, 床上还放着盛柠樾的皮箱。 不知为何, 他微微松了口气。 顾司尘盯着地毯的红有些透不过气来, 闭了闭眼, 开口喊道:“秦叔, 来一下。” 秦管家自打发现盛柠樾不见了之后,就发动佣人全部出去寻找, 打盛柠樾的电话无人接听, 打顾司尘的又关机,他刚刚还在给陆建尤汇报情况, 闻声立即跑了上来。 “谁的血?”顾司尘猜到有可能是盛柠樾的,可他不太敢去相信。 昨天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他在知道盛柠樾是因为白婧才推他下情人崖时, 真的很恼怒, 为什么白婧这个女人连死了都不肯放过他。 所以, 他想要报复。 可真的把盛柠樾娶回来之后, 他的报复心理愈加减弱,尤其在盛柠樾抱着他喊他“老公”的时候,他很多次都想去回应。 可当盛柠樾质问他的时候,他又说了相反的话,男人捏了捏眉心,脑子乱极了。 “可能是……少夫人的……”秦管家露出一脸哀婉,跟着,又去抓男人的手臂,“少爷,我一直联系不上少夫人,要不我们、我们还是报警吧?!” 顾司尘深吸一口气,还没等说些什么,陆建尤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扫一眼屏幕,“不够48小时,不能立案,他会回来的,先等等”,就走去一边接电话了。 一个星期之后,秦管家心中越发没底。 顾司尘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刚去外地拍了几天戏,回来仍然没见到盛柠樾的踪影。 秦管家的叹息声越来越沉重,“少爷,怎么办啊?少夫人到底去了哪啊……” 顾司尘怔了一瞬,盛柠樾没接戏,内娱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来,行李没拿,他原本以为,这人只是闹闹脾气…… 他站在卧房门前许久,声音有些轻,像是在回答秦管家,也像是在跟自己说:“离开我,他连生活的来源都没有……他会回来的。” 后来,顾司尘报了警。 疯了一样翻遍了花市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他彻底相信,盛柠樾可能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以往,那个总是围在他身边对他笑,抱着他撒娇要他陪的男孩,从他的世界,永远地消失了。 顾司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踹翻了茶几,跌坐在地毯上,手指抚上那团暗沉的红,那是盛柠樾两年前留下来的唯一印记,他从没有叫人清理过。 男人垂下头,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樾樾,你到底在哪里……” · 回花市的飞机晚点了,落地时,盛柠樾困乏的不行。 身旁跟着他的钟诺倒是精神的很,把行李箱往后一丢,甩给小跟班张默心,就偏头去看站着都能睡着的人,“你是有多困,我看你除了工作就是睡觉,要修仙了?” 盛柠樾轻笑一声,没搭理他。 那次车祸之后,盛柠樾睡了一年。 幸亏当时钟诺和刘经纪送人去医院及时,否则这条命,算是要交代了。 盛柠樾生命体征恢复后,人却一直醒不过来,钟诺害怕顾家找到他,只能偷偷把盛柠樾转移去了邻市的县城医院。 钟诺家就是邻市的,他把老婆本都拿出来给盛柠樾续命,一年前的盛夏夜晚,盛柠樾终于睁开了眼睛。 医生说,他求生欲望极低,其实早就恢复了,只是不愿意醒来。 “樾樾,这下你回来了,我总算不用两边跑了。”张默心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几步追上了他。 “嗯,这两年辛苦你了。”盛柠樾打开行程表看了一眼,“明早要去录个旁白,等下找地方随便吃一口,就各回各家吧。” “别啊,花市的烤鸭我好久没尝到了,怎么能随便呢。”钟诺不干,“反正你这传说中的治愈男神又不露脸,你怕什么,没有粉丝围观你啦盛老师。” 盛柠樾醒来之后,只发呆了两天,就开始重操旧业。 他拉钟诺入伙,录音频放到各大网站,由于声音出彩又带有治愈性,瞬间收获了一批粉丝。 后来,名气越来越大,请他和钟诺录音的也越来越多,他不但帮钟诺赚回了老婆本,还拜托张默心在花市给他买一套小公寓。 花市是Z国的首都,想要有更大的发展,还是要回来的。 反正世界那么大,他和顾司尘的工作又没什么交集,应该没那么容易遇上。 直到晚间,他才发现,他还是小看了“孽缘”这两个字。 吵嚷的包厢里,张默心握着麦克风,从头到尾一路破音的唱完了《我要一夜暴富》这首神曲,没能得到两位大佬的夸赞,他不满地回头去看。 盛柠樾窝在角落里昏昏欲睡,钟诺不知跟谁发消息发得热火朝天。 “喂,你们给我点面子很难吗?还不是为了给你们接风,这家KTV很贵的呢!” 张默心开始投诉,喊醒了盛柠樾,盛柠樾揉揉眼,站起身,“去个洗手间。” 张默心:“……” 男孩睡得头发翘起来一点,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格子衫,牛仔裤,摸了一下兜里的纸巾,迈步往洗手间走去。 才进来,就看到盥洗台旁,一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弯身呕吐。 对方吐得很是辛苦,他只听声音都跟着替人担忧,该不会是从事特殊行业的工作者吧?被灌酒了么? 盛柠樾停在那没有进去,礼貌地等对方吐完。 只看背影,都看得出这男人身形有多高大,镜子里,男人的碎发落下盖住半张脸,盛柠樾除了有点熟悉这气息,也没多想什么。 他实在是困到走路都想睡,如果不是张默心强烈要求吃完烤鸭要唱K,他现在多半已经进入梦乡了。 盛柠樾呆呆站了几分钟,那男人竟然还在吐,可他好像也没闻到酒味,还是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这么恶心么?? 他挺不住了,从兜里拿出两张纸巾递过去,“先生,需要纸巾吗?” 柔软的音色透着懒散,镜前的男人倏的停止了动作,盛柠樾微微蹙眉,又问一句,“先生,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顾司尘双手撑在盥洗台边,有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喝多了酒,出现了幻觉。 两年来,这熟悉的声音每每都只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可他现在在KTV,他没有做梦。 顾司尘缓缓直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姿挡住灯光,回看向盛柠樾时带着不敢置信地错愕和惊喜,“樾樾?” 盛柠樾听到男人唤他,终于如梦初醒,瞌睡虫瞬间跑光,只是,递纸巾的姿势还维持在半空中。 顾司尘,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盛柠樾没说话,担忧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满载冰冷。 与两年前不同,男孩变得成熟了。 从前眼尾垂下时,总像只小兔子似的乖巧可爱,可现在,乖巧不见了,倒是多了几分不可见的锐利。 顾司尘见到他实在激动和意外,他有情感障碍,即便此刻内心情绪翻涌,面上也没太显露出来。 但他还是伸手想去抓盛柠樾的手腕,嗓音沙哑道:“樾樾,我找了你很久,你……去哪了?” 盛柠樾以为他要接纸巾,手指一松,两张纸巾就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地面上,带着手绘花色的纸巾很快被洇湿。 明明没什么重量,可还是狠狠砸了顾司尘的心脏一下。 盛柠樾飞快收回手,手腕蹭到顾司尘的衣袖,他冷着脸拧开水龙口,冲到皮肉发麻才肯停下。 顾司尘知道他对自己有气,可他想知道的实在太多,便又要抬手去抓人,“樾樾,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盛柠樾闻声,呼吸一滞,他过得可真是太好了。 男孩瞥了顾司尘一眼,眼角露出几分讥笑,笑意晃人,可看着有些薄情,“我很好啊,就不劳顾先生费心了。” “樾樾——” “别他妈跟过来,顾司尘,我忍耐能力有限!”盛柠樾一秒变了脸,在发现对方要跟出来时,立刻回身瞪向了他。 顾司尘微微垂了下眼,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如果你还生我的气,你打我,只要你能消——” “啪”,盛柠樾毫不犹豫,回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连听他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他当然有气,非但有气,他还很恨。 盛柠樾打过之后,冷声警告他,“别在跟来,如果你不想当着大家的面更难堪的话。” 盛柠樾与跑过来的孟归走个对面,孟归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可盛柠樾却一步都没停下,直接回了包厢。 “对不起司尘,我忘了提醒新助理你不能吃蛋糕,是我疏忽了,你没事吧?” 顾司尘今天生日,是大家非要拽他过来热闹一下,毕竟,自从盛柠樾失踪之后,他就再没有笑过,虽然他从前也不怎么会笑。 孟归递上水,“喝些润润喉吧?”等顾司尘缓和一些后,他才放轻音量地问道:“刚刚那人……有点像盛柠樾?” “是他。”顾司尘捡起盛柠樾掉落的那包纸巾,跟珍宝似的收进衣兜,低喃道:“他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顾司尘想起半年前自己忽然昏迷后进了医院,宋德曾过来联合会诊过。 “司尘,你之所以想起盛柠樾就会全身刺痛,主要是你的身体对其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你越是想他,这种情况就越严重,控制一下自己,这会要了你的命。” “什么意思?” “你的心很想靠近他,可是你长期的心理问题致使身体严重排斥,通俗点来说,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顾司尘拿出那包纸巾,盯着许久。 男人的长睫微微眨动,指腹擦过包装上的手绘小兔子,低吟了一句,“樾樾,我不会放手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我一定要你,再回到我的身边。 第30章 我们必须离婚 顾司尘从饭桌到KTV就一直没吃什么东西, 刚刚又吐了一次,在车上待得时间久了,有些晕车。 他刚想拉下车窗透透气,新来的助理就怯怯的投来一眼。 助理是应届毕业生, 不懂职场规矩, 单纯是粉了顾司尘几年,才自告奋勇来应征的。 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 顾司尘在荧幕上和现实生活中, 看着完全是两个人, 性格似乎有些沉闷, 还有点低气压。 他甚至还自掏腰包给顾司尘订了蛋糕庆生, 可是对方一口都没动。 小助理很关切自家正主, 拧开一瓶水, 大着胆子递上来, “顾影帝, 您是不喜欢吃栗子蛋糕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您先喝点水——” “呕——”话未完,孟归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顾司尘直接推门下车, 又弯着身子吐了起来。 小助理直接吓哭了,他又说错什么了么…… “你他妈能不能别再提那两个字了!”孟归火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滚下去,自己打车回家!” 顾司尘扶着路旁的树, 吐得昏天黑地, 眼前的黑越来越浓, 儿时的画面也慢慢的涌了上来。 · “尘尘, 妈妈给你做了蛋糕,虽然你爸爸不在家,但是妈妈自己也可以帮你庆生哦。”白婧笑眯眯的看着他。 “尘尘,快来吃,你不是最喜欢吃蛋糕吗?” 顾司尘谨慎的盯着白婧,那女人涂着冗白的脂粉,抬手唤他时,指甲上似乎还残留着不知名的红。 “快来!”白婧见他迟迟不肯动,笑意凝下来,脸色几乎是瞬息而变,洒下一抹阴郁。 顾司尘一点点挪过去,安静的坐下来,那蛋糕看着是纯白色的,什么装饰都没有,外层还飘着一股奶油的香味。 只是那味道中,隐隐还混杂着股腥臭,犹如死了很久的动物尸体发出的腐气。 白婧一勺挖到中间,举着勺子又对他笑,“尘尘,张嘴,吃蛋糕了。” 顾司尘提了口气,他仿佛看到挖空了的奶油中心,埋着些凌乱肮脏的东西。 他下意识探过去一眼,跟着,强烈的恶心感嗖地就窜上了喉咙。 蛋糕里凌乱不堪,红色的血,白色的蛆虫,似乎还有蛇虫鼠蚁的杂毛和尸块,他们全部都被捣烂了,跟黏成了一摊的烂肉,堆在那里。 白婧见他没有张口,倏然上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逼他张口,一勺子奶油连着腐肉就要往他嘴里硬灌。 “呕——!”顾司尘猛地推开白婧,跌跌撞撞想要跑出去找顾程求助。 “爸!”几岁的顾司尘,头一次被那么恶心又惨烈的场景吓到。 他已经忘了,顾程没在家。 可顾司尘不知该去求助谁,他边跑边回头看,白婧正端着蛋糕追他,猛地一甩,那一团恶心的东西就扣在了他头上。 “爸,救我!爸——”顾司尘扯开嗓子喊破了音。 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怎么,顾司尘竟然真的在走廊上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顾程,他正惊喜地想要跑过去,顾程却比他速度还要快地奔了过来。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表情像捞起的高温铸铁,“咚”的又扔进寒潭里,曾经的慈爱散的半分不剩。 顾程一脚踢在顾司尘的肩头,顾司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跟断了线的破风筝一样,从三楼的围栏摔了下去…… 他最后只听到,佣人惊悚的尖叫声:“啊!少爷!!!”人就昏死了过去。 · 顾司尘强行将意识抽离回来,孟归已经拿出了他兜里的那包纸巾,“司尘你怎么样?快擦擦鼻子,你流鼻血了!” 孟归还没等撕开包装,纸巾就被顾司尘抢了回去。 顾司尘喘了几口气,抹掉鼻端的红,珍惜地又把纸巾放回了衣兜。 男人直起腰,轻轻闭了闭眼。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对他是真心的么?从前他觉得没有,可是等他发现这个人真的存在时—— 却又被他给弄丢了。 是他亲手掐断了盛柠樾对他的爱和喜欢。 是他活该。 “你放心,我已经让那小助理滚了,明天就辞掉他。”孟归拿出一支烟,吸了一口,“真他妈不懂事,我艹!” “不用辞。”顾司尘低低回了声,径自上了车。 如果是盛柠樾遇到这样的事,也一定会怜悯那个小助理吧?盛柠樾很善良,对每个人都会留几分余地。 · 盛柠樾回包厢后,情绪似乎变得有些差。 张默心没什么眼色,还凑上来闹他,要他唱首歌,钟诺一向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于是笑道:“你怎么了?洗手间环境太恶劣?影响盛老师上厕所的心情了?” 盛柠樾白他一眼,知道钟诺是在逗他,但遇见顾司尘的坏情绪却消散不少,“累了,回去吧,明天还得去棚子录音。” 盛柠樾接到的第一单邀请,就是给一部耽美剧的主题曲配旁白,听说主题曲还是一位大佬的首唱,对方相当重视。 因为剧情是偏治愈的,可那位大佬音色太冷,所以才需要他的声音做些辅助。 盛柠樾如今名气很高,对方也是怕他临时撂挑子,这才赶着他回来的第二天,就要他过去签合同。 签完立刻录,价码也是开到业内最高,盛柠樾非去不可,因为这一单,对他也是非常重要的。 “不行,我喝了酒,明早估计起不来陪你去了。”钟诺抬抬下巴,面前一排空酒瓶。 盛柠樾想说,“不是还有鑫鑫”,结果一转头,张默心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沙发上。 “我自己去,你俩好好休息休息吧。” 张默心给盛柠樾买的公寓离他租的不远,本想顺便给钟诺也买一套,钟诺是盛柠樾的搭档,虽然名气不如盛柠樾,可如今也赚了不少。 但钟诺一口回绝,声称自己有地方住。 三个人中,只有盛柠樾没喝酒,他帮忙把喝醉的张默心送回家,与钟诺在小区楼下分手了。 一回到新家,盛柠樾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就打开消息列表,给律师发了条letter。 “嗡嗡。” 【吴律师:盛老师,Z国的婚姻法与别处不同,虽然您与顾先生已经分居两年,但提出离婚的话,也还是要双方都同意。】 【盛柠樾:如果我一定要离呢?】 【吴律师:只能走诉讼了,您放心,我会全权协助您顺利离婚的。】 盛柠樾一直没回花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面对顾司尘,婚是一定要离的,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今日见到顾司尘之后,他发现,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 盛柠樾躺在床上,窗帘拉开半面,盯着渗进一角的月光开始回忆,顾司尘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居然还问他过的好不好,又要装成以往那副深情的样子继续欺骗他么? 还当他是两年前那么好骗的盛柠樾! 顾司尘,等离了婚之后,我和你这辈子都不会在见面了。 永远。 盛柠樾的作息一向规律,他不像钟诺,随心所欲惯了,想喝酒喝酒,想抽烟抽烟,他比较注意保护嗓子,还有精神状态。 一早过来时,主办方派了人来迎他,女生拎着小包,蹬着高跟鞋,边往他这儿跑边大喊:“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对不起盛——” “盛老师”三个字还没等喊出口,那人就跟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盛、盛柠樾!” 孟雅表情一滞,差点连包都拎不住了。 盛柠樾微微蹙眉,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孟归的妹妹。 盛柠樾的TheSea注册的是盛老师,粉丝们也都喊他盛老师或者盛男神,他从不露脸,跟他合作过的人也都知道要签保密协议。 这是盛柠樾的规矩,他不喜欢把工作和生活联系在一起,也是为了不被粉色认出,他就是顾司尘那个失了踪的老婆。 孟雅见到老熟人,面上因迟到带来的惊慌丢掉了些,她忽然想开口问点什么。 盛柠樾则是冷瞥她一眼,语调凉凉地警告,“我希望,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其他的少打听。 孟雅被这冻人的语气吓得一个激灵,眼前的人,跟记忆中那温软的男孩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真的,还是原来那个爱笑又很善解人意的盛柠樾吗? 孟雅不敢想下去了,可是如今这个状况,她就更加担忧起来。 本来,顾司尘答应给剧录首唱,就已经够难得的了,没想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一件接着一件来。 万一等会儿这俩人遇上了…… 盛柠樾没理会她,直接走近大厅按开了电梯,“几层?”语气一句比一句冷。 孟雅小声的回了句,“十、十二层。” “谁让你们擅自加旁白?嗯?”顾司尘靠在椅背上,气势咄咄逼人,对于主办方擅自更改合同条款,他一向都会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工作人员赔着笑脸,挤眉弄眼道:“顾影帝,别生气别生气,这盛老师可是难请得很,咱们也是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的啊!” “谁跟你是咱们?”顾司尘睨了他一眼,有些厌恶。 “顾影帝,我们其实也不算擅自更改啊,这跟孟经纪都是通了气的啊!”工作人员一脸委屈地解释。 孟归也在旁劝说:“司尘,录个旁白增加一下曲目感觉,这没什么,宣传都放出去了,别让粉丝失望啊。” “这不关我的事。”顾司尘摘掉墨镜,侧身看他们,“我最后说一遍,我不同意加旁白。” “哎呀我可求求您了大影帝,您真的给我个面子吧,咱们都是为了收视率啊!”工作人员抬手作揖,就差下跪了。 “呵——”顾司尘站起身想走,开门时,就遇上想要进门的盛柠樾。 前一秒还口口声声不同意的顾司尘,再见到来人时,蓦地,屏住了呼吸。 盛老师……盛柠樾! 顾司尘眼中透出一抹惊喜,连说话的音色都放软了些,“樾樾?!”来给他录旁白的老师,竟然是他的樾樾。 “好,我同意,立刻就录。”顾司尘马上转了态度。 盛柠樾也没想到,那位首唱大佬就是顾司尘。 他没有放松的眉头蹙的更紧,本想转身就走,可挪动脚步时,顿然想到了什么。 男孩微微一笑,表情灌满冷意,“行,想让我给你录旁白,那我们就必须离婚。” 第31章 死都不会放手! 盛柠樾也不怕撕破脸了, 反正除了那位工作人员,孟归和孟雅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顾司尘面色巨变,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不,我不同意离婚, 我们不能离婚!” “OK, 那就不录。”盛柠樾转头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樾樾!”顾司尘急忙追上去, 大影帝的风度和气势瞬间没了, 孟归三人只看到, 顾司尘卑微地跟在大步流星的盛柠樾身后, 一直不停地在劝说什么。 “唉……”孟归长叹一声。 工作人员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 可他也知道对方是顾司尘的老婆, 顾司尘的老婆两年前失踪了, 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到底……怎么了?还、还有机会录吗?”工作人员想在争取一下。 但孟归和孟雅也拿不准, 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盛柠樾走到电梯间, 刚要抬手去按下行键, 就被顾司尘给拦住了,“樾樾, 你别走。” “让开。”盛柠樾再见他时, 似乎态度还不如昨天晚上,眼底的嫌恶压都压不住, 不断的刺着顾司尘的眼。 这里是工作区,不断有员工从其中路过,再加上顾影帝的身份实在太扎眼了。 顾司尘低声说了句“抱歉了”, 直接抓着他的手, 闪进了安全出口的楼梯间, 然后锁上了门。 楼梯间很空旷, 弥漫着一股烟草的味道,空气不太流通,但却很凉爽。 盛柠樾那股烦躁被抚平一些,除了态度依旧冷漠。 “樾樾,我们谈谈?”男人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询问着。 盛柠樾甩开被他抓了的手,退开一步,揉了两下手腕,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跟着,就扑哧的笑了出来。 这笑与从前天壤之别,跟裹了寒冰似的,声音空荡荡的,在楼梯间顷刻就被放大了些。 “你……笑什么?”顾司尘几乎是一眼都不敢挪开,生怕眨个眼,这人就又要跑掉了。 失去盛柠樾两年,他就痛苦了两年。 顾司尘每晚做噩梦,几乎是住在了拳馆里,他不敢回家,也不敢进他们的卧房,他看到地毯上干了的血就会心痛。 甚至连盛柠樾的皮箱,他都没有挪动过一下。 那些印记,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他,是他,亲手伤害了这个爱他的人。 半年前那次严重的身体排异反应,也是因为他太过思念盛柠樾,进了卧房,情感带来的强烈冲击,致使他忽然全身痉挛。 可似乎,这种难忍的痛,在昨日真切的看到盛柠樾之后,却有了好转的迹象。 盛柠樾轻哼一声:“谈什么?我现在只想谈离婚,你如果想说别的,那就算了。” “不……我不要跟你离婚,樾樾,我们、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顾司尘又开始慌乱了。 他的心理问题确实还很严重,对外界的情感认知,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与普通人有差距,他只能感知到盛柠樾,感知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 “樾樾,跟我回家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爱你,我一定会的。”顾司尘眼眸垂下,用接近商量的口吻在求盛柠樾。 原来,这个男人也会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跟他沟通吗? 盛柠樾更想笑了。 好像在从前,只要顾司尘肯给他一个拥抱,喊他一声“老婆”…… 他就会高兴到欢天喜地! 他就会坚定!! 顾司尘是真的爱他!!! “不可能,别做梦了,顾司尘。”男孩笑过之后,表情瞬间凉下来。 仿佛有人往顾司尘的身体里强行倒了一桶冰,透心凉的感觉,差点让这个曾经高傲的男人站都站不住。 顾司尘低着眼,盯着灰白色的地面,目光捋着一直够到对方的脚尖。 盛柠樾穿着白衣白裤运动鞋,颇有青春气息,不像其他人,总是一成不变的西装打扮,这个人总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与众不同,纤尘不染。 应该是老天派下来拯救他的吧……为什么他以前,从没有认真地去注意过…… 顾司尘有些哽咽,刚刚抓了对方的手臂才发现,盛柠樾好像比从前清瘦不少。 他记得这个人有很严重的胃病,现在没人在身边,要是又犯胃病了怎么办? 两年前的酒吧里,盛柠樾捂着腹部跌在地上,一头冷汗,艰难的跟他求救,那场景即便是过了很久,他仍历历在目。 他原本很乐意看到这个人下场凄惨,可对上盛柠樾的眼,那人眼眸红红,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不停的喊着他,句句都是依赖和恐惧。 仿佛没有他就会死掉一样。 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不要告诉孟归,电话是我打的。”他警告的看了一眼服务生,然后躲到了角落里。 他跟着急救车的身后,一路来了医院。 他看到盛柠樾被推进去,看到孟归给他一遍遍打电话,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直到秦管家出现,才迈步离开。 可当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那样做,他把盛柠樾当成仇人。 他为什么要对仇人手软? 他想了很久,这种感觉也折磨了他很久,如果不是宋德一语点醒梦中人,他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原来,他的心里是有盛柠樾的。 顾司尘跟盛柠樾僵持着站在楼梯间,他喘息几次,最终还是吐出一句被嚼的破碎的句子,“如果……我就是不肯离呢……” 男人最终还是阴下了脸,但他并非要强硬的绑住盛柠樾,他只是再一次的,被内心的阴霾所吞噬了。 像从前一样。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命? 白婧,顾程,就连初见给他感觉不同的盛柠樾,也会想要推他下崖,也想要他死……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有些不敢去听盛柠樾对他的宣判。 可不想听也要听,盛柠樾字字清晰,对他的态度是冰冷的,音调没有任何治愈性,有的,只是毁灭,“那就法庭上见。” 盛柠樾推开他,伸手去打开门锁,准备出去时,顾司尘终于有了反应。 “我答应你。” 他说得快极了,很怕说晚了,盛柠樾就会再次消失。 顾司尘面对向他,冷白的墙皮反照出一道凌厉的光,映在男孩肤色过白的面上,被涂出一层尖刻的锐色。 盛柠樾微讶着抬抬眉,他确实没有想到顾司尘会这么快就答应了。 不过这样最好,省的拖拖拉拉没完没了,他现在已经不想在去触碰感情这个东西了。 当年,刘导的话没错,他玩不起,他差一点,就玩掉了自己的命。 二人再回到录音棚时,面上的表情都恢复了平静,仿佛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默契地各占一边,不做任何交集。 孟归让孟雅去跟盛柠樾签合同,自己则拉着顾司尘出去抽烟。 那次他被顾司尘质问“对他有几分真心”之后,忽然就良心发现了,他把陆建尤给他和孟雅的钱都退了回去。 陆建尤也没为难他,只说,“若是以后你愿意,就请帮忙多照顾一下司尘吧。” 孟归虽然没办法跟顾司尘成为朋友,可他也知道,这男人的心里其实早就破碎不堪,他是真的很同情顾司尘。 “司尘,盛先生为什么又答应录旁白了?” “因为我同意离婚了。”顾司尘吐出一口烟,齿间淡淡的烟草味顿时弥漫出来,带着稍许苦味。 “你说什么??”孟归不可置信,“司尘,别放手,至少我看得出,盛柠樾是唯一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 “我知道。”顾司尘只抽了几口就掐灭了,“如果我不答应,那才是真正的失去他了。” 顾司尘想的明白,如果闹上法庭,盛柠樾一定会更加的恨他,那他直接就会被判死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同意离婚,盛柠樾心里会舒服些,至于以后…… 不用孟归说,他就是死,都不会放手的。 第32章 签了他 旁白录得格外顺利, 顾司尘透过玻璃窗看向棚里的男孩,那人面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声线细润,吐字清晰, 每一句的尾音都断得利落。 与从前喊自己的名字时不同, “司尘”两个字,总能喊出了几许依恋的味道。 顾司尘一个晃神, 盛柠樾已经从棚里出来了。 他想迎上去说些什么, 可对方正拿着手机在发语音, “你不是说过要睡觉?这么勤快过来接我?” 顾司尘顿住脚步, 紧紧盯着盛柠樾的表情, 他很想知道, 盛柠樾在和谁聊天。 “行, 这就下来, 中午去哪吃都行, 你看着办吧。” 男孩难得露出些温软的神态, 看得顾司尘心头一紧,实在顾不得其他, 几步走上去, 飞快截住盛柠樾的去路,“樾樾,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盛柠樾沉沉看了他一眼,敛去笑意,直奔电梯的方向。 顾司尘不敢再说什么, 可他不甘心, 刚刚明明听到是有人要来接盛柠樾, 他一定要去看看对方是谁! 盛柠樾一到楼下, 就看到主驾驶上一身红衣的钟诺在打哈欠,隔着风挡玻璃,都能感受到钟诺的困意。 “你家鑫鑫酒疯还没撒够,一早上喊我出来试车。”钟诺把手臂撑在车窗上,探出头来看盛柠樾,“还不错吧?” “鑫鑫呢?”盛柠樾站在太阳底下,被那身白衣白裤衬的很是明亮。 “把我扔在车行,付了款,自己滚回去补觉了。”钟诺耸耸肩,一眼瞄到台阶上的顾司尘,手肘一抖,直接按响了汽车喇叭。 “你别告诉我,你配旁白的那位大佬是顾影帝?”钟诺开门下车,顶着顾司尘极为不友好的视线,问了声。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盛柠樾不太在意地回一句,表情不像钟诺那么惊讶。 “我滴个乖乖,难道是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该遇上的人,总会相遇?” “那你为什么不说,只有冤家才总会相遇?”盛柠樾几步上了副驾,又按了下喇叭,示意呆住的钟诺快点上车。 钟诺抬眼偷觑了一下顾司尘,刚好就对上男人阴冷的视线。 顾司尘沉下眼,眼中渗出浓浓的情绪,那是一种,恨不能把他当场五马分尸的冲动。 钟诺读懂了。 顾司尘看着钟诺把车开走,身后,孟归已经完全是懵逼的状态了,“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两年前,盛柠樾被送到医院时,因为手机被乞丐抢走,所以,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钟诺恳求刘经纪不要通知顾司尘,刘经纪原本不肯答应,但一身血的盛柠樾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还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恨你……顾……” 刘经纪顿时清醒了,他不要淌进这浑水里,所以,他把盛柠樾丢给了钟诺,自己则快速离开了医院。 钟诺带着盛柠樾转院时,顺便跟刘经纪解了约,刘经纪不想跟他们产生任何瓜葛,自然也痛快地放人,还秘密的走关系帮盛柠樾也解约了。 所有的一切发生得都很仓促,仓促到众人还没怎么想明白,盛柠樾和钟诺就在内娱彻底消失了。 顾司尘不是没找过钟诺,只是找不到。 他索性只能去堵张默心,去问盛柠樾曾经的经纪人,可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全都声称没有见过盛柠樾。 等到反应过来,报警找人的时候,盛柠樾早已离开了花市。 “钟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司尘戴上墨镜,直接去了陆建尤的公司,陆建尤的法律团队都是一流的,他想要去咨询一下,离婚的程序。 盛柠樾被钟诺载着跑了一圈,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公寓。 洗澡出来后,手机进来一条添加好友的请求消息,他以为是工作方面的人,就直接点了通过。 【Gu:樾樾,我问过律师了,离婚需要双方签订离婚协议。】 【Gu:还有结婚证,你的结婚证在咱们的家里,你可以回来一下吗?】 【盛柠樾:你带着就行。】 【顾司尘:你的行李也在家里,我都没有动过,要不要回来看一下?】 盛柠樾看到letter上顾司尘的昵称,从“Gu”更新成了本名,不禁有些发笑,他从前还真是眼拙,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有这么多心思。 怕他不加自己,直接打了个Gu,等加上,又立刻改成本名来吸引自己的注意。 不好意思,他不care。 【盛柠樾:我的东西你都扔了吧,就这样。】 【顾司尘:樾樾,或者我们再见面聊一下可以吗?】 这句话一发出。 letter上就提示他已非盛柠樾的好友,并且,对方不会再接受新的添加邀请。 顾司尘叹了一声,只好又给盛柠樾打电话,不出意外,对方立刻就按断了。 他其实还挺感谢这一次主办方找了盛柠樾,否则,他还真没办法得到对方的新号码。 秦管家默默走过来,把佣人们的手机全都放在了桌上,顾司尘不常回家,今日一回来就告诉他,自己见到了盛柠樾。 秦管家当然还是希望少夫人能够回来,所以也想帮自家少爷出一份力,“少爷,不如您换个号码试试吧?” 顾司尘挨个拿起给盛柠樾打,最初几次,对方都是直接挂断。 或许是次数太多,终于引得对方发了火,盛柠樾一接起来,就对着话筒斥道:“你想干什么?” “我……我只想跟你见一面。”顾司尘垂着头,低着眼,像极了斗败的公鸡,“樾樾,你要是不愿意来家里,我们约在外面……行吗?” 对方沉默了一段时间,扔下一句“时间地址发我”,之后就挂断了。 顾司尘放下手机,有些压不住喜悦地看向秦管家,“秦叔,他终于愿意见我了。” “那少爷,我陪着你去买一身新衣服吧?咱们争取给少夫人留下个好印象。” 盛柠樾当然不会再给顾司尘机会,他只是不想在民政局搞得难堪,他拿着手机眉头深锁,然后,就调出了吴律师的电话。 · 两日后,花市饭店的包厢中。 顾司尘坐在椅子上,足足换过三次咖啡,盛柠樾才不情不愿的推开了门。 “樾樾,你来了。”男人见他走进来,殷切的站起身,挥手直接将想要跟进来的服务生撵出去,走上前去帮他拉椅子。 动作是标准的绅士,就和从前追他时一模一样。 盛柠樾掀了掀唇,不咸不淡地说了开场白,“影帝就是影帝,说演就能演。” 顾司尘听到他的嘲讽,呼吸一紧,拉椅子的手指微顿,咽下一抹苦涩,低声解释,“我……没有再演。” 盛柠樾没说话,只端着茶水再喝。 顾司尘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紧张的看着他,“樾樾,你想吃点什么?我用手机点单,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吃过了。”盛柠樾从进门起,气压就很低,“你有话快说,说完我说。” 顾司尘讶然地看他一眼,没有去接这句话,他总觉得,盛柠樾想说的,一定是他不想听的。 男人清了清喉咙,见到日思夜想的人难得欣喜,声调不自觉的就放的很轻,“我……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们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他连宋德给他出的那份专业报告都带来了。 他要告诉盛柠樾,他是爱他的,他没有骗他,没有在玩弄他的感情。 盛柠樾没说话,眼眸一直盯在手机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顾司尘双手撑在桌边,身子前倾,努力想离盛柠樾近一些,在近一些,然后才说:“我之前跟你说,我不可能会爱上你,我发现我错了,我是爱你的,樾樾!” 盛柠樾摆弄茶杯的手一顿,煞有介事的抬头看向了他。 顾司尘对上他明亮的眼瞳,更加有信心起来,他把打印的那份报告拿出来,递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这是宋德的专业鉴定,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数据,我——” “顾司尘。” 盛柠樾一眼都没瞧那份报告,他只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是那么自信。” “什么?”顾司尘没明白他的意思。 盛柠樾喝了一口茶,润喉,“行,你说你爱我,那我问你,我喜欢吃什么?” 顾司尘僵了一下,哑口无言。 “我喜欢看什么书?看什么电影?听什么风格的歌曲?”盛柠樾身子往前挪,慢慢靠近他,“还有,我还喜不喜欢你?” 顾司尘答不出。 当初,他那么高调追求盛柠樾只为了报复,他根本没有用心去了解过这个人的喜好,结婚之后,他又总是在纠结和恐慌中来回挣扎。 纠结自己该不该继续报复盛柠樾,恐慌自己为何总是想要靠近他。 其余的,他压根也没顾得上去理会。 盛柠樾看到他一副吃瘪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容本该是耀眼的,明媚的,可如今在看,却是满布恨意。 顾司尘怔了一瞬,盛柠樾,根本没有丝毫想要原谅他的意思。 “你让我相信数据,让我相信你爱我,你说你错了,”盛柠樾手指点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你今年几岁?” 顾司尘动了动嘴,没敢开口。 “你喜欢我,我就要像狗一样地爬过去接受你,你不喜欢,我-就-得-滚!”盛柠樾一字一句,语调愈加重了起来,“没人教过你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对不起……樾樾,对不起……”顾司尘想抬手去抓他的手,盛柠樾立刻收了回来。 “你说完了吧?那我说。”盛柠樾也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是吴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签了他,省得明天办手续麻烦。” 第33章 我和顾司尘已经离婚了 顾司尘明白, 盛柠樾指的麻烦,是害怕自己再纠缠他。 顾司尘看到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犹如见到了绞刑架那般恐惧,或者说, 还不如绞刑架。 那是盛柠樾对他的最终审判, 盛柠樾是在告诉他—— 他们永远都没可能了。 顾司尘本能的往后躲,死死盯着协议书上, 已经签完了的“盛柠樾”三个大字, 干脆的笔迹, 一丁点拖沓的迹象都没有。 他手指猛地蜷了蜷, 原本还想着先同意离婚, 之后在慢慢把人追回来。 可是看到今天盛柠樾的态度, 顾司尘知道, 他太天真了, 盛柠樾说的没错, 他所谓的“爱”, 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盛柠樾喜欢什么,他不知道, 还爱不爱他, 他想……这个答案他好像是知道的。 “樾樾,我……” “签, 别废话。”盛柠樾甚至帮他准备好了笔,指尖一扫,笔就滚到了他的眼前, 决绝的和男孩的态度一模一样。 “樾樾,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求求你!” 顾司尘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 他从来都是硬气的,即便面对死亡,他都是那么地不敬不畏,可这一次,他忽然就硬气不起来了。 他坐在椅子上,心跳声几乎冲破他的耳膜,他的心是痛的,尤其是盛柠樾逼着他签字的时候。 他从来没想过,他和盛柠樾,会有这样的一天。 盛柠樾许是听烦了,蹙眉捂了下头,车祸那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后遗症,他的脾气没有从前好,头也经常痛,尤其是生气的时候。 顾司尘见他不舒服,马上站起来想要看看他,盛柠樾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协议书,冷声命令,“签,立刻。” “樾樾——” “我他妈叫你签!”盛柠樾直接摔了茶杯,残渣碎片嗖的从地面弹起,从顾司尘修长的脖颈处划了过去。 伤口不大,但是很快就渗出了血,顾司尘本能的捂了一下。 他记起那次综艺,自己被白虎咬伤,盛柠樾那关切的目光,那么纯净又真诚的目光,他真想再看一次。 顾司尘忽然升起一股希冀,他想去看一下盛柠樾此时的表情,还会不会像从前那么关心他。 只是人还没等抬头,一支笔就递了过来,笔尖浮着凉意,盛柠樾还是机械地重复着那两个字,“签字。” 顾司尘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仿佛被人推进坑洞之中,他睁眼,只能看到地面上的人在对着他扬土,就那么毫无感情的,将他掩埋在深渊中。 顾司尘接过笔,哑着声音说:“你别生气……我签……” 花市的雨又下起来了,盛柠樾独自走出饭店,钟诺直接打了伞下车把他接上去。 “鑫鑫说,明晚有一次采访,还是给顾司尘他们那个剧做宣发准备的,合同里有,你好像得去。” “没完没了了?”盛柠樾捂着头,重重揉了两下。 钟诺叹了一声:“他们说你要是不愿意露脸,可以不露,只拍你的手就行。” 钟诺看他一眼,先开了雨刷刷去风挡玻璃上的雨水,而后熟练的翻找他包里的药,“又头疼了吧?鑫鑫正好在车里备了水,喝点。” “好。”盛柠樾吃了药,又喝了水,直接就把离婚协议书扔在了一边。 有了这个,他和顾司尘,终于能够断的一干二净了。 顾司尘回了别墅,秦管家已经带人把家里全都收拾了一遍,老人家看到他回来,马上快跑几步迎了上去,“少爷,少夫人呢?” 秦管家往门外张望两眼,又见到顾司尘那副落寞的表情,想要继续询问的话,也全部都咽了回去。 顾司尘跟丢了魂似的,进了电梯,久久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按按键。 短短一段路程走得格外艰难,他路过走廊,路过书房,一直到了他们的卧房门口,终于控制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秦管家不敢跟上来,佣人们也都不敢前来打扰。 顾司尘几乎是跪着走到地毯边,“樾樾……”他抬手按住那滩早就干涸凝固住的血迹,眼眸逐渐模糊。 孟归的电话紧随而来,顾司尘没精力去接,麻木地按断了。 孟归又发来了消息,他也没什么心思去看。 直到迷迷糊糊醒来后,顾司尘想看一眼时间,然后才看到孟归的那条消息。 【孟归:司尘,关于宣发的事,看到后立刻回我电话。】 他搓搓脸,黏糊糊的,眼角有一团洇湿的痕迹,顾司尘拨通孟归的电话,声音有些无力,“这几天,都别给我打电话,我想静一静……” “司尘,是好事,明晚的采访,盛柠樾也会去!” “你说什么?!” “是真的,我刚刚给主办方打电话,又跟他们确认了一下,盛柠樾说了,他会去。” 顾司尘才暗下去的情绪复又被勾了起来,他飞快站起身,扶着墙,急切道:“樾樾愿意和我一起上采访?你确定?” 孟归也很开心,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要在费一番口舌才能求动盛柠樾,“千真万确,你好好整理整理思绪,我等下把稿子先发给你看。” 盛柠樾拿到稿子后,一条一条的问题筛过,都是比较正常的提问。 钟诺靠在沙发旁,盯着他看,“你真的要去?” “嗯,去。” “那我提醒他们,挡住你的脸。”钟诺知道盛柠樾不喜欢出镜,尤其是跟顾司尘坐在一起。 他拿手机准备打电话,盛柠樾却叫住了他,“不用,我可以出镜。” “你要出镜??”钟诺瞠目结舌。 盛柠樾捏捏眉心,虽然吃了药,但他还需要再睡一下才能彻底好转,于是,摆摆手道:“无所谓,既然决定回来,早晚也会被人扒出来盛老师的真实身份。” 反正婚都离了,他也不想在躲躲藏藏下去,他不但要去,还要光鲜亮丽的出现。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顾司尘已经彻底没关系了。 钟诺有点担忧,但见他神色坚决,也不好过问好友的事,只点点头,临走前,顺手帮他把空调开到合适的位置。 · 采访当晚,盛柠樾被孟雅带着去跟主持人碰头。 主持人见到他时,表情和孟归、孟雅刚见到他时一模一样,“盛、盛——” “盛柠樾。”盛柠樾帮他说完卡住的两个字,并且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顾司尘比他来的更早,但有些不敢与他正面撞上,一直躲在休息室里出神。 直到工作人员过来请他,他才意识回笼,起身整理了下蹭歪的衣领,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用遮瑕盖住浓浓的黑眼圈,然后才肯出去。 主持人面对着坐在他对面的二人,简直如坐针毡。 这要他一会儿怎么提问? 他翻了翻稿子,总觉得原来的问题不太适合。 毕竟原来他不知道对方就是盛柠樾,那些准备好的问题,全都是问盛柠樾是如何开始从事这个行业?是否有恋爱对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主持人一个头两个大,握着麦克风干笑一声:“盛老师,顾影帝,欢迎来到今晚的直播间,我是小乐。” 盛柠樾和顾司尘朝他点了下头,脸上一丁点笑容都没有。 小乐尴尬地往后挪了挪,直觉这二人气氛不太对劲。 不止他是这个反应,就连直播间的吃瓜网友们也一样,弹幕密密麻麻地都在刷着同样一句话。 【盛老师原来就是我们顾影帝的亲亲老婆吗?】 小乐先问了顾司尘几个关于职业规划的问题,麦克风交给盛柠樾后,他再次干笑,“盛老师,所以您之前一直不肯露面,主要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吗?” “怎么说?”盛柠樾不懂他的问题。 小乐瞟一眼顾司尘,硬着头皮解释,“我的意思是……您和顾影帝一直都是大家心中最完美的一对CP,当年一起上《幻境》时,还曾成为了一段佳话。” 盛柠樾抬头盯着他,没开口。 小乐有点发愁,原来的问题没法问,他也听说过盛柠樾好像失踪了,可细节并不了解。 他只是觉得,盛柠樾的眼神有些压人,他换了下手,握着麦克风的左手已经渗出一层薄汗,“所以,你们——” “现在不是了。”盛柠樾莞尔一笑,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顾司尘倏的回头去看盛柠樾,小乐怔了下,一时慌乱的脱口道:“您说……什么?” 盛柠樾把视线拉回镜头,冷言冷语地重申,“我的意思是,我和顾司尘,已经离婚了。” “!!!” 第34章 顾司尘在盛柠樾家楼下淋雨 盛柠樾忽然公开他和顾司尘离婚的事情, 直播间顿时炸了,就连拿着麦克风的小乐,都差点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离婚??为什么离婚!!!我不准!!!】 【这两年樾樾一直没出现,我还以为他是因婚后淡出荧屏了, 呜呜呜155551】 【肿么这样子啊, 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弹幕还没哀嚎完,盛柠樾就接过话筒, 平静的笑了一下, “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 之所以在这里声明, 只是不希望盛柠樾三个字, 继续跟顾影帝捆/绑在一起。” 他收住笑意后, 轻轻抬了下眉, “我不赚营销的钱, 只希望大家能各自安好。” 直到昨晚, 盛柠樾还能看到有些品牌商打着他们CP的幌子, 销售各类产品,他不知道顾司尘为什么不制止, 可他不希望网友们继续当冤种。 “还有其他想问的吗?能说的我都可以回答。”盛柠樾温和的看着小乐, 把话筒还了回去。 小乐木讷地摇摇头,实在不知该问些什么才好, 今晚的直播,够他消化好几天的。 顾司尘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承认自己有私心, 不想和盛柠樾解绑, 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仿佛他们还在一起。 盛柠樾出来后, 站在底楼的屋檐下,盯着越下越大的雨微微晃神。 这样公开之后,他应该可以过回平静的生活了吧。 “樾樾,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顾司尘从身后探出身子,手上拿着把折叠伞,看到几许雨珠偶尔溅到他面颊,还贴心的抬手去帮他挡。 动作轻柔,就和从前宠爱他时一模一样,很可惜,他再也不会被这个男人骗了。 “顾司尘,你不是在花市手眼通天么,想查我的住处,还用得着这种迂回的方式?”盛柠樾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顾司尘身子一顿,“我……” 盛柠樾见钟诺把车开过来了,绕开顾司尘,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帘中。 “你去副驾,我来开。”他直接走去主驾,对钟诺说道。 钟诺不知他为何忽然要开车,但雨太大了,也没敢耽搁,老实的挪去了副驾的位置。 顾司尘方才还有些失神,乍一看到副驾的钟诺,眼眸又重新变得犀利起来,他直接扔了伞,取车追了上去。 他按捺不住心底的想法,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一点点的顶开泥土,盛柠樾越是想要按住他,他就反弹的越是厉害。 钟诺,又是钟诺! 顾司尘思绪混乱,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钟诺和他的樾樾,到底是什么关系! 盛柠樾把车开进主路,就放慢了速度,他知道顾司尘在身后跟着,动作也依旧不疾不徐。 “怎么办?你现在要回家吗?”钟诺不怕别的,只怕顾司尘知道了盛柠樾的住处,会跑过去纠/缠。 “嗯,回。”盛柠樾专心开车,过了红绿灯,直接把油门踩到底,上了高速。 顾司尘的车紧跟而上,死死地盯着他们车子的方向。 盛柠樾注意到了顾司尘看钟诺的目光,低叹一声:“抱歉,是我没能处理好,让这件事连累到你了。” “说什么呢。”钟诺不太在意,“放心吧,顾影帝不会找我麻烦的。” 孟归发现顾司尘去追车后,也急着去取车跟了上去,外面风大雨大,顾司尘的情绪又一直不太稳定,他真怕会出了什么事。 孟归才要发动车子,陆建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总……您知道了。”盛柠樾直播宣布的离婚,现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陆建尤想不知道都难。 “小孟,辛苦你帮忙照顾司尘了。”陆建尤音调沉稳,更像是在话家常,“樾樾那边,我会抽空去找他谈谈的。” “您放心,我会的。”孟归不再拿陆建尤的钱之后,做起事情来反倒没了压力。 电话挂断,孟归盯着亮起的屏幕,显出一片迷茫。 陆建尤似乎总是淡淡的,说话不紧不慢,哪怕遇上了天大的事情,仿佛都能处变不惊。 如果说他不关心顾司尘,可对于顾司尘的一切,他好像也没有忽略过,可孟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一时间,也摸不准陆建尤真正的心思了。 盛柠樾下了高速,迈速放慢,不顾身后跟着他的那辆车,直奔自己的公寓而去。 顾司尘走得太急,精力又全部都在盛柠樾身上,再加上雨势过大,他没能发现,几个狗仔,也在开车跟着他们。 内娱的大新闻,抢的就是第一手资源,以及跟踪后续的能力。 盛柠樾那句离婚一出,各家媒体立刻就出动,跑来堵人了。 车子开到楼下,盛柠樾下车把钥匙给了保安,“麻烦帮我停到地库”,说完,就跟钟诺一块上了台阶。 顾司尘也迈步下来,两步跑上台阶,截住了他们的去路,“樾樾,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钟诺被顾司尘瞪的一个激灵,自动自觉走去一旁,拿手机回复消息。 盛柠樾抬了抬眼,瞥着男人清瘦的下颌,本不想解释,但他不能继续拖累钟诺,便凝向顾司尘的眼,道:“朋友,你有意见?” 顾司尘似是不信,可见盛柠樾竟然愿意跟他解释,还是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高兴不过半秒,盛柠樾就继续说道:“别误会,只是不想你去打扰我的朋友,你可以离开了。” 顾司尘眼底的光又暗了下来,他磨蹭着不想走,“……你,住在这儿吗?” 盛柠樾扬起一抹冷笑,“是啊”,说完,又发出一句警告,“你要是敢上去吵我,我会马上报警。” 盛柠樾越说表情越冷,原本二人共同站在台阶上,顾司尘比他高出了不少,可听到这话,顾司尘失了底气的退开一步。 踉跄的退到了台阶下,从俯视转变成了平视,甚至,再看盛柠樾时,还带着点卑微的仰视。 “钟诺,我们走。”男孩垂眼错开视线,喊了一旁正聊天的钟诺,二人进了大厅,共同消失在电梯旁。 孟归按照顾司尘的定位追上来,打着伞遮住男人头顶的雨,“司尘,盛先生现在住在这里?” 顾司尘点了点头,样子有些挫败。 “我们先回去吧,雨太大了,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孟归不知该怎么劝才好,只能思索着想说辞。 顾司尘轻轻摇了下头,雨珠落在地面劈啪作响,他张张口,还能感受到顺着唇角漫进来的雨水。 “你回吧,我在这里等他。”他害怕钟诺会一直不出来,两个人进了同一间公寓,虽然他相信盛柠樾,但他还是害怕。 “司尘……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孟归有些焦急的劝阻着,狗仔们躲在车里疯狂拍照,他知道,明天一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花市。 顾司尘无动于衷。 盛柠樾回家不过半个钟头,TheSea上已经乱了,热搜前排都是关于盛柠樾和顾司尘的,还有钟诺的,并没能等到明天早上。 #盛柠樾顾司尘感情破裂宣告离婚# #顾影帝追车盛柠樾甘愿淋雨求原谅# #盛柠樾新欢竟是内娱消失两年的小透明钟诺# “钟诺,你他妈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钟诺才接起电话,耳膜就要爆炸,他啧了一声,高声道:“别吵,烦死了,我明天再跟你解释 。” “宋靓啊?”盛柠樾笑着擦干头发,盯着面颊发红的钟诺问道。 “你怎么知道?”钟诺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带着盛柠樾转院之后,宋靓过来看过他们几回,然后,他就晕晕乎乎地跟这位男团队长搞到了一起。 钟诺是个穷鬼,如果没有宋靓的支持,盛柠樾那么昂贵的医药费,别说拿出老婆本,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付不起。 盛柠樾莞尔一笑,也就张默心傻乎乎的没注意到,钟诺回花市不肯买房,当然是去和宋靓一起住了。 钟诺打开窗子往下看,孟归已经走了,就连狗仔们都跑光了。 可顾司尘却还站在那里,雨点砸到男人的头顶,面颊,身上,全身像被水洗过似的,但对方依旧没有挪动一步。 也不知是再求原谅,还是在自我惩罚。 “唉,顾影帝不会要站一夜吧?这雨也不知多久能停。”钟诺看一眼盛柠樾。 盛柠樾没什么反应,毛巾搭在肩头,直接拉上了窗帘,一眼都没往外看,“别搭理他,他特别会演戏,演够了,没观众了,自然就离开了。” 曾经的盛柠樾,可是很吃顾司尘这一套演出来的深情,但是现在,他不会再相信了。 什么数据,什么心里评估,一个“爱无能”的人,又何来忏悔? 盛柠樾点了熏香,准备去床上躺一会儿,他又开始头疼了,“你今晚别走了,下雨别开夜车,去客房睡吧。” “嗯,你不用管我。”钟诺关上卧房的门,直接去了客房。 “滴滴——” 盛柠樾半梦半醒时,接到了陆建尤的电话,中年男人的嗓音有些柔和,又似乎带着商量的口吻,“樾樾,叔叔能约你谈一谈吗?” 第35章 顾司尘,我想吃蛋糕 和陆建尤见面的时间, 定在晚上六点钟,盛柠樾一早起来,屋外早已雨过天晴。 就在他蒙头大睡时,公寓楼下发生了两件大事。 顾司尘在他家楼下站了一整夜, 淋了一晚上大雨, 最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保安怕闹出事情, 主动打了急救电话把人拉走了。 看过热搜新闻, 无法接受的CP粉们, 自发组织起来, 跑来盛柠樾家楼下堵人, 希望盛柠樾能把离婚的理由一块公布出来。 这两件事, 最终都由陆建尤出面, 一一的压了下来。 钟诺看到热搜, 蹬上拖鞋跑过来敲门, “顾司尘被送去医院了!”他盯着慢斯条理查工作行程的男孩, 看了几眼,又重重的咳了两声, 试图引起盛柠樾的注意。 最开始, 钟诺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确实很心疼盛柠樾, 可自从他知道顾司尘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后,他就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他不了解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 瞒着顾司尘不让他找到盛柠樾, 也不过是想等对方醒来后, 自己处理。 盛柠樾点点其中一条行程, “鑫鑫接了代言?那你去吧,我最近还是少露面的好。” 得了,根本没听他说话,钟诺“嗯”了一声:“那你今天要出去吗?我指的是白天。” “要出去,你去忙你的吧。”盛柠樾投给他一个微笑,又继续去低头去看手机,仿佛已经自动屏蔽了“顾司尘”这三个字,和他的一切消息。 顾司尘醒来只见到一脸担忧的秦管家,秦管家沾湿了热毛巾帮他擦脸,“少爷,你还发着高烧,先躺下休息吧?” 老管家忙前忙后,吩咐着佣人去弄些热粥过来。 顾司尘望着纯白的地板和天花板,鼻端是浓重的消毒水味,高级病房较为安静,一抹金色的阳光刚好落在他盖的被子上。 可惜,他一丁点都感觉不到暖。 他只觉得孤单,鼻尖不禁泛起了酸涩。 “秦叔……”顾司尘僵硬的侧过头,看着秦管家,艰涩的问出一句,“上一次樾樾进医院,醒来后是不是……”也很绝望。 这次换作他,顾司尘终于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好难受。 当时的盛柠樾,一定比他还难受吧…… “少爷……您先别想这些了……”秦管家抹了把泪,昨晚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盛柠樾都无动于衷,想来,是真的伤透心了。 可他不敢刺激顾司尘,顾司尘最初就很排斥治疗,每一次去见宋德,他都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有心理问题。 直到盛柠樾彻底离开之后,顾司尘就更加不肯去接受治疗了。 “我想给樾樾打电话,你说……他会接吗?”顾司尘说着,摸过床头的手机,指尖有些颤抖。 他受到惩罚了,他体验了一遍盛柠樾曾体验过的绝望,他现在,只想听听对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喂”,都可以。 秦管家坐下来,轻轻的安慰他,“要不咱们试试?万一少夫人肯接呢?” “嗯!”顾司尘熟练地拨通号码,接连响了几声才想起,盛柠樾应该已经拉黑了他。 秦管家看出他的想法,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用这个,少爷。” 顾司尘又拨了一遍号码,这一次,铃声响的更加长久,只是对方还是没有接,那漫长的嘟音每响过一次,他的心就沉下去一次。 直到被提示“对方正忙”时,顾司尘才终于死心。 “秦叔……樾樾他不想接我的电话了……永远都不想了……”从没见过顾司尘流泪的秦叔,被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水迹晃了下眼睛。 老人家闭了闭眼,久久无言。 “樾樾他问我,他喜欢吃什么,看什么书,听什么歌,”男人苦笑一下,语调有些无力,“我都不知道。” “我从来,都没用心去了解过他的喜好,从来都没有……” “咔哒”,屏幕被顾司尘硬生生地捏碎了,玻璃渣刺进掌心里,氲出一抹艳丽的红。 秦叔听到顾司尘低吟着,重复着那句“是我把他给弄丢了”。 盛柠樾正靠在躺椅上睡觉,钟诺走后,他本想起来去冲个澡,可不知怎的,又睡了过去。 手机的静音还没调回来,是昨晚被陆建尤吵到之后,顺手设置的。 屏幕上躺着两通陌生的来电,一个是顾司尘的,一个是秦管家。 盛柠樾知道,两通电话都是顾司尘打的,能打电话?那就是没什么事了,他消掉提醒通知,转身进了浴室。 钟诺走得时候没开车,车子留给了他代步。 盛柠樾戴着鸭舌帽和太阳镜,低调地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开车去了花店,买了两束花直奔记忆中的墓地而去。 是在他和顾司尘决裂的那次争吵中,原身遗失的那段记忆。 来到原身父母的墓地前,盛柠樾放下花束,对着二人鞠了个躬,“抱歉,虽然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盛柠樾,但我还是要替他来探望一下你们。” 盛柠樾看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再次郑重的鞠了个躬。 原身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原身将他们合葬在了一起,看得出,原身与父母的感情应该是非常好的。 盛柠樾又站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该跟这二老说些什么,于是便准备离开。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一抹模糊的影像闪进了他的脑海。 漂亮的女人牵着小男孩的手,面上带着逗弄小男孩的笑意道:“樾樾乖,给妈妈背一首新学的唐诗,妈妈就给你买冰淇淋哦。” 小男孩摇头晃脑背了一段,笑着松开女人的手,跑去抓身旁同样带笑的男人,“爸爸,樾樾还想再吃一个汉堡!” 男人抱起他,宠溺的点点小男孩的鼻尖,“好,爸爸给你买两个!” 盛柠樾捂着痛到几欲裂开的额头,那些凌乱的画面不住地往脑子里蹦,他知道,那是原身的记忆被唤醒了。 他有些后悔来这一趟,别的先不说,头痛的毛病真的让他近乎崩溃掉。 盛柠樾重重喘了几口气,猛地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强行将脑子里那些画面挤出去,才勉强能够缓和一些。 他趔趄几步,下台阶时,没有注意到,在原身父母的墓碑下方,白婧的墓碑也正立在那。 花束和糕点都是新鲜的,似乎才有人来探望过。 晚间。 盛柠樾没想到陆建尤会把他约到酒吧来,还好死不死的来了之前他被急救拉走的那一家,也就是顾司尘常去的那一家。 “樾樾。”陆建尤坐在隐蔽的角落里,对着坐下的盛柠樾露出和蔼的笑容,“好孩子,叔叔只是不想把气氛弄得太过于正式,咱们就随便聊聊。” “陆叔叔,好久不见。”盛柠樾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得体的笑意停留在面颊上,但也只是浮于表面。 陆建尤先叫服务生上了两杯低度鸡尾酒,然后才进入主题。 “别误会孩子,叔叔今天来找你,并不是想劝你回到司尘的身边。”陆建尤抿了口酒,解释了下。 这话倒是让盛柠樾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陆建尤点点额头,态度上尽量显得随和,“其实,司尘最开始找上你,我就知道他的目的,很抱歉,叔叔做了坏人,没有第一时间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盛柠樾不语。 陆建尤继续道:“所以,悲剧不能一再发生,樾樾如果还愿意承认我这个叔叔,以后有什么需求或者困难,叔叔都愿意帮忙。” “只是……”中年男人停顿了下,叹息道:“就请樾樾和司尘,将这一页彻底揭过去吧。” “不可以!” 盛柠樾还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带着一身病气的顾司尘就出现在了酒吧里。 “司尘,你……”陆建尤没想到他会来,犹豫着开口想问些什么,可见到近乎瘦成皮包骨的顾司尘,便压下了询问。 仅仅一夜,顾司尘就瘦脱了相。 都说相由心生,顾司尘并不是真的消瘦,他只是被痛苦折磨得,看上去意志消沉。 陆建尤头疼的站起身,伸手拍拍顾司尘的肩,“算了,既然你来了,那你们在好好谈谈?” 说完,对他身后的孟归嘱咐道:“照顾好司尘,我先回去,晚点再说吧。” 孟归看了一眼盛柠樾,又看了一眼顾司尘,慢慢移到吧台处,静静地等着。 顾司尘原本在医院输液,隐约听到陆建尤和秦管家的通话,知道对方约了盛柠樾在酒吧,便匆匆拔了点滴管,擅自开车跑了出来。 “樾樾,昨晚睡得好吗?”一脸倦容的男人没顾得上自己,只紧张的盯着盛柠樾的脸看。 盛柠樾阴着张脸看他,忽然就生出一股微妙的恶意心里。 他是个极为敏感的人,又在童年时遭受过霸/凌,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和爱,敏感的人如果一旦发起狠来,或许会比普通的人更疯。 盛柠樾抬了抬嘴角,看着顾司尘道:“睡得不好,所以心情不好。” 顾司尘根本没指望他会搭理自己,见人难得开口,忙殷切地问询道:“那,怎么样才能让樾樾心情好?你说出来,我努力做。” “是吗?”盛柠樾露出一抹懒洋洋的笑意,撑着下巴,语气恶劣又玩味,“顾司尘,我想吃蛋糕。” 第36章 你果然对不起樾樾 “蛋、蛋糕……?”顾司尘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 说到这两个字, 男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开始作呕,他强忍着高热带来的不适,如今还有胃部的不适,艰难牵动了一下嘴角, 试图想要表现的轻松些。 盛柠樾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手指撑着一侧面颊,歪着脑袋瓜朝他笑, “不行?” “行!”顾司尘惶恐的看着盛柠樾, 抬抬手, 喊来了服务生。 顾司尘可是这家酒吧的常客, 跟服务生都比较熟络, 但凡熟识他的, 都知道顾影帝对蛋糕有非常严重的PTSD。 所以, 在听到男人要求把所有种类的小蛋糕都上一遍时, 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您说您要蛋糕么?”服务生俯下身, 看向二人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怪异。 盛柠樾知道顾司尘吃不得蛋糕, 可具体原因秦管家并没跟他讲过,他现在就想报复这个男人, 谁让他非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 快点去。”顾司尘说话有气无力,额角豆大的汗珠一股股地落了下来。 几分钟后, 十款在酒吧卖的不错的蛋糕切块被送了上来,顾司尘几乎是下意识躲避,看都不敢看。 他怕自己多看一眼, 那噩梦般的场景又再次涌上来。 当着盛柠樾的面前, 他真的不想太过狼狈。 盛柠樾盯着蛋糕眨眨眼, 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顾司尘,你不吃么?” 盛柠樾根本没有要吃的意思,他就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装到什么地步。 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如果不是遇到白虎那次,顾司尘把他推开了,他根本就没那么快被打动。 谁能想到,生死攸关的时刻,顾影帝依旧是演技顶尖的佼佼者,他盛柠樾简直甘拜下风。 “我……我吃……”顾司尘自然知道盛柠樾是在故意为难他。 他把头垂得很低,想要藏进阴影里,仿若只有这样,那股奶油的甜腻味道,才能远远的被隔绝开来。 盛柠樾看着顾司尘拿起叉子,随便叉起一块,几乎是闭着眼的,在往嘴里塞。 “呕——”奶油刚沾染到唇角,白婧把蛋糕扣在他头上的场景,就猛地跳了出来。 那纯白的颜色,裹着腥臭的红,那不是奶油,那是腐肉散发出来的恶心味道。 那是长久以来,盘踞在他心底深处的梦魇。 是他遭受折磨以来,不计其数的一场最深刻又常态的画面。 连带着出现的,并非只有蛋糕所带来的摧毁,还有顾程那不留情面的一脚,死不瞑目地凝视。 盛柠樾皱眉,他沉沉地看着顾司尘,一边吃,一边吐,男人的眼底凹进去一道绛色,极具刺目。 盛柠樾没喊停,顾司尘就要一直吃,吃完一块,吐出去一块,然后又重新叉起另外一块。 他把垃圾桶挪到自己脚下,用纸巾挡住脸,帽檐往下压,连一口水,都不敢喝。 许久,顾司尘才闷闷地问道:“樾樾,你心情好些了吗?” 盛柠樾怔住,只死死盯着他,忽然有些恼怒的攥了攥手指,拍桌大吼:“顾司尘,你还演!你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我、没有,别生气,樾樾想看……我继续吃……”强烈的PTSD不仅仅会影响心里,严重的,还可能直接影响身体。 顾司尘的视线变得愈发恍惚起来,头晕晕的,鼻尖满布汗水,小臂上的青筋阵阵揪起。 如果不是一只手努力掐着自己的大腿骨,借着疼痛让自己稍稍清醒些,他恐怕已经倒下了。 盛柠樾的喊声引起了孟归的注意,孟归一眼看到顾司尘竟然在吃蛋糕,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盛、盛先生!” 孟归侧身挡住狼狈至极地顾司尘,有些恼怒,可又不敢发火,只得好说好商量的劝阻着,“盛先生,我求求您,别再让司尘吃这个东西了,我真的……求求您!” 盛柠樾微微挑眉,没有开口。 “孟归,这里没你的事。”顾司尘知道是他欠了盛柠樾的,他可以补偿。 只要盛柠樾能消气,能重新原谅他就好。 孟归见劝不动,闭着目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顾司尘时,眼角有因激动而阔出的压抑情绪,“顾司尘,你不要命了?!” 盛柠樾看看孟归,又看看顾司尘,直接站起身,“你记住了,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近前,盛柠樾觉得这酒吧有些憋闷,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透透气。 直到出了大门,才被一声怯怯地低唤叫住,“盛老师,请等一等!” 盛柠樾讶然回头,刚好看到那名送蛋糕的服务生快速走过来。 他记得这人。 上次他来酒吧找顾司尘,就是这名服务生给他们端的啤酒和小食。 盛柠樾没开口,那服务生快跑到他面前,低着头说:“抱歉盛老师,我以前,还是你们夫夫的CP粉,所以,我想跟您说句话。” “你想说什么?”盛柠樾蹙眉看他,眼睫垂着,渗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来。 服务生说:“上次您在酒吧晕倒,是顾影帝打的急救电话,后来您被送上车,顾影帝还开车跟了上去,我都看到了!” 盛柠樾瞥他一眼,表情上带了点笑,“所以,你是来替他说情的?” “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变成今天这样……” “小朋友,如果有人给你一刀,再把你送去医院,你没死,是不是还得感谢他送得及时?” 服务生没吭声,他被盛柠樾的气势给吓住了。 至少在两年前,这个男孩看着还是温柔可人,平易又好接近的,可是如今,他只感受到了一丝不舒服的尖锐,有点扎人。 盛柠樾又笑了下,转头上了车,扬长而去。 · 这日,花市又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 盛柠樾工作结束后,独自去书店看书躲雨,钟诺跟他和张默心约了晚饭,就在这附近,他也就没回家。 【张默心:樾樾,包厢我订好了,但是我还没睡醒,晚点再过去找你啦!】 【盛柠樾:我觉得,我更像是你的助理,下月工资,你给我发。】 【张默心:嘻嘻嘻,人家昨晚熬夜追剧了嘛,么么(*  ̄3)(ε ̄ *)】 【盛柠樾:来的时候带把伞,晚上可能还会下雨。】 盛柠樾靠在椅背上,扫了一眼玻璃窗外,一辆熟悉的黑色豪车带起水花,翩然飘过。 而后,就停了下来。 穿着风衣的高大男人即便背对着他,盛柠樾都认得出,那人是顾司尘。 他来这里做什么? 自从上次酒吧之后,顾司尘有好些日子都没来打扰他,盛柠樾再想,应该是听进去他的警告了。 其实并不是,顾司尘只是刚刚出院。 盛柠樾离开酒吧之后,孟归就即刻把人送回了医院,顾司尘昏睡了三天三夜,才从那场被白婧折磨的噩梦中,彻底醒来。 男人挂着蓝牙耳机,没看到书店里坐着的盛柠樾。 他靠在车门旁打电话,低声道:“你真的看清楚,照片里的是钟诺和宋靓?位置发我。” 顾司尘出院前,孟归忽然来跟他说,有媒体拍到钟诺总是进出盛柠樾的家里,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大家都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顾司尘虽然难过,但如果盛柠樾会开心,钟诺会对他好,顾司尘也可以默默的守护着他。 他暗中招了批小狗仔,一天24小时的跟着钟诺,就怕钟诺有半点对不起盛柠樾。 这会儿收到消息,小狗仔拍到钟诺和宋靓的背影,二人亲密的抱在一起,躲在角落里接吻,便第一时间发给了顾司尘。 顾司尘看不出是不是他们两个,就想着亲自过来确认一下。 如果钟诺敢对不起盛柠樾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顾司尘按照导航往斜巷那边走,孟归又打来电话,“司尘你去哪了?陆总让我转告你一声,上次跟你抢资源的新人,好像不太安分。” “他喜欢抢,就给他,我没空跟他浪费时间。” “现在不是你给不给的问题,陆总说他已经盯上你了,他让你——” 顾司尘没什么耐心听这个,直接挂断,继续跟着导航走。 拐弯处,有些隐蔽的墙角下,宋靓把钟诺按在墙上亲了很久,才不满意地放开了他,“今晚你给我回家,没看到我已经头顶飘绿了吗?” 钟诺尴尬道:“没办法啊,最近有个东西要录,我和盛柠樾在他家一块录,省事。” “你回不回家?”宋靓捏着他的下巴,瞪着眼睛问。 钟诺无奈地拍掉他的手,“回回回,行了吧。” “钟诺!” 二人正打情骂俏,顾司尘就飞快的走了上来。 他先是目光不善的看了眼宋靓,然后,就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带着怒气的话来,“你果然对不起樾樾!” 宋靓:“……” 钟诺一个头两个大,正要离开宋靓的怀抱,去跟顾司尘解释,就看到顾司尘的身后,出现了几名拎着棒球棍的壮汉。 他下意识护住宋靓,不敢置信道:“顾影帝,你真的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 “什么做到如此地步?”顾司尘拧了下眉,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第37章 顾司尘当街被扇巴掌 话毕, 他也敏锐的发现了身后似乎有人,循着钟诺和宋靓的目光,顾司尘微微偏身,和为首那绿毛直接对上了视线。 绿毛染着一头娇绿的颜色, 头顶更是□□胶定型成了根避雷针, 那人把棒球棍往肩头一扛,哼笑道:“什么狗屁影帝, 今天就让你变垃圾!” 顾司尘瞥他一眼, 进而想起了孟归刚刚那通电话。 现在的新人还真是猖狂, 仗着自己有个金主靠山, 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动他。 顾司尘常年练拳, 一个是为了发泄, 一个也是因为喜欢, 区区几个杂种, 他还真不太放在眼中。 只不过, 钟诺和宋靓无辜躺枪, 那群人连这二人都围了起来。 钟诺方才还以为这些人是顾司尘带来教训他的,所以才会问出那句话, 可现下也立刻明白过来, 警觉地护住宋靓。 宋靓焦躁地把他往后一推,低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保护我了, 靠后!” 那绿毛一看就是个老手,估计也明白“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他并不过多废话, 对着兄弟们一扬头, 大喊一声:“给我打死他们!” 说着, 一群人就呜呜泱泱地靠了上来。 盛柠樾看到顾司尘时, 原本没太多想,只以为这人是有什么事才出现的,可他想到了钟诺…… 顾司尘看钟诺的目光不善,他早有察觉,即便他解释过,但那个男人真的会相信他么? 他知道钟诺和宋靓就在附近约会,又看到顾司尘奔着他们的方向过去,忽然就眼皮一跳。 盛柠樾放下书,拎着雨伞出来,快步往巷子里跑过去。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一阵呶呶的吼叫声,以及棍棒打在人身上发出的闷痛,盛柠樾顿时火了,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 他虽然受伤躺了一年,但是醒来后,并没有疏于锻炼,格斗术的招式,他还记得。 盛柠樾猛地冲进来,倒在地上的绿毛就惊了一瞬,居然又来一个帮忙的! 他没想到顾司尘看着斯斯文文地,居然手腕那么狠,刚刚直接夺了他的棍子,差点把他给掐断气了。 盛柠樾踢倒几个想要偷袭他的,却目光凌厉地瞪向了顾司尘。 顾司尘是有些反感钟诺,可他只想追来问个清楚,如果钟诺真对不起盛柠樾,他再出手。 所以,他选择本能地护住钟诺和宋靓,暂时不让绿毛这群人伤到他们。 可盛柠樾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绿毛反应极快,见这男人目光狠厉地奔着顾司尘去了,他脑子一转,立即大喊:“顾影帝,那我们就先撤了,账回头结一下。” 说完,朝着倒地的家伙们一挥手,趁着顾司尘没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顾司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才发现盛柠樾来了。 他眼中一惊,想到绿毛拿的棒球棍极重,于是,马上跑过来想要查看盛柠樾有没有受伤,“樾樾,你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啪!” 一个过于响亮的巴掌直接扇在了顾司尘脸上,盛柠樾眼底通红一片,几乎是咬着牙啐道:“卑鄙小人!” 顾司尘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他知道,盛柠樾是误会了。 男人只垂了垂眼,咽下酸涩,并没有解释什么,又固执地伸手过来,语气带着恳求,低声下气道:“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好吗?” “滚开!”盛柠樾反手继续一个巴掌,他没捡地上的棒球棍,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第一次从病床上醒来,身边只有秦管家陪着。 第二次,身边就只有钟诺。 钟诺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这个人,他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已经长了多高了! 盛柠樾骨子里还是个重感情的人,对于对他好的,他也一定会用心地回护,可顾司尘伤害他不够,现在居然还敢来伤害他的朋友。 他不能忍。 宋靓眼尖的看到一名狗仔偷拍了这一幕,马上拍拍钟诺的肩头,提步去追。 好歹顾司尘身份特殊,万一上了热搜,那些黑子可就没完没了了,宋靓和顾司尘没什么过节,还有过不少合作。 潜意识里,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宋靓一离开,钟诺马上跑过来,拉开盛柠樾,着急的解释起来,“别、别冲动,刚刚是顾影帝救了我们,你误会了樾樾。” 顾司尘杵在一边,挨了两巴掌,面颊上火辣辣地,他不敢再说什么,害怕又惹了盛柠樾生气。 可他也不敢走开,就那么站在一旁,一下都不敢动。 钟诺几句解释清楚,盛柠樾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你先去宋靓的车上休息一会儿,听话。”钟诺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盛柠樾接过车钥匙,临走前,抬手指了指顾司尘,冷言道:“不要再靠近我的朋友,否则,别怪我不给你脸。” 顾司尘没敢看他,长睫眨了眨,一圈湿润落入眼底。 等盛柠樾走开之后,钟诺才拿了湿巾出来递给他,“顾影帝,你……先擦擦脸吧?” “谢谢。”顾司尘没有接,可语气明显放软了些,他有洁癖,似乎只能习惯盛柠樾递给他的东西。 钟诺也没在意,想了想,还是决定澄清一下,免得日后顾司尘找宋靓麻烦。 “我和宋靓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我和盛柠樾是好朋友,纯洁的那种。”他看着顾司尘,说了一句。 “抱歉,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顾司尘擦掉嘴角冒出的一丁点血珠,脸上还是又热又痛。 钟诺偏开头,有些尴尬,“你们之间的事,我当朋友的不好插手,但我也不会偏颇谁,毕竟我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你们具体到了哪种程度。” 顾司尘没吭声,依旧盯着地面。 “但是……可能有些话我如果不说出来,盛柠樾大概是一辈子不会跟你讲的。”钟诺看着他,把盛柠樾是如何出的车祸,以及昏迷那阵子的事全都讲了出来。 这也是他选择留下来的原因。 说完之后,钟诺叹了一声:“盛柠樾他真的过的很辛苦,他时常头痛,现在的脾气也没有从前那么好,我还是希望……他能够获得幸福。” 顾司尘听到钟诺那些话,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直接支撑不住的坐在了地上。 淤泥渗入裤脚,冰冷袭遍周身,男人只是双手抱着头,脑子里不停冒出盛柠樾被车撞,躺在病床上一年之久的画面。 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他此时此刻,却如同共情了一般,完全的感受到了。 男人第一次失声痛哭,不顾旁人的围观。 是他害了盛柠樾,那日他只是脑子很乱,想要快些离开家里,找一个地方安静一下。 他虽然嘴上说得狠,可他不是那么想的,那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他怎么会软/禁盛柠樾呢?他只是希望盛柠樾能待在家里,不要离开他,他真的没想到,对方会伤心难过的跑出去,然后…… 顾司尘揪着头发,痛苦不堪,额角青筋暴起,针刺的感觉又漫布了全身。 他的爱意越重,他的排异反应就越强,尤其是盛柠樾几次接触下来对他的态度,好转的迹象逐渐消失,他又开始恶化了。 顾司尘发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深深地闭上了眼,默默念道:顾司尘,你真的不是个人…… 盛柠樾才上车不久,宋靓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抱歉,没他跑得快,估计你俩这事,又要挂热搜了。” “无所谓。”盛柠樾头有些痛,靠在椅背上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这么一闹,吃饭的心情也顿时没有了。 浑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张默心,只好把日期改到了明天,又百般询问了一下钟诺,钟诺闭口不谈,只打发他自己去看热搜。 盛柠樾推了第二天的工作,在床上睡了一小天,直到晚间,才算彻底缓和下来。 他不想再被狗仔跟,出门时换了低调的深色休闲装,戴了鸭舌帽,直接去赴约。 “樾樾,你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你没事叭?”张默心一边给他倒茶水,一边关切的看着他。 “放心,我没事。”盛柠樾进了包厢,摘掉鸭舌帽,拿着菜单道:“想吃什么,今晚我请。” “你……想喝酒吗?”钟诺犹豫着问。 “还是你懂我,来一打啤的吧。”盛柠樾确实很烦,对着服务生招招手。 钟诺笑了下,“那今天咱们不谈工作,难得轻松一下,这顿过了去对面酒吧街续摊怎么样?” “没问题。”盛柠樾抬了抬嘴角,侧颜被光拉出一抹昏黄,明明是柔和的颜色,可钟诺却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没别的原因,只是他发现,盛柠樾的面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戾,就仿佛从前的顾司尘一样。 第38章 酒吧在相遇 盛柠樾虽然喝得有点多, 可他嘴严得很,无论钟诺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自己和顾司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诺其实是想开解他的, 男孩醉眼迷离, 每提起顾司尘这个名字一句,眼眸中的冷光, 就又深了一分。 张默心咬着瓶口, 不满地咕哝道:“哎呀小诺诺, 你总提顾影帝做什么, 咱们去嗨, 去酒吧街吧!” “都吃好了?”盛柠樾站起身, 深吸几口气, 似乎状态好了点, “那我去结账。” “鸭舌帽戴上啦!”张默心追着他, 帮他戴好了帽子, 三人就一起离开了饭店。 酒吧街算是花市最热闹的一条街了,尤其夜晚, 不仅吸引了各种小资青年, 更是夜店爱好者的常驻地。 盛柠樾看到其中一家正在做活动,酒水今日全部半价, 便笑着说:“不然就这里吧?” “行,反正酒吧都没差。”钟诺点点头,扶住有些摇晃的张默心。 张默心对盛柠樾一直很崇拜, 他除了是颜狗还是个声控, 盛柠樾的声音有多好听, 他是知道的。 所以, 当他知道盛柠樾出了车祸,又被钟诺转院离开了花市,他便一路追随,宁可不要工资,也要留下来照顾盛柠樾。 顾司尘来找过他问盛柠樾,也去找过钟诺,当时的他们都说“不知道盛柠樾在哪”。 后来,钟诺害怕顾司尘发现端倪,就让张默心留在花市,尽量少去找他们。 张默心一直乖乖等在花市,一边做兼职,一边趁着空闲的时候,去隔壁邻市看他们。 盛柠樾对于有这两个好友相伴,心底的伤痛,才能逐渐复原过来,可终究是人非草木,即便伤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盛柠樾他们没选吧台和卡座,这家场子地方不小,还带唱K的小包间。 三人去了包间里坐,又点了两打啤酒和一些果盘。 张默心摸到麦克风,就试图展示他的五音不全技能,盛柠樾和钟诺坐在一边说话,边喝着贴心老板送来的蜂蜜水,边随意聊着。 热搜上还挂着#顾影帝被前夫当街扇巴掌#,#顾司尘当街失声痛哭#,只不过,盛柠樾没有点开,连账号都不愿意上。 钟诺不再提顾司尘,只偶尔点了两首歌,还顺便叫了宋靓一块来玩。 人多热闹一些,盛柠樾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隔壁,孟归和孟雅盯着顾司尘都有点不知该如何劝他,孟归手指搓了搓,看着他斟酌用词,“司尘,其实……不如……” 他想说,要不就算了吧,盛柠樾的态度那么坚决,你这不是找虐吗? 顾司尘明白他的意思,自从孟归和孟雅不帮陆建尤监视他之后,他对二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不用劝我,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孟归简直受宠若惊,顾司尘跟他道谢?顾司尘竟然也会对别人说谢谢吗? 盛柠樾的威力真大,生生让一个那么骄傲的人,扭转了性子! 今天来这喝酒,也是孟雅擅自做主的,她怕顾司尘太难受,所以换了个场子,并且自掏腰包。 顾司尘进来之后,只一杯一杯的喝酒,包间内静的有点可怕,三人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盛柠樾听张默心嚎的耳鼓都要裂开了,只好起身出去透气,这一出来,就遇上同出来的顾司尘了。 “又是你!”盛柠樾见到他,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转头就往外走。 顾司尘此前见到他,心中还是爱意多过愧疚,因为他只以为,盛柠樾是不要他了,离开他了。 但钟诺否定了他的臆想,顾司尘再见到人,心中更多的,是后怕和悔意。 后怕如果当日那一幕,没有被钟诺看到,那么他真的就永远也等不到盛柠樾回来了。 他现在很后悔,很恨自己。 又因为喝了不少的酒,脑子不太清醒,想都没多想,就一个箭步地追了上去。 顾司尘直接从身后拽住盛柠樾,将人拉进了一个无人的包厢,包厢灯光暗淡,桌上凌乱的倒着几只啤酒瓶。 显然是客人走了之后,老板还没来得及收拾出来。 “你想干什么——唔!”盛柠樾后背被压在门板上,还没来得及骂完,嘴巴就被顾司尘给堵住了。 男人的唇带着酒香,和从前一样是盛柠樾非常熟悉的气息,盛柠樾从前很迷恋这种味道,但是现在,他只有恼怒和厌恶。 盛柠樾飞快错开唇,咬着牙道:“你他妈疯了?” “我是疯了……”顾司尘尝到了味道,才懵然清醒,他不敢在去强硬的吻这个人,可双手却死死抱着他不松开。 男人的眼角濡湿成一片,抱着盛柠樾的手都在发抖,“樾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严重失控,一刻也控制不住自己地狠狠抱着他,不断道歉,不断忏悔,盛柠樾总算听明白了,顾司尘知道了他的事情。 想想就是钟诺干的,但是盛柠樾并没太在意,知道不知道,又能如何。 该发生的,已经全部都发生过了,该忍受的痛苦,也已经熬过去了。 他抬手去推顾司尘,但是他推不动,就算他不是弱鸡,他有武力,可顾司尘也有,顾司尘在身体素质这方面,远超与他。 盛柠樾哼笑一声:“顾司尘,我劝你立刻马上放开我,否则,接下来要是发生什么事,你可得自己负责。” “我不要……我不要放开你。”顾司尘猛摇头,“樾樾,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求求你!” 顾司尘从不求人,只是,他所有的桀骜都在此刻,被盛柠樾消磨殆尽了。 什么脸面,什么身份,他觉得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失去盛柠樾更加难捱,这两年里,盛柠樾不好过,他也一样被折腾的半死不活。 顾司尘使劲抱着他,闭着眼就是不肯放手。 “哗啦——”他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啤酒瓶碎裂声,紧接着,断口不齐的酒瓶身,就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肩侧。 刚好就扎在,那曾被白虎咬伤的位置。 顾司尘一个闷哼,直感觉到肩侧一阵冰凉,衣服慢慢被粘稠浸透,仿佛有风在朝那几处伤口向里吹,冰冷得令他直打哆嗦。 “放不放手?”盛柠樾握着啤酒瓶,干脆地问道。 “我不放!”顾司尘忍着剧痛,死死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一句,男人的气息瞬间就乱了,嘶嘶抽痛地抖了两下。 盛柠樾眼眸微眯,毫不留情地继续扎下去,似乎有利器在撕扯骨缝,钻心的痛感毁天灭地袭来,“放不放?” 他又重复了一遍。 顾司尘的指尖开始泛白,唇角也开始泛白,面色惨白如纸,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吸干了一样。 可他还是强硬的,坚持的,死撑着不松开抱着盛柠樾的手。 “樾樾……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顾司尘痛感加剧,犹如撕心裂肺,他勉强还有一丝意识,苦苦地哀求着盛柠樾。 盛柠樾忽然笑了下,又一次扎下去,顾司尘终于支撑不住,肩膀似乎废了一般,无力地垂下来。 他身子一歪,整个人就砸到了桌子上。 男人碰翻了一地酒瓶,可靠在桌角时,目光还带着苦楚和希冀,“樾樾……可不可以……” 盛柠樾眼里透着点疯狂,许是酒精的作用,也或许是埋藏在心底的恨意过于深厚。 “顾司尘,你想要机会,那我就赏给你一个。”盛柠樾说着,眼尾扬了扬,凑近顾司尘的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第39章 开直播忏悔 “司尘, 你怎么忽然要开直播?”孟归围着他转悠两圈,投来不解的目光。 他很少来顾司尘的别墅,可盛柠樾回来之后,顾司尘几乎每天都要回家来住, 孟归只好三天两头跑过来找他。 男人手指修长, 左手无名指处空空荡荡,顾司尘用指腹摩挲两下, 没有回孟归的话。 当初结婚结的仓促, 他甚至连结婚戒指都懒得买, 现在, 也就只有一张离婚证能够说明, 他和盛柠樾曾经是存在夫夫关系的了。 盛柠樾要他在直播上公开给自己道歉, 一万个字, 把他们的过往公布出来, 少一个字都不行。 顾司尘从酒吧出来, 连包扎伤口都顾不上, 就立刻回来写检讨了。 他明白盛柠樾的意思。 钟诺他们不了解二人发生过的事,所以对他还有同情心理, 盛柠樾这是要他告诉大家,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盛柠樾不希望他的好友同情顾司尘。 顾司尘只想极力补偿盛柠樾,但他昨天脑子不清醒, 强行吻了人不说,还在对方赏他机会的时候,过分的提了要求, 想要和盛柠樾吃一顿饭。 他只记得, 盛柠樾笑容灿烂的回答他, “你下播之后, 我就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 他打开摄像头,进了直播间。 给盛柠樾发了个letter,告诉他自己准备要开播了。 他昨晚在包厢求了好久,盛柠樾才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顾司尘没得到对方的回复,但也知道盛柠樾一定在看直播。 盛柠樾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用投屏进了直播间,钟诺坐在他边上,待看到顾司尘的脸时,整个人懵了懵。 “你……”他想问,盛柠樾不是一看到顾司尘就厌烦,怎么还进他的直播间。 男孩嘴角勾着一抹笑,只懒洋洋道:“不是挺有趣的么。” 他刚回来的时候,真没准备跟顾司尘纠/缠,可是顾司尘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渐渐地勾起了他的报复心理。 钟诺离他近,仔细看了两眼之后,才发现他眼中的空洞,像陨星陷落,带出一片幽幽的冷意。 他觉得,盛柠樾好像有点变了。 钟诺有些害怕,他把人救回来的时候,只希望这个人可以快乐地生活,但显然,盛柠樾仿佛并没打算重新开始新生活。 “樾樾,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逛逛吧?” “不想去,而且,最近的工作我都推掉了,想休息一段日子。” 盛柠樾往口中放了一瓣橘子,轻轻咬碎,汁水顺着口舌蔓延,有点酸涩,不太好吃。 顾司尘果然信守承诺,不顾会在粉丝面前塌房的风险,义无反顾地把他们的过往说了出来。 孟归吓坏了,几次想要跑上来关掉直播间,却又被顾司尘冷冷的目光吓退了。 【渣男!呸!!】 【怪不得要离婚,就这样不离,还留着过年吗??】 【可是盛柠樾也推他下山了啊?难道就顾影帝一个人有错吗?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在放什么屁??ncf滚开!我不会再买顾司尘代言的任何产品,任何!!】 直播间里很快吵了起来,大部分都是骂顾司尘渣男的,只有小部分,还在揪着盛柠樾推他下山的错说。 顾司尘说完事情的原委,盯着屏幕,不断的道歉,忏悔,仿佛能够看到盛柠樾一般。 近日来,他的脸色一直不太好,总带着点病容和苍白。 从前,顾司尘走路的姿势总像个帝王,下巴微抬,一双浅瞳透着冷淡,看人也都是面无表情。 可短短几天,他那份桀骜不驯就消失了,即便对着旁人还是一样的生人勿近,可对着盛柠樾,几乎每一眼都像在仰望。 神色中也总带着几许期待,期待盛柠樾可以重新原谅他。 钟诺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惊得手中的橘子都拿不稳了…… 他转头看盛柠樾,张了张口,不知该问什么,索性问了句最想知道的,“你当初为什么要推顾影帝下情人崖?” 盛柠樾摇摇头,他不知道,他始终认为,那是原身的错,而不是他的。 他莫名代替原身成了顾司尘的报复对象,有苦难言,他付出了感情,付出了真心,他满以为,顾司尘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所以,对于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除了恨意,他还有委屈。 钟诺摸到遥控器,关了投屏,靠在沙发上有些无言。 “樾樾,不如,就把这件事情忘了吧?”他努力想措辞,“无论怎样,你推过他,他又报复了你,如果你继续去报复他,岂不是没完没了?” 盛柠樾表情一滞,起先有些听不进去,可冷静想想,眼中那点聚起来的疯狂又被压下不少。 他最后轻轻“嗯”了一声,钟诺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报复一个人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这需要仇恨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信念,他不愿见到盛柠樾变成被心魔控制的工具。 顾司尘下播之后,趁着夜色去赴约,还在上次那家饭店,他终于见到了表情平平的盛柠樾。 “樾樾,你来了。”男人偷偷把椅子拉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见盛柠樾不吭声,顾司尘主动开始点单,“我给你点了份鸡汤,车祸之后……你一定身体不太好,多补一补吧。” 盛柠樾还是没说话,只瞟着桌面的反光处发怔。 他在考虑钟诺的话,是不是该跟顾司尘彻底做个了结。 顾司尘自顾自道:“他家招牌还有肥牛,是你爱吃的,今天天气闷,我们来一壶冰镇酸梅汤吧?我知道你喜欢喝酸的。” “我这两天还买了一些古典音乐的碟片,还有几本Z国的历史,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喜欢的,我以后……我以后都慢慢的补上。” 顾司尘说话的声音小了些,那次盛柠樾的质问他真的有好好反思,他还建了小号去盛柠樾的粉丝群里,跟粉丝们悉心求教。 他想彻底了解清楚,他的樾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喜好,讨厌什么。 他努力回忆起,盛柠樾跟他说过,自己怕高,还怕鬼,他把这些封尘在记忆中的往事片段,都反复拿出来翻阅。 他只希望,他还有和盛柠樾和好的机会。 “你话还挺多。”盛柠樾平淡地回了声,似乎有点嫌吵。 二人在一起时,盛柠樾才是那个话多的人,但眼下,形势调转,顾司尘一个不爱讲话的人,生生变成了话痨。 “那……我不说话,我们……吃饭吧?”顾司尘马上闭嘴,不敢在多说一句话。 他半辈子都过的浑浑噩噩又暗淡无光,只有盛柠樾,在不知不觉间,让他逐渐有了活下去的想法,让他枯竭的情感得到了灌溉,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真心对待他。 顾司尘不想放手,他真的不想。 他可以不当什么影帝,人设崩了,塌房了,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承受,都无所谓。 他只是想让盛柠樾原谅他,还像从前一样,抱着他喊他“老公”,这次,他一定会好好地宠爱这个人。 竭尽全力,哪怕付出生命。 盛柠樾没动筷子,此刻,好像对着很喜欢的食物也一样没什么胃口,他只喝了口酸梅汤。 抿了两下唇,不带情绪地开口道:“顾司尘,就这样吧。” 第40章 我要你的命 顾司尘愣住了, 男人慌乱地看着他,想扯出一点笑来,可才抬了两下嘴角,湿润就漫过了干涩的唇。 “什么?”他生涩地问出一句, 却不敢去听盛柠樾的下一句话。 盛柠樾捏捏眉心, 话说的有些慢,“我说, 我们就这样吧, 从今以后, 我们两清。” “不!不可以!”顾司尘扔下筷子, 紧张地看着他, “樾樾, 我会改的, 我已经在改了, 我会去接受治疗, 我会努力地去了解你的一切, 我还有哪里不好,你说出来, 我全部都改掉!” “不是。”盛柠樾抬眼看着他, 语气有些淡漠,“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无论我要报复你,还是你要报复我, 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顾司尘哽住, 他现在听到“报复”这两个字就条件反射地排斥。 他还想着今天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哪怕这个人现在不接受他, 只要有了接近的机会,他总会求得原谅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 盛柠樾似乎有些疲惫,他确实累了,反正原身跟顾家的恩怨和他没关系,他也体会不到什么。 何必再纠/缠下去,他还是想好好地生活。 盛柠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饭店,了断之后,一身轻松,他开车往回返,才觉得此前那种窒息感不见了。 只是这种松弛感还没体验两秒,脑子就猝不及防地晕了下。 跟着,一些凌乱的片段不停涌了进来,“追车”“爆炸”“父母的争吵声”,他猛地踩了刹车,差点导致后车追尾。 “你是不是有病,会不会开车?!”后边汽笛乱鸣,司机对着他的方向破口大骂。 怎么回事? 刚刚那些画面……仿佛做梦一样。 盛柠樾重新发动引擎,这次开的慢了些,提了口气,一路压着三十迈开回了公寓。 钟诺还没走,尽管已经被宋靓发了夺命追魂call,可他还很担心盛柠樾,“谈的顺利吗?” “不知道,也许吧。”想到顾司尘那茫然无措和一脸受伤的表情,他猜想,对方可能还是不想放手。 不过那是顾司尘的事,不是他的。 他懒得理。 钟诺见他神色不太对劲,起身走过来,关切道:“你脸色不好?你又和他吵架了吗?” “没有,这次我很平静。”盛柠樾换了鞋,扯扯嘴角,“是真的平静。” 说完,还有心思开玩笑,“love and peace.” 钟诺这才呼出一口气,走去微波炉那热外卖,朝着他喊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你烧了热水,我刚刚饿了订了两份外卖,猜你可能也没吃好。” 盛柠樾“嗯”了一声,他不是没吃好,他是没吃。 那天从墓地回来之后,他就时常恍惚,像刚刚在车上看到的那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 可那些影像太过模糊,而且大多都在他梦里出现,盛柠樾最初真的以为,那就是梦。 直到刚才,他才猛然惊觉,或许……那些场景确实真真实实地发生过。 盛柠樾换了衣服,拎着浴巾,又拿起手机扭身进了浴室。 浴室中一片朦胧水光,镜子里的自己被模糊成一片,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和他眼窝下的点点青黑。 盛柠樾把浴巾放在一边,低着头,给张默心回消息。 张默心看了直播气到冒烟,接连发了好多条消息来安慰他,又跑去顾司尘的评论区,跟着取关回踩的粉丝一块骂了两个小时。 盛柠樾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微微一笑。 他放开热水,想进浴缸里泡个澡,热雾从四面八方扑来,脑子里的影像又逐渐被刻画的清晰起来。 · 阴雨连绵,黑云滚滚,盛家的小别墅中,却不消停。 小男孩眼看着父母不停争吵,却只能喏喏地在身后跟着他们。 女人咬牙切齿,一张美丽的面庞都扭曲了:“盛匀,你对得起我!要不是我今天查了账,我还不知道你居然给白婧汇了那么多钱,你是不是不打算过了!!” 盛匀跟在张婷雪身后,边往院子里走边解释,“婷雪你听我说,这钱不是给白婧的,是投资用的,咱家公司现在处在什么状况,你不是不清楚,你怎么胡搅蛮缠呢……” “我胡搅蛮缠?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外边传的风言风语的,你不知道吗?” “我们只是大学同学而已,能有什么关系,你上次没跟我说就去找顾程闹,你让人家怎么收场啊!” 小男孩听不懂他们的争吵,只焦急的站在一边,看着妈妈上了车,然后,爸爸也跟了上去。 “我现在就去白婧那里,把钱拿回来!” “你不能去,你别冲动,我还等着资金翻盘救公司呢!!” 车子开走了,烟雾呛的小男孩猛咳起来,小盛柠樾怔了下,马上追着车跑了出去,“爸爸妈妈!你们等等樾樾!” 但是他跑的太慢了,怎么追都追不上。 而后,争吵声逐渐远去,彻底戛然而止在街角的爆炸声中。 小盛柠樾被响声震得坐在了地上,救护的笛声和警笛同时响起之后,他就无知无觉地晕了过去。 后来,他家的财产全部被人拿光了,房子被收走,他被赶到了大街上。 父母不在,他流浪了一段日子,还好被孤儿院的老院长捡到了。 长大之后,他一边靠着自己的声音赚钱,一边偷偷在娱乐圈跑龙套,终于,他有了接近顾司尘的机会。 儿时的他,只记住了白婧这个女人的名字,可白婧没能等到他亲手报仇,就死掉了。 盛柠樾总算进了《幻境》剧组,他把顾司尘推下情人崖,自己也跟着掉了下去。 他受到了严重惊吓。 心脏不健康的人,最怕遇上惊悚的突发事件,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猛地击中,跟着,那一世便草草结束了。 · 盛柠樾脑中的记忆终于觉醒,他颤着指尖挥开水蒸气,镜中,自己的身影彻底显露出来。 他忽然有些想笑,扶着盥洗台,笑出了眼泪。 什么穿书,什么原身,原来都是他,从头到尾就只有他! 他不是穿书,他只是重生了,重生在了推顾司尘下情人崖之后的时间里,然后,继续来承受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盛柠樾完全体会到了当时推顾司尘的心情,是白婧,是顾司尘的妈妈毁了他的家。 他们盛家一夜之间消失在花市,从此销声匿迹,就连那场爆炸,都被捂得严严实实。 到底是谁?居然如此本事。 可无论是谁,他们家的血仇都跟顾家,跟白婧脱不开关系! 顾司尘…… 他居然会跟仇人的儿子结婚,还爱上了他,最后还被顾司尘反向报复,他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他不要忘记仇恨,凭什么忘记仇恨,谁让顾程死得那么早,谁让白婧死得那么早…… 顾司尘……我要你的命! 盛柠樾死死捏着手机,“轰”的一声对着镜子砸了过去。 他跌坐在地面上,不顾脚下一地的碎玻璃渣,悲恸地哭出了声音,浴室内水声不断,空荡的环境里,那抹哀痛包裹着千千万万的不甘和愤怒。 钟诺奔进来时,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两年来,他第一次见到盛柠樾,如此失控。 第41章 顾司尘,我不舒服 盛柠樾接到张默心电话的时候, 人还没能清醒,他昨晚打发走了钟诺,自己一个人喝了不少的酒。 他向来自律,滴酒不沾, 可最近, 似乎越发地控制不住自己了。 张默心正在跟人理论,这是盛柠樾前段日子接到的一个单子, 有一部以心理医生为主题的电视剧中, 需要他这种治愈感强的声音来配音。 合同都签完了, 今天对方忽然说要毁约, 并且还愿意双倍赔偿盛柠樾的损失。 张默心愤怒的原因很简单, 对方启用的配音演员周博, 曾和盛柠樾是同期, 他们一起签了同一家娱乐公司, 最后都没被捧红。 周博见势头不好, 就开始走野路子, 仗着自己那张还算能看的脸,傍了个金主, 改行做了配音演员。 这部剧他盯上有些日子了, 听说签合同的是盛柠樾,就使手段翘了过去。 盛柠樾从前的性子比较老实, 又没什么背景,周博最是了解他。 当初盛柠樾嫁给顾司尘时,他没少在背后诅咒这两个人, 现在二人离婚了, 周博更想过来踩上一脚, 好找找心理平衡。 他抻着脖子和张默心在会议室吵个不停, 一张脸满载得意的神情,“我认为,盛柠樾的声音不适合这部剧,所以,你们赶紧拿着赔偿金滚蛋!” “你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要脸!”张默心气的脸红脖子粗,但他没什么骂人的经验,不会出口成脏。 周博奸笑道:“你是结巴吗?盛柠樾可真好笑,竟然还没把你这低能的助理给辞了。” 他昂头挺胸,身上的花布衫子衬托的他特别像一只花公鸡,“我觉得,他不辞了你也对,他本来也是个低能的脑残!你俩简直就是一对。” 周博这人一向自信,说话总是喜欢带上“我认为”“我觉得”等膨胀字眼。 张默心越听越刺耳,直想过去扇他巴掌,但是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又有点怂的骂道:“周博!等樾樾来了收拾你!” “哈!真好笑。”周博脖子抻的更长,满目不屑,“你说盛柠樾那个废物?就算他在修炼十年八年的,我觉得也够呛。” 印象中的盛柠樾,别说吵架了,被人嘲讽几句都会憋得脸通红。 盛柠樾那个时候还没失忆,一心想着要进入娱乐圈,接近顾司尘好给盛家报仇,所以他对于周博的挑衅,只是不想理会,并不是不敢还击。 可自信心旺盛的周博,理所应当的就把这个当成是盛柠樾怕了他。 二人吵闹不停,剧方代表却一言不发的看热闹,他们自然是知道盛柠樾的声音更合适,可周博有金主,他们也不太敢说什么。 盛柠樾进来时,周身还散着股浓烈的酒味,不呛人,但却显得他有些颓然。 周博盯着他,臆测的说道:“啧啧,离个婚而已,你看看你把自己弄得,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回家去吧,回头我把赔偿金送过去,你就别太伤心了哟。” 讥笑卡在周博眼底,直气得张默心不停跺脚。 “樾樾,你怎么了?”张默心瞪了周博一眼,有些后悔,他看出盛柠樾脸色不佳,早知道就打给钟诺了。 盛柠樾捏捏眉心,眸中有种说不出的郁色和阴沉,他正没处发泄自己的火气,周博就赶着上来找死。 他指指花公鸡,说出的话带着颓懒的声调,“你,跟我进来,咱们去里边谈。” 办公室还有个隔间,盛柠樾说完,便没再看他一眼,直接开门进去了。 周博撇撇嘴,还挺能装? 他哼了一声,抬眼看着剧方代表,打着哈欠道:“等我几分钟,我把这脑残打发了,回来咱们在接着谈。”然后,就快步跟了进去。 周博进去之后,边回头关门边猜测,盛柠樾该不会是要跟他下跪哭求吧? 这种好戏居然能被他赶上,感谢顾大影帝踹了这脑残幸运儿! 周博很少看热搜,对于顾司尘的忏悔直播他更是不知情,只听说二人离婚的消息,他当时差点就乐背过气。 他一直觉得,顾司尘能看上盛柠樾,盛柠樾可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呢。 盛柠樾绕过他,直接锁了门,然后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博。 周博白他一眼,找了个桌子没骨头似的往上靠,语气敷衍道:“你想谈什么快点说,要下跪要求的话,我也勉强能听听。” 盛柠樾微微一笑,眉宇间的戾气更深了些,他几步走近周博,慢斯条理地挽起衣袖,揪着周博的领子就把他甩在了地上。 “啊——你干什么!”周博差点被衬衫领子勒死,悚然的看向了他。 盛柠樾直接将他拎起来,又把他甩到了墙上,“我认为,你不该问我想干什么,你应该问,我准备揍你多久?” “你、你说什么——嗷!”周博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头,痛得他鼻尖一酸,直接流出了眼泪。 “你他妈找死,盛柠樾!”周博马上拍门呼救,可是门外却无人回应他。 张默心拦在门前,虽然也被盛柠樾的举动惊到了,但他还是佯装淡定对剧方代表道:“我劝你三思,否则,我立刻打给顾影帝。” 张泽其实很不想提顾司尘,可是顾司尘的名字就是好使,代表马上又缩了回去,继续装鹌鹑。 盛柠樾见周博又要掏手机,一脚踢掉他的手机,直接踏碎了屏幕,哼笑道:“我觉得,你不该打电话求救,你该对我……求饶!” 周博听懂了。 盛柠樾是在学他说话的口吻,是在赤果果的嘲笑他。 周博被盛柠樾一个拳头掀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他气息慌乱,浑身剧痛不断袭来,斩断了他原本那些臆想,头一次有了恐惧感。 这人……真的是盛柠樾吗? 盛柠樾打够了,放下衣袖,整了下衣领,推门出去盯着剧方代表冷冷道:“三倍赔偿,少一分我告到你倾家荡产。” 剧方代表吓傻了,不住点头,连话都不敢说。 盛柠樾回头跟张默心吩咐道:“以工作室的名义发一条新动态,从今往后,永不合作蜀天影视。” 蜀天影视,就是剧方所在的公司。 盛柠樾并没立刻就走,而是拉椅子坐下来,端过茶杯幽幽地喝上两口,等着财务给他结算赔偿金。 期间,周博一直躲在隔间不敢出来,而张默心也效率极高的迅速发了动态,并把这件事情的原委,以及周博的恶行全部挂了出去。 三分钟后,TheSea上有新提示,张默心惊道:“樾樾,顾影帝转发了!” 剧方听到这一句,直接呆坐在了椅子上,他知道,他们蜀天影视,这下彻底凉了…… 盛柠樾对此没什么反应,拿了赔偿金,带着张默心离开了大厦。 他一上车,就捂着口咳嗽了几声,昨晚醉了之后没有盖被子,又因酒精激发出的热度而令他迫不得已开了低度空调。 这会儿有些感冒,额头也烫得不行。 张默心神经大条地捧着手机给粉丝回复,美滋滋地说道:“樾樾你好厉害,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个狗周博!” “嗯。”盛柠樾没什么精神头,一脚油门把车开回了家,张默心把他送上楼之后,就去忙后续了。 盛柠樾进门直接躺倒在沙发上,连外套都没脱,他家没有常备药,于是便想找个外卖送药上门。 脑袋一阵阵热度燥得他心烦意乱,似乎比早上还要严重一些,连着鼻息喷薄出的气息,都烫的他手背火辣辣的。 盛柠樾迅速买了感冒药和退烧药,正要按下单键,就听走廊传来一阵咒骂。 “搞什么啊,两部梯一块坏了?还让不让人活了!物业!!你们快点来干活!!!” 电梯坏了? 盛柠樾闭了闭眼,烦闷地退了订单,想起身烧些热水喝,又腿软无力到不想起来。 他索性扔开手机,准备先睡一觉再说,手机扣在茶几上,传来一阵欢快的铃音。 盛柠樾以为是张默心,连看都没看就接了,“鑫鑫你现在别吵我,我生病了,准备先睡一觉缓缓。” “你生病了??”男人急迫地声音直击他的耳廓,是顾司尘。 盛柠樾抬了抬眉角,听到这声询问后,眼神变得更加暗沉起来。 那股强烈的恨意又再度涌上来,除了被这个男人骗了的恨,现在又多了他爸妈的仇。 凭什么顾司尘可以活的这么舒服?就算爸妈都死了,还有陆建尤这个叔叔接着他,事业一路顺风,生活更是逍遥自在。 陨星娱乐的太子爷。 呵—— 顾司尘,你过得可真潇洒。 他转了腔调,唇瓣扯出一抹弧度,与前阵子的冷言冷语天差地别,“是啊,顾司尘,我发烧了,我不舒服。” 第42章 我要你跪着上来 顾司尘听到他的声音, 似乎带了一点点的撒娇,简直欣喜若狂。 昨晚,盛柠樾说要跟他彻底了断,他几乎是整夜未眠, 满脑子都是盛柠樾坚定的目光, 沁凉又冰冷的话语。 一夜之后,他想通了。 他不会放弃。 对于盛柠樾, 顾司尘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过去的一切总是历历在目, 是盛柠樾把他带出了深渊。 他已经彻底想好了, 就算对方真的要了断, 那就了断他们的过去好了, 他可以重新追求盛柠樾。 就像从前一样, 不, 这一次要比从前做的更好。 因为这一次, 他没有丝毫不纯的目的和动机,他的感情是绝对纯粹的。 早上的时候, 顾司尘正抱着手机在盛老师工作室的主页刷动态, 那里上传了很多盛柠樾的声音片段,他都挨个去听了一遍。 并且, 偷偷地全部保存到了手机相册,打算闲暇的时候,就找出来听一听。 然后, 就看到了张默心的那条。 顾司尘转发之后, 先是打电话让孟归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了解完了, 他就想打给盛柠樾安慰一下。 男人有些急,听到盛柠樾生病了,马上翻身下床换衣服,“樾樾,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给我送点药上来吧。” “好好,咱们不去,我马上就去买药。”顾司尘飞车离开别墅,连着闯了几个红灯,没多久,就带着药来到公寓楼下。 盛柠樾就快睡着时,又接到了顾司尘的电话,“樾樾,你家在几层?电梯坏了,我走楼梯,很快的。” 顾司尘的嗓音低沉细腻,挨的听筒近了,仿佛都能听到胸腔的震颤音。 用这种声音去撩人,去说情话,几乎不会失手。 怪不得自己当初会一头扎进去,哪怕顾司尘婚后已经有了那么明显的变化,他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爱他的。 可笑。 盛柠樾的恨意不曾消减半分,反而有愈加增长的趋势,他勾唇一笑,淡淡道:“二十六层。” “好,我马上到。”顾司尘几乎想都没想,就顺着楼梯跑上去了。 男人体力不错,可二十六层的高度就算跑马拉松的来了,也不会很轻松,顾司尘不敢耽搁,几乎就要跑炸了肺。 上来之后,他愣了一下,二十六层一片漆黑,似乎是个待建的健身房。 砖石瓦块堆了满地,一侧的角落里,还放着不少大型机器,机器上盖着塑料布,封得严严实实。 几扇窗都开着,空气里浮着一股塑胶和烟尘的味道,呛得人直想打喷嚏。 他虚抹了把头上的汗,又拿起手机给盛柠樾打了过去,气喘吁吁道:“抱歉,有没有吵到你休息?你、你确定是二十六层吗?” 盛柠樾已经坐了起来,靠在沙发上,闭着眼道:“我说是二十六层?我说错了,是十六层。” “……好,那我现在就下去。” 顾司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急匆匆挂断,又顺着楼梯往下跑。 这一次,盛柠樾确实没骗他,顾司尘在十六层门口轻喘几下,又整理好了乱飞的碎发,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盛柠樾给他留了门,虚掩着开了一条缝。 顾司尘第一次来他的公寓,入眼就看到满地狼藉,地毯上凌乱的躺着一堆空酒瓶,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很整洁和干净。 是盛柠樾的风格。 顾司尘放下药,几步走过来,探了两下盛柠樾的头,关切道:“有热水吗?没有的话我去烧一下。” 盛柠樾瞥他一眼,眼睛眯了眯,躲开男人的手,懒洋洋道:“顾司尘,我还没吃饭呢,你打算让我空着肚子吃药么?” 顾司尘一拍额头,又重新站起身去开冰箱找吃的,但是盛柠樾的冰箱干净的跟家里一样,什么都没有。 他刚刚来的急,只想着快点送药过来,本能地就忘了买饭。 “樾樾,你稍等会儿,我现在下去给你买点吃的,粥可以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都行。” 顾司尘走的时候,顺手收走了一地的酒瓶,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急忙跑下去了。 盛柠樾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凉飕飕的。 顾司尘其实有所察觉,盛柠樾好像是在耍他,虽然生病是真的,但刚刚先是说错楼层,又称自己饿了,他低叹一声。 就算是这样,他也心甘情愿。 顾司尘第二次上来时,盛柠樾刚好就站在台阶上,“你站住!”男孩披着外套,喊停了要上来的人,表情看着很不悦。 “樾樾?”顾司尘站在十五楼半,焦急地望着他,总觉得对方的眼中,有不加掩饰地恨意,还有一些扭曲的疯狂之态。 他不敢动,可那种眼神莫名熟悉,仿佛从前的他一样,顾司尘有点害怕。 他太知道这种跌入深渊的感觉了,他不希望,盛柠樾也变得跟他一样,“樾樾,粥要凉了,咱们先吃饭、吃药,其他的待会再说好吗?” 盛柠樾摇摇头,“不好”,他抬手指指顾司尘,眼中升起一抹怪异,“你,想上来?” “是……我想照顾你……”顾司尘实话实说。 “扑哧”,盛柠樾笑了,连着咳了几下后,声音轻缓犹如鬼魅,幽幽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那你跪着上来,好不好啊?” “你说什么?樾樾……”顾司尘没想到,盛柠樾竟然会这么说。 他心底一阵落寞,眼中多了片茫然,为什么一夜之间,盛柠樾好像……更恨他了?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懵懂的看着盛柠樾。 “我说,想上来,那你就跪着上来!”盛柠樾瞬间收住笑意,表情被楼梯间的阴影覆盖住,让人看不真切。 顾司尘拿着粥,无措地盯着他,半晌,深吸一口气,然后就真的跪了下来。 “樾樾,我跪着上去没问题,你等我,我很快的,粥凉了就该伤胃了。”顾司尘一手扶着扶手,一手小心地捧着粥,一步一步地往上跪着走。 盛柠樾见这样都激怒不了他,着实恼羞成怒的没了好脸色,“你给我滚,滚!”他说着,直接把手机砸了过去。 这是继昨日摔碎手机之后,钟诺翻出来的一部备用手机。 “唔——”手机砸到顾司尘的额头上,男人白皙的面庞顿时显出青色,他托着手机没让它砸到地上。 只是低着头把手机塞进兜里,继续默默无声地往上跪。 盛柠樾发了通脾气,又加上烧得神志不清,一个不稳,就要往台阶下栽过去。 顾司尘眼看跪到上层,立刻踉跄着站起身,扶住了他,抱着他往屋里进。 膝盖被拔凉的地砖硌得又痛又酸,可他一向很扛痛,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就带着盛柠樾回了沙发上。 怀中的人轻到没什么分量,顾司尘不禁叹了一声,很是自责。 盛柠樾有点晕,眼睛半睁半闭,有气无力的躺在那。 顾司尘洗了个手,忙跑回来帮他打开粥碗,粥还很热,他想着也可以在放一会儿,又自顾自的跑去厨房烧热水。 盛柠樾眼角瞥见男人的背影,眨了眨眼,有咸咸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然后,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闯红灯是错误行为,这里是剧情需要。 第43章 他为什么更恨我了 盛柠樾再醒来时, 顾司尘已经走了,一股浓郁的洗衣液味道从阳台处飘来,他因生病出汗而打湿汗水的衣服,已经被人洗过了。 他只记得自己睡着了, 应该睡得很沉。 可茶几上还放着喝空了的粥碗, 打开的药盒,以及剩下半杯温吞的热水。 盛柠樾安静的坐在那里许久, 清瘦的线条映在地板上, 宁谧的傍晚, 内心似乎有些难平的空寂和孤独。 这种感觉自打记忆彻底觉醒后, 便像开闸的洪水, 不能抗拒的向他汹涌袭来。 盛柠樾想找些事情做, 刚拿过手机, 就发现桌角放着的并不是他的备用机, 而是和顾司尘款式一样的新机, 谁买的, 不言而喻。 “嘀嘀——” 有人邀请他进入群聊,盛柠樾点进去, 正看到张默心和钟诺的对话蹦了出来。 【张默心:大佬们, 看这个办公楼肿么样?我精心挑选了一个下午,还顺便找风水大师测算过, 这里桃花运旺盛,堪称百年难寻的宝地!】 【钟诺:我记得你好像是去选工作室地址的,不是开婚介所。】 【张默心:嗷嗷, 你偷偷瞒着我和宋男神暗度陈仓, 我还没跟你算账, 我就要选在这里, 哼!】 【钟诺:……】 看到这一段,盛柠樾终于记起,他和钟诺是有打算把邻市的工作室搬到花市来的,看来这二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张默心:@盛柠樾,樾樾,你说句公道话,这里好不好?选我选我.jpg】 【盛柠樾:都行,你做主。】 【张默心:@钟诺,略略略!】 【钟诺:。】 张默心可能是觉得打字太费劲,展示完选址平面图之后,就直接建立了视频通话。 盛柠樾一入镜,钟诺就敏感地察觉到他精神状态不好,“你怎么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 想到昨晚盛柠樾那失控的状态,钟诺深感担忧,但接连待在盛柠樾这里,宋靓跟他闹意见,他也不得不转头去安抚爱人。 况且,盛柠樾心里的伤痛,也不是他能够抚平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点,钟诺心里清楚。 盛柠樾用手搓搓脸,面颊被带起的红,盖住发热显出的不正常色泽,缓缓神道:“已经没事了,说正事吧,之前工作室的员工都在邻市,当初回来也统计过,有些人不肯跟过来。” “嗯,所以还是要在招一些新人的。”钟诺道:“鑫鑫兼顾太多,工作量有点大,要不要给你聘个新助理?” 盛柠樾:“两个吧,一个负责工作,一个负责生活,也省的你们总担心我。” 盛柠樾说完,钟诺顿感讶异,毕竟这人在工作上一直都很拼,花钱方面通常又喜欢精打细算,他还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提出要两个助理的需求。 “你……真的没事?”钟诺看了一眼盛柠樾,再次确认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可能多个人照顾我,就不那么容易生病了吧。” 盛柠樾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空房间里,还有一层不想说的原因,就是他最近要分心去做一件事情,人手多一点,他才能兼顾其他。 八点钟的咖啡馆里,除了加班的打工族,就是嬉闹的小情侣,空气里浮动着糖奶伴侣的香精味,就连窗边那一扇镂空雕花的浮窗,都被裹住了香气。 盛柠樾进门扫过一眼,便看到角落里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戴着复古的礼帽,手杖就立在椅子边,漆红的皮鞋落着暗哑的微光,穿着打扮看上去却并不违和。 “你好,我是盛柠樾。”盛柠樾一坐下,便收获了一群人投来的目光。 他穿了件宽松的长款外套,兜帽板正的贴在后脊,修长的颈线显出一抹动人的白,不用看脸,就知道是绝对的高颜值。 似乎所有人都在猜测,他和那位看上去像“福尔摩斯”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人礼貌的站起身,身量要高出他几公分,“盛先生,久仰大名。”那人笑着伸出手,和盛柠樾浅浅握了下。 盛柠樾下意识想到,这人似乎和顾司尘的身高不相上下,他“啧”了一声,为自己无故想到顾司尘而烦躁。 “盛先生,我很好奇,您是怎么认出我的?”苏尔斯边对着服务员招手点单,边笑意盈盈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很简单,排除法。”他扬扬下巴,对苏侦探道:“首先排除右侧三桌的小情侣,接着是后方一排赶作业的学生,您右后面虽然也有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但他的胸牌还写着销售经理,显然也不是。” 苏尔斯连连点头,似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边的老者点了份海鲜面和浓缩咖啡,我想这个时候,苏先生应该已经吃完晚饭了吧?”盛柠樾微笑。 苏尔斯哈哈大笑,颇为欣赏道:“盛先生如此聪慧,您若是也开家侦探事务所,我怕是都要有竞争对手了。” “过奖,我不过是随便猜猜,专业的事,就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处理了。” 盛柠樾不再客套,而是从手机里调出三张照片来,“这是我的父亲盛匀,母亲张婷雪,他们逝于一场车祸,或者更妥帖的说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爆炸。” “还有这一张,是白婧。”盛柠樾看到那张照片时,眼中有明显的恨意划过,“她是怎么死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相信,她与我父母的死,一定脱不开关系,所以还要请苏侦探费心了。” 盛家父母和白婧虽然已经去世多年,可互联网的记忆并不会消除,毕竟这三个人在当年的花市,也都是风云一般的人物,照片并不难找。 盛柠樾出门前一直在查他们当年的相关新闻,虽然只有寥寥数字,但也不难发现,这其中一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或许是恨意太浓厚,又或许是咖啡馆的光线太过暗淡,盛柠樾并未发现,苏尔斯在看到照片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您……要查他们三人当年的恩怨过往吗?”苏尔斯看着他问道。 “没错。”盛柠樾觉得苏尔斯询问的语调有些加重,这在语言艺术里,通常都有暗示性含义,便以为对方是想谈钱的问题,“多少钱都无所谓,我只想要真相。” 如果说,从前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确实可以放任不管。 但是现在不一样,作为盛家的儿子,他无法对父母的含冤而死坐视不理,他想彻底弄清楚,当年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苏尔斯闻声忙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这件事情查起来,或许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我可以等,一年,两年,五年八年都无所谓。”盛柠樾坚定。 苏尔斯沉默地垂着眼没回应,似乎是在思索,服务生送来菜单,盛柠樾接过点了杯清咖,慢慢等。 许久之后,清咖生出的水雾沁到深棕的斜纹桌面时,苏尔斯才从漫长的思考中抬起了头,“盛先生,我可以接这个case,您也无需付给我高昂的受理费,只需要……付我一半就好。” “一半?”这次惊讶的人轮到盛柠樾了。 苏尔斯没有说明原因,但他是个相当有职业操守的人,不会多要雇主一分一毫。 · 两个小时前,顾司尘帮盛柠樾打理好一切后,就开车返回了别墅。 男人有些消沉,把盛柠樾叫他跪着上楼这件事,告诉了秦管家,“秦叔,为什么我觉得樾樾好像更恨我了?” 姜还是老的辣,秦管家坐下来,思忖片刻,猛然记起什么,“少爷,少夫人从前跟我打听过夫人的事。” “你说白婧?”顾司尘很不愿意提这个女人的名字。 秦管家点点头,猜测道:“当年夫人的车子忽然爆炸……您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 秦管家没有亲眼见到那场景,因为他那个时候在老家养病,可再回来时,整个顾宅的佣人都在偷偷议论,他不多想都难。 而且,这件事处处透着说不出的微妙,白婧被炸死的消息并未扩散出去,貌似有人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顾司尘听到他问,脸色立刻僵下来,艰难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管家用手机去搜盛家父母的名字,这才发现,就在白婧死的前段时间,盛家父母也双双去世了。 顾司尘狐疑的抬了抬眸,“这么巧么……”他随即找出孟归的电话,要对方帮忙推荐他一个有名气的私家侦探来。 孟归发来的消息上,写着“苏尔斯”三个大字。 · 苏尔斯没法告诉盛柠樾,顾司尘也来拜托过他,本着原则,他各收一半佣金,刚好合并成一个case来查。 盛柠樾第二日下午就被张默心接去了新工作室,虽然还没装修,但好在这是标准的写字楼,很多东西都可以用现成的。 张默心效率超高,一个上午,就接到了一摞应聘助理的简历。 “樾樾你看看,有没有哪个满意的,我电话安排他过来面试哟~”张默心乐滋滋,对于新助理倒是有点期待。 盛柠樾翻了翻简历,忽然朝着他笑了下,“你没提前看看?” “没有啊,反正我只挑了性别男的嘿嘿。”张默心想给盛柠樾找个伴侣,所以自动忽略了女性。 盛柠樾勾勾嘴角,挑了两张出来甩给他,“先让他们来吧。” “好嘞~”张默心拿着简历想都没想,就念念叨叨的先拨过去一个号码,对方乍一接起,那音色便颇为耳熟。 张默心边说边看了一眼简历登记的名字,“您好,这里是盛老师的工作室,顾司尘先生是吧?我是想通知你——顾司尘?!!” 那边还没说话,张默心就惊得大叫起来。 第44章 (倒V结束) ▍我的助理不好做,你确定要做? 他拿着话筒, 张着大嘴吧傻在原地,这回算是知道,刚刚盛柠樾为什么问他,有没有提前看过简历了…… 对面的男人等他叫够了, 才平静说道:“是我。” 张默心想到顾司尘对盛柠樾做过的事情就冒火, 他“哼”的一声,就想直接挂断电话。 他的性格与钟诺恰好相反, 钟诺虽然爱嘴炮, 但在遇到重要的事情时, 却会冷静下来思考一下, 到底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而张默心办事效率的确很高, 但通常是个感情冲动派, 就像现在, 他连想都没想为什么盛柠樾会叫顾司尘来面试, 就对着话筒大吼一声:“我打错了, 再见!!” 然后, “啪”的一声就挂断了。 张默心才气鼓鼓地呼出一口气,就对上盛柠樾的不明笑意, 盛柠樾抬抬下巴, 瞥了他一眼,他的小心脏就跟着颤了下。 他是不是做错了? 难道樾樾还想理这个渣男吗?? 顾司尘一个堂堂影帝级别的人物, 吃饱了撑的跑来给前夫当助理??? 张默心满脑子问号,手边的座机又响了起来,他吓得“哎哟”一声, 条件反射的就接了起来。 还没“喂”出一句, 顾司尘那淡漠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顾司尘依旧还是那么骄傲, 只不过,面对盛柠樾时,他才会把姿态放的非常低,“时间,地点,我过去面试。” “哦哦哦……”张默心没骨气的觑一眼盛柠樾,才不情不愿地报出一串地址,留下时间后,又道:“过时不候,这次你不要再打来了啊!” 确认之后,他正要挂电话,对方却“嗯”了一声,比他先一步挂断了。 “拽什么拽,死渣男!”张默心嗫嚅一句,不满地又给另一个人拨了过去。 这次沟通柔和多了,对方音色和悦,又很会说话,哄得张默心乐呵呵的,连连嘱咐他,千万不要忘了时间,才笑着说了“拜拜”。 盛柠樾等了会儿,钟诺就和宋靓并肩进来了。 继上次他们和顾司尘被一群大汉围攻之后,这俩人的恋情很快就被扒了出来,二人索性不躲了,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起来。 钟诺:“樾樾,我叫专业的来给点意见,你不会介意吧?” 宋靓出道前是装潢设计师,对这种办公楼的装修风格颇有见地,盛柠樾掀掀唇,笑道:“那正好,这里交给你们,我还有点事。” 他站起身推门出来,又想到什么,回头对张默心道:“面试时间发我,我再过来。” “好哟,你慢点开车啊樾樾!”张默心追出来,一直等到盛柠樾进了电梯,才收回一双担忧的眸子。 转身看向二人,“我总觉得,樾樾好像有很多心事啊……” 二人互看一眼,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盛柠樾驱车去了墓地,他上一次来看爸爸妈妈,记起不少零碎的画面,起先还以为是原身的,竟没想到,那些都是他自己的。 他买了很多糕点和酒水,端端正正地摆成一排,坐下来,抚摸着墓碑上二人的黑白照片道:“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来晚了。” 盛柠樾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记起点什么,但很可惜,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尤其是爆炸前后所发生的事情,他甚至连自己是否见过白婧,都没法想起。 潜意识里,他应该是见过的。 从盛匀的字里行间,他大概能猜到自家父亲和白婧应该是大学同学,或许是白婧找他父亲做了什么投资,盛匀考虑自家公司正面临危机,这才不顾母亲的阻拦,把钱拿了出来。 傍晚的天色被晕染成一片瑰红,落霞的余辉扫过成排的墓碑,盛柠樾视线瞟到下方,刚好看到白婧的墓碑。 他缓缓下了台阶,来到近前,掠过那人的照片,直接定格在新鲜的花束和糕点上。 有人来过?似乎还来得很勤。 盛柠樾俯身摸了一下,墓碑的石台上一尘不染,在看旁边那一座,灰以及积了不少。 墓地的确是有专人管理的,但大多做做表面功夫,隔一段日子统一打扫一次,而白婧的墓碑是最干净的,可见对方是个常客。 并且,那人应该是很在意白婧。 会是顾司尘吗? 盛柠樾蹙了下眉,停在那忖度着什么。 他们结婚之后,顾司尘似乎一次都没跟他提到过白婧和顾程,尤其上次看秦管家的反应,白婧这个女人更像是顾家的禁忌。 所以,顾司尘对于白婧,到底是怎样的呢?盛柠樾不了解,可白婧是他的妈妈,总归也不会太差吧? 盛柠樾有些厌恶这个女人,正要走开,就看到石台一角落着一枚精致的袖口,这牌子他认得,是富家少爷们喜欢拿来攀比的一款,价格至少在六到七位数,寻常人用不起。 盛柠樾将它拾起,放进了衣兜里,慢慢下了台阶。 回到公寓洗了个澡,缓和下情绪之后,张默心也把面试的时间发了过来。 【张默心:樾樾,面试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两点钟哦,就在工作室,除了顾渣男,还有一个小可爱,他叫方文博。】 盛柠樾从这条消息解读出另一种意思,张默心貌似对这个方文博的印象很不错。 【盛柠樾:好,我知道了。】 正说着,钟诺就打来电话,“对了,我白天忘了跟你说,明天宋靓要去海岛补几个镜头,我说好了陪他一起,所以,明晚的饭局,就只能你去了。” “什么饭局?”盛柠樾最近不太管工作室的事,还有些闹不清楚。 “就是一个月后要录的那部剧,那个出品人方总非要见咱们一面。”钟诺哗啦哗啦翻着什么,“具体内容我叫鑫鑫明天给你。” “行,没问题。” 钟诺挂断前,又嘱咐道:“不过得提醒你,那个方总好酒,你要不提前准备几片解酒药,或者让鑫鑫去替你喝。” “好啦,别婆婆妈妈了,祝你们玩得愉快。”盛柠樾轻笑出声,听到他的笑声,钟诺才肯挂电话。 · 盛柠樾赶着下午两点来了工作室,一进门就看到顾司尘和方文博正坐在会客厅里,顾司尘从他进门,眼睛就直接黏在了他身上,身边的方文博,倒显得更自然些。 他先在张默心那要了剧的资料,进了办公室翻看起来,然后,才叫方文博进来面试。 方文博阳光帅气,毕业于H大计算机系,履历很干净,还是个应届毕业生,盛柠樾靠在椅背上看他,好奇道:“听说你还拿过程序设计大奖,这么有实力,给我当个助理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方文博笑的时候,眼梢就会不自觉弯起来,像个小太阳,一举一动很有盛柠樾从前的影子,“盛老师,我可是您的铁粉了,能给您当个助理,我非常荣幸,也感谢您能给我这次机会。” 顾司尘见方文博进去半天不出来,不由得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到办公室门前,竖着耳朵听动静。 张默心撇着嘴从座位处探出头,心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哼! 顾司尘站得腿都麻了,方文博才推门出来,他朝顾司尘礼貌笑笑,回头对盛柠樾道:“那盛老师,我就先让鑫哥带我去签合同啦?” “好。”盛柠樾点点头,收住笑意,瞥一眼探头探脑的顾司尘,冷道:“你进来。” 顾司尘得到准许,马上走了进去,看到椅子上的盛柠樾,开口第一句便是,“樾樾,你的感冒好了吗?” “不劳费心。”盛柠樾错开视线,又拿起那部剧的资料看,边看边漫不经心道:“别站着,挡光。” 顾司尘马上拉椅子坐下来,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扫视盛柠樾,他想探手去摸摸对方的额头,看看盛柠樾到底还烧不烧,但思来想去,怕这人一个不高兴把他撵出去,才按捺住心底的冲动,静坐在那等。 “你不好好在陨星待着,跑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盛柠樾看了会资料后,终于开口了。 顾司尘:“我和叔叔打招呼了,最近孟归也不会给我安排工作的,我想……照顾你……” “照顾我?”盛柠樾放下资料,似笑非笑道:“工作上的事,我已经决定用方文博了,现在还差一个生活助理,你要做吗?” “要做!”顾司尘欣喜道。 “顾司尘,我的生活助理可不怎么好当,你确定?”盛柠樾撑着下巴看他,摆明了没安好心,但顾司尘一心想要求复婚,求原谅,哪怕知道是陷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我确定,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顾司尘坚定。 盛柠樾抱着双臂坐回椅子里,长腿叠起,虽然在个头上他不如顾司尘,但周身流露的气势,分明是在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这个男人。 “行,这可是你说的。”盛柠樾抬手扔给他一串钥匙,是公寓和车子的钥匙,“我有点饿,去给我买份下午茶来。” 说着,报出一份食物搭配咖啡的名字,并且指定了牌子,“我只给你半个小时,买不回来,你就不用给我做助理了。” 顾司尘知道,盛柠樾要的,这附近根本没有,半个小时往返还要算上制作过程,莫不如说是在刁难他,可他早有打算,既然来面试,他非留下不可,男人点点头,推门就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张泽鑫改名为张默心,顾城改为顾程,没改的地方完结一起改QAQ 第45章 三合一 顾司尘比盛柠樾预计的还快了十分钟, 回来时,周身大汗淋漓,他把一块华夫饼和咖啡稳稳地放到桌子上,换了几口气, 微微喘息道:“樾樾, 冰咖啡对你的胃不好,我……擅自做主换了热的……” 男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甚至带上了点恳求的口吻, 生怕惹了对方不高兴。 自从他从钟诺口中知道了盛柠樾的事, 他在这人面前, 就表现得愈加小心翼翼起来, 顾司尘除了弥补自己的过错, 更重要的是, 他知道爱一个人要用心, 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盛柠樾懒得去猜他是怎么买到的, 大影帝张张口, 有的是后援团帮他想主意,“你先出去办手续”, 说完, 瞟一眼那份精致的下午茶,并没有动。 盛柠樾在办公室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和方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才披上外套推门出来。 “盛老师,你要出去吗?”方文博第一时间跑过来, 笑着跟上他的脚步, 意图明显, 是想跟他一起出去。 盛柠樾停下脚步, 看一眼眼巴巴盯着他的顾司尘,回给方文博一个淡笑,“你不用跟着我,去和鑫鑫交接一下他手头的工作,把我的部分做个详细规划出来,明早交给我就行。” “我已经差不多要做完了,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吗?” 方文博一直带着暖人的笑意,不由得看得盛柠樾一惊,这小孩动作还挺快,确实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只是留在这里过于屈才。 他态度放柔了些,慢声道:“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有个饭局要赶,”盛柠樾停顿一下,瞥着走过来的顾司尘,冷淡道:“你,跟我去。” “那我先去提车。”顾司尘欣喜,转身就要出门去。 “盛老师,虽然夏天的夜不凉,可今晚有四级风,这围巾您戴着吧,鑫哥说您身子骨弱,还是要多注意些。”方文博说着,便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薄围巾披在了他肩上。 顾司尘迈出去的脚又退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文博,男孩年轻,阳光,动作自然到看不出半分做作的痕迹,可他绝对对盛柠樾有心思,顾司尘嗅到了淡淡的危机。 “我是生活助理,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他嘴巴比脑子快,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方文博微讶,便又对着顾司尘笑了笑,“那就麻烦顾影帝您多多照顾盛老师了,拜托了。” “不必,我自然会照顾他。”顾司尘有些不悦,但接收到盛柠樾投来的愠意,又马上闭嘴了,只是这一次,他没先走,而是等盛柠樾一块出门。 方文博目送他们进了电梯,又笑着进了盛柠樾的办公室,勤快地整理起桌上摊着的一堆文件。 张默心偷偷在门外看他,得意一笑,这个小孩不错嘛,很会照顾他家樾樾。 顾司尘开了车门,用手护住盛柠樾的头,直到人进了副驾,才绕到另一侧坐了上去,他余光瞄一眼对方脖子上的那条围巾,有点刺眼。 顾司尘承认,自己骨子里还是霸道的,至少,他不想盛柠樾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接触,哪怕他并没有资格管太多。 · 饭店的灯光开的很暗,这种高奢场所通常都是为大佬们谈生意准备的,盛柠樾带着顾司尘出现,方江源简直吓了一跳。 “顾影帝?”方江源站起身,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离,无端的就多了点怪异。 圈里圈外,谁人不知这二人从前的关系,能在接连闹了一阵之后,共同出席这种场合,方江源有些懵。 盛柠樾坐下来,又示意方江源也坐,开口解释道:“顾司尘现在是我工作室的生活助理,您不必顾忌,咱们该怎么说怎么说。” 方江源这才点了头,又重新坐下来。 方江源和陆建尤年龄不相上下,是有着老一辈的沉稳在其中的,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不明情绪,说明了这次见面的目的。 按理来讲,他是出品人,和盛柠樾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他做事比较认真,对剧的整体操控都想尽可能的去了解清楚,这才想要见一见这个传闻中的盛老师。 “盛老师,咱们就随意聊聊,千万别拘谨啊。”方江源和蔼的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上去莫名有几分眼熟。 盛柠樾忙给对方斟了杯茶,“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小盛或者小樾就好。” 他没开口点破什么,可显然,方江源找他来,除了聊剧,应该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的,只是他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钟诺说的没错,这位方总果真好酒,只象征性地品了几口茶,就开始东拉西扯的想要跟盛柠樾小酌几杯。 盛柠樾也不含糊,忙叫来服务生,上了一瓶名贵的洋酒来。 方江源大笑着点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似乎特别高兴盛柠樾是个有眼色的年轻人。 “小樾啊,咱们也别生分,叔叔和你投缘的很,今日咱们定要多喝几杯才行!”方江源一口下去就是半杯,根本不是个正常的喝酒方法。 盛柠樾微笑着端起杯,还没递到唇边,就被顾司尘抢了过去,“方叔叔,樾樾他胃不好,让他吃些东西垫垫胃,我来陪您喝。” 方江源没想到顾司尘竟然会这么说,投去的目光里更多了些惊诧。 顾司尘有多骄傲?前几次在酒会上彼此遇见,别说管他叫“叔叔”了,连个正眼都没有。 他到不介意这俩人谁来喝,反正有人陪他喝酒,他就很开心了。 盛柠樾瞪了顾司尘一眼,低斥一声“没规矩”,便要把杯子抢回来,顾司尘偏身一躲,直接干了所有的酒,默默地又把杯子放下了。 方江源看一眼二人,踌躇道:“其实今天,我还真没想到小樾会和司尘一块过来。” 既然人家喊他“叔叔”,他自然也不能在“顾影帝”的称呼了,方江源改了口,如同长辈一样的温和。 盛柠樾做实了心中猜想,笑道:“我没带文博一块,是因为他有其他的事要忙。” 方江源又是一阵惊讶,“小樾怎么知道文博是我的儿子?” “猜的而已。”盛柠樾亲自帮他倒酒,继续笑道:“文博和您一样,都是爱笑之人,还有一点便是从姓氏上推测出来的了。” 方江源听了哈哈大笑,音色爽朗浑厚,“小樾可真是聪慧之人啊,不瞒你说,文博他可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盛老师,所以……” 他才想要亲自来见一见,自家儿子中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听方文博说起盛柠樾已经离婚,便也不再干涉儿子的私事了,方江源不是个传统的人,什么年龄、头婚二婚的,他全都不看重,他只看中人品。 盛柠樾没接他的话,只笑着去往自己杯子里倒酒。 顾司尘这下可真有点慌了,老子帮着儿子追人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男人一脸的不自在,一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让盛柠樾喝酒,而方江源酒量又相当不错,一顿饭吃完,顾司尘足足陪着这老头喝了四瓶洋酒。 洋酒的后劲是极大的,二人出了饭店,他就发觉自己走路有点飘,胃里翻江倒海,基本一开口就能吐出来。 他捂着嘴巴,脚步虚浮,靠在车门旁对盛柠樾摇头,意思再说,自己开不了车了。 由于刚刚方江源喝的高兴,一时兴起就约了盛柠樾明天去打高尔夫,并且还希望盛柠樾能带上方文博一块去。 顾司尘觉得自己不能懈怠,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去吐一下,然后吃下解酒药,睡一觉,省的明早耽误事。 盛柠樾滴酒未沾,拿过他手中的车钥匙就上了车,顾司尘想跟上来又不太敢。 合同条款是写明了生活助理要跟老板住在一起,但是盛柠樾不发话,他有点不太敢自作主张了。 盛柠樾哼笑一声,拉下车窗,睨着他道:“怎么?现在又开始装怂了,刚刚抢我的杯子,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顾司尘不敢说话,呆呆地站在台阶下,像个犯错等训的狗勾,面颊红红,看着竟有几分乖巧。 盛柠樾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堂堂大影帝什么时候会有这种表情了。 不远处,几名喝得东倒西歪的男人朝他们投来目光,那目光在顾司尘紧致的腰身上来回扫视,视线里掺杂了些猥琐和油腻,只盯得盛柠樾心头恼火。 “要么立刻滚上来,要么留下来被捡尸,你自己选,我只给你三秒的考虑时间。” 顾司尘闻声,马上打开车门乖乖上来,连安全带都没力气系,整个人就摊在了座椅上。 盛柠樾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头又有些痛,他刚刚几乎是冲口而出的那句话,说完又立刻后悔起来,就不该可怜这个人,他毕竟是仇人的儿子。 盛柠樾在心中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反悔道:“你给我滚下去,自己打车回去。” 顾司尘忍着恶心,捂着嘴巴闷声道:“樾樾……” 呵—— 倒是越来越会抓他的软肋,装可怜了。 正想着,那几名男人已经靠近了他们的车子,为首的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大声调笑,“嘿,今晚赚了,一下来了两个美人。” 盛柠樾厌恶地看他们一眼,探头冷声道:“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哎哟哟,你想怎么不客气法?说出来让哥哥们听听啊!”那群人全部都喝醉了,并没能认出这俩人就是常挂热搜的主儿。 盛柠樾蓦然发动引擎,嘴角斥出一声冰冷的笑,一脚油门就奔着那几人冲了过去。 刺目的车灯骤然亮起,强光由远及近,车子冲向他们时,一群人的酒几乎全都被吓醒了,盛柠樾及时打了下方向盘,冲力迫使醉鬼们慌乱倒退,狼狈的坐到了台阶上。 他猛地踩了刹车,淡漠的盯向后视镜中吓傻了的几个男人,而后,又重新发动车子,消失在了街头。 如果在从前,他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多半会迅速开车溜掉,可现在,他尽管还会紧张到心脏怦怦直跳,但他不想再做缩壳乌龟。 有些人,你肯退让一步,他就会恬不知耻的前进一步,因为那些人,不配叫做人。 车子停到公寓楼下,顾司尘便再也忍不了的推门跑下去,撑着垃圾桶开始疯狂呕吐起来,盛柠樾迈速飚得很高,并没有顾忌他能不能受得住。 他刚吐完一次,见到对方已经下车进了大厅,只好提步追了上去。 盛柠樾进门便丢下一句“你自己找地方睡,别来烦我”,主卧门摔的发出“咚”响,客厅里就只剩下顾司尘一个人了。 盛柠樾的房子不大,除了主卧还剩下一间客房,偶尔钟诺忙得没法回去时,也会临时睡在那一晚。 顾司尘又有些想吐,他忙跑去洗手间,处理好了自己这边,才贴着墙壁缓缓顺气,准备给秦管家打一通电话,至少也要送来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 刚才在饭桌上只顾着陪方江源喝酒,胃里空空如也,等洋酒的后劲一上来,整个人就眩晕的看什么都是重影。 好在他酒品不错,喝多了也不会撒酒疯,顶多就是难受。 他强挺着困劲等佣人把行李送过来,快速的冲了个澡之后,才把行李推进了客房里。顾司尘侧躺在床上,又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盛柠樾的家里。 顾司尘扑腾一下坐起身,瞌睡虫直接不见了。 他在房间里辗转许久,才敢推门走出来,浴室的门大开着,沐浴露的香味蔓延进了客厅,很显然,盛柠樾前不久才用过。 男人有点激动和窃喜,他好久都没有这种温馨的感觉了。 眼下,又能和盛柠樾共处一室了,哪怕……对方只是想报复他,他也心甘情愿。 顾司尘屏住呼吸,偷偷靠近主卧的门,门虚掩着,屋内的地板上,铺散着一地银光。 他等了会儿,没等到盛柠樾开口撵他,只听到轻微又均匀的呼吸声,这气息即便只隔了个门板,他也能完全感受到那种久违的熟稔。 看来,盛柠樾已经睡熟了。 顾司尘这才敢迈步进来,入眼便发觉,窗帘一角没有拉严,漏了小缝。 借着那淡淡的余晕,顾司尘看清了床上侧卧着的男孩,盛柠樾睡姿很乖,微微蜷着腿,两只手懒懒地搭在枕边,遮住白皙的面颊,鸦羽般的眼睫自然卷起一点,像只毫无防备心的小兔子。 顾司尘慢慢移动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抬手摸了两下他的头发,嗫嚅道:“樾樾……我好想你……” 你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呢。 男人不敢停留太久,鼻息靠近盛柠樾,想吻那人的脸,又没有贼胆,只能重新站起,帮他拉好窗帘,掖好了被角,才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盛柠樾一早醒来,才想起上午答应了方江源去打高尔夫,他揉揉眼,给方文博拨了通电话,让他直接跟方江源一块过去就好。 穿着睡衣的盛柠樾还有些没睡醒,眼皮一直打架,好奇怪,他大概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 连噩梦都没做一个。 车祸之后他虽然嗜睡,可睡眠质量却直线下降。 盛柠樾蹙蹙鼻子,刚好闻到一阵香味,是从门缝顺进来的,厨房里有人叮叮当当地忙碌着,他一拍额头,记起了某个渣男已经住进了自己家里。 盛柠樾平时都不太吃早饭,如果不是张默心总像个管家公一样的叮嘱他,他有可能连午饭都不会记得吃。 推门出来时,刚好看到顾司尘泡了牛奶,又煎了太阳蛋出来,男人对他笑笑,眼下还有没睡好而留下的青黑,“樾樾早,你先去洗漱,等下过来吃早饭吧。” 盛柠樾发觉顾司尘准备的早饭是一人份的,下意识问了句,“你的呢?” 顾司尘讶然片刻,忙回应道:“我……等下我们出去了,我自己找地方吃……” 盛柠樾哼笑一声:“怎么?我是刻薄了你的早饭?”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吃的。”顾司尘昨天折腾一夜,酸水都吐了几个来回,眼下胃痛的都要升天了,别说是早饭,他可能一天都吃不下什么了。 “爱吃不吃。”盛柠樾没再理他,直接进了洗手间。 一眼扫过,洗漱台边的架子上又新摆了不少东西,剃须刀,牙缸牙刷和洁面乳,似乎每一样摆放的位置都很精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居的关系。 盛柠樾厌恶的扫开顾司尘的东西,低着头,拧开了水龙头。 等他坐下来后,顾司尘又煎了两片培根配上一片烤面包,殷勤的从厨房端出来,“培根和面包凉了就难吃了,现在刚刚好。” 盛柠樾坐在那盯着眼前的食物没有动,他恍然记起住在顾宅的日子,为了讨顾司尘的欢心,他不但学了怎么做鱼,还追着秦管家去学怎么做小零食。 当日,他做了爆米花给这个男人吃,顾司尘是怎么刁难他来着? 盛柠樾只不过是想想,可就在食物入口时,他便恶意地盯向对方,挑剔道:“我不喜欢喝甜牛奶,你这培根火候太大,焦了。”说完,他又嫌弃的瞥一眼煎蛋,“还有,煎蛋油放的太多,影响胃口。” 他站起身,毫不珍惜对方的劳动成果,“不吃了。” “樾樾!”顾司尘见他要走,马上拉住他的手臂,被对方投来的嫌恶目光扎到,才立刻松手,声音放缓,带着乞求,“我重做……不吃早饭不是好习惯,你等等我,我……会做到你满意为止。” 盛柠樾扫他一眼,饶有兴味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在故意刁难你吧?你当我有这么闲?” 盛柠樾没继续留下来,而是转身进了主卧,飞快换好衣服,准备赴方江源的约。 走到门口时,忽又停下来,瞥一眼面前摆放着的鞋子,好整以暇地转头去看顾司尘,顾司尘碰上他的视线,马上跑过来蹲下身,帮忙穿鞋。 盛柠樾觉得这感觉不错,比刁难顾司尘给自己做饭有意思多了,不由地调侃道:“顾司尘,我说了,当我的助理没那么容易,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为难你。” “不、我不离开。”顾司尘意志坚定,修长的手指在鞋带上穿梭,直接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才斩钉截铁道:“你让我住进来了,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 “呵。”盛柠樾微微一笑,俯下身,“那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五分钟,收拾好饭桌,下来开车。” 顾司尘盯着盛柠樾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从他发现盛柠樾的情绪阴晴不定之后,他就有偷偷联系过宋德,宋德没见到本人不好下结论,但只说,这种情况不太乐观,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恨意,也有可能是留下了严重的PTSD。 顾司尘极其害怕是第二种情况,因为他自己就是心理创伤的受害者,他非常了解那种滋味。 · 车子一路飞驰来了高尔夫球场,方江源带着方文博热情的走上来打招呼,“小樾,司尘,你们来了。” “方总,昨天我答应您来打球是不想扫您的兴致,”盛柠樾难得尴尬道:“但我确实不擅长打高尔夫,看来扫兴是难免的了。” “哎,年轻人学什么都快,让我家文博教你。”方江源给方文博递了个眼色,“这孩子怎么跟块木头似的,快点带小樾先去熟悉熟悉规则啊。” 方文博虽然比盛柠樾小两岁,可却行事稳重,性子和软,他朝盛柠樾一笑,弯起眼梢道:“盛老师,这边请。” 顾司尘紧了紧手指想要跟上去,却被方江源直接叫住了,“司尘呐,昨晚我还和你叔叔通了电话,他让我带句话给你,咱们这边聊聊?” 顾司尘被截住,只能跟着方江源去了一边。 方江源邀他坐下,似乎考量许久才开口,“老陆……他希望你多用点心思在工作上,至于你们年轻人的感情问题,我们确实无权干涉什么,但你和小樾毕竟已经离婚了,老陆他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顾司尘垂着眼没吭声,这话的确是陆建尤能够说得出来的,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陆建尤并不喜欢盛柠樾。 或者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长久相处。 否则,当年盛柠樾虽然失踪了,可以陆建尤的手段,想找个人,即便这人已经去了邻市,他也一样能找得到。 远处,刚好传来盛柠樾和方文博的清爽笑声,方文博跟盛柠樾共同握着球杆,低低指导,“盛老师,您刚刚那个姿势不对的,应该这样挥杆。” 一个球被打出去,偏了下位置,盛柠樾摇摇头道:“我自己再练练。” 顾司尘坐不下去了,站起身对方江源道了句“失陪”,就迈步往他们那边走。 只是才走出一半,方文博就迎着他过来了。 方文博朝顾司尘笑笑,一脸坦然道:“顾影帝,其实我的心思您一定也看出来了,没错,我的确非常喜欢盛老师,我想追他。” 顾司尘就知道方文博有这种心思,只是他没想到,面前这个永远都带着灿烂笑容的人,会这么不加掩饰地把内心的想法吐露出来。 是的没错。 一直以来,他只是个躲在黑暗中,随时都会踏入深渊的恶魔,可方文博善良的就像个小天使,顾司尘找孟归调查了他一下,这人背景干净得仿佛一张白纸,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他不甘心。 只要想到盛柠樾以后会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会拥抱,会接吻,甚至会……他就愤怒的想把那个人撕成碎片。 他还是那个他,不过是对着盛柠樾时,才会显露出隐藏在悲凉表象下,仅存的一抹柔情和疼惜。 “方文博,我的确没有立场不准你靠近樾樾,但我也会努力重新走入樾樾的生活,你明白吗?” 头顶的日头晃眼又明亮,空旷的高尔夫球场几乎没有什么遮挡物,方文博和顾司尘面对面站着,一个处在阳光之下,一个却像是踩在无底的深渊之中。 顾司尘的眼眸黑白分明,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眼皮上浅浅地褶痕看着更加明晰。 幽邃地目光只在方文博的脸上晃了下,便越过视线,又重新落在了盛柠樾的身上。 方文博方才捕捉到的那抹阴郁不见了,无尽的黑暗也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就连男人身上散出来的冷寂,也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是一种奇妙到连他都讲不清楚的感觉,但是方文博知道,这种感觉是盛柠樾带给顾司尘的。 顾司尘的表情告诉他,顾司尘把盛柠樾奉为天神,小心翼翼地虔诚的捧在手心里,就像是…… 救赎的光。 然而,顾司尘的坦荡也令他过度震惊。 他还以为,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这二人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方文博也看新闻,自然也看过顾影帝的那次直播。 方文博睁大了眼睛,转而又弯成一道,礼貌笑道:“那顾影帝,我们就公平竞争好了,我相信,盛老师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 男孩子独有的自信令他非常有把握的说出这番话,顾司尘没在回应什么,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 就像他说的,他没有立场阻止有人追求盛柠樾,可是他会努力,努力做的更好。 他也相信,盛柠樾总有一天,会重新看到他。 并且接受他。 顾司尘当时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后来,他知道了真相,他其实很想一辈子就这么守着盛柠樾。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彼此下了战书,可面上还是一片和平。 头顶有飞鸟飞过,衔着几片新绿的叶子划过天空,也冲散了刚刚那场不动声色地较量。 盛柠樾自己练习了一会儿,方江源就迫不及待地下场来找他一起打了,盛柠樾学习能力很强,虽然只是个初学者,但挥杆姿势标准,看上去倒还真不像个菜鸟。 “小樾,我现在是越来越相信我家文博的眼光了。”方江源步步暗示,处处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机会。 他之所以能替陆建尤捎话给顾司尘,昨晚拨给陆建尤那个电话也是有心为之,倒不能说方江源是错,毕竟,谁又知道,堂堂说一不二的顾影帝,竟然会对前夫纠/缠不放呢。 顾司尘没什么心思跟着打球,他今天就是来给盛柠樾当助理的,只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去水吧买了些冰饮,冰饮是给方文博和自己的,刚刚跟方文博“谈判”时,他差点烦躁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镇定下来后,又点了一壶暖胃的红茶配上些精致的小茶点,这些都是给盛柠樾和方江源准备的。 顾司尘坐在遮阳伞下,一双点漆如墨的深眸看上去有些幽邃,每一眼看向盛柠樾的情绪,都带着说不清的希冀,他的樾樾果然做什么都很出色。 顾司尘站起身,正想叫盛柠樾他们过来歇歇,喝点茶水时,佣人便急匆匆地打来了电话。 电话被接起时,顾司尘有瞬间的怔愣。 盛柠樾打的一头一脸的汗,他撑着球杆站在一旁休息,顺带观战一下方江源和方文博是怎么打的。 男人从远处走过来,阴影遮在盛柠樾头上,盛柠樾眉头微蹙,不解的转身看他,“你哭丧个脸做什么?” “……我,我可能要跟你请个假,家里……有事。”顾司尘盯着葱翠的草地,小声应道。 盛柠樾哼笑一声:“你才上班多久就要请假,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大影帝,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不、不是……是……秦叔,秦叔忽然晕倒,被送去医院了。” 盛柠樾第二句嘲讽的话被压下,秦管家从前待他可是很好的,盛柠樾在顾家,得不到丈夫的怜爱,却意外赢得了管家和下人们的喜欢。 这份情,他还记得。 柔和的风拂过草叶,带起一阵泥土的芳香,也带来了盛柠樾的那句肯定,“你去吧,准假了。” 秦管家不但对盛柠樾很好,对顾司尘也是相当爱护,所以,顾司尘才不得不去。 他原本是打算一步不离开盛柠樾的,毕竟他跟方文博还在暗暗地较劲,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几天,更不知道方文博会不会趁机会跟盛柠樾表白。 顾司尘有些纠结,刹车直接踩到了底,一路飙到医院,手术还在进行中。 “怎么回事?”他喘息着问佣人。 佣人哭的一脸泪痕,说起话来一抽一抽的,“不、不知道,忽然就晕过去了,吓死我们了……” 顾司尘靠在墙壁边等,白色的墙壁伴着浓重的药水味扑簌而来,对人的感官和嗅觉并不友好,男人微弯着身子,盯着“手术中”那三个大字有些迷茫,突如其来的空荡感让他越发不适。 他忽然就想和盛柠樾说说话。 【顾司尘:我到医院了,秦叔还在手术,我留下来等。】 【顾司尘:樾樾,你多喝点红茶,红茶暖胃,你胃不好,运动也要适量,别太久。】 消息发送出去一段时间,顾司尘并没有得到回复。 男人叹了一声,这种结果,他早该知道不是么?可他还是贪心地想期待一些什么。 又过了一个小时,LED灯终于熄灭。 医生出来后,看到顾司尘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已经没事了,但是这个岁数,还是要少操劳多休息,观察个三天就能出院了。” 顾家因着陆建尤的关系,在富豪榜上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再加上顾司尘那张极好辨认的脸,医院里也都知道这种人家都配有家庭医生,所以才放心秦管家三天出院。 顾司尘不眠不休在医院陪了秦管家三日,三日后的午时,才办理了出院手续,把人接回了别墅里。 “少爷,都怪我耽误了你的事情,你别管我了,去找少夫人吧,我已经没事了。” 秦管家心存愧疚,顾司尘和盛柠樾能不能复婚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块心病,秦管家这阵子也是忧思过重,有些上火,才一股急火发了病。 “刚出院怎么可能没事,您对我好,我知道。”顾司尘亲自帮他铺床,又把人扶上去后,才吩咐佣人去煲汤做午饭。 秦管家盯着越发消瘦的顾司尘,欲言又止。 他抬手捋了一把顾司尘落在额前的碎发,盯着那人汗涔涔地面颊,固执道:“少爷,我真的没事了,你还是去找少夫人吧。” “秦叔。”顾司尘一双黑眸看向他,面无表情道:“我不会丢下你的,别多想,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了。” “我……” 秦管家错开看向顾司尘的视线,只盯着屋外伸进来的凌乱枝丫,低叹一声,没在继续说什么了。 可老人眼中有愧意,有悔恨,却又被浑浊地眼眸藏得很深,顾司尘并没看到,顾司尘帮他盖上被子,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汤煲的怎么样了。” 秦管家眼巴巴地看着顾司尘出去,苍老的眼底漫出些暗淡的红,那红很快化作泪滴,濡湿了褶皱堆积的眼角。 少爷,我对不起你。 顾司尘一连在别墅住了四五日,他几乎每天都坚持给盛柠樾发消息,刷刷存在感。 他真的很怕,盛柠樾几日不见他,就会彻底忘记他这个人。 他找了家庭医生过来,家庭医生根据病历给秦管家调配了一些保养的药,顾司尘每日亲自提醒秦管家吃药,照顾的无微不至。 以前,秦管家还不觉得顾司尘对他有多好。 顾司尘很少会流露情绪,表达情感,对着外人大多都是面无表情的,也就是比较听他的话,不怎么排斥他接近自己。 可这些日子以来,秦管家才深刻的体会到,其实顾司尘心里很在意他,但就因为如此,秦管家才越发的懊悔起来,心中的苦闷无处可诉,病虽然好了,但整日却郁郁寡欢的。 顾司尘正靠在卧房里想要给盛柠樾发消息,张默心就在群里先发了消息。 因为顾司尘和方文博的加入,张默心只好又建了一个新群,方便他们之间沟通工作。 【张默心:@盛柠樾,樾樾,G家新出的睡衣我已经给你和钟小诺一人买了两套,记得试试尺码哦。】 【盛柠樾:好。】 【钟诺:听说顾影帝最近不在,那你的生活问题怎么办?】 【盛柠樾:……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盛柠樾:文博暂代。】 【钟诺:噗,我问的话有歧义,不过有人暂代我就放心了。】 【顾司尘:我会马上回去。】 顾司尘发完这一句,半天也没人接话,但他倒没太在意这个,而是对盛柠樾那句“文博暂代”有些介意。 方文博……代替了他的职务,那是不是……也要住在樾樾家里呢? 顾司尘有点坐不住了,连秦管家什么时候进门的都没发现。 秦管家自然看到了群聊,他生病之后行动不像从前那么便利,毕竟才做完手术,怎么也要恢复一个阶段才行。 顾司尘扶着他坐下,见秦管家微微喘着气,还贴心地递了杯水过来,“怎么过来了,有事可以让佣人叫我。” “少爷,那个文博是不是对少夫人有意思?” 顾司尘闻声不语,秦管家知道,自己这是猜中了。 老人紧紧抓着他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骨瘦如柴地手却格外有力,攥着顾司尘道:“少爷,你必须回去,现在就回,你就听秦叔的话吧。” “……嗯。”许久,顾司尘才缓缓地点了头。 顾司尘一路飞车回了公寓,有七八日没见到盛柠樾了,他开门时,心都不自觉地跟着跳快了几拍。 男人推门进来,地板上摆着两双鞋,一双是盛柠樾的,一双只是普通款的休闲鞋,看上去应该就是方文博的了。 顾司尘紧了紧手指,正要关门,就听到屋中传来几声笑。 盛柠樾清脆的音调格外好听,正对方文博说着什么,顾司尘下意识没有关门,没有发出动静,他只是缓慢地来到卧房门外,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道白色的门板。 屋内接连又传出几声笑,方文博的声音和盛柠樾的混杂在一起,齐齐地传了出来。 二人的音色都是饱满又清亮,明明很动听,可听在他耳中只觉得针扎一般难受,尤其是在听清楚了二人的对话后,顾司尘更是慌得连钥匙都掉在了地板上。 “谁?!”盛柠樾一个警惕推门出来,刚好对上顾司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结局是HE,顾司尘就算知道了真相,二人也是一起面对,不狗血(我jio的不 第46章 去床上 “你回来了怎么不出声音?”盛柠樾白了顾司尘一眼, 转身又回了卧房,刚刚他还以为公寓进了贼,顾司尘并没有提前发消息跟他说自己要回来,盛柠樾理所应当地就没想起他来。 方文博见人进屋了, 便冲顾司尘笑笑, 想跟着重新进去,后者却忽然喊了他一声:“方文博。” “怎么了顾影帝?”青年迈出去的脚又迅速收回, 一脸平静地看向顾司尘。 “你们刚刚在……”顾司尘的身体崩成一条直线, 他想问“你们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但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明明就听见, 刚才盛柠樾对方文博说“用力”“在帮我一下”, 而方文博也清晰的回应“舒服点没”“你在忍一忍”。 这种字眼, 换谁都没办法不多想。 万一盛柠樾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 他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实在不想还没能尽到全力, 就已经不战而败了。 方文博将他没说完的话自动脑补, 很快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青年走近他两步,音量放轻道:“顾影帝您别多想, 鑫哥送来的睡衣质量出了点问题, 刚刚盛老师试衣服的时候被别针刮到了,我就帮他处理一下。” 原来是这样。 顾司尘抬手抹掉后颈上的薄汗, 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我回来了,你的暂代工作可以结束了,我进去帮他弄。” 方文博闻声流露出半分不舍, 他带着商量的口吻看着顾司尘, “顾影帝, 如果您还要照顾其他人的话, 不如我们换一下?” 顾司尘抬头看他,青年笑得温和,接收到男人带着愠意的目光,忙摆摆手道:“您别激动,我真的只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盛老师才这么提议的,那……我就先走了。” 顾司尘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冷了脸色。 他最初还以为这人和盛柠樾有点像,现在看来,也就只有盛柠樾做事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不夹杂丝毫的个人目的。 方文博比不上他的樾樾,差的远了。 “你还磨蹭什么呢?”盛柠樾见他迟迟没进来,自己又搞不定那见鬼的睡衣,“嘶”了一声,对着门外大喊。 “啊,来了。”顾司尘听到这声不太好的语气,竟然还有点喜悦,他还怕盛柠樾会反感他碰到自己,宁愿一个人解决,也不会叫他过来帮忙。 顾司尘进门见到盛柠樾正背对着穿衣镜,手肘努力去够衣领下面的位置,胸前落着小片的白,几颗扣子还堪堪搭着,明明已经解开了,却脱不下来。 盛柠樾难得窘迫,似乎已经失去耐心,急红了面颊,口中揶揄出一句“该死”。 男人有点想笑,眼前的盛柠樾看上去笨笨地,像只被猎人的大网套住的小兔子,眼尾红红,咬着唇,连自己走光了都没发现。 盛柠樾看到顾司尘不过来,还站在那里笑,表情更怒,伸脚就想踢过来,又发现自己没穿袜子,被地板凉到的脚趾泛着点粉,看上去倒更像是在撒娇。 不成体统。 他这才忍着想要怒踢狗男人一脚的冲动,斥道:“快点给我滚过来!” “好。”顾司尘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怎样滑稽的状况,那别针连着商标原本只挂在后领的标签处,可不知怎地却勾了一条长长的线头,线头是扣子处跳了线,整根拉过去的。 一头被别针缠住,一头又缠绕在了扣子上,盛柠樾这个样子,和顾司尘想象的被网住的兔子一模一样。 盛柠樾想动一动,别针就扎得他后背很痛。 顾司尘见他没穿鞋,用手指捏着衣领提起一块,让别针不能扎到他,然后才说:“去床上,我帮你。”说完,才觉得这句话不妥当,立刻轻咳着补充道:“帮你把衣服脱下来。” 顾司尘:“……” 盛柠樾:“…………” 不过,盛柠樾还是乖乖地跟他过去了,坐到床上,双脚离开地面,脚底的凉才缓和回来一些。 顾司尘低着头耐心帮他绕线头,都不用问这人是怎么穿的衣服,因为他太熟悉盛柠樾的习惯了,随便一猜,都猜得到。 · 婚后的某个午后,盛柠樾吃过饭就窝在床头补眠,直到被钟诺的电话惊醒,他才记起今天和这人有约。 睡到头发乱飞,迷迷糊糊地男孩闭着眼爬起来去拿衣服,随手翻到件格子衫,连扣子都懒得解开,就囫囵地往头上套。 生生把衬衫当成了套头衫穿,顾司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顾司尘没有动,他盯着盛柠樾笨拙地动作觉得非常好笑,内心不禁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笨又这么懒的人?连穿个衣服都懒到不想系扣子。 “哎哟!”盛柠樾只解开一个扣子就急着往上套,刚露出一块柔软的头发来,脑袋瓜就被卡住了。 顾司尘多少年都不曾放声大笑过,却在这个午后笑的直不起腰,盛柠樾从扣子间隔的缝隙处看他,由于脸被挡住,只勉强能看到一只眨个不停的黑眼睛。 “别笑了老公,你快点来帮我弄一下。” 其实当时的盛柠樾能自己脱掉衬衫,他只是见顾司尘心情好,想趁机跟他撒个娇而已。 顾司尘故意没动,戏谑的盯着他,盛柠樾的眼眸越眨越快,明显已经开始委屈了,只好拖着长音又喊了一声:“老公——” · 顾司尘动作一滞,差点张口就答应出来,猛然回神,他才发现,眼前的一切早就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场景了。 苦涩蔓延在嘴角,顾司尘顺着回忆又多晃神半刻,原来他们也是有过快乐的时光的,那些个陪在盛柠樾身边的日日夜夜,也并非是全然黑暗的。 只是不知道,盛柠樾还记不记得。 “好了么?”盛柠樾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鼻尖都挂了层氤氲的汗渍。 顾司尘从过往中抽离出来,耐心地帮他取下别针,拉开线头,脱下睡衣时,更是看到男孩被扎的乱七八糟的后背,明明是如雾凇般的白色,却无端多了几道显眼的红。 “稍等,我去帮你拿消毒巾擦一下。” “嗯。”盛柠樾把衣服丢在一旁,敷衍地回了句,就拿起手机给张默心这个罪魁祸首发消息。 【盛柠樾:你下个月的工资,扣掉。】 【张默心:啊呜!】 【张默心:肿么了嘛?人家可是你的小可爱,你肿么忍心扣我的工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盛柠樾:图片.jpg】 【盛柠樾:那我想先问问张少爷,你的良心痛不痛?】 张默心看到那根别针,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现在手机的像素都很给力,他放大了照片,连别针上的血腥和睡衣上的血点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默心:樾樾!你没事吧??】 【张默心:是我没有好好检查,我的错,你扣我的工资吧,下下个月的也不敢要了……】 张默心在盛柠樾的面前最会卖乖,因为他知道盛柠樾从来都是嘴上说得狠,可到月份了,还是会发他全月的工资,有时候甚至还多给一点补贴。 不过,他气愤也是真的。 当即就打车过来取走了睡衣,杀回商场,准备找那家店好好理论理论。 张默心在去的路上又叫了钟诺,他自己一个人过去还是很怕,有钟诺这个怼王在,他倒是壮了不少胆子。 盛柠樾根本就没有睡醒,送走张默心之后,他又早早钻进被窝,继续去休息了。 除了顾司尘再给他擦消毒巾的时候问他“疼不疼”,他回了一句“不疼”之后,他和顾司尘之间就再没多说一个字。 盛柠樾房门紧闭,顾司尘自然也不好过多打扰他,男人去浴室洗了个澡,他这几天在别墅里洗澡都有些不习惯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身边没有盛柠樾的关系。 顾司尘穿着浴袍,伴着热雾出来,进到客房后,轻轻掩上了门。 他没有全部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隙,他怕盛柠樾万一半夜想喊他,隔着门板还挺不方便的,顾司尘现在是一丁点都不想错过盛柠樾跟他说话的机会。 今晚无月无风,连窗外的蝉都懒得叫了,男人闭着眼躺在床上,身体不由得轻松下来。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出现了一些画面,跟着,那些零碎的画面便自动拼凑起来,就像是模拟的AI拼图,一块一块,镶进了阴云密布的老宅中。 · 顾程生了很严重的病,但为了稳定公司,他并没有对外宣布自己的病情。 顾司尘年仅几岁,除了偶尔来偷偷看上几眼,其余时间,就尽量不发出声音自己呆在房间或者院子里玩。 那个时候,顾程刚刚拿到诊断不久,还能走能跑,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脾气似乎也越来越坏之外,一切都还能维持最起码的原状。 顾司尘坐在院子的草地上,白婧就在不远处走来走去地打电话,他隐约只听到一些“晚期”“没多长时间了”这种字眼。 但是他不明白,什么是“晚期”? “没多长时间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只看到佣人们摇头叹息,就连一向温和的秦管家,也总是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顾司尘在草地上坐了很久,坐到腿麻,也没有一个人来管他,想起从前,顾程总会带着他在这块草地上踢球,小男孩就心血来潮地去库房里找足球。 顾司尘欣喜地带着球上楼去找顾程,扒着门缝往里边瞧。 他不喜欢白婧,白婧总是虐/待他,他们都说白婧有精神病,但顾司尘却觉得,白婧只是为了虐/待他儿虐/待他。 相比起这个恶劣的母亲,顾程就很护着他,有几次,顾程为了保护他甚至提出了要和白婧离婚。 那之后,白婧打他的次数确实少了。 顾程听到动静,带着凉意的目光瞥了过来,与门外的顾司尘对上之后,中年男人只送了他一个字,“滚。” “爸爸……”顾司尘看不太懂大人的脸色,不明白顾程为什么要让他滚,可几岁的小孩子心思还很单纯,从没想过一个父亲对着自己的儿子说“滚”,那便代表着这件事情已经足够严重了。 顾司尘不死心地走进去,拿着气不太足的足球来到顾程面前,小声询问道:“爸爸,你陪我出去踢球吧?这个球气不足,但是我打了半天都没打进去气,你帮我打一下吧?” 顾程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中年男人一把抢过他的足球,顺着窗口直接扔了下去。 然后,又拎起顾司尘的领子,将小男孩整个提起来,似乎也做出了一个要扔出去的姿势。 这里可是三楼。 顾司尘吓坏了,捂着眼睛大喊:“爸、爸爸!!” 顾程冷静下来,一把将他丢在地上,顾司尘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额角直接撞到了门锁上,温热的血流顺势而下,将他的一只眼睛都浸红了。 透过暗淡的红色,他看到了顾程眼底的狰狞和杀意,中年男人不在温柔,眼中除了淡漠和厌恶,就只剩下看到他流血之后的一抹快感。 曾几何时,那抹快感他也在另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过,那就是白婧每次打他的时候。 顾司尘最后是被秦管家发现抱出去的,出来时,还能听到顾程疯了似的大喊:“你这个小野种,你不是我顾程的儿子!” · “不!” “我是!” “我是你的儿子!!” 顾司尘轰然坐起,兜头的冷汗一股股窜起来,刚刚裹住他的那片黑色很快消失,仿若被克制住一般,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将他拽进噩梦之中。 “你……说什么?”盛柠樾倚在门旁,手中还拿着一盒刚刚泡好的面,夜半三更,显然是肚子饿了出来找东西吃的。 盛柠樾一直睡到凌晨才醒,头有些痛,可能是睡得太多,他刚坐起来玩了会手机,小腹就饿得叫个不停。 盛柠樾想喊顾司尘帮他订个夜宵,可看了眼时间,十二点都过了……他还是决定自己动手做吃的。 他在客厅里翻到了顾司尘藏起来的泡面,高兴地去厨房烧水,泡面。 自从顾司尘来了之后,就把他所有的垃圾食品藏了起来,因为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而盛柠樾刚好身体就不太好,但是家里总共就这么大点,再藏还能藏到哪去。 盛柠樾做贼心虚,就时不时的竖起耳朵听动静,他这几天头疼的次数少了,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好。 从前虽然也嗜睡,可总是断断续续地醒来,然后再睡,一夜下来,惊醒数次,久而久之,头痛症就愈加的严重起来。 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顾司尘那几句梦呓就顺进了他的耳朵里。 “?” 盛柠樾端着泡面桶走到了客房门前,小指点了下门板,微微用力,门就被拉开了,顾司尘躺在床上,姿势就是标准的平躺,只是眉弓蹙的力度很大,一看就是做噩梦了。 盛柠樾垂下嘴角,不想管他,他还没有忘记,留这个男人在身边只是为了折磨他的,不是为了同情他。 男孩转头要走,顾司尘那不太清楚的几句咕哝瞬间就变得清楚起来。 盛柠樾挑了挑眉,便又转过身来倚在门旁,盯着床上的男人仔细听了起来,他想听听对方到底说了什么,有没有和自己爸妈相关的内容。 苏尔斯一直都没传回来消息,前几天他还追问过一次,对方耐心的跟他解释了一番。 主要是这个案子的难度确实不小,毕竟过了快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网络还没这么发达,互联网对于这段悲惨的往事,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记。 只不过,盛柠樾没听到什么重点,刚要溜走,就被蓦然醒来的顾司尘给发现了。 他只好装作淡定,随口问了句。 顾司尘挥掉额角的冷汗,不顾身上的黏腻,走下来想去夺他手里的泡面,被盛柠樾眼疾手快的又抱走,只是动作太大,洒出来的汤汁直接滴到了男人拖鞋上。 顾司尘仗着个子高又抬手去抢,这一次成功抢走,气的盛柠樾抬手就想给他一个巴掌,“顾司尘!” 男人捏捏眉心,把脸主动递了过来,“你打吧,你打我也不让你吃这个。” “……”盛柠樾瞪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屋,房门摔得响亮极了,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轻悄的关门声,是关大门的声音。 【顾司尘:你想吃什么宵夜,我去给你买。】 盛柠樾扔开手机不想给他回,但还没熬过一会儿,他的肚子就更饿了,泡面的味道太香了,并没有因为关上门就闻不到了。 【盛柠樾:烤串,还想吃西城的汉堡,要三倍芝士酱的那种。】 顾司尘提了车,刚要发动车子就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翘了下唇角,还真是个小孩子。 盛柠樾发完消息有些后悔,因为花市好吃的那家烤串在东城,可是汉堡在西城,这样算下来,他岂不是要等很久才能吃上! 他只是生气刚才被顾司尘抢了泡面,所以才故意刁难人的,盛柠樾瘪瘪嘴,现在这样,不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索性不等了,起来喝了两口水,打算继续睡觉。 还没等他酝酿好睡意,就听到门外一声轻响,男人带着一身朝露进门,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花市的早餐摊们三点钟就要起床蒸包子,顾司尘回来时,包子摊上都坐了不少下夜班的顾客了。 顾司尘拿了小桌子进来,直接放到床上,把热腾腾的烤串和汉堡摆好,二话没说,又推门出去了。 他只是怕盛柠樾看到他会吃不下饭,所以才自动自觉地回了客房。 盛柠樾这两天休息,饱餐一顿后,有了精神,趁着今天起来早,换好运动装直接下去晨跑了。 早上还有些凉,盛柠樾不由得想起刚刚顾司尘出去的那个时间,外面的温度一定更低,男孩甩甩头,心说,他乐意,我又没叫他去买。 盛柠樾沿着护城河跑了一段,停下来休息时,刚好是早上七点钟。 他找个椅子坐下来休息,很自然的就想起,以前在顾宅,这个时间段,秦管家已经开始起床给他们准备早饭了。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就在衣兜里震了起来。 “秦管家?”他微讶着盯向手机屏幕,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盛柠樾就算对顾司尘再有气,但是他对秦管家没有,原本也是打算抽个时间回去看看他的,便接了电话。 “少夫人,是我啊,我是秦叔!”秦管家见电话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接,他还以为,盛柠樾是连他都不想见了。 秦管家听到盛柠樾的声音,眼眶顿时湿润了。 男孩被那声少夫人喊得定在原地,握着手机很久都不能回神,半晌,才隐去哽咽道:“秦叔,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如就喊我樾樾吧。” “少夫人,我……我打电话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有、有两年都没见了吧?”秦管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想见您,不知道您工作忙不忙,有没有时间?” “是我疏忽了,我今天刚好有空,一会儿我去顾宅,您爱吃什么水果,我给您带点?” 盛柠樾回了公寓,顾司尘还没起来,他刚好也不想惊动这人。 毕竟,回顾宅这种事,如果说心中没有一丁点的芥蒂和阴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更要一个人回去,他只是想看看秦管家和那些佣人,并不想顾司尘跟在身边。 盛柠樾驱车往半山的方向走,脑子里那些逐渐被抹去的记忆又再度涌了上来。 他还记得,当年和顾司尘大吵一架之后,自己是如何走了几个时辰才离开了这里,只不过,最终等着他的,却只有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和一年之久的卧床。 盛柠樾一进入半山就心事重重,那些压不住的恨意复又拔地而起,男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 车子出现在别墅门前的时候,盛柠樾着实惊到了。 他没想到秦管家会带着全部的佣人出来接他,他停了车,快步下去,上前握住了秦管家的手,温和的笑道:“秦叔,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秦管家老泪纵横,拉着他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盛柠樾被簇拥着进门,嘘寒问暖,心里倒是难得地暖和,他让人把带来的水果分了下去,几乎每个人都有份,佣人们都在背后偷偷夸他。 盛柠樾不在意这些,他是真心想给大家买东西,也没必要做样子出来,一脚踩进院子的草地上,就看到几只小小的兔子齐齐朝他奔了过来,兔子还没长大,小短腿一蹬一蹬的,特别可爱。 “这是?”盛柠樾讶异的看向秦管家。 秦管家笑着解释,“这是少爷去附近的山上抓回来的,都是些野兔子,少爷见它们可怜,就带回来养着了。” 盛柠樾想起上次自己抱回来的脏兔子,因为弄脏了床铺,还导致顾司尘对他发了脾气。 男孩微微叹了一声,拉着秦管家的手,进门去了。 秦管家怕留在客厅说话不方便,将人带去了自己房间,门一关上,老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坐下,艰难道:“少夫人,我其实是有话想说,才特意想请您回来的。” 盛柠樾见他面露难色,混沌的眸子里还有说不清的悲伤,便也没揪着一个称呼不放,关切道:“什么事,您说。” 秦管家咬咬牙,拽着他的手有些颤抖,似乎很难以启齿。 可再不好说,人都已经叫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少夫人,其实我……对不起少爷!” 秦管家把这些日子以来顾司尘对他的精心照顾,挨个细数一遍,“我能察觉到,少爷一直都很看重我,信任我,可是我却在他最难的日子……丢弃了他,我、我不是人!” 盛柠樾其实并不想听顾司尘的故事,但他看秦管家憋得难受,而这种事又没法对外人道,便点点头道:“没事,您慢慢说。” 秦管家极重地叹了一声:“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顾家发生变故的时候,我生了场大病,所以才回老家养病去了么……我是骗您的……” “骗我?” “是……我是不想卷进顾家的那些事情,害怕被连累,才装病跑回去的。” 秦管家有些不敢看盛柠樾的眼睛,老人低着头,红着脸哽着喉咙道:“那段日子,顾家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自从那个女人来找过一次老爷之后,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就彻底破裂了。” “不仅他们的关系变差了,还连累了少爷,老爷经常打骂少爷,甚至比夫人还要过分,少爷过得很苦,每一天都遍体鳞伤,可这还不止,那时候,夫人整天心事重重,总像是……要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盛柠樾面色一僵,他倒是没想到顾司尘会有这么不幸的童年。 二人都知道秦管家口中的“那个女人”正是张婷雪,也就是盛柠樾的母亲,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想到顾司尘噩梦时说的话,盛柠樾犹疑着问道:“秦叔,您上次说顾司尘是白婧的亲儿子,那他……是顾程的亲儿子么?” “我不知道……”秦管家跑了之后,就没在理过顾家的事,如果不是后来陆建尤又接他回来,他可能就不会在回来了。 秦管家说完,屋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盛柠樾思绪有些混乱,他发现自己,或许是牵扯进了一桩什么混淆的大事件里,可是这件事情无边无际,他想抓着起点捋顺一下,却摸不到任何的痕迹。 秦管家还在自责,盛柠樾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只是细思极恐,顾司尘身边存在的这些人里,真的有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么? 盛柠樾好不容易见到秦管家,更想知道一些自己父母方面的事情,他看了眼老人家,尽量平静地问道:“那……在这之前,白婧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有吧,那个女人只来过一次,当时刚好老爷独自在家,他们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秦叔,关于那对夫妻的细节,您还能想起什么别的吗?” 盛柠樾急迫地目光让秦管家有些怔愣,但他也没太多想,“我想想……” 老人家记忆力减退严重,又对那阵子的事情心存愧疚,盛柠樾打算给他些时间,便推门出去想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进了电梯,上了三楼。 他和顾司尘的婚房就近在眼前,打从盛柠樾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顾宅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跟他走的时候一样。 盛柠樾路过客房,书房,慢慢的走到了婚房门前,婚房的门敞开着,窗子也被打开了。 屋中被填补进明亮的日光,他当年收拾衣服的行李箱就立在床脚处,床铺上放着两只枕头,一床被子,也是他们以前用过的。 盛柠樾鼓起勇气走进门,刚好就被亮白的地毯刺了下眼。 那地毯本就色泽白润,再加上阳光充沛,更是反射出了一道比本色更加明亮的颜色出来,那片暖光聚集在一块暗淡的红上,然后就不动了。 盛柠樾呼吸一滞,他记得,那是他当日因过度激动,气血上涌而咳出来的。 居然还没有换掉么。 盛柠樾走到近处,这才看到隐藏在那片红附近的一团红色印记,色彩比他留下的那块要浅淡一些,但是他看得出,那也是一摊血迹。 “那是……少爷的血……”秦管家本不想打扰盛柠樾,但他实在没忍住,就开了口。 “您说什么?”男孩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秦管家只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老人低声回应他的话,“少爷伤了少夫人,一直都很自责,有一天……犯了病,拿着水果刀割自己的手,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不然手指都要被他割掉了。” 盛柠樾抿唇不语,他当然知道,顾司尘犯的是什么病,是自虐倾向。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他那么愤怒,就是因为看到了顾司尘那张心里评估报告,才知道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他。 “嗯……”盛柠樾没做出太多反应,秦管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许久,秦管家才想起自己上来的目的,他扶着门板,大声道:“对了少夫人,我记起来了,夫人那几天总是给一个号码打电话,每次沟通的时间都很长,但她都是避着人打的,我觉得……可能有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 “所以,您刚刚才说,您称病回老家,是不想卷到什么事情里去?” “……只是直觉,你看,最后……不就真的出事了么。” 盛柠樾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过来,看着他道:“那您知道,顾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第47章 我们只能是这种关系 秦管家当然知道, 虽然他那个时候已经回了老家,但毕竟是顾家的管家, 偶尔佣人们询问一些事情, 就会跟他打电话说上那么几句。 尤其,顾程的病在秦管家离开之前,就已经确诊了。 “是……肾癌晚期。”老人家提起顾程, 面上的忧伤更重,“老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一定是年轻的时候太操心家里和生意,所以才搞坏了身体吧。” 秦管家已经知道盛柠樾的父母或许和白婧有些牵扯,对这些往事自然也是知无不言,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盛柠樾又停留了一会儿, 便开车返回了公寓。 路上,他接了一通电话, 邻市那边最近要搞一场关于声优的选拔大赛,他虽然不专注于录音这方面,但冲着名气,评委席也一定会给他留个位置。 再加上盛柠樾的工作室之前本就在邻市, 人家真诚邀请,他也不好推辞。 他在中途拐去工作室,钟诺刚好就在, 对方见他独自前来, 不解道:“咦,你那两名助理呢?” “没喊他们,临时决定过来的。”盛柠樾现在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 事情大多都交给钟诺和张默心去做, 虽然二人都觉得他最近神秘兮兮地, 可也不好过多打听什么。 盛柠樾直奔主题,提了要去给《声邻》当评委的事,钟诺笑道:“这是好事嘛,我刚好这两天要去给宋靓那部剧配个音,就不跟你去了。” “那我跟你去~”张默心从旁凑上来,巴不得钟诺不去,他好成功篡位。 他以前都是跟着盛柠樾的,要不是新工作室刚成立,杂事太多,盛柠樾根本也不必招什么助理,他原本就是盛柠樾的助理。 “你留下来看着工作室,我带文博和顾司尘一起过去。” “我看这两日邻市有大暴雨,你们注意着点,尤其是开车要注意安全啊。”钟诺随手翻了翻天气预报的APP,叮嘱道。 “放心,没事。” 盛柠樾在群里艾特了方文博和顾司尘,让他们一个去准备日常用品,一个去跟《声邻》的主办方联系一下。 方文博为了能来盛柠樾这里工作,确实提前做了不少功课,他知道盛柠樾最反感弄虚作假,而有的选秀节目,确实是有台本的,也就是说,胜出者都已经提前内定了,只要评委老师做个样子,配合一下。 但凡是这种形式的,盛柠樾一律不会去。 所以,方文博在跟《声邻》的沟通上,再三问过是否有台本,得到对方的保证之后,才肯签了这个合同。 “做得好。”盛柠樾非常满意他的办事效率,毫不吝啬对其的夸奖。 只不过,这一幕看在顾司尘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男人黑沉沉的眼眸坠下一片冷光,暗芒遮住眼梢,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郁。 盛柠樾没太在意他的情绪,只冷淡问道:“让你准备的物品,你都备好了吗?” “好了。”顾司尘掩去眼底的幽暗,稳住思绪,他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去做出格的事情,如果最终盛柠樾真的选了方文博,他就放手,然后好好祝福这两个人。 纵有再多不甘心,他都得压下。 盛柠樾“嗯”了一声,眼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当然没空“折腾”顾司尘,翌日早上,他就带着二人一块出发了。 顾司尘是生活助理,开车是分内的事,一路上,盛柠樾和方文博坐在后排,方文博不间断的给他介绍《声邻》的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男孩频频点头,时不时就夸赞两句。 方文博的确是个做事情很认真的人,盛柠樾也是下意识的说上几句,前排的顾司尘却薄唇紧抿,频繁从后视镜里去看他们,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总会不受控的颤抖两下。 每当二人聊到什么开心的事情,顾司尘浑身的针刺感就会越发强烈,他面颊不断渗出冷汗,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模糊起来。 “嗖”的一下,一辆卡车紧擦着他们的车身而过,重重的鸣笛声令顾司尘猛然清醒的踩了刹车。 盛柠樾没系安全带,被惯性猝不及防地向前推去,又被反应快的方文博给拉了回来。 顾司尘冷汗淋漓,急喘了几口气,针刺感渐渐退下去,他一手捂在头上,口中不断说着,“对不起……” 盛柠樾想发火,但对上顾司尘那双幽凉又惊惧的眼眸,斥责的话被卡在喉咙里,有些发不出音节。 方文博连忙下车,走去驾驶位敲敲车窗,关切道:“顾影帝您怎么样?这段路换我来开吧?” 顾司尘也知道自己这状态不适合开车,他没拖沓,快步挪去副驾驶,并没有去后座。 耳边的声音有些吵,明明车内已经寂静下来,可盛柠樾和方文博讨论的声音却时不时在他耳边回放,循环,再回放,吵得他心绪烦乱。 方文博起步很稳,看着后视镜笑道:“盛老师,您在好好看看,哪里有疑问等我们到了地方再说。” “好。”盛柠樾盯了一眼顾司尘,又靠回了椅背。 钟诺的提醒果然神准,晚间,他们才刚进邻市,头顶的闷雷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滚了过来,晚霞被浓云盖住,日头也早早躲进了西山,天幕一片温吞压抑,仿佛暴风疾雨很快就要来了。 盛柠樾左看右看,指着一家小饭馆道:“文博,车停饭馆门口,咱们进去吃个饭,顺便躲雨。” 三人下车,头顶的雷声还在继续作响,小饭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没得挑地方,只好坐在门口。 邻市不比花市,早些年这地方还是一片村庄,种满了庄稼地,后来花市扩建,顺便也把这里搞了搞。 如今,勉强算个二线,可是很多项目也不够达标,顶多是占了个好位置而已。 此地原名清河村,现如今已经升级为清河市了,由于紧邻花市都城,所以大家便喜欢称它作“邻市”。 钟诺当初把他安排到这里来住院,其实也有点个人原因。 因为这里的医药费便宜些,尽管医疗储备不够先进,但是盛柠樾当时的病情也并不算严重了,只是求生意识不强,自主性昏迷,每日顶多就是吊吊营养针,保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顾司尘坐在桌边,想起过往,颇多感慨。 他当初疯了一般的找盛柠樾,起初一直寻不到钟诺,顾司尘总是以为,张默心和盛柠樾的关系要更近一些,所以大多数精力都用在了张默心的身上。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记起,他为数不多遇见钟诺的一次,那人似乎正慌慌张张的要上邻市的长途车,他截下人问盛柠樾,钟诺只是意味的摇头,谎称没见过。 屋外的雨已经下起来了,天气闷热,小饭馆里人又多,老板只得一直将门大敞四开着。 顾司尘坐在最外面,盛柠樾和方文博则是挨着坐到他对面,土路上被硕大的雨点砸起尘土,瞬间滚成一颗颗的泥点子,不断飞进来,溅到他的鞋面和裤腿上。 而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盯着桌面上油腻成的一团印子发怔,就连老板过来问他要吃什么,他都脱口说了声“随便”。 盛柠樾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难不成是触到了什么心底的防线? 他想起秦管家曾说起过的往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知道,顾司尘这种缺少关爱,并且还在童年遭受过严重迫害的人,心理也不可能正常得起来。 他顺手帮男人点了份炒面,就咬着一块干巴饼,继续和方文博讨论起来。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停在门旁的车全都被免费刷洗了个干干净净,有两桌正在小声闲谈,那讨论声不算小,很快就传了过来。 “听说《声邻》又办了一届选秀,上一届不是都搞出了事情么,他们不怕么?” “什么事?说来听听。” “好像有个中途被退赛的,叫什么鸽的小男孩,听说退赛之后就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赶在其中一位评委回程的路上,还报复了一把。” “我也知道这事,最后其实也没怎么闹大,那小孩不是病了么,没办法定罪,再说他只是往评委的车上泼了油漆,倒是没真搞出人命。” “叫什么鸽来着?白鸽?” “那就不知道了。” 盛柠樾听了一耳朵,没太当回事,老板端上三份炒面,见雨水越灌越多,这门槛又矮,便只能挥手关上木门,开了吊在墙上的几片吊扇。 “抱歉了各位,要是觉得热,你们靠窗的可以开窗通通风哈。” 门被关严,门板上贴着的乱七八糟海报里,刚好有一张《声邻》的宣传海报,主办方对这次的比赛极为看重,金色的话筒下,一排规整的海选入围名单里,刚好有一个声优选手,叫做“余鸽”。 盛柠樾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订好了酒店,酒店位置就在《声邻》的演播大厅附近,方便得很。 可是现在,接连下了几个小时大雨,已经不能称作是平常的下雨了,而是雨灾。 小饭馆四周的地面修建得不太平整,坑坑洼洼的此刻已经全被雨水填满,有吃过饭急着走的客人开门踏出一脚,雨水直接漫过了他的脚踝,那人立刻就缩了回来。 “这可怎么好?”方文博也露出点急色,“我刚看了新闻,由于雨太大,全程都禁止行车了,公交地铁也都停了。” 盛柠樾静静盯着窗外的落雨,对面一直不曾开口的顾司尘低声说了句,“这里离酒店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走过去倒还不算远。” 方文博:“话没错,可是刚刚咱们也看到了,那人一出去就被石头扎到了脚,这路面太不平了,贸然出去,不安全。” 顾司尘没在开口,反倒是盛柠樾站起了身,“已经十点多了,越晚走就越危险,总不能在这里待上一夜。” 明早八点,还有选秀的录制要拍,时间太急,很多准备工作也都没做,留在这个饭馆非常不方便。 他有点懊恼,“怪我,刚刚不该让文博把车停在这里。” “不怪你,谁也不知道这雨没完没了。”顾司尘沉默地丢下一句,推门一脚踏了出去。 双脚都站在门外之后,刺骨的冷雨便像寻到了什么乐子似的,抵着他露出的脚踝一路往上钻,那寒气突突的冒着,顾司尘猛吸一口气,是有些凉。 留在小餐馆躲雨的顾客们看到他的举动,都悚然的站起了身,“小伙子,你快点进来,你这样踩在雨里,很容易生病的!” “就是啊,大不了咱们在这儿待上一夜,老板也不会不同意的,反正他也走不了不是吗?” 盛柠樾和方文博互看一眼,也快步走到门前。 盛柠樾抓着门板想够他,顾司尘却直接躲开了,男孩面庞升起愠怒,斥着声低喝:“顾司尘,立刻马上给我进来!” “你不是想回酒店么?”男人语调平平,脸上被雨水覆盖,连本该有的表情都模糊掉了。 “你先进来再说!”盛柠樾不想跟他理论,想回去又怎么样,眼前这种情况,摆明了就是回不去,到底要怎么办,还得容他再想想。 身旁的方文博也探身想要拉他,焦急道:“顾影帝你先进来吧,万一被雨淋病了怎么办?” 顾司尘没吭声,转身就走近雨幕中,被雨水砸起的青雾裹住,高大的轮廓一点一点揉碎在其中,进而就消失在了街头。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又回来了,带了一件雨衣和一只独轮车回来,顾司尘自己也穿了套雨衣,把车子停靠在一旁,走了进来。 顾司尘个子太高,雨衣的下摆有些盖不住,他把裤脚卷上去,露出清瘦到泛着青色血管的小腿,脚上的皮鞋已经泡开胶了,只能趿拉着。 “喏,把雨衣换上,我推你回去。”顾司尘说着,把雨衣递给了盛柠樾。 盛柠樾惊得睁着一双清明的大眼睛,不自然的眨了两下,“你、你……” 这附近在修路,两边又都是小店,雨衣是这个时节小超市必备品,自然很容易买得到,而独轮车是他跟工地的人借的,刚好大雨把车子刷的非常干净,省了他的事。 盛柠樾把雨衣穿上,他身形小,雨衣穿在身上不但很合适,袖口还长出一块来,他活动了下手臂,尴尬道:“你能走回去,我也能。” 顾司尘来不及拉他,男孩就别扭的冲了出去,“哎呦”,两步都没迈出去,他就被石块扎到脚,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方文博想出去扶他,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落下的大雨,比顾司尘慢了两拍,男人已经先一步出去了,一个打横把人抱起来,直接放到了独轮车上。 “你放我下来!”盛柠樾也不是不知好歹,但是小饭馆里人那么多,这会儿都跑出来看热闹。 他穿着滑稽的雨衣又被顾司尘公主抱,今天这人可丢大发了。 顾司尘俯身护住他,避免他浇到雨水,看到盛柠樾尬到耳根发红,双手乱扑,故意放低声音说:“别闹,我技术不怎么样,等下要是翻车了,石头扎脸毁容了,你就只有我这一个选择了。” 男人只不过是吓唬他两句,盛柠樾立刻不动了。 看到他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团,两只手还小心翼翼地抓着独轮车两侧,那人猫一样的屈着膝,警惕地盯着路面,忽然扯了扯嘴角,“原来凶巴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性子还跟从前一样。” “……”盛柠樾耳朵灵得很,听到他的话,闭了闭眼,喃喃道:“你又何必再提过去……” 顾司尘没说话,只认真看路。 来的时候他走过一遍,已经摸清楚了哪里的路面平整,现在推着盛柠樾倒是不费劲,二人狼狈的到了酒店,顾司尘想去还车子,盛柠樾挑眉看他,“你不去接文博吗?” “我不去。”男人拉着车子就走了,都没给他再问第二句的机会。 盛柠樾停在那望了他一会儿,只好给方文博打电话报平安,又要他暂时留在饭馆里,等着雨停再回来。 顾司尘在回来时,盛柠樾刚好提着酒店配备的药箱,一蹦一蹦地去到床前坐下。 他的脚底被扎到了,未免明早情况严重会耽误工作,只能紧急处理一下,等活动结束再去医院看一看。 顾司尘二话不说接过药箱,直接蹲下来把他的脚搭在自己膝盖上,就像上次给他穿鞋一样。 盛柠樾的脚背透光的白,摸着有些凉,大雨接连下了几个小时,高温早就被冲散了,这会儿被屋中的暖光一烘,他就不由得瑟缩了下,脚趾蜷了蜷,就想收回去,“我自己上药。” “你的眼睛长在脚底板上?” “你……”盛柠樾被堵了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怼回去才好。 平时振振有词,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他怎么忘了顾司尘原本就长了一张厉害的嘴,一定是最近对方总让着他,让他产生了自己比这男人更厉害的错觉…… 顾司尘低着头,一脸认真,先用消毒巾帮他擦干净脚,又用双手焐热了,才专心致志地上起药来。 男人小心谨慎,下手很轻,盛柠樾除了感觉到一阵清凉,倒还真没觉得疼痛。 这家酒店的配备算是本市最好的,即便屋里没人住也都时时刻刻熏着香,暖风浮在空气里,那香味很快散开在四周,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顾司尘上完药并没有松开他的脚,只是把手搭在他脚踝的骨骼处,皮骨贴着他的手背,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 盛柠樾看出他的目光有点不对,眼疾手快的抽回了脚丫,用被子盖住,警告道:“今天的事情很感谢你,但是你不要想太多,我们接下来也都会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将来也是。” 盛柠樾承认,在听到秦管家说起顾司尘过往的时候,他想要报复的心确实软了一些。 最初,他以为顾司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个。 但显然不是。 秦管家也只是寥寥数句,那些细节他一句都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而是盛柠樾不想听,盛柠樾不想去同情顾司尘,这会影响他报仇的信念。 盛柠樾有点动摇,可所有的一切,至少都要在苏尔斯的结果出来后才能下结论。 只是唯一的一点。 他从来没想过再跟顾司尘复合,顾司尘没有爱人的能力,他永远忘不掉这件事。 因为顾司尘太会伪装,他已经不能分辨,眼前这人对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又一次处心积虑的伪装了。 “嗯……早点休息。”顾司尘有气无力地站起身,从头到尾都垂着眼,看着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盛柠樾看出他的怪异,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他的视线盯着男人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不见,他才在那人刚刚蹲过的地方看到一点血迹,新鲜的,跟着脚印出了房间。 顾司尘也受伤了么? 顾司尘的确受伤了,工地那边的路不好走,他的皮鞋底都被扎透了,脚上一个巨大的血洞,所以才精神不济。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一路的刺痛,推着盛柠樾走回来的,他只知道,他今天就是想带盛柠樾回来,不想让这人留在饭馆里受罪。 顾司尘躺在床上天旋地转,他白天就出现了一次身体上的排异反应。 是因为听到盛柠樾和方文博的交流声,二人那轻松又和平的氛围深深刺激了他,想到方文博,顾司尘的眼中就飘出带着尖锐色彩的红。 像猛兽张开的巨口,强烈的独占欲迫使他不能够冷静下来。 他慢慢感到喉部开始憋闷,空气从四面八方被堵住,他想大口呼吸,可眼前却越来越黑,顾司尘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在犯病的时候,偶尔会出现些恐怖的幻觉和窒息感。 上一次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还是他和盛柠樾摊牌的那天。 顾司尘挥手乱扑几下,怎么呼吸都透不过气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咚咚咚”的敲击声由远及近…… 许久,他才撑着身子从床上费力的坐了起来。 敲击声? 敲门? 顾司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但下意识地,还是穿了拖鞋下床去到门边,继续发出一声行尸走肉般的麻木声调,“谁?” 无人回应。 顾司尘怕盛柠樾有什么事,或者是服务生来喊他,这才慢吞吞地拉下门把手,开了房门。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几只壁灯压在墙围上发着淡黄色的光晕,地毯是褐红色的,绘着烂大街的普通花纹。 可重点不是这个。 顾司尘茫然发现,在那群庸俗不堪的花纹之上,正立着一只乳白色的小药箱。 而这只药箱,他刚刚才用过。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明天夹子先不更,后天早点更哈~ 感谢大家,爱你萌! 第48章 我觉得顾影帝喜欢你 顾司尘在看到药箱的一瞬间,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盛柠樾在深渊之上伸出了手, 努力的想要拉住他, 拼尽全力,给他所有的温暖和安全感。 男人抱起药箱,像抱着个珍贵的宝藏, 连走路的声音都轻快了些,脚上的痛感也没有了, 幻觉和恐惧全跑得无影无踪。 顾司尘默默在心中念了一句,樾樾,谢谢你还愿意关心我。 盛柠樾倒是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只是叫了客房服务, 让服务生帮忙送过去而已。 顾司尘刚刚淋了雨,脚更是在雨中泡了很久, 这一片修路修的烟尘漫天,他不过是害怕细菌进了伤口,引起高烧,耽误了第二天的录制。 这场雨足足下了半宿, 直到接近凌晨才彻底停下,方文博一直等在小饭馆,看一眼时间, 索性买了三份早饭带回去。 上午八点, 盛柠樾三人准时出现在了《声邻》的录制现场。 主办方亲切地走上来迎他,虚虚关切几句,这才将他带去了舞台旁的评委席, 盛柠樾被安排在第一评委的位置, 可见节目组对他的重视程度。 除了盛柠樾, 其余三位评委依旧是去年那批。 他微微扫过一眼,眼中有疑惑,方文博很有眼色,站在一旁小声给他解释,“听说这三位评委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对于声音的判断堪称权威,节目组对他们是百分百地信任。” “唯独李诵其李老师,因为去年被余鸽袭击过,今年这才不肯来了。” 余鸽……好耳熟的名字。 盛柠樾记不起自己在海报上见过这个名字,只微微点头,怪不得今年《声邻》磨破了嘴皮子都要请他过来,原来是李诵其罢工了。 他倒不在意什么,盛柠樾虽然名气壮大的快,但跟面前这几位和李诵其相比,顶多算是半个后辈,没什么好矫情的。 舞台的幕布垂下红色帘帐,除了上面挂着的“声邻”二字之外,右下角还有一只小小的金话筒。 台中央立着的金话筒与节目组的LOGO一模一样,显然就是给参赛者准备的。 不过一会儿,参赛者们全部就绪后台,方文博和顾司尘才离开了现场,四位评委老师互相点过头,算是打了招呼,节目就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是个戴着假发的老前辈,看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可一开口却是满口的少年音,盛柠樾知道,这位肯定也是个中高手,顿时为节目组的用心程度而小小惊叹了下。 参加选秀的参赛者们依次序出场,开始为评委们展示其精心准备过得节目。 声优选拔大部分都是通过配音的形式,《声邻》的选手们也不例外,盛柠樾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平时又极少看综艺,眼下,就拿出十成的专注力,认真评判起来。 这些参赛者都是已经经过海选的二轮胜出者,实力肯定有,可一路看下来,也是参差不齐。 盛柠樾最终发现了一个规律,越是被安排在靠后的选手,实力越是要好一些,这便如同舞台晚会的压轴节目,通常都被放在最后。 他低头数了数,平板上显示的出场选手还剩下三位,而最后一位的名字,正是余鸽。 盛柠樾顿时狐疑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文博不是说过,这个余鸽袭击了李诵其么?那他不就是去年被退赛的那个?? 小饭馆里的闲聊瞬间飘了出来,众人七嘴八舌的都在讨论这个余鸽的事情,余鸽因退赛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盛柠樾想起来了。 他趁着镜头没给到他时,朝着身侧的三位评委老师望了一眼,离他最近的姜舒染貌似刚拿了奖回来。 姜舒染三十多岁,家世背景非常优渥,这些年来,拿奖拿到手软,连盛柠樾都很仰慕他。 盛柠樾还为刚刚没有认出姜老师而羞愧,许是看了太久,被姜舒染给发现了,对方投过来一眼,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接下来咱们先进一段广告,广告之后更加精彩,别走开。” 主持人说了这么一段,就急匆匆奔着后台去了。 不多时,后台传来几声嗡响,似乎有什么玻璃器皿被摔碎了,还好这不是现场直播,后期还能处理,可这不寻常的声音自是引起了几位老师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盛柠樾也跟着探头去看。 后台一角,顾司尘正盯着舞台这边,方文博却已经看了他不知几眼,男人偏了偏头,有些精神不佳,“你有事?” 方文博从这句问话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冷意,顾司尘离开了盛柠樾的视线,就变得越发沉闷。 方文博站在那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我……您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昨天盛柠樾说想回酒店,顾司尘二话不说就出去想办法了,而在盛柠樾出门即将摔倒时,也是这个人第一时间冲上去扶住了他。 不得不说,青年有些惭愧,因为在关键时刻,他选择了先考虑自己。 可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谁又规定,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把对方看的比自己重要呢,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方文博昨天在饭馆里想了半宿,对于顾司尘的举动他还是不能够理解,他认定对方就是急于表现,为了跟他竞争,青年心里不太舒服,一时间为输了这一局而难过,一时间又觉得顾司尘心机。 顾司尘懒得理他,没吭声,又继续把头垂了下去。 “顾影帝,我觉得我还有进步的空间,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一点。”方文博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烦闷,眼眸乱瞟,语速很快的补充道:“我以后会把盛老师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顾司尘被吵得烦,抬眼撩他,“有些时候,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跟我说这个,不如对着墙说。” “……” 男人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心里却有点绞着痛。 果然,天下的乌鸦都一样,能看得到对方黑,就是看不到自己黑。 有些过往恍如昨日,他想到自己还曾拿着宋德的评估报告去跟盛柠樾解释,说自己是爱他的,真正的爱,根本不需要评估,大多出于本能。 他失去盛柠樾两年,那么久的时间,他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确实不配重新拥有盛柠樾。 现在他懂了,昨日的举动也都不是想要表现什么,不过全都发自本能,发自内心。 他就是看不得盛柠樾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其实在二人结婚之前,他就是如此,但那个时候他很迷茫,只顾着逃避自己的真实想法,最后把事情做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盛柠樾等了许久,主持人才又登上了舞台。 “好,所有的选手都已经展示完毕了,那么下面就要辛苦评委老师们给出分数了。”主持人露出职业微笑,“究竟这一轮,谁能晋级呢,咱们就拭目以待了,辛苦老师们。” 话毕,主持人对评委们伸手示意,然后转身去看向右侧的LED大屏幕,所有参赛者的分数都会显示在那里,然后统一进行点评。 盛柠樾这下可以肯定,后台的确出事了,因为余鸽并没有上台,比赛只截止到了倒数第二名。 专业点评过后,第一天的录制完美结束,姜舒染先一步站起身,走过来客套道:“盛老师吧?久仰大名。” 盛柠樾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不不,您才是老前辈,我还是您的忠实粉丝呢。” 二人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聊,盛柠樾避着往来匆匆地工作人员,终于问出了心底的那句疑问:“姜老师,您认识李老师吗?” “你说李诵其?”在这种场合提起李老师,姜舒染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便接着道:“当然,不过只可惜去年出了那样的事。” “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过就是在参赛名单上看到了余鸽,但是他并没有上场。”盛柠樾将人拉到小角落里,低声道:“主要来的路上听了点闲话,我这人好奇心还挺重的。” 盛柠樾露出一脸笑意,摆明了就是要打听这件事。 他根本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尤其这一年多下来,他更加懂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盛柠樾不过是在遵循自己的为人原则,不参加任何有黑幕的选秀,一旦让他发现,他一定会退出评委席。 姜舒染摸出随身的电子烟,长长的“嗯”了声,替他解惑道:“余鸽是去年比赛中非常出彩的一个小孩,听说是家境不好,为了坚持做这一行,也吃了不少苦。” “只可惜……”姜舒染吸了一口电子烟,呼出果香,“在最后一轮决赛时,他被检查出了患有抑郁症,这才被退掉了比赛资格。” 原来不是因为退赛才抑郁,而是隐瞒身体状况被发现了么? 盛柠樾不了解其他选秀节目的要求,但是他有在《声邻》的合同上看到过,参赛者必须身体和心理都合格,才可以参加比赛。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余鸽事先隐瞒,这的确也怪不了节目组。 “那这事跟李老师有什么关系?” 姜舒染抻了抻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在苦笑,“还不是因为余鸽隐瞒抑郁症的事情被揭发出来了,所有人都说是李诵其揭发的,余鸽肯定恨他,只泼了油漆而不是硫酸,都算李诵其命大。” “樾樾,结束了吗?”顾司尘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盛柠樾去找他,一时坐不住就直接过来找人了。 姜舒染不关心内娱,不过他知道顾司尘,顾影帝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广泛的,哪怕直播自曝塌房了,也一样有非常可观的粉丝量。 姜舒染微微一笑,跟顾司尘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就慢悠悠地往大堂走过去了。 盛柠樾对刚刚听到的事情还没能完全消化,只低头跟在顾司尘身边走路,表情凝重,眉骨蹙的高高的。 顾司尘问他“怎么了”,他才想起什么,四顾一番,“文博呢?” “他去一边跟节目组交涉点事情,知道你昨晚一定没休息好,就不想对方再过来烦你。”顾司尘如实回答。 二人站在大堂中央显眼的位置等方文博,彼此都没再说什么话。 方文博处理完事情后,过来时见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便先跑去前台那找接待要了一杯热水,他握着杯子走过来,笑着递给盛柠樾,“盛老师,先喝点水暖暖吧,这两天有些凉。” 盛柠樾接过喝了一口,也回以一笑,“谢谢文博,你也要多注意。” 身旁,只穿了件单薄衬衫的顾司尘就那样站在风口处,冷风飕飕袭来,却不及他心底自发的冷。 他明明知道盛柠樾不会关心他一分一毫,可有方文博在旁边比着,他还是会觉得酸涩,甚至嫉妒得发狂。 男人闭了闭眼,余光落在方文博白皙的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暴露在空气里,里面跳动着的是新鲜的血液。 顾司尘马上回神,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产生伤害别人的念头。 他中断治疗已经很久,但是从前,他顶多对旁人无感,情感上无法共情,没有同理心,但却不会有伤害某个人的念头,他倒总是会伤害自己。 除了那一次孟归激怒了他,孟归嘴上的关心太过虚伪,就像是钩子,一点点的勾出他压在心底的往事。 不断地告诫他,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 从来没有。 盛柠樾捧着水杯喝了半杯,剩下的用来捂手,屋外又落了几滴雨丝,他们想要等等在回酒店,方文博见状,便提议道:“盛老师,您不如去沙发那休息一下,我再去给您接杯热水。” “好,谢谢你。” 二人一个往沙发走,一个往前台去,倒是没一个注意到了顾司尘的异样。 顾司尘漆黑如墨的眼波中有燎原的星火闪过,隐隐而发,又被他恐惧的压下了。 他深吸几口气,快速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逼迫自己不要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盛柠樾和方文博的互动上。 调整好自己后,他原地扫过一圈,才发现盛柠樾已经走出很远,正准备去沙发那歇一歇。 方文博端着水过来,友好道:“顾影帝,昨天你也很累了,咱们都去那边坐一下吧,今天的天气预报我看了,不会再有那么大的雨了。” “好。”顾司尘没去看他,快速的回应一句。 一杯温热的水从方文博那里递了过来,青年真诚跟他道歉,“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忌妒心作祟,我该向您赔礼道歉。”他不过是个未经社会毒打的应届学子,在家里又备受宠爱,所以潜意识里,才觉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但顾司尘那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倒是很好的教育了他,方文博有点释怀了。 “谢谢。”顾司尘没去接,他有洁癖,可还是礼貌的道了谢。 盛柠樾快走到沙发旁才发现二人不知在聊什么,便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都过去坐一下。 这会儿,距离刚刚录制已经有半个多钟头,该散的人也都快散完了,安保们插着空的去喝水休息,大堂里空荡荡的,被乳白色的地砖泛出些冷清的色泽。 顾司尘和方文博一同迈步过去,盛柠樾的左下方便快步走过来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料随便扫一眼就知道非常廉价,对方手中拎着个约莫2L的玻璃容器,里面是黄白交/杂的浑浊液体,杯壁上浮着一圈泡沫,单纯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司尘和方文博顿感不妙,而背对那人的盛柠樾到一丁点都没能察觉,仍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过来。 那人也发现了顾司尘他们,遂疾走几步,不算长的腿紧跟着迈近了盛柠樾,而后,就急吼吼地拧开了玻璃容器的盖子。 顾司尘心凉了半截,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些超出预料的事情。 那玻璃容器中的液体到底装的什么,大部分人第一直觉都是硫酸,硫酸腐蚀性极强,如果泼在盛柠樾的身上,哪怕一点点,都足以毁了他。 方文博惊恐地瞪向那人,手肘不稳,几乎吓白了脸,缓过神后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安保安保!快阻止他!盛老师你快跑!” 顾司尘没有喊,男人又一次地出于本能抢过方文博的杯子,朝着那人猛砸过去,那人慌乱躲避,给了他一个缓冲。 顾司尘快跑几步到了盛柠樾身边,盛柠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回头去看,那人就又举着玻璃容器泼了过来。 “哗——” 接近2L的不知名液体全部泼到了顾司尘身上,顾司尘几乎是用力推开了盛柠樾,就像他们遇见白虎那一次。 盛柠樾被推的差点摔倒,方文博才克服腿软,跟着安保一同跑了过来。 盛柠樾回头看到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屑,又看到顾司尘被泼了一身,眼中的悲伤和惊惶瞬间闪过,他几乎是踉跄着推开了方文博,飞速奔到顾司尘身边。 “有没有事?你怎么样!” 顾司尘还以为这次铁定完蛋,可预想中的烧灼感并没有来,他抬手闻了闻衣袖,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洗衣液。” 盛柠樾这才放心下来,他气恼的看向被抓住的那人,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太大的小男孩,头发有些乱,脸蛋也失眠航班付費整理脏脏的,还落着几滴泪痕。 被安保们挟制住手脚时,还在用那要吃人的目光死瞪着盛柠樾,牙磨了磨,做出一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盛柠樾走过去看着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小男孩。 他把手指藏在袖口里,挡住指尖因后怕而不受控地颤抖。 小男孩又磨了磨牙,像个小猎犬似的朝他大声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跟你拼命!!” “……”盛柠樾不知怎么,被他这么一吼倒还稳当了下来,又一听这小孩的音色清脆悦耳,简直就是天生的好苗子,恍惚间,便记起一人。 于是,微微挑起眉头道:“杀我?用洗衣液?” 小男孩不说话了,但是瞪着他的目光还是凶巴巴地,盛柠樾在他不停的挣扎中,听到了几声肠鸣,这人似乎是饿了…… 虚惊一场,盛柠樾有私心,于是笑着对安保解释自己不会追究,安保们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就警告了一下小男孩,各自回了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你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跟我走。”盛柠樾看着小男孩,平静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想做声优么,余鸽。” 余鸽眼神一震,很没骨气的跑进了洗手间,眼睛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盛柠樾,生怕这人跑了。 方文博把顾司尘扶去沙发旁,忙跑前跑后的又去前台要了杯水,只是,递过来的时候顾司尘还是不肯接。 “咚!”盛柠樾从方文博手中夺过杯子,重重放到顾司尘面前,“哪那么多毛病!” 顾司尘盯着被他摸过的边缘,一层新的指纹覆盖了方文博的,这才默不作声地拿了过去,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余鸽搞完了卫生,又颠颠地跑回来,等着盛柠樾的下一步指示。 盛柠樾示意他去沙发坐,离得近了,小男孩面上那代表着青春气息的小绒毛还很清晰,盛柠樾纳闷道:“你多大了?” 参赛者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就连评委老师都无权查看,盛柠樾只能看到余鸽的名字,其他的都看不见。 余鸽梗着脖子,低声回答:“16,还有两年,我就是大人了。” “……16不去念书,跑这儿来干什么?” “不想念,我要做声优!” 理直气壮。 盛柠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等顾司尘喝完一杯水后,便做主先带余鸽去吃顿饱饭。 这人穿的破破烂烂,想跟人家拼命又不敢用真家伙,盛柠樾觉得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看着更不像是有抑郁症的样子,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 余鸽听到要去吃饭,一双黑亮的眸子露出些喜色,可随即,又觉得自己这表情失了骨气,只好再次垂下眼,装作无事发生。 挺讨喜的小孩。 盛柠樾有种想带着他的念头,但他必须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才能决定收不收余鸽。 盛柠樾也有点饿了,他站起身,对着三人说:“走,先去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方文博马上跟了上去,余鸽落后一步,看向顾司尘,小声道:“顾影帝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这么冲动,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准备等会跟盛柠樾也道个歉。 “你还想有下次?”顾司尘用看熊孩子的目光看他,站起身也追了上去。 余鸽瘪瘪嘴,盯着盛柠樾的背影看,这人看着不像是坏人,难道是他的消息有误? 余鸽看一眼盛柠樾,又看一眼顾司尘,想到刚刚顾司尘挡住盛柠樾的样子,立刻跑上去,大着胆子拉住了盛柠樾的手臂,趴在他耳畔调侃道:“盛老师,我觉得顾影帝好像喜欢你~” 余鸽家穷,手机都是早期抗摔得诺基亚老款,他知道顾司尘,但却不知道顾司尘和盛柠樾之间的事。 单纯的小朋友只是有点八卦,还有点讨好盛柠樾的意思。 可盛柠樾听到这句话,小指却像是触电般的蜷缩了一下。 第49章 我和顾影帝睡一起 “小孩子别胡说, 你懂什么叫喜欢么。”盛柠樾没去管余鸽黏着他的手臂,只是在想, 果然少年人就是爱冲动, 刚刚还要跟他同归于尽,转眼就眉开眼笑了。 几人又来了上次那家小饭馆,现在相比于饭点还稍早些, 只有寥寥两桌在喝酒闲聊,这次他们选了靠里面的位置。 余鸽殷切地帮盛柠樾拉椅子, 然后挤走想坐过来的方文博,大刺刺地坐到盛柠樾旁边。 他其实第一眼就对这位盛老师有好感,不是男人看男人的好感,而是单纯的喜欢和依赖, 只不过,他听了其他参赛者私下里的议论, 便对盛柠樾产生了误解。 余鸽过得很苦,家人都是守旧的思想,就想让他找个厂子上班赚点钱贴补家里,他们不了解声优是什么, 就算余鸽怎么解释,他们都觉得扯淡。 “声音还能赚钱?鸽子你怎么总是那么异想天开!”余父每次发脾气时,都会吼出这句话。 余鸽上次被无故退赛, 闹出了事情, 他原以为来年再战,一定就没问题了。 当他听到大家的议论,以及节目组又告知他被再次退赛的消息, 脾气多么好的人都会愤怒, 余鸽当时正紧张的抱着水杯喝水, 马上就轮到他出场了,这一次没有李诵其,不会再有人诬陷他有抑郁症了。 乍然接到消息,少年怒摔杯子,就想要冲上台去跟评委们理论。 他听到了,对方给出的理由就是:盛老师举报你隐瞒抑郁症的事情,在身体情况上做了手脚。 节目组怕他在后台吵嚷影响台前的录制,马上招来人把他赶了出去,余鸽跑进洗手间,那群人没追上,还以为小男孩跑出了楼,这才罢休。 余鸽倒是不敢真的做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他只是很窝火。 上一次偷了邻居家一桶油漆去找李诵其算账,还差点搞出大事,这次,他就把洗衣液装在玻璃瓶里,想吓吓这个可恶的盛柠樾,连玻璃瓶都是临时在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盛柠樾随手点了些菜,没急着问什么,而是看着余鸽道:“给你来一份大碗米饭?” 他因为胃病,吃的不算多,他周围的人吃的也都比较健康养生,所以有些摸不准这正在长身体的小家伙应该吃多少。 余鸽手指扒着桌沿看他,小声询问:“还有、还有比大碗更大的碗吗?” “……” 盛柠樾索性让老板上个木桶来,木桶饭是清河市的特色,有些客人不愿意总麻烦老板盛饭,就上个木桶,想吃多少自己盛。 小饭馆客人不多,老板对他们几个长相不凡的年轻人印象颇深,便优先给他们去准备了。 正午,暖阳冲破阴云,斜斜停靠在门栏上,一阵噼里啪啦地碗筷声过后,余鸽总算是吃了顿饱饭,盛柠樾盯着桌上两个空了的木桶,问道:“现在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余鸽吃饱喝足,精气神十足,又秉着吃人嘴短的羞愧心,断断续续地阐述了一遍他比赛的艰辛路。 桌上三人个个眉头紧蹙,许久,还是顾司尘先问了句,“你能保证,你所说的这些没有丝毫作假么?” “我可以的!我没有病,不然你们给我安排检查。”余鸽眨眨晶亮的眸子,清秀的一张小脸上都是紧张,“我……我自己没有钱去做这个……” “这都不是问题。”顾司尘拿出手机联系宋德,让他立刻抽时间给余鸽安排一次视频评估。 方文博:“视频会不会误判?不如咱们在这里找一个专业的?” 顾司尘:“不必,在Z国,没有人比宋德更专业。”他跟宋德打了多年交道,第一次陆建尤领他去见宋德时,他就知道,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因为他所有关于病情的报告,都是宋德出的。 盛柠樾一直垂着眼,他倒不是不相信余鸽的话,而是有一点令他不太理解。 余鸽只是个16岁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人,要跟他这么过不去,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陷害。 “你先跟我们去酒店住,这几天不要露面。”盛柠樾交代了两句,没有透露自己想收余鸽为徒的意思,具体事宜,还要等他弄清楚再说。 明天是第二天的录制,《声邻》采用淘汰晋级制度,总共需要录五天,每一天为一期,最终出来的第一名会优先被签入清河市一家不错的公司里。 晚间,盛柠樾站在酒店顶层的露台上看夜景,顾司尘端了两杯热牛奶上来,“樾樾,今天辛苦了。” “还好。”盛柠樾对他的态度依然很冷淡,甚至,都不如对余鸽一个陌生人亲切。 顾司尘见他没去接牛奶,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喝了,便把牛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站在盛柠樾身边,低低道了声谢,“那药箱……谢谢你……” 低沉的话语被卷进风里,氛围感刚要渲染起来,盛柠樾的冷言就像是一堵冰墙,把温软的话语重新反弹回他耳中,“别想多,那是服务生送过去的,不是我。” 高档酒店的服务生大多都是人精,那日顾司尘想起往事一直走神,服务生在敲过两次之后,便把药箱放在地上离开了。 因为他们知道,客人没回应,有大半的可能是在忙事情。 除非送的餐,否则,服务生不会没眼色的一直敲个没完。 顾司尘下一句想说出的话被堵回来,连带着表情都尴尬了,原来还是他想太多了么……男人好不容易可以和盛柠樾单独相处一会儿,不想冷场,于是继续找话题。 “余鸽的事情,我可以帮忙。” “不用,我既然决定管他,自然有法子查清楚这件事。” 顾司尘盯着远处那颗孤独的星子,喃喃解释,“我知道你有办法,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孤独的星子被月亮和群星抛弃,星河离它愈渐遥远,它只能看到群星围绕在月亮身旁,不断接受着月辉的洗礼,唯有它,被弥留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慢慢被吞噬在黑芒下。 顾司尘回过神时,盛柠樾已经不在旁边了。 他连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男人叹了一声,端着两杯放凉了的牛奶,直接从台阶处回了走廊里。 顾司尘脚步很轻,走廊上铺着的地毯又非常吸音,他先进了公用洗手间倒掉牛奶,扔了一次性塑料杯,洗过手时,刚好听到走廊尽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声音的熟悉程度,让他很快分辨出那人正是方文博。 顾司尘脚步一顿,驻足停下,站在门板后没有出去,倒不是故意想要偷听,可他总觉得,方文博接下来的话,可能还真是他想知道的。 “吃过饭了爸爸,你记得晚上做一下按摩,按摩椅我试过了,对老人家的颈肩都很有好处。” “嗯,大概还要四天就能回去了,餐厅我提前订好了,就在梦岛,对,我打算和盛老师告白了。” 顾司尘听得呼吸一紧,差点就要冲出门去。 方文博跟他隔着一个拐弯,并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还在对着话筒絮絮叨叨,不过剩下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方文博这么快就要和樾樾告白了么…… 顾司尘单手扶在墙壁上,指尖扣着砖缝,微微弯曲的指骨处因过于用力而带起凛冽的白。 · 第二天的录制现场似乎比第一天更热闹,盛柠樾看了眼后台和舞台四周多出来的安保人员,心中顿时明了,这是怕余鸽在偷偷溜进来闹事。 “盛老师,这是二轮进三轮的晋级名单,您先看一下。” “好。”盛柠樾表情管理的很到位,没让主办方看出半点问题,他抬手接过平板,盯着昨日的晋级名单看了几眼。 姜舒染昨天跟他聊了两句,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就拎着电子烟走上来跟他搭话,“昨晚没休息好?看你有点黑眼圈。” “可能是换了床睡不太习惯。”盛柠樾对姜舒染的态度还是非常不错的,毕竟这人是自己的偶像之一。 但他不是没休息好,而是失眠了,他在想,要如何不动声色地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第一次来当评委吧?我当年第一次的时候,比你还要紧张,呵呵。”姜舒染眉目温和,轻笑着说道。 盛柠樾跟他走去一旁坐下来歇着,见四下人不多,便压着声音问道:“姜老师,这些参赛者们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可以跟评委私下接触的吧?” “那自然是,这是规矩。” 盛柠樾心说,既然不可以,李诵其又是怎么知道余鸽有没有抑郁症的事呢,这件事显然做的漏洞百出。 他装作不在意的继续问:“你说李老师是不是听谁提了余鸽的事,才去跟节目组举报的呢?” 姜舒染想了想,悠悠道:“其实这事,我也有点疑问,咱们和主办方都跟孩子们互动不多,谁也不会费心去查那么仔细……”他敲敲额头,忽然笑道:“你这孩子也蛮八卦的啊,对了,你可以去问下总导演,梁导应该知道的更多。” “梁导?为什么?” “因为他算是跟参赛者们接触最多的了,他们都是素人,没什么舞台经验,上场前是需要梁导指导一下的。” 盛柠樾笑了下,见那边快准备好了,就跟姜舒染往回走,“嗐,我也就是闲聊,不过还是谢谢姜老师能跟我说这么多。” “我有时候也挺八卦的。”姜舒染失笑着摇摇头,懒洋洋的坐回了评委席。 二进三因为没有出现岔子,录制倒是难得顺利,盛柠樾提早收工,出来时刚好见到大门口的梁导在抽烟,他站在对方身后盯了一会儿。 陆陆续续出来的参赛者们或兴奋或垂头丧气,不过都乖巧的去跟梁导打招呼,挥手道别。 梁导回头时,看到盛柠樾,碾碎烟头冲他笑,“盛老师,”那人主动走上来,打量他几眼,“盛老师可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梁导也是百闻不如一见。”盛柠樾客气道:“我看那些小孩倒是跟您相处的不错,能被梁导指导,简直是一生受用。” 梁导没想到盛柠樾这么会说话,马上搭上他的肩,不见外道:“今天收工早,要不要去喝一杯?” “啊,不了不了,我胃不太好,喝不了酒。” 梁导也没再纠缠,盛柠樾又客气两句,并没有提余鸽,然后就借故有事先离开了。 顾司尘今天没有跟着去,他被盛柠樾留下来照顾余鸽,男人坐在顶楼的椅子上,墨镜扣在眼睛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余鸽在他旁边坐着,用酒店提供的平板看盛柠樾以往的活动现场,一边看一边羡慕地发出赞叹。 彩虹屁吹了一套之后,他才转头去看顾司尘,笑嘻嘻道:“顾影帝,你酒量怎么样?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都断片了,断片的感觉可真难受。” “你喝酒?”顾司尘摘了墨镜,狐疑的看着他,“你十六岁喝什么酒?” 余鸽话有点多,起先还被顾司尘的气场搞得没法起头,见对方爱听这个,立刻放下平板道:“我本来也不想喝啊,但是梁导请我们吃饭,他说那是果酒,度数低,未成年也可以喝的。” 顾司尘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便坐直身体,郑重看向他,“梁导为什么要请你们喝酒?” “也不是特意请我们喝酒的,比赛之前我们去接受指导,聊得晚了大家都没吃饭,梁导就自掏腰包请我们去吃饭了。” 余鸽嘿嘿笑着,“他人还挺好的,跟我们说了很多行业内的事情,后来我断片了,早上醒来才发现,就我一个人断片,大家早都散了。” “你在哪醒的?” “就在旁边那个小旅馆啊,要不是梁导,我估计要睡马路了。” 顾司尘腾地站起身,戴回墨镜之前回头看他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脑袋疼呗,不过现在好了。” “除了……咳咳,除了脑袋,具体位置在腰部以下腿往上。” “……没有啊。”余鸽用看变态的眼光看顾司尘,顾司尘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在这呆着”然后就下楼去了。 盛柠樾回来之后,余鸽马上跑去找他,把这事跟他说了一遍,盛柠樾吓了一跳,问了一句跟顾司尘一样的问题,余鸽又一次肯定道:“我真的没有不舒服啦。” 他其实不太明白,二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方文博昨天确定了要表白之后,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打鼓,他进来给盛柠樾送水果盘,眼窝下暗淡一片,似乎精神不太好。 “你怎么了?也没睡好么?”盛柠樾把果盘拿给余鸽,关切地问道。 方文博马上摇头,“可能是换了床不太习惯。” “……” 行吧,跟他用的借口一模一样。 这下盛柠樾确定方文博就是在扯淡了,不过他没拆穿,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了。 盛柠樾看一眼门外,“顾司尘还没回来?” “我刚路过顾影帝房间,没看到里面有人,只有清洁阿姨在做清洁。” 方文博见他问起顾司尘,心中更加不舒服起来,自从他当了盛柠樾的助理,就没听这人关心过顾司尘一句,难不成是因为昨天……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睡不好觉除了表白前的紧张,还有止不住的愧疚。 当他看到余鸽把疑似硫酸泼过来时,腿差点软的坐在地上,如果不是安保扶着他,他可能真会没出息的坐下去…… 他承认自己没有顾司尘胆子大,第二次被人比下去,方文博对自己的告白都担忧起来。 盛柠樾会不会真的觉得他很没用。 然后—— 断然拒绝他。 方文博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交代完工作之后就没什么话说了,也不是他不想说,主要是盛柠樾没有交流欲/望,那人穿着宽松的T恤,不知在网上查什么东西,聚精会神的。 余鸽实在无聊,在地上走来走去,嘴巴里念念叨叨,“顾影帝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你想他了?”方文博想跟小家伙聊天,这样至少不会让自己显得比空气还多余,便随口打趣道。 余鸽侧眸偷看盛柠樾一眼,然后大大方方承认,“对呀,顾影帝那么好看,我肯定会想他的嘛。” 方文博本来就是调侃,听后便放下叠着的腿,进一步问道:“小家伙,你不会是真……” “没错呀,就是哥哥你想的那样。”余鸽摊摊手,“可惜顾影帝高冷,连跟我说话都惜字如金的,看来我还得努力很久。” 方文博:“……” 二人闲聊半天,盛柠樾只是低头继续搜索着什么,顾司尘就在门外敲门了。 “进来。”盛柠樾放下手机,对上进门的男人。 顾司尘去了几个小时,进门时,还带进来一缕草木香,“余鸽,你先回自己房间,我有事跟他们说。” “好呀,那尘哥哥你一会儿来找我玩呗?”余鸽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性子就是单纯的小孩,见到顾司尘对他态度不那么高冷了,马上就改口。 顾司尘:“……” 盛柠樾盯着离开的余鸽看了眼,又把视线转回到顾司尘身上,淡淡地愠怒从面上一闪而逝。 顾司尘没顾上察言观色,而是拿着优盘递给方文博,“这个,是我刚刚托关系弄到的小旅馆监控,我怀疑梁袁礼是处心积虑要灌醉余鸽的。” 梁袁礼就是梁导的名字。 方文博不知他在说什么,也还是快步回房间拿来笔记本,插上优盘,把里边的视频播放出来。 黑白画面中,余鸽被梁袁礼带着进了旅馆,办了入住后,就搀扶着喝醉的余鸽往房间去,只是二人在门口忽然就打了起来,导致梁袁礼没能进去门。 盛柠樾仔细放大了打架的画面,发现是梁袁礼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上,余鸽只是下意识的反抗。 梁袁礼被余鸽连踢带踹,可能是害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被余鸽关在门外后,这才跺着脚地走掉了。 “这、这这——”方文博颠覆三观,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词,“这是骚/扰!” 盛柠樾表情冷下来,他今天跟梁袁礼一碰头,就浑身不适,尤其是那人主动勾肩搭背的不妥举动,很快就叫他起了疑。 “我刚刚搜了《声邻》这档节目发现,梁袁礼只做过两季总导演,上一次,刚好爆出是李诵其揭露余鸽的事,这一次,背锅的就轮到了我。” 事到如今,这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梁袁礼伪造余鸽的体检报告交给主办方,又谎称是李诵其交上去的,这一次故伎重施刚好推给盛柠樾。 每一季的海选负责人都不同,李诵其的事情又没闹大,所以也没人在意余鸽还会来参赛。 方文博皱着眉,有点可惜,“估计都是这人放出来的消息误导余鸽,偷腥不成便要报复,只不过……视频里他确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手放在那里,可以说是扶着人不小心碰到了,好像不能定罪。” “没事,他总要补偿的。” “什么?”方文博看着盛柠樾,又问了句。 盛柠樾眯了下眼,淡淡道:“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虽然这话是对着梁袁礼说的,可顾司尘的眼睫却轻微地眨动了一下,他总觉得,盛柠樾在说他…… 一天后,网络上便爆出了盛柠樾退出《声邻》评委席以及梁袁礼自动请辞总导演职务的事情,盛柠樾并没有把事情闹大,他只是拿着视频去找了梁袁礼,并替余鸽要了应该有的赔偿。 盛柠樾临走前警告了梁袁礼,如果哪天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会直接把视频公布在网上。 梁袁礼不但顾忌他,也同样顾忌顾司尘,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了保证。 这场意外导致盛柠樾的行程提前结束,而盛柠樾也专程去了趟余鸽家,把梁袁礼给的赔偿金都给了余家二老,然后带着余鸽回了花市。 他不但要收余鸽这个徒弟,更打算供他一直读完大学,就像当年孤儿院的老院长帮他那样。 小尾巴余鸽跟着三人回了盛柠樾的公寓,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对什么都有个新鲜劲,一来就满屋子溜达起来。而方文博因为要准备告白的事情,请假谎称方江源找他,也提前离开了公寓。 顾司尘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不能阻止,心中不免慌乱。 “不如把客房腾出来给余鸽住,你就回别墅去。”家里有余鸽,盛柠樾心里也不那么空唠唠的了,但是公寓太小,实在睡不下那么多人。 “我……可以打地铺。”顾司尘正慌着,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等办好余鸽的入学手续,就让他去住校。” 盛柠樾摇头,“住不住校再说吧,我还是想趁着现在多教教他,将来的路也好走些。” 顾司尘不肯让步。 他说什么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余鸽看他们互不相让,颠颠地跑过来,挠挠鼻尖,说了一句令二人瞳孔地震的话,“没关系,我可以和顾影帝睡一张床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8 06:34:29~2022-06-19 20:2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路相逢讵相识 2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师父也喜欢顾影帝 “不行!”盛柠樾和顾司尘异口同声, 说完,二人都诡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盛柠樾躲开顾司尘热切的眼眸, 把余鸽拉到一旁, 极力在脑袋里想措辞,他刚刚真的只是脱口而出,嘴比脑子快了些。 许久, 才勉强道:“咳咳,你现在正是发育的时候, 良好的睡眠环境有利于长个子,你去睡客房,让……顾司尘在客厅睡沙发吧。” 他不敢再提撵走顾司尘的事,万一余鸽语出惊人, 要追到人家家里去怎么办…… 小孩子果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无所顾忌, 盛柠樾其实很羡慕。 余鸽笑嘻嘻答应了,可能是因为盛柠樾对他好,又收了他这个小徒弟,小男孩决定今晚给他们做一桌丰盛的晚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余鸽也不例外。 余鸽左手牵着盛柠樾,右手牵着顾司尘,欢欢喜喜地拉着二人一块去逛超市, 身旁不时走过的大爷大妈, 驻足看了他们一会儿,都压着声音议论起来。 “这远远地瞧见,我还以为是两口子带娃出来逛呢, 敢情是俩男的。” “男的就不能是两口子啦?我小孙子还有男朋友呢!” “我是老了, 跟不上时代, 你要非说,这仨人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盛柠樾内心大喊冤枉,早知道就不跟过来了,他的确是因为顾司尘儿时的不幸而减轻了报复心,可也还是打算跟他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 都是这小孩把他给搅和乱了。 盛柠樾睨一眼余鸽,小男孩跑到海产区,正在对处理鱼的工作人员说:“麻烦叔叔帮我把这条虹鳟收拾一下,谢谢您。” 顾司尘被余鸽拉着有点难受,洁癖导致他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心理,但听到刚刚那些人的议论,他又不想放手了。 夫夫带娃吗? 也不知道樾樾听到会不会生气,可是他还挺喜欢的。 这么一想,连带着对余鸽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余鸽,你喜欢吃虹鳟?” 顾司尘就是随便问一句,余鸽听了弯起眉眼看他,“我没吃过,但我在梁渣男请客那天见过这道菜,只是当时没好意思夹着吃。” 余鸽穷归穷,人还是有骨气的,平时和左邻右里相处,人家看他可怜偶会想给他拿点吃的,他也是直接拒绝。 盛柠樾委婉的跟余鸽提了梁袁礼的事,余鸽恍然大悟,立刻就把对方改口成了“梁渣男”。 顾司尘点点头,对工作人员道:“装两条吧。”他知道盛柠樾也喜欢吃这个。 盛柠樾装作漫不经心地撩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回到家后,余鸽勤快的去了厨房,拿着盛柠樾的平板查虹鳟怎么做才能好吃,盛柠樾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做饭,怕他烫着,就时不时走过来看几眼。 顾司尘的行李已经搬到客厅了,男人坐在沙发上,表面是在看电视,实则却在偷看盛柠樾。 盛柠樾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肩侧骨骼斜垂下来,看起来瘦的像只小猫崽,他脚上只蹬了双拖鞋,也没穿袜子,露出的白色脚背晶亮晶亮的,顾司尘越来越移不开眼,直到盛柠樾手机响了,他才收回视线。 “文博,有什么事吗?” “吃饭?梦岛餐厅?好,没问题。” 顾司尘听到“梦岛”,握着水果刀的手指一歪,直接在削了一半的苹果上开了个长长的口子。 他知道,方文博是准备好要表白了。 “咳……方文博找你有事吗?”顾司尘明知故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嘴这么一句,可若是不听盛柠樾亲口说些什么,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 盛柠樾淡淡的目光瞥过来,似乎在说:有事没事,关你什么事? 顾司尘舔舔干涩的唇,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除了余鸽总用公筷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些,顾司尘心里一直翻江倒海地,他没怎么去动余鸽夹的菜,而是迷迷糊糊地拿出了手机,给孟归发了条消息。 · 夏夜的酒吧街总是年轻人最爱的地方,这是花市新开发的一条线路,距离梦岛餐厅只有300米。 孟归好久没见顾司尘,乍一接到对方约他出来喝酒的消息,差点就以为这人是在戏弄他,毕竟他脸皮没那么厚,知道自己或许并不能算顾司尘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司尘,怎么想来这里了?盛先生呢?” “他在附近的餐厅吃饭。” 孟归明白了,跟盛柠樾一块吃饭的,一定是个男人。 他讪笑一声,略有尴尬,“盛先生本来就长得好,现在更是事业有成,追求者或许很多,但也不一定就会这么草率答应的,你……先别难过?” “为什么不能答应?”顾司尘当然不想盛柠樾答应,可他对盛柠樾的情感太深,无法跳出,用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 孟归没敢说真话,只在心里想想,第一次婚姻失败,还经历了那么惨的遭遇,当然不敢草率了。 梦岛餐厅。 盛柠樾一进来就发觉出气氛不对,其实昨天方文博打给他的时候,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方江源暗示了他很多次,他又不傻。 方文博明显有点紧张,几次连说话都结巴,他不禁有点嫌弃自己,果然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方文博在跟盛柠樾出差的这一段,接连被顾司尘比下去两次,已经有些气馁,可年轻人就是这样,不试试永远都不会死心。 他并不知道,顾司尘压根就没跟他比,就像顾司尘说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本心,尊崇本意。 “盛老师,您要不要来点红酒?或者我们喝鸡尾酒也行。” 盛柠樾看着他,没表露什么异样,“我喝温开水吧,养养胃,如果你想喝酒的话,不用顾忌我。” 方文博轻咳一声,点了两杯温开水。 周围一阵静默,梦岛今天被方文博包了场,连服务生都有眼色地退到一旁,尽量不打扰到二位客人。 盛柠樾低头吃饭,时不时接收一次方文博投来的目光,他想了想,还是放下叉子,用纸巾擦了擦嘴,笑道:“文博,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 “啊……我……”方文博做事尽心尽力,照顾人也还算周到,盛柠樾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 方文博压住手指的轻颤,心里“咚咚”的像敲鼓,他偷偷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勉为其难的放松下来,然后,鼓了鼓勇气,抬头看向盛柠樾,“盛老师……我喜欢你!” · 孟归结了账,把顾司尘从椅子上拉起来,男人已经有些醉了,只安静的跟着他往前走,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只是微醺的状态。 孟归就知道,不吃东西喝闷酒,绝对挨不过半个小时。 “司尘,我们还要等盛先生吗?”孟归把人带去梦岛附近的椅子上坐下,累的气喘吁吁。 顾司尘没回应,斜斜靠在椅背上,眼睫垂下映出一片扇形,显然已经快要睡着了,他脑子晕得很,连地面上落下的花瓣都在他眼前来回的转圈,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痛。 二人坐了一会儿,顾司尘兜里的手机就接连响个没完。 “司尘,你有电话进来。”孟归提醒他。 顾司尘还是没什么反应。 “司尘?”孟归抬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男人也还是保持着垂着睫毛的姿势,跟入定了似的。 “……” 孟归见电话还在响,只好伸手摸出来看,他是顾司尘的经纪人,接顾司尘的电话也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一看,他便马上按下了接听。 “苏侦探吗?不好意思,司尘他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接电话,不过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是孟归,上次还是我把您介绍给他的。” 苏尔斯记得孟归,孟归给他介绍客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孟归曾带着妹妹孟雅去听过他的讲座,因为孟归是内娱著名的金牌经纪人,二人便理所应当的结交了。 苏尔斯笑着跟他打招呼,说话的声调沉稳老练,不急不缓,“那就麻烦孟先生待顾影帝方便的时候,转达他一下。” 孟归道了声“一定”,继续听着。 · “什么?您的意思是,除了我父母和白婧,在这段故事里,还存在第四个人?”盛柠樾站在梦岛大门口,有点冷静不下来,可正待他要多问,却忽然想起秦管家的话。 白婧那个时候经常偷偷给一个人打电话,看来苏尔斯的调查方向没有错。 苏尔斯跟孟归说完,又立刻给盛柠樾打电话来,“盛先生,我利用我的人脉查到,白婧女士和盛匀先生的确是大学同学,但是他们之间并无往来。 直到盛匀先生与张婷雪女士的公司步入正轨,白婧才逐渐与盛匀接触得多了些,大概是一次同学聚会联系上的。 当年,盛匀先生的公司出现了问题,经济链断裂,急需一笔钱来解救,白婧便介绍了一个人给他,在中间牵线搭桥,极力推荐盛匀跟那个人一块做投资,是那种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你懂得。 而不久之后,盛匀和张婷雪就遇到了爆炸事件,而在同一天,白婧女士也遇到了爆炸。” “你说……他们其实是同一天……离世的??”盛柠樾双目圆睁,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发麻。 “对,没错,我不知道为什么新闻上提到的时间有所出入,但这不影响我的调查。” 盛柠樾手心冰凉,这一次,他彻底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不禁想到,上一次在白婧墓碑旁捡到的那枚袖口,那大概就是故事里第四个人的物品吧。 所以,一直坚持去看白婧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他。 这个人,到底是谁? 苏尔斯“嗯”了一声,没等到盛柠樾的回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很抱歉盛先生,这件事情似乎被有心人掩盖,我能查到的部分还不够全面,也许,真相就在不远的将来。” “好,谢谢您,那就麻烦您帮我继续调查下去吧。” 盛柠樾挂断电话才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晚风有些凉,可身旁路过的人们依旧聊得热火朝天,大汗淋漓,他兀自抱了抱双臂,或许不是风冷,而是他冷。 “盛老师,您是开车来的吗?我们……”方文博捏了捏手中没送出去的戒指,从餐厅走出来。 盛柠樾心事重重,也不打算再跟他客套什么,只微微点头,便想去停车位提车。 方文博刚刚被盛柠樾拒绝之后,还想要接着问些什么时,苏尔斯就来电话了,他有一半的话被噎在心里,但还是想要继续话题。 “你跟我来车上说吧。” 二人上了车,方文博沉默一会儿,才喃喃问道:“盛老师,我也不是想要纠/缠您什么,我是真的很喜欢您,我能问一问,您……是因为顾影帝才拒绝我的吗?” “跟他没关系。”盛柠樾摇摇头,“我只是不想碰感情的事了,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他受一次伤就够痛了。 盛柠樾很敏感,敏感到一陷入爱情就会胡思乱想,他讨厌自己这种失去自我的状态,所以,他绝对不想再靠近这些事。 方文博莫名松了口气,或许是年轻人的胜负欲,至少证明他不是被顾司尘比下去了,“我懂了……那如果,如果您从没结过婚,会不会考虑我?” 毫无意义的假设盛柠樾不想回答,可他潜意识里却有了答案:不会。 他深信不疑,方文博并不是他的菜。 方文博在某种程度上跟他有些相像,两个相像的人,是不会对彼此有任何感觉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方文博喜欢他,这本身就让他觉得很奇怪。 最后一句,是方文博下车前留下的,“盛老师,你有想过,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 顾司尘那样的? 盛柠樾摇摇头,见鬼了,好好的怎么又会想到顾司尘,而且想的都出幻觉了。 盛柠樾把落在窗外的视线收回来,正要发动车子,车窗就被砸得“咚咚”响,男人对着孟归时还一句话都没有,这会儿看到盛柠樾,表情就立刻鲜活起来,“樾樾,樾樾开门。” “……靠。” 盛柠樾不怎么会讲脏话,一个“靠”已经是极限了,但他是真的惊讶,没想到见到顾司尘不是幻觉,而是对方真的出现了,还只跟他隔着一个车门…… 他不耐烦的开了车门,一股呛鼻的酒味就冲了进来,他皱着眉看顾司尘,“你干什么又喝酒?助理要24小时保持清醒你不知道吗?” “咳咳,是我拉他出来喝的,对不起啊盛先生。”孟归从一边探过头,干笑着回道。 “……” “上来吧。”盛柠樾开了后座的门,孟归直接把人扶上去,他本想走,可又怕喝多的顾司尘会打扰盛柠樾开车,这才也跟了上来。 盛柠樾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闭着眼的顾司尘,又看一眼孟归,没什么表情地问道:“孟经纪住哪,我先送你。”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让小雅过来接,咱们还是先把司尘带回去吧。” 盛柠樾没再说话,一路把车开回了公寓,孟归不敢让盛柠樾扶着顾司尘,就直接跟着上了楼。 进门看到出来迎他们的余鸽,还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是余鸽吧?我听司尘提过你。” 余鸽白天被张默心拉着去办了入学手续,因为他有几年没在念书,所以连入学考试都没通过,张默心答应校长,趁着现在没开学,一定好好找个家教给他恶补,校长这才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 张默心说找就找,这会儿,家教刚走不久,他学了整整一天,到现在还迷糊着。 看到孟归问他,才愣愣地点了下头,“您好,我是余鸽。” 孟归就是一句客套,他把顾司尘放到沙发上,也没打算多停留,就直接下楼去了。 余鸽走过来,盯着顾司尘一直看,顾司尘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小男孩站了一会儿,看到换了衣服出来的盛柠樾,好奇道:“师父,尘哥哥喝醉了么?” “嗯,别理他,很晚了,你去休息。”盛柠樾看一眼时间,对余鸽下了命令。 严师出高徒,他不但要好好教余鸽本领,连他的作息,以及每天要摄入什么营养,也一并揽了过来,真当他是娃在养。 余鸽没走开,目光瞟向浴室,笑着道:“我看尘哥哥自己也洗不了澡,不如,我帮他洗完澡再去睡?” 盛柠樾嘴角一抽,忙道:“不用。” 就算余鸽总是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很喜欢顾司尘,但也是个孩子,两个取向一样的人,还是避着点好,盛柠樾不肯让余鸽过多跟顾司尘接触。 余鸽倒是没坚持什么,可眼神还是盯着顾司尘看,然后又转头看盛柠樾,“要不,师父你帮他洗?” “噗——”盛柠樾刚准备喝口水润喉,就被狠狠呛了一下,“咳咳,你快去睡,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盛柠樾表情严肃,余鸽吐吐舌头,低着头小碎步倒腾的特别快,一骨碌就溜进了门。 进去之后,还猫着腰盯着门缝往外看了看。 盛柠樾先进了浴室洗澡,没去理会歪在沙发上的顾司尘,反正他醒了自己会去,不去就脏着算了。 他在淋浴下站了很久,脑子里一直浮现出苏尔斯的话,他确实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可是他跟那人接触得实在太少,并不能贸然下结论。 热水冲在背脊上,麻酥酥的,盛柠樾立刻关了水阀,胡乱擦了擦,穿上居家服推开了门。 水霜缭绕的浴室里挤进干燥的空气,也同时挤进来了一个男人。 顾司尘一把抱住盛柠樾,力气大得很,差点连他的衣服都给拽了下来,“你松开,别在这装醉!”盛柠樾用力推他,要不是怕余鸽听到声音,他一定敲爆这狗男人的头。 顾司尘嗅着盛柠樾身上特有的香味,像个患了气味饥/渴症的病患,面颊紧贴着他,一点点凑近了他的颈侧。 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再动了。 盛柠樾气闷地呼出口气,浴室潮湿一片,热得他几乎窒息,“顾司尘,我再说一遍,松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几天又给你阳光了?”他用气音警告某人,由于情绪太过恶劣,喷薄出的气息都冒着凉意。 顾司尘刚刚睡着时做了个梦,梦里,盛柠樾离开了别墅不知去向,他害怕极了,仿佛只要梦醒,他又要再跟盛柠樾分开两年。 他脑子还晕着,却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循着香味,找去了浴室。 “樾樾……别离开我……”男人像是梦呓,语调中有浓浓的委屈和愧疚,边说,还边抬手顺着他的后背,“别生我的气了……” “呵,我看你就是想占我的便宜!”盛柠樾一脚踩在顾司尘拖鞋上,痛的对方闷哼一声。 顾司尘还是没有松手,只是闭着眼,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盛柠樾弄不清楚他是真醉还是装醉,他处处对顾司尘态度恶劣,不过是要防着这人在他面前演戏,没办法,顾司尘的戏,真的很能骗人。 顾司尘没回应,而是把头埋进了他的脖颈处,须臾,盛柠樾感觉到一片湿润,凉凉的,可又掺杂着莫名的温度。 盛柠樾捏了捏指骨,站在那没动,顾司尘又喊了一句,“樾樾……” 他咬了咬唇,还以为顾司尘又要说什么“求原谅”“对不起”这种听烂了的话,他真的不想再听了。 可这一次,他失算了。 顾司尘只说了一句,“樾樾,我好饿,我想吃松鼠鱼……” 盛柠樾把目光移到被月光填充的窗台处,他自我欺骗的认为,只要看到了光,他就不会再记得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了。 他现在能够确定,顾司尘是真的喝多了,二人的境况这么焦灼,顾司尘巴不得他忘记过去,忘记那晚他守着一条被回锅多次,肉都散了的鱼,等了一夜。 顾司尘紧紧搂了搂他,眼角的水痕聚集成一小片,一点点渗入进盛柠樾的衣领中,并且不断重复那一句,“樾樾,我好饿,我想吃松鼠鱼……” “你松开我,我给你弄吃的。”盛柠樾低低说了声。 “樾樾……不松……” “那就什么都没有。” 最后顾司尘也没有松开他,盛柠樾受不了了,又踩他一下推开人,终于从浴室里解脱出来。 顾司尘便也跟着追出来,在身后抱住他,也不知意识有没有清醒些,只是继续把脸埋在他颈肩处,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吃松鼠鱼了……” 客房里,余鸽赤着脚偷偷走过来,又从门缝偷看他们,小男孩机灵地眨眨眼,笑道:“我就知道,师父也喜欢顾影帝~” 第51章 我想通了 顾司尘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客厅的茶几上只摆着一盒吃空了的泡面碗,屋内有些静, 看到门口那双拖鞋, 他就知道,盛柠樾应该已经去了工作室。 难不成是喝多了酒,撒酒疯时还给自己泡了桶面吃? 他捂了下额头, 想要去客房喊余鸽起床,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余鸽应该约了家教老师过来的,男人起身还有些打晃,他缓缓神,直接走过去敲客房的门。 门一敲就开, 床上还扔着余鸽换下来的睡衣,但是人却不见了。 盛柠樾接到顾司尘电话时, 正跟钟诺在讨论后续的几个单子问题,他们长年合作已经建立了默契,什么单子该谁来接,几乎扫一眼就知晓。 只是有几个, 指明要二人一块的,还是有必要商量一下。 现在工作室越做越大,已经不像初期熬得那么艰难了, 倒不是名气上来之后就开始挑剔, 只是有些合作方真的很差劲,他们还是要多番考察以保护自己这边的名誉。 盛柠樾工作时反感被人打扰,但还是接了, “干什么?” “樾樾……我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顾司尘心里没底, 昨晚是他断片断的最彻底的一次, 可是他的领口处有浓浓的沐浴露香味,那是盛柠樾专用的牌子,他和余鸽用的都是另外一瓶清香型。 所以,他有点心虚了。 盛柠樾蹙眉,“没有,我现在在忙,没空听废话。” 说着,便要挂断,顾司尘却插着空的又问一句,“等一下,咳咳,我想问下余鸽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今天不是还约了家教老师么?” 盛柠樾扫一眼玻璃窗外的余鸽,小男孩正跟张默心凑在一块不知在聊什么,张默心跟个孩子王一样,这俩人倒是一见如故,迅速建立了深厚友谊。 “昨天那个老师不行,余鸽在我这,鑫鑫给他约了几个,一会儿叫他自己挑。” “最后一句,那个泡面……” 盛柠樾飞快地眨了下眼,顾司尘昨晚缠着他说饿了的场景又进了脑子,他一阵烦躁,吸了口气道:“余鸽给你泡的。”说完,直接挂断了。 盛柠樾继续看单子,就发现钟诺一直抬头瞟他,他抿唇一笑,烦躁感顿消,“你看什么?被我迷倒了?” 钟诺“嘁”了一声,“你可少臭美吧,在我眼里,我家宋靓最靓。” 盛柠樾笑出声,没拉着他在东扯西扯,很快就进入正题,只是微微蜷起的小指还是有点发红…… 昨晚他倒水泡面时,被顾司尘不小心拉了一下,未免热水洒到男人身上,他用力一拽,顺着边缘流下来的热水,就烫到了他的小指。 顾司尘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后背上,说什么都不肯下去,一会儿说“饿”,一会儿又说“对不起”,盛柠樾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顾司尘对他的依赖,勾起了他儿时的痛楚。 父母去世的头几年里,他也好想有个人能依赖。 盛柠樾一只手握在顾司尘手上,低声说:“顾司尘,我陪着你吃完这碗面,你就不饿了。” 顾司尘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吃东西都没法注意形象了,脚上的拖鞋也穿反了,头发乱糟糟的,看着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影帝,反倒像是因失恋而颓废至极的小青年。 盛柠樾愿意相信他一次,一时心软就给他做了饭。 钟诺垂眼去看单子,耳畔听着盛柠樾的讲解,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却稍稍落下来一点。 因为这些日子,盛柠樾眼中的阴郁似乎越来越少,仿佛也比从前爱笑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顾司尘的功劳,可他却知道,两个人互相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能说结束就结束。 从前他单身的时候,不理解爱情这个东西,所以他在发现顾司尘有异样时,总是警惕的想要告诉盛柠樾提防他。 可直到如今,自己切身体会过情感的事,旁观者清,他能明白,顾司尘是真的喜欢盛柠樾。 他其实一直觉得盛柠樾陷入了一个误区中,感情的事是演不出来的,它只能发自真心,即便是能装的很像,可是细节上也会忽略。 他后来经常会找《幻境》的回播出来看,顾司尘在细节上对盛柠樾的照顾,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喂喂喂,别走神,快,早弄完早收工,不想出去玩了?”盛柠樾敲敲桌子,提醒钟诺。 钟诺抬抬唇,“想啊,咱们好久没带员工去团建了。” 工作室里还有很多都是清河市跟来的老员工,盛柠樾一回来就开始忙,确实也忽略了这些事情。 办公室里,余鸽和张默心挤在小角落里摸鱼,余鸽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嘀咕了一声:“尘哥哥怎么还不来呢?他不会今天偷懒不来上班了吧?” “你怎么那么惦记那个顾渣——”张默心装成喝水,收住了那个字,余鸽是小孩子,他还是不要把那些破事说给他听了。 余鸽没怎么听他问,一边翻着家教老师的档案,一边说:“当然啦,我昨晚还看到尘哥哥抱师父了,嘻嘻,我肯定要在加把劲,我要撮合他们。” “学你的习,瞎撮合什么。”张默心敲他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你刚刚说顾司尘抱樾樾?” “嗯呢,我看的一清二楚,师父今早起来,心情都好了很多呢。” 余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很敏感,他也不知为什么,一见到盛柠樾就觉得很亲切,可是他看得出,盛柠樾好像不快乐。 于是,他悄悄观察,虽然方文博也对盛柠樾很好,可是他总觉得,盛柠樾只拿对方当弟弟看。 但是顾司尘就不一样了。 余鸽故意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喜欢顾司尘,每一次,盛柠樾的表情上都有细微的变化,他努力观察了几次,他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张默心是个粗线条,一听就觉得扯淡,忍不住那张破嘴,叨叨道:“不可能,樾樾最讨厌他,他们都离婚了,还能好哪去,如果顾司尘敢抱樾樾,樾樾一定打死他!” “……鑫鑫哥,你确定不相信我的直觉?” “女人的第六感才准,你是男人,就不要勉强了。”张默心死活不信他。 二人争论不休,争得脸红脖子粗,连身后站了人都没发现,方文博已经躲在不远处听了好一会儿了,他捏着一摞文件不敢走过来,目光暗淡。 表白失败让他倍受打击,今早盛柠樾还是如常的跟他打招呼,可他却淡定不下来,一个上午别别扭扭,几次,他都避着盛柠樾。 他知道自己这样拿不起放不下很没骨气,可他确实喜欢了盛柠樾快两年,从他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开始,他就再也忘不掉了。 方文博偏头看向玻璃窗里的盛柠樾,对方正跟钟诺聊着什么,不时流露出来的微笑,凸显了他的好心情。 或许,余鸽说得没错。 盛柠樾表面上对顾司尘比谁都凶,可是心里应该是还在惦记他的吧,否则为什么被抱了也不生气。 盛柠樾说话说的久了,正习惯性地去背包里摸西瓜霜,经常用嗓子让他格外懂得保护自己,可伸手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天被顾司尘闹得太晚,今早出门都恍恍惚惚,忘记拿包了。 他摸兜去找手机,想在网上下个单,然后就摸到了一盒进口含片,他很熟悉这个牌子,是顾司尘经常吃的。 那这一定就是顾司尘放的了,什么时候放的,他居然都不知道。 方文博拿着文件走进来,看了一眼钟诺,然后才低着头对盛柠樾说:“盛老师,我……最近状态不好……所以……” 盛柠樾知道对方不像他,在经历了那么多打击之后早就练出来了,不会轻易因为个人事情而搅乱工作,便温和道:“我明白,这样吧,最近一段时间你先放假,什么时候调整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方文博眼一热,头垂的更低,“不了盛老师,我还是想找一份和我专业对口的工作,对不起!”他深深鞠躬,像个失败之后就想逃避的懦弱者。 可是他真的待不下去了。 盛柠樾不为难他,依旧是温和道:“好,那你去找鑫鑫,让他带你去办下离职手续。” “盛老师,您都不挽留我一下吗?”方文博像个赌气的孩子,看着他问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盛柠樾笑了笑,“其实我也认为,你该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祝你有个好前程,以后若是释怀了,我们还是朋友。” 盛柠樾已经很隐晦地提示过他了,他也相信方文博能听懂,便把药塞进口中,继续跟钟诺讨论起来。 一上午的工作忙忙碌碌结束,中午,盛柠樾让张默心带着余鸽去食堂,他和钟诺还有些问题要敲定一下,便单独跟钟诺去了安静一点的餐厅用餐。 食堂太吵,整栋大楼的人都去那里吃饭,实在不适合交流问题。 餐厅的外观看起来像个大花园,就连玻璃窗角处,都被老板精心地装饰上了成簇的粉色花团,墙壁上漆着复古绿,深色调不显张扬,反倒给人一种静谧安宁的感觉。 盛柠樾和钟诺随便点了些什么,二人就坐在被团花簇拥的窗口下,边等吃的边闲聊。 顾司尘在家泡了个澡,又吃了解酒药,才终于缓和一些,孟归一早给他打了电话,苏尔斯让孟归转达的事情,他已经全部知道了。 可是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出现在那个故事里,再加上宿醉后本来就不太清醒,他便暂时不想了。 来到公司楼下,他原本想买杯咖啡镇定一下,然后,就看到了窗口下的盛柠樾。 对方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休闲,头发只是随意地用手弄了弄,这会儿正以手撑头,像是在等餐,小鹿一般的清眸时不时瞟一眼后厨方向,大抵是真的饿了。 他发现今天的盛柠樾看上去好像有点不一样,顾司尘先去隔壁买了咖啡,而后又站在窗子下看他。 手中的咖啡是一个笑脸的LOGO,笑脸头顶还戴着一顶滑稽的小帽子,眼眸弯弯,唇瓣翘起来,面颊的红脸蛋透着和团花一样的粉色。 顾司尘无意识地举起咖啡杯,用LOGO和盛柠樾那张带笑的脸对比了下,他失笑,还是樾樾更可爱。 没一会儿,餐上来了,盛柠樾搓搓手指,这里没有外人只有钟诺,他卸下伪装和防备,叉起一大块鸡胸肉一口放进嘴巴里,“还是黑胡椒的好吃!” 钟诺也好久没见他露出这种孩子气了,便下手抢他的鸡胸肉,盛柠樾急忙去捂,“过分了啊,不如我们用决斗来解决吧!” 钟诺翻了他一个白眼,“给你给你都给你好了,谁打得过你的格斗术。” “那是,我超厉害。”盛柠樾得意的咬了下叉子,晶亮的眼眸弯成小桃花,内勾外翘的一双眸子比花还娇艳。 顾司尘看的眼眶一红,迅速逃离了现场,他有多久没见过盛柠樾这幅样子了,自信,爱笑,眼中没有阴霾,永远都是那么阳光。 顾司尘捏紧手中的咖啡杯,默默发誓,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盛柠樾。 苏尔斯的调查进展本能地让双方都嗅到了阴谋,顾司尘在内娱待了那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到过,他不免担忧,这件事情,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性。 万一被那个神秘人察觉他在暗中调查,还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顾司尘不知道盛柠樾也在查,他想,近期,还是别跟盛柠樾走得太近的好,至少,就算真被对方发现了什么,那人也不会对盛柠樾下手。 没有软肋,才能施展得开。 顾司尘又走过来看了一会儿窗子下的盛柠樾,然后就转身回了工作室。 盛柠樾和钟诺把工作的事情商量完,又饱餐一顿,他便准备亲自去找苏尔斯一趟。 苏尔斯侦探事务所。 “盛先生,这枚袖扣是你在白婧女士的墓前捡到的?”苏侦探对着阳光下照了照,不是很确定道:“看起来似乎是个挺小众的牌子,我们先假设持有者不是豪门贵族的人。” “嗯……如果不是,这人可能是白婧在结婚前就熟识的人,毕竟她嫁给顾程,顾程在花市也是有头有脸的,相对来说,她认识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了。” 苏尔斯点头,“没错,在假设,这人是豪门里的人。” 盛柠樾坐在一旁,表情认真,“那这人多半也是白手起家的类型了,若是从小养在豪门,不会看得上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他摆摆手下了结论,“总之无论怎么算,这人多半都是白婧婚前的友人。” 苏尔斯大笑着放下袖扣,“盛先生,我都觉得自己是在白拿你的钱了。” “那倒不至于,我只能简单说一说我自己心里的想法,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行,我会让人去好好查一查这个东西,只是年代久远,我看这个磨损程度也不像是新买的,款式应该也是二十几年前的老款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盛柠樾知道这很费时间,便表示理解,他又在事务所里呆了一会儿,才返回了工作室。 进门之后,顾司尘正跟余鸽坐在会客厅里,一块见来面试的家庭老师,张默心鬼一样游荡到他身后,低低说了句,“没想到渣男带娃还挺像那么回事似的,哼。” 盛柠樾被他忽然开口吓了一跳,回头瞪他一眼,“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吓人呢。” “嘿嘿樾樾,我看你今天心情好,不如咱们来商量一下团建的地点哟?” 张默心拉着他想要离开,盛柠樾则没动,只是压下音量问:“有什么好商量的,不是叫你问员工意见,然后投票决定么。” 带员工去团建,他自然不心疼钱,如果不是时间太多,出国玩一圈他也是没问题的。 会客厅的隔音做的非常到位,他们两个在这里小声沟通,也丝毫打扰不了里面三人的交谈。 盛柠樾不过是不放心这两个人,顾司尘看着貌似没什么带娃的经验,对于娃的学习问题,他应该也不行,盛柠樾没什么耐心听张默心闲扯淡,一直盯着里边的动静。 张默心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三个人坐的距离太近,他一时间竟分辨不出,盛柠樾到底在看谁。 可是他忽然就想起余鸽说的话,张默心一阵心惊,不会吧不会吧?他家樾樾不会又被顾司尘给迷住了吧? 不行,他怕盛柠樾再受伤,强拉硬拽把人拖去了椅子上坐下,“别看顾司尘,看大家的投票结果。” “……谁跟你说我再看顾司尘了?”盛柠樾无语。 他目光落在平板电脑的投票结果上,惊奇地发现,员工选出的两个地点,竟然不分伯仲,出现了平票,怪不得非要叫他来选。 “这什么?夏日漂流运动会?”彩色的插图里,一群人正在水上嬉闹不停,他又把眼睛转去另一处,“带你感受天然氧吧,开启神庙之旅?这都啥??” 盛柠樾整日忙工作活的像个无趣的老头子,对这种网红景区一窍不通,听都没听过。 张默心简单解释道:“就是一个漂流一个爬山,也不算爬山吧,坐缆车上去也行,听说山上有座庙,庙里好像供奉着什么神祠,所以大家都想去许个愿,山上还提供住宿和BBQ,貌似不错。” “漂流……不去,在水上玩不安全。”盛柠樾谨慎的pass这个提议,他宁可选那个神祠,虽然他根本也没打算去许愿。 “哦了。”张默心立刻在群里发了通知,大家一阵欢呼,并偷偷开启小群窗口。 【你们说,这次大影帝会不会一起去?】 【大影帝是盛老师的助理,还是生活助理,而且文博刚离职,我觉得他一定会去。】 【我听说那个神祠许愿很灵验的,我已经写好愿望清单了,就知道盛老师一定会选择这里。】 【盛老师和大影帝都是高颜值,srds,我要还在嗑的话,会不会有点丧心病狂。】 【哎呀,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更相信未来,万一他们复婚了呢!】 盛柠樾一直盯着会客厅,等家教老师出来,他马上走过去问情况,家教老师笑道:“余鸽的情况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他落下的基础课太多,所以如果想顺利通过入学考试,就要取巧。” “什么意思?” “先恶补入学考试最看重的部分,等上学了,在慢慢补其他的课程,否则,真的很难。” 这是顾司尘见得第五位家教老师了,他也知道,目下,就只能用临时抱佛脚的方式了,便开口征求盛柠樾的意见,“我和何老师仔细聊了一下,刚刚他也试讲了几句,余鸽倒是还能听懂些,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余鸽能听懂,你也跟着了解过,那就由你来决定好了。” “我跟孩子都听你的。”顾司尘自然的说了一句,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妥,可又收不回来了。 “……我没意见。”盛柠樾忙拉着何老师往外走,听到顾司尘的那句话,他莫名脸热,该死。 “那余鸽的事情就多多拜托您了,这两天我们可能不在花市,等回来,然后您就过来给余鸽上课,怎么样?” 何老师闻声,点头道:“刚好,我也是第一次辅导他这样的学生,也需要好好准备两天。” 余鸽的基础不是一般的薄弱,因为家里穷,他三天两头就要翘课帮家里干农活,从小学开始,就断断续续的,从来都没连贯的念下来过。 可他现在的年龄已经要上高中了,重点高校不能去,就只能去私立高中。 但是私立高中也是要升学率和指标的,哪能随便塞一个人进来就行,可是盛柠樾不愿放弃他,他愿意给余鸽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在某种程度上,他跟余鸽有着过往的共通性,虽然他的爸爸妈妈很爱他,但离开的太早,他深刻体验到了没人督促自己学习,没人能让自己依靠,会有多无助和绝望。 盛柠樾送走何老师,顾司尘刚好走了出来,男人看着他,浅浅笑了下,“樾樾,我有事和你说。” “说什么?”盛柠樾以为他又要提感情的事,态度冷下来一点。 顾司尘叹了一声,放低音量,慢慢的说:“我想通了,以后我就做你的助理,不会再做逾越的事。”在盛柠樾有些讶异的目光中,男人真诚的冲他笑了下,“还有就是,谢谢你昨晚的面。” 第52章 最后一个梦想是保护你们 “那最好。”盛柠樾丢下这句话, 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进去,顾司尘盯着他的背影, 目光里映上独有的温柔, 他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樾樾。 团建当日, 张默心包了辆大巴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目的地出发了, 盛柠樾跟余鸽坐在一起,戴着眼罩,正在昏昏欲睡。 顾司尘和张默心坐在他们后排,余鸽第一次出来玩, 扒着窗户往外看,车子在高速上行驶得很快, 群山峻岭不断在眼前消逝,其实也看不太清楚过往的风景,可小男孩还是很兴奋。 他推推要睡着的盛柠樾,大声说道:“师父师父, 你看那座山,高不高!” 盛柠樾呼出一口气,换了个姿势, 低低回应了句, “……很高。”眼罩并没拉下来。 过了一会儿,余鸽又抓他手臂,嘻嘻笑道:“师父快看, 那边有一片湖, 我家门前只有条河, 但是河水脏脏的,不过也没什么其他玩的,我就总下去淌水,尤其是夏天。” “……好,改天带你去海边。”盛柠樾打了个哈欠,被吵得头有些发痛。 张默心在后排探过脑袋瓜,伸手去捂余鸽的嘴巴,小声提醒道:“嘘,安静,樾樾很困,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唔唔唔——”余鸽扒开张默心的手,小小声地咕哝一句,“但我还是控制不住想讲话……” 他眨巴两下眼睛,转头去看顾司尘,“尘哥哥,要不然你跟师父坐一起吧好不好?我和鑫鑫哥去后面。” “嗯。”顾司尘依言站起身,直接坐到了余鸽的位置上。 余鸽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拉着想挤上去跟盛柠樾坐的张默心,直接把人拽去了大巴车的最后一排。 张默心气呼呼坐下来,睨一眼犯困的余鸽,发现这小孩过来之后就一句话都不说了,只歪着脑袋瓜靠在他肩膀上,看起来正准备睡觉。 “……好哇,你是故意的!”张默心戳他太阳穴,“给我坐起来不准睡,你不是想看风景嘛,我陪你看个够。” 余鸽摇头晃脑,“不要不要,都是破山头有什么好看的,我在乡下天天看,早就腻了。” “……”果然就是故意的。 盛柠樾被吵了两次之后,直接翻出静音耳塞戴上,头偏在窗子那一侧,用半个后背对着顾司尘,他倒没注意换位置的事情,只想睡个好觉。 昨天顾司尘那句,让他有点失眠,但他没意识到,只以为是自己太过惦记父母的事情,所以才会睡不好觉。 顾司尘的目光落在他瘦弱的肩背上,明明是宽松的T恤,可那流畅的线条,因微微躬身而突出的骨骼,还是很明显的被衬了出来,大巴车的座椅有些硬,盛柠樾上车时虽然调整了角度,但躺起来还是不太舒服。 车子猛地转弯,他猝不及防地向后滑了下,背脊就抵在了男人肩侧。 顾司尘心中一动,被盛柠樾靠着,并不是那么舒服,甚至还有些硌,男人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称职的“靠枕”,只听前方传来两声轻哼,男人抬了抬唇角,看来是不那么难受了。 盛柠樾睡着时闻到了一阵冷芳,最近家里都是这个味道,是顾司尘身上的味道,他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车子停在山脚下时,已经接近午时,盛柠樾困乏地坐起来,拉下眼罩,顾司尘早就恢复了正常姿势。 盛柠樾狐疑地看他一眼,跟着站起身往后找人,余鸽睡得四仰八叉,把张默心挤到小角落,张默心正扳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你快点给我醒!” 盛柠樾轻笑出声,这俩人简直就是活宝。 其实张默心工作能力不强,他做事是挺快的,可是粗心大意,偶尔还傻兮兮地,但是盛柠樾却从来没想过要把人换掉。 毕竟,除了钟诺,张默心是第二个不计酬劳也要陪在他身边照料他的人,在他心里,张默心是他的亲人,和钟诺的分量不相上下。 一群人急吼吼地下车,望着面前那座大山,以及山路上挤满了的人,惊诧道:“我去,怎么这么多人啊,我想坐缆车上去。” “是啊,都十二点多了,好饿啊,如果让我爬上去,不如直接鲨了我!” “想去吃BBQ,山顶上是不是有人在吃饭啊,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盛柠樾四人是最后下车的,员工们转头看他,用可怜巴巴地目光不断暗示他,盛柠樾笑着指指缆车的方向,示意他们先去排队。 钟诺没跟他们一块走,而是坐了宋靓的车,不过多时,二人就背着背包追了上来,“失策,就不该赶个周末,我都怀疑BBQ有没有位置给咱们。” 盛柠樾一边买票一边说:“放心,鑫鑫昨晚给老板打过招呼,提前预定好了位置,咱么人多,又是团建,老板还是挺愿意做咱们的生意的。” 钟诺把自己的大背包丢给宋靓,笑着看张默心,“果然提到吃,鑫鑫办事就靠谱多了。” 员工们听到这话,都偷偷跟着笑出了声。 缆车一次只能坐三个人,余鸽左手拉着盛柠樾,右手拉着顾司尘,非要跟他们一起坐一辆车,盛柠樾没吭声,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不远处,有人混在人堆里,目光不善的瞧着他们的方向,许是他看的太过出神,连队伍开始往前走都没能察觉,身后一对情侣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喂,往前走啊,想什么呢。” 那人把渔夫帽拉低,小声道歉,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去。 几人听到动静,往那边瞄了一眼,只看到不断向前的人流,刚刚是谁发出的声音,倒是没注意到。 盛柠樾上了缆车,刚一坐下,耳朵里便传来富有感情的朗读音,背景音在介绍这座山的名字,由来,以及山顶上的神祠到底有多灵验。 余鸽听得认真,意有所指道:“情人山,好浪漫的名字,那是不是证明能上去的都是情人呀?”小男孩拍着手,往外面瞟,继续道:“上了山,去神祠许了愿,就能秒变情人!” 情人山,情人崖,现在的商家果然鸡贼,知道用小情侣的噱头来骗钱,分分钟就能取一堆哗众取宠的名字出来。 盛柠樾没觉得这名字有多浪漫,想到之前跟顾司尘跌下情人崖的场景,他只突突冒冷汗。 可能“情人”这两个字克他,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 余鸽注意到盛柠樾的表情不太自然,再转头去看顾司尘,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小男孩心思单纯,就只以为这俩人是害羞才会有这种反应的。 张默心这一次果然周到,他提前跟老板知会过,今天过来玩的有大影帝,有当红男团队长,还有盛老师和钟老师,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希望老板能注意保密工作。 几人到达山顶后,也没等员工们,就快步进了被老板事先用纱幔隔出来的单独雅间。 宋靓进去后,马上摘掉墨镜帽子和口罩,大呼两口气,对顾司尘他们说:“你们也摘了吧,要捂死了,太热了。” 单独的雅间是临时搭成的,只隔人不隔音,外面吵吵嚷嚷,还不时有烧烤的香气飘进来,盛柠樾被环境所感染,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几人围在一起点单,张默心跑进跑出,不但要照顾屋里的,还要忙着安排员工们,没空搭理余鸽,索性就把余鸽交给了盛柠樾和顾司尘。 倒不是因为余鸽有多需要人照顾,毕竟也16岁了,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幼童,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山顶连着一片茂密树林,安全方面还是要多加注意。 “一会儿吃完我和宋靓打算去神祠拜拜,反正来都来了,你们去不去?”钟诺问。 “不去,我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盛柠樾摇头,拒绝的干脆,哪那么多显灵的事,要真那么灵验,为什么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冤案发生。 顾司尘见他不去,便也跟着说道:“我也不去了。” 他们今天打算在这里住一晚,BBQ附近就有旅馆,也有帐子租,很多游客是选择住帐子里浪漫一把,可是盛柠樾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选择带大家住旅馆。 余鸽有点想去,他想许愿师父和尘哥哥能和好,还想许愿自己能顺利入学,实现梦想。 他举手道:“我要跟你们去!” “好啊,带上你。”钟诺摸摸他的头,答应的痛快极了。 他们这桌烤的慢些,吃的也慢,只不过盛柠樾和钟诺一凑到一起,就习惯性的想要聊工作,宋靓便也只好拉着顾司尘聊聊下一部合作的新剧。 顾司尘一直很照顾宋靓,宋靓所在的团如今发展正好,他便想多方面发展,要是能跟顾司尘合作两部大电影,他的转型也大有希望。 两边都在聊,附近吃饭的人也走的七七八八了,一个下午,神祠那边就收了不少香火钱,许愿的人排着长龙,余鸽看看他们,又看看神祠的方向,实在是有些无聊,就想出去转转。 他跑去老板那里,打听道:“老板,神祠许愿真的灵吗?” 老板自然说灵,否则没人过来玩,他的生意不是要倒闭了,所以老板闭眼吹,把那破庙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直接勾起了少年人的心性。 他又跑回来往雅间里看了几眼,见他们还在聊,便按捺不住的回头又问:“这神祠晚上会关庙门吗?” “会,因为挨着林子太近,虽然也没什么大型猛兽吧,但太晚过去总是不安全的。” 老板想了想,又好心道:“你们想去最好早一点,趁着还没黑天,山上不比山下,晚上还是挺冷的,别冻感冒了。” 余鸽更着急了。 其实盛柠樾他们是有意聊得晚些的,宋靓好歹人气高,明晃晃地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总是会麻烦些,他们就是想等天黑再过去,所以才不急不缓的。 余鸽想提醒他们神祠晚上会关门,又怕他们被游客认出来,心说,算了还是我去替你们许愿好了,说着,就一个人奔着神祠的方向跑过去了。 盛柠樾早就吃好了,只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茶水,见余鸽没回来,随口问了句,“余鸽怎么还不回来?” 钟诺看一眼外面,“估计又拉着鑫鑫去疯了,放心吧,外面好多员工呢,丢不了。” 盛柠樾“嗯”了声,也没太当回事。 又过了一会儿,张默心就迷迷糊糊地进来了,他打着饱嗝看盛柠樾,傻笑道:“樾樾,要不要喝啤酒哇?” 盛柠樾一看张默心的状态就知道这人喝高了,他忽然站起身,撩开纱幔看一眼,“你没跟余鸽在一起?” “余鸽?没、没有啊……”张默心揉揉眼,半醉不醉,连看人都有点模糊了。 盛柠樾嗖地跑出去,迎面遇上老板,忙问道:“你好老板,你看到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孩子了吗?” “看到了,他刚还跟我打听神祠灵不灵,我看他自己去神祠了,可能是许愿去了。” “走了多久?!” “四十分钟?差不多是吧。” 盛柠樾看一眼快要黑下来的天,晚霞如血,淋漓的洒在天边,山顶离天空总是近一些,可今天的晚霞,看着却要更红一点。 盛柠樾心中咯噔一声,忙小跑着往神祠那边追过去,这个时间段许愿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等赶到庙门前时,只有零星几人还徘徊在那处拍照留念了。 没有余鸽的影子。 盛柠樾顿时有些心慌,是他要把人带到花市来的,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他心急火燎的跑到拍照那几人跟前,比比划划地跟他们打听,大家都说没看到余鸽,盛柠樾呼吸一紧,连看向神祠的目光都跟着慌乱了。 盛柠樾忙拿出手机想打给余鸽,顾司尘已经先一步跑了过来,“我打过了,没人接。” “找!快去找!”盛柠樾四顾一眼这不大的山头,除了身后那片野林子,几乎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他强行镇定情绪,首先排除烤场,然后排除了旅馆,因为想去旅馆必路过烤场,不可能没人发现。 那就只剩这片野林子了。 余鸽跟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听话,他知道,对方是不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玩失踪的,那么……他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顾司尘见他急的眼睛都红了,忙拍着他的肩安抚,“咱们先进去找,我给钟诺打电话让他叫上所有员工也来找,三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盛柠樾重重点了下头,情绪上还是很慌,顾司尘又道:“这地方不大,一定能找到的,别担心。” “嗯!”盛柠樾又点了下头。 二人迈步进了林子,顾司尘边给钟诺打电话边四下里寻着人,盛柠樾不敢大声喊余鸽的名字,他不知道晚上的林子里有什么,怕惊动不该惊动的东西出来添乱。 他开了手机照明,和顾司尘一起在乱草堆间找起了人。 这是一片没人管理的野林子,平时游客们也都不敢随便进来,因为不知林子会延伸向何处,未知的领域总是充满恐惧。 二人不发一言,继续寻了十几分钟,仍旧没寻到余鸽的身影,盛柠樾一点点地陷入绝望,他开始懊悔,都怪自己提议要来这里,都怪自己。 顾司尘看出他情绪不稳,眼中弥漫的都是自责和恐慌,便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小声安抚着,“没事的樾樾,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顾司尘,我该怎么办!”盛柠樾听到他的安慰并没有情绪好转,反而更加难过起来。 他回身抓住男人的手,指尖处正在轻轻的抖着,冗长的睫毛眨的没有规律,可见心中是真的慌乱极了。 “冷静,樾樾。”顾司尘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挥去他眼角急出来的湿润,又重新拉起他的手,继续往更深处寻去。 顾司尘接过盛柠樾的手机,朝着侧方照了下,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其中一棵大树下,扔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疾步过去,照了照,是余鸽的手机。 手机没坏也没关机,只是电量不足了。 他捡起后,又往旁边的几棵树照过去,这才发现,有的树桩上,凌乱地划着些道道,不仔细看还看不清楚,尤其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盛柠樾也看到了,眼中灭下去的光瞬间被点亮,他焦急的看着顾司尘道:“是余鸽给我们留的暗号,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嘘,脚步放轻,咱们看看前面还有没有记号。” 顾司尘关了照明,跟盛柠樾慢慢移动过去,现在大概能确定是有人掳走了余鸽,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只能靠着月光来分辨剩下的记号方向。 “还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目的是什么?”盛柠樾用气音跟他商量,首先想到的就是勒索。 山上没什么保护措施,连保安都没有,哪怕遇到点什么事情,等到警察赶过来,也已经晚了,可能对方真的就是图财。 “嗯,咱们先过去看看。” 顾司尘没有再跟他并肩前行,而是跃过盛柠樾几步,有意挡在他面前,同样用气音跟他说道:“如果他们人多,你就先跑回去找帮手,我去跟他们周旋,以我的身份,勒索我比勒索余鸽有用多了。” 男人忽然回眸,朝他笑笑,“记得报警,还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盛柠樾表情一惊,握着他的手用了用力,似乎是不同意他的做法,顾司尘也回握住他,轻声说:“听话,樾樾。” 盛柠樾一言不发,只慢慢地跟着他,不久之后,乱树逐渐少了,眼前变得开阔,似乎是走到了头。 月光之下,丛林外是一片光滑的土坡,但肉眼看不出高度,也不知是不是连接着山的另一侧。 隐约间,前方传来挣扎和气力用尽的喊声,那声音极富特点,二人一听便知是余鸽。 盛柠樾和顾司尘对视一眼,立刻迈步跑了上去。 循着声音,他们找到了正在拼命挣脱男人桎梏的余鸽,小男孩疯了似的踢打抓着他的男人,连那人头上的渔夫帽都被打掉了。 “妈的,叫你踢我!”那人回手给了余鸽一个巴掌,凶相毕露,正是被盛柠樾逼着请辞的总导演梁袁礼。 余鸽被扇了个耳光,面颊很快就肿胀起来。 盛柠樾心疼余鸽,咬了咬牙,正想从后面偷袭梁袁礼,余鸽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们,于是不顾面颊疼痛,大喊道:“别过来,他有刀!” 顾司尘闻声一把将盛柠樾拉回,梁袁礼恼羞成怒的又给了余鸽一巴掌。 他自然注意到了二人,本想反偷袭一下盛柠樾,没想到竟然被余鸽给搅和了,他气急败坏,顿时拉着余鸽往山坡那边退过去,“你俩给我站那别动,再过来,我就把这小兔崽子推下去!” 梁袁礼被盛柠樾威胁之后,的确是想老实做人来着,但不知是谁走漏了他请辞的真正原因,一时间,曾被他迫害过的受害者纷纷站出来发声,梁袁礼见事情闹大,名声直接就被毁了。 他恨上了盛柠樾,认为一定是盛柠樾故意下黑手搞他。 梁袁礼还没尝到余鸽的鲜,又被搞,事业算是彻底完了,因为受害者们勇敢发声,警方已经开始注意他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一步逃到花市来,想要报复余鸽和盛柠樾。 梁袁礼其实家境不太好,能做到今天的位置,早年他也付出了很多,可是他一上位,心态却越发扭曲起来。 或许是站在了高处,经受不住诱惑,又或许是他隐在心底的报复心作祟,因为他第一次崭露头角,也是被一个导演看中,一夜之后,他的事业才算是日渐有了起色。 梁袁礼越发疯狂,不但暗地里做这个勾当,其实还做了不少事,也敛了不少财。 他知道早晚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栽在盛柠樾的手里。 余鸽去神祠许愿时,人已经慢慢少了,梁袁礼趁着大家自拍,用手帕死死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了树林里,要不是他奋力挣扎,可能早就遭到了这人的迫害。 盛柠樾愤怒的看着梁袁礼,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梁袁礼,你疯了!” 梁袁礼冷嗤,“我就是疯了怎么样!我哪像您的命这么好,被顾司尘看中,顺风顺水,想要什么还不是伸手就来,你又知道我付出过什么!” 盛柠樾不予与他辩解,强行压住情绪,盯着那片光滑的山头,“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算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只要你放了余鸽!” “我要什么?我要他跟我一起死。”梁袁礼露出一脸狰狞笑意。 “梁袁礼,我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律师。”顾司尘从旁说道。 “我不要律师,我不要坐牢,凭什么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什么事都没有,既然余鸽害的我没有活路,那他就要跟我一起死!” 梁袁礼说着,又往后退,一捧黄土伴着碎石块掉落下去,发出不算响亮的鸣鸣声。 盛柠樾害怕极了,不自觉的往前跟了两步,“你别冲动,我们还能商量!” “商量个屁,我——” 梁袁礼话未完,身旁一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的余鸽忽然开了口,小男孩眼中有泪花,用生离死别的目光看着盛柠樾和顾司尘,轻声道:“师父,尘哥哥,余鸽从小就没有被人关心过,这几日虽然短暂,可我真的很开心。” “余鸽,不要胡说!”盛柠樾紧张地盯着他。 “师父,我特别怕疼,还怕死,我最开始特别恨李老师和您,但我还是只敢用油漆,用洗衣液吓唬吓唬你们……” “小时候同村的人都说我是垃圾,说我家里那么穷,还想着土鸡变凤凰,就连我爸妈都嫌弃我。” “可是人都有梦想啊,我不能有吗?” 余鸽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顺畅的话变得哽咽,断断续续夹杂着泪痕,“是你给了我希望,你和尘哥哥都是很好的人,你们保护我,带我离开老家去追寻梦想,我无以为报……” 小男孩笑了笑,其实他心思挺重的,想的很多,只是面上不愿意表露出来,“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梦想,就是要保护你们,我想,这一次我肯定能做到。” 余鸽忽然语速变快,大吼一声:“梁袁礼,你要死就去死吧!” 余鸽用力撞向梁袁礼,梁袁礼根本没反应过来,二人就一起往土坡下跌去。 盛柠樾被那番话说得心中绞痛,眼见着余鸽往后倒去,他想都没想就飞奔过来想要拉住余鸽,他扑得太用力,抓到余鸽的同时,自己也冲出了山坡。 顾司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樾樾”,跟伸手去抓他,人在惯性下的力气出奇的大,顾司尘拉不住他们,四个人便一同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莫得刀,只是二人要恢复记忆了。 第53章 共梦 盛柠樾只觉得自己在下落时身体被不明物磕到, 落地之后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 盛柠樾蓦然惊醒, 刺目的日光在他眼梢处簌簌晃过,他快速揉揉眼,正要开口喊“余鸽”, 却预先被耳畔的吵嚷声吸引了注意力。 盛柠樾站起身,循声而去, 入眼是一片绿草地,草色葱翠,芬芳入鼻,都说气味也是有记忆的, 他踩在柔软的草皮上,闻着这片土地的味道, 总觉得这里眼熟的很。 又走了几步,他便见到一群小孩正围着什么在踢打,口中还振振有词,“盛柠樾, 你不是说你爸超厉害吗?那他怎么不来帮你,还不是要让我们欺负哈哈哈!” 小盛柠樾护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一言不发忍受着。 小孩子力气虽然不大, 可连踢带踹捶在那小不点身上,想想都知道有多让人吃不消,盛柠樾一阵怒气, 走过去想拉开他们。 他的手从那群小孩身体中一穿而过, 仿佛透明一般, 几次下来,他终于无力的放弃了。 怎么会这样? 是梦么? 正当盛柠樾有些惋惜那被打的小孩时,身后,便走来一名懒懒散散的少年,那人眉清目秀,稚嫩的小脸上却浮着几丝戾气,“爸爸不行,还有哥哥。” 盛柠樾跟那群小孩一同回头看他,刚刚出声奚落的男生就掐着腰道:“吹什么牛,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哥。” “以前没有,现在不就有了。” “哥哥来了也得挨揍!”那男生仗着自己又高又胖,带着一群小孩直接冲了过来。 可不过几下,就被眼前人给打倒在地,哼哼唧唧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冒充哥哥的小孩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嫌弃的在地上薅了把草擦手,因为自己刚刚帮忙而碰过那些小孩,显得格外不爽。 擦完手,他走过去一把拽起小盛柠樾,态度并不太好,仿佛觉得这家伙没用极了,“走。” 小盛柠樾乖乖软软的“哦”了一声,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快速跟了上去。 他个子小小的,小短腿跑不快,小哥哥明面上不理他,可还是下意识放慢脚步,等着他追上去。 盛柠樾认出了被欺负的小孩是童年时期的自己,也依稀记起了这个地方,是他家别墅区附近没开发的一块空地,因为夏日绿草萋萋,面积又宽阔,偶尔便有小孩们过来玩。 盛柠樾跟在他们身后,小哥哥带着儿时的他走去一块空地坐下来,便不再说话了。 小盛柠樾先是滑稽的朝他作揖表示感谢,然后就贴着他也坐下,小声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怎么会来这里?” “随便逛过来的,我住的不远。”他停顿一下,还是回应道:“我叫顾司尘。” 盛柠樾走过去,仔细看了眼小顾司尘,面无表情像个冷面小阎王,只是眉宇间飘出淡淡颓废之气,似乎藏了很多心事。 不过一会儿,天空便乌云滚滚,黑云层层压下,压得人心头沉闷。 小盛柠樾站起身,拍拍屁股蛋上的尘土,对小顾司尘说:“小哥哥,我该回去了,不然我爸妈要担心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小顾司尘不怎么爱理人,见他要走远了,才喊住他道:“下次别那么怂,挨了欺负要想办法打回去。” “好,小哥哥再见~”小盛柠樾朝他挥手,倒腾着小短腿,往家里跑去。 盛柠樾跟着追上去,眼眶莫名红了。 盛匀和张婷雪属于白手起家,起步艰难,大多时间里都忙得脚不沾地,那群小孩看他总是一个人玩,还以为他没有爸妈,就总要找茬欺负他。 盛柠樾跟着回了家,他想看看,之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为何会看到这些,可也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记忆似乎并没有完全恢复。 直到一只脚刚迈进院子里时,熟悉的争吵声便接踵而至,是盛匀和张婷雪在为了白婧的投资争论不休,他本能的害怕起来,跌跌撞撞又要跑过去阻止。 眼看着二人上了车,小盛柠樾哭着去追车,随着“砰”的一声,盛柠樾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这一瞬间跟着炸裂了。 车子和记忆中的结局一样,很快爆炸,一切都真实的让他恐慌,巨响冲天,就连他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鸣响。 他眨了眨眼,心中酸涩,泪痕漫过眼角,盛柠樾想跑过去看清楚那场事故的细节,可双脚却怎么迈都迈不动。 吓傻了的小盛柠樾跌坐在地,怔了很久,才忽然爬起来往爆炸的声源处跑,盛柠樾感觉到双腿又可以迈动了,便也提步跑了上去。 十字路口冒着浓浓黑烟,周围围满了人,小盛柠樾扒了半天也挤不进去,只有成片的红光晃到他身上,如血一般,是急救车的灯光。 小盛柠樾急的大喊大叫,但却没有一人理会他,他原地转了两圈,边哭边又朝着那片空地跑去。 盛柠樾看懂了,他想去找顾司尘。 盛柠樾在身后跟上他,看着小不点摇摇晃晃,由于跑的太快,偶尔还会摔上一跤,然后再迅速爬起,接着跑,并且边跑边大喊:“小哥哥,小哥哥!帮帮我!” 可是那片草地上,早就没有人了。 小盛柠樾迷茫地四下寻找起来,眼瞳捕捉到一片一角,又顺着方向追了过去。 盛柠樾跟着他从侧方的岔路拐到一条小路上,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熟悉的树林,是去往半山的方向,也就是顾宅的位置。 小顾司尘走的很快,七拐八绕的往顾宅走,小盛柠樾一直跟着他,不停的在喊他,可是顾司尘并没回头,似乎还有意甩开他,走得更快了。 小盛柠樾因为对方帮过他,执着的认为,这一次,他也一定会帮助自己。 不多时,小顾司尘进了顾宅,关了铁门,小盛柠樾被关在大门外,不断用手掰门栏,大声嚷嚷的喊“顾司尘”。 盛柠樾惊愕地走到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往门里看,顾宅死气沉沉,连个佣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他的记忆里,本该没有这样的片段,可是现在,他却真真实实地看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跑车从门内开出,驾驶位上,白婧戴着墨镜,嘴角上还挂着一串诡异的笑容。 那是盛柠樾第一次面对活着的白婧,女人苍白的脸色满布病容,扬起的唇看上去仿佛有些疯癫。 小顾司尘追到门旁,停下脚步不动了。 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白婧离开,车子拐下山道时,第二声爆炸很快响起,盛柠樾惊惧的看向小顾司尘,后者只盯着那声源处呆呆地望了片刻,而后便落寞的垂下了头。 盛柠樾读懂了,顾司尘黑白分明的目光中,俨然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绝望。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马上就会完结了,还要赶个榜,暂时不能日6了,(╥╯^╰╥) 第54章 共梦结束 眼前一转, 犹如剪辑时设定好的转场一般,盛柠樾又来到了小顾司尘的房间。 时间退回到从前。 小顾司尘前天刚被顾程从三楼踹下去, 在医院里住了两日后, 被秦管家抱了回来。 白婧忽然推门进来,盯着还虚弱的他看了几眼,然后就笑开了。 女人眼中的疯狂浑浊交错, 几乎快要分不清楚是醒着还是疯着,她走过去抱起小顾司尘, 疼惜道:“尘尘乖,妈妈带你去晒太阳,医生说了,你要多晒太阳才会好得快。” 小顾司尘挣脱不开, 只能任由着白婧把他抱下楼。 盛柠樾有种不妙的预感,只好快步跟上。 白婧将小顾司尘抱到泳池边, 刚刚的笑容顷刻就不见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仿佛和京戏变脸似的,转换之快令人无法接受, “尘尘,你是不喜欢妈妈吗?为什么总去找爸爸呢?顾程他不是你爸爸,你要记得哦。” 白婧声音如鬼魅, 听得盛柠樾心中一寒, 小顾司尘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仿佛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 小顾司尘接连不开口, 令白婧逐渐失去耐心, 女人在问了几次之后,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保证,便冷笑一声把他扔进了泳池里。 并用手去按他的头,“你是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 小顾司尘很快就呛水,但他只扑腾的厉害,却也还是一句都不吭,白婧死死按着他,大吼起来,“我问你话呢,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顾程!” 盛柠樾在旁看的心痛不止,想拉开白婧,手却只能无力的从对方眼前穿过,生生看着小顾司尘差点就在水中断了气,他捂着嘴,闷闷的不想发出声音,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只是听秦管家说这些事,他还不能感同身受,但亲眼见到之后,盛柠樾是真的受不了。 · 他不知不觉在顾宅停留了好几日,眼看着白婧日日折腾顾司尘而身心疲惫,而顾程的病也越来越重,可即便病重,顾程见到顾司尘时,眼中也还是满满的恨意。 终有一日,护着小顾司尘的秦管家也离他而去,偌大的宅邸,只剩下他一人独自挣扎着。 某日,小顾司尘趁着顾程睡着之时,跑进房去薅了他一根头发,盛柠樾知道,他是想去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必须要带毛囊的头发,掉发不可以,唯有亲自动手去取。 小顾司尘拜托佣人去帮忙化验,心心念念等着结果,盛柠樾这几天就呆在他房间里,也陪着他一起等,偶尔趁他睡着时,就坐下来盯着他看一会儿,然后就是一阵心疼。 他有时在想,抛开二人结婚时发生的那些事情,顾司尘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可怜人。 或许对方还要比他更可怜一些,盛匀和张婷雪工作再忙,也不会忘记给他过生日,陪他吃饭,但这几日下来,他发现,这些本该是生活中的平凡小事,顾司尘却一样都没有经历过。 他有的只是伤痛,只是无尽的折磨和噩梦。 盛柠樾不知道白婧为什么对他那么大的恨意,也不知道顾程为什么讨厌他,但选择生下顾司尘,总不是顾司尘的错,要错,也是白婧和顾程的错。 但他们却把所有的怨气和不满,全部发泄到了孩子的身上。 一日,顾程病入膏肓被送去了医院。 下午,佣人终于带着鉴定报告回来了,小顾司尘迫不及待地拆开去看结果,他虽然不认得别的,但“父权概率大于99.99%”这几个字,他还是看得懂的。 这么多天下来,盛柠樾第一次在小顾司尘面上看到些笑容,小顾司尘急忙让佣人备车,带着鉴定报告去往医院。 盛柠樾陪着他来到病房时,里面并没有人。 小顾司尘抓着护士询问,护士眼中落满同情,“你爸爸正在抢救,我带你过去吧。” 盛柠樾本能觉得不妙,跟着一起往急救室跑,刚到门前,便听到“滴”的一声,仪器上跳动着的数字已经归零。 顾程死了。 小顾司尘也彻底慌了。 似是受不了这剧烈的打击,他把鉴定报告紧紧捏在手里,忽然就失控的踹开了房门,顾司尘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咚”的一声,门就猛地砸在墙面上。 小顾司尘快步奔进去,铁青着脸看向顾程,小男孩暴力地扯开盖着的白布,抓着鉴定报告手指颤抖道:“你看到了吗?你是我的爸爸,你是我的亲爹,你看到了吗?” 顾程奄奄一息,无知无觉,面色灰白的,已经永远也不会再有任何光彩了。 可小顾司尘却不死心,他使劲摇晃顾程的尸体,不顾医生护士过来拉他,拼命喊道:“你觉得我不是你的儿子,所以你这样对我,你自己看,你起来看!你给我起来看!!!” 盛柠樾就站在他身边,眼中的泪水奔涌而出。 小顾司尘喊累了,直接跌坐在地,盛柠樾蹲下身,虚抬手臂想要安抚他时,却只听到对方喃喃的嘟囔了一声:“再也不会有人对我好了,我原本就只有你,不是么……” 盛柠樾一个没忍住,死死捂住了嘴巴。 · 后来,这个梦就开始越做越混乱了。 盛柠樾看到小顾司尘被送去了陆建尤那里,有些黑了心的佣人背着陆建尤欺负他,给他吃剩饭,用冷水冲他的头,更是在大冬天故意把他关在门外,直到陆建尤回来之后,才迅速放人进来。 顾司尘什么都没说,像一具行尸走肉,仿佛彻底跟外界切断了联系。 不过几年光景,他就开始成长起来,身形越发高大,可性子也越来越沉闷古怪。 某次,欺负过他的那几名佣人偷偷躲在佣人房里打麻将,夜半时分,佣人房忽然起火,虽然没把他们烧死,但也个个都留下了病根,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 着火时,盛柠樾看到顾司尘就站在窗下,微笑着看他们呼救,最后转身回了房间。 顾司尘的日记里有这样一句话:你们要我死,我凭什么要你们好过。 这句话盛柠樾非常熟悉,因为那日他们决裂,顾司尘在提到他把他推下情人崖时,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梦的结尾,盛柠樾又回到了白婧死的那天。 小顾司尘站在大门旁,爆炸声响起,他和小盛柠樾深深对望,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两个人的命运或许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盛柠樾头痛极了,惊呼着醒了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他想要动一动,却感受到身下有一片柔软,盛柠樾挥手去摸,摸到那人有些凉的唇片,那清晰的唇形,触手时熟悉的温度,他忙从对方身上滑下去,转头看向了顾司尘。 顾司尘紧闭着眼,面上毫无生气,可手臂始终都维持着保护他的姿势,盛柠樾想到那个梦,心中钝痛,忙捧着他的脸低低唤他,“顾司尘,顾司尘……”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顾司尘此刻也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同他一样,停留在了爆炸声中,彼此对望的视线里。 第55章 我准备出国了 此刻已经是清晨, 晨光散在朝露中央,周围便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光景, 盛柠樾知道, 他们已经坠下来整整一夜了。 他喊不醒顾司尘,只能撑着地面起身去看落在不远处的余鸽和梁袁礼,余鸽因着是主动把梁袁礼撞下来的, 整个人也是砸在了梁袁礼的身上,梁导被当了人肉垫子, 已经摔得人事不省。 盛柠樾把余鸽从他身上拉下来,小男孩便悠悠转醒了。 “师父!” “嘘——”盛柠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如今他们都受了伤,还是暂时不要把梁袁礼吵醒的好, 幸亏这里只是一个小土坡,如果是直接掉下山崖, 他们保不齐已经拉着手去阎王殿报道了。 余鸽小脸脏兮兮地,他内疚的爬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擦伤,仔细的检查起盛柠樾的伤势来。 “我没事, 可能顾司尘会伤的比较重一些……”盛柠樾低低回应,目光瞟向双目紧闭的男人,不知是何心思。 钟诺他们找了一夜, 直到天亮, 才寻着凌乱的脚印追来这里,又看到土坡边缘有鞋印和错综不堪的划痕,这才找到了他们, 宋靓在后半夜的时候就果断报了警, 这会儿警察跟着他们一块过来, 顺便也给梁袁礼戴上了手铐。 医院里,盛柠樾和余鸽被带去处理擦伤,他们身下都有人护着,所以伤情并不严重。 但顾司尘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腰椎多处骨折,手术后直接被推去了高级病房卧床静养,只是人一直没有醒来,盛柠樾打发走了所有的人,选择自己留下来陪床。 男人脸色苍白,唇上像裹了层白霜一般,面颊两侧微微泛着青,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好,盛柠樾怔怔地坐在床边,盯着他看,看得久了,目光逐渐模糊,慢慢的跟梦中的小顾司尘融为了一体。 盛柠樾真是算不清楚这笔烂账了,他哪里知道,他和病床上的这个男人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羁绊和纠葛。 他自嘲的笑了笑,这辈子一共跳崖两次,次次都有顾司尘,这孽缘怕是天下间独一份了吧? 顾司尘卧床期间,秦管家来过几回,可秦管家也刚刚大病初愈,行动不是很方便,见盛柠樾肯来照顾他,感激的同时更是喜不自胜,他每天都亲自下厨做好了饭菜,再让佣人给他们送过来。 不过这饭菜送来了,也都是盛柠樾一个人吃,顾司尘一直没有醒,全靠营养针来维持体征。 余鸽暂时住到了钟诺和宋靓的家里,因为开学在即,他还要应付入学考试。 某日晚,盛柠樾正投过湿毛巾帮顾司尘擦脸,钟诺就带着大包小裹来看他们了,“怕你用不惯这里的洗漱用品,我去你家把你们常用的都带过来了。” “好,谢谢。”盛柠樾动作轻柔,语调也和软,只是目光淡淡地,仿佛没什么精神。 钟诺等他擦完,就将他叫出了病房。 “梁袁礼那孙子完了,案子过几天开庭,听说受害者有很多,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那就好,这种人渣早晚都会自食恶果。”盛柠樾叹息一声,“只是苦了那些受害者。” “嗯,不说他们了,说说你们?”钟诺看他一眼,露出几分坏笑来。 盛柠樾白了他一眼,擦掉脑门的汗,有些疲惫的靠在走廊墙壁上,感受到墙壁传到脊椎处的一点冰凉,这凉意像是很好的刺激了他,让他能够保持清醒的回应钟诺,“等我爸妈的事有了结果,我就准备出国了。” “你说什么?!”钟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盛柠樾这两天断断续续地跟钟诺提了几句家里的事,也有关于顾司尘的部分,他思绪很乱,实在理不清楚该如何是好,就想抓着钟诺倾诉一下。 钟诺满以为盛柠樾会原谅顾司尘,然后跟他重归于好,将来一起生活,一起带余鸽…… “樾樾,你真的想好了?你不会后悔吗?” 钟诺追问,盛柠樾垂了垂眼,没有回应。 “经历了这么多,你该知道顾司尘对你的感情了。”钟诺觉得自己还是得把话说出来,说完之后,盛柠樾如果还想走,他也会尊重朋友的选择,“感情的事骗不了人,而且你们也不像那些普通的情侣……我其实一直觉得,如同你们这般经历过很多事情的,感情才更是无坚不摧。” “我……已经联系好了M国那边,等苏侦探查清楚了袖扣的来源,我想,我们就很接近真相了,那么我走的也没有遗憾了。”盛柠樾话说得很慢,眼角垂着,像是故意不去看钟诺的表情。 钟诺闷不吭声,心里有点难过,这几年他和盛柠樾一直在一起,他其实更希望,他们能永远都这样在一起。 他和宋靓,盛柠樾和顾司尘,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钟诺动了动嘴,只说了一个“好”字。 顾司尘醒来在十天后的晚上,病房内除了一盏昏黄的照明灯,就只剩下窗外孤零零的月光,旁边的座椅上,秦管家正在小憩。 他试着动两下身子,想要起来,后腰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男人猛抽了两口气,骨头像是被掰断一样的痛,秦管家被这细微的声音惊醒过来,见到顾司尘醒了,马上喜极而泣,起身就往护士站跑。 医生很快过来帮顾司尘检查,直到确定没事之后才离开。 “樾樾他在哪个病房?我想过去看看他。”顾司尘问秦管家。 秦管家摆摆手,笑道:“少夫人没事,小余鸽也健康着呢,少爷你就安心养病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有的养了。” “一百天?!不行,我要出院。”顾司尘吓了一跳,他才不要在这里耗三个月,等他出院,盛柠樾肯定又有新的助理了,那他不是彻底没希望了么。 盛柠樾是察觉到顾司尘有苏醒迹象之后,才把秦管家喊来替他的,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顾。 顾司尘嚷嚷着要出院,但他几乎是连动都动不了,挣扎几次被痛出了冷汗,自己就学了乖。 毕竟这幅样子,不但不能照顾盛柠樾,反而还得连累对方照顾着他,他不要成为盛柠樾的累赘。 秦管家趁顾司尘闭眼休息时,起身去了走廊给盛柠樾回话,这是盛柠樾提前交代的,如果人醒了,记得一定告诉他。 顾司尘闭着眼,睫毛附在眼窝,轻轻扫过卧蚕,似乎并没有睡得很实。 他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梦,想到自己曾帮过幼年的盛柠樾打架,以及,那惨烈的爆炸现场。 原来,他是和盛柠樾一同目睹了那次的事情,可是后来,他的记忆里,关于盛柠樾出现的那个部分,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顾司尘翻了个身,有些事情从不愿去回忆,但又不得不去想。 没人知道白婧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厌恶到甚至想要他的命,但他心里却是有感觉的,白婧并不喜欢顾程,顾司尘猜想,白婧之所以嫁给顾程,应该是为了钱吧。 白婧跟顾程结婚前,只是一个养生会所的按摩师,养生会所是正经场所,按摩师也是正经按摩师。 白婧就是在那里认识的顾程,顾程与顾司尘的容貌有六分相像,年轻时也是很多女孩子们的理想结婚对象。 可是没想到,顾程那么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居然会找了白婧这样一个身份的女人结婚。 顾程很爱白婧,把她捧在心尖上宠,不允许任何人用她的身份诋毁她,甚至在花市的上流圈子中,顾程都是有名的疼老婆。 直到顾司尘出生后,白婧的厌恶情绪就愈加暴露出来,她经常作闹,吵得顾程心烦。 顾司尘大一些了,逐渐就能听懂白婧在说什么,他赫然发现,原来当初白婧并不打算要孩子,是顾程在避孕措施上做了手脚,逼得自己的妈妈怀孕,然后才生下了她。 顾程唯一对白婧强硬的一次,就是坚决不允许她打掉顾司尘。 顾司尘成了白婧的眼中钉,整日被她折磨,他经常能在白婧的眼中看到强烈的恨意,恨得撕心裂肺,哪怕杀了他都不解恨的那种。 但他并不理解。 每当这个时候,顾程就会站出来保护他,顾程,成了唯一一个疼爱他的人,所以,顾程死的时候,顾司尘就失控了。 没能让对方看到亲子鉴定的结果,让顾程死不瞑目的同时,在他的心里也留下了死结。 陆建尤家佣人房的那把火不是他放的,他只是发现蚊香片被风吹倒,不小心点燃了床单,但是他没有出声提醒,而是选择视而不见。 如果不是后来他遇到了盛柠樾,或许他的后半生便会陷入永久的黑暗中,盛柠樾是他的光,也是他第一次想要拼尽全力保护的人。 短短两个月过去了,盛柠樾没有联系过他,而他每次给对方发的消息也都全部石沉大海,就连打电话也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顾司尘心焦的很,又不得不遵医嘱继续养伤。 好在他年轻,骨头长得快,普通人需要三个月的恢复期,他两个月就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这日,盛柠樾刚从工作室回到公寓,苏尔斯就来了电话。 “盛先生,不负您的嘱托,我终于查到了这枚袖扣的来源,这个结果其实我还蛮意外的,但如果我说出来,您大概就能直接确定杀害您父母的真凶了。” 第56章 大结局 “陆建尤。” 苏尔斯毫不意外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然后又进一步的解释了下,“我查到这枚袖扣是陆氏旗下的一款小众品牌, 也是陆建尤为了庆祝赚到的第一桶金, 而创立的品牌。” 盛柠樾看了眼窗外耀目的日光,便想着去冰箱里翻翻食材,他打算好好给自己做顿午餐吃。 趁着余鸽不在家, 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叮咚——” 门铃响了一声,盛柠樾还有些纳闷, 拉开门看到顾司尘时,他便更加不解了,顾司尘做了助理之后,是有配公寓的钥匙的, 两个月没见,这人居然还学着敲上门了。 “嗯, 好,我知道了。”顾司尘飞快挂断电话,锁了屏幕,似乎很怕盛柠樾看到他在跟谁通话一样。 盛柠樾当然不好奇这个, 只好奇这人突然过来,手中还提了不少的食材,显然是刚从超市大血拼回来。 “你这是要?” “来给你做顿饭吃。”顾司尘逼着医生放他出院, 连家都没回, 就直奔盛柠樾这来了,男人把食材拿去厨房,探头一笑, “感谢樾樾在我昏迷期间, 对我的照顾。” “……”不用想就知道, 是秦管家告诉他的。 秦管家最初确实不准备告诉顾司尘,因为盛柠樾不让他说,千叮咛万嘱咐了好几遍,可顾司尘醒来之后一直联系不上盛柠樾,秦管家怕他冲动起来,哪怕是坐轮椅都要出院,才说了出来。 否则,顾司尘也不会那么听话留下来养病。 盛柠樾把围裙解下来递给顾司尘,有人给自己做饭,其实还挺不错的。 只是,他站在厨房门口,盯着男人看了几眼,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能看出,顾司尘的情绪似乎很不对劲,哪怕面上极力在装轻松,但盛柠樾毕竟跟他同床共枕过,还是很了解他的。 盛柠樾不动声色的坐到客厅里等着吃饭,期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司尘在厨房里一阵叮叮当当,一个字都没有多问,不问盛柠樾最近过得好不好,不问盛柠樾为什么避着他不联系,专心致志,连调料该放多少,似乎都精心测量过。 没一会儿,饭好了。 顾司尘还亲自打了两杯橙汁端来桌上,二人坐下来默默吃着碗里的菜,所做的饭菜全部都是盛柠樾喜欢的,看来,说来给他做饭,还真完全都是给他做的。 盛柠樾吃得心不在焉,饭粒黏在唇角上,男人盯了他一眼,笑的难得温柔,举起手帮他轻轻抹掉,又推过一杯橙汁道:“喏,你喜欢的。” “谢谢。”盛柠樾没有躲开他的手,又再次低下了头。 吃过饭之后,盛柠樾打了个哈欠,顾司尘快步走上来,将他带去卧室的床上,“睡一觉吧,晚点我再叫醒你。” “嗯。”盛柠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装作困极了的样子,闭着眼沉沉睡了过去。 须臾,床的另一侧有微微陷下去的震感,顾司尘轻手轻脚上了床,侧身躺下来,低低喊了一声:“樾樾……” 盛柠樾手指捏了捏,不知他想干什么,就没有动。 顾司尘动作轻缓,揉了揉他黑亮的头发,继续低声道:“抱歉樾樾,我在你橙汁杯里放了些安眠成分的药,你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一切都会结束的。” 盛柠樾闻声,极轻地蹙了下眉,他没有喝那杯橙汁,或许可以说,他预感到那杯橙汁会有问题,而顾司尘今天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很反常,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防备着。 倒不是说顾司尘会害他,可他在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之后,内心其实并不希望顾司尘再出什么事情。 顾司尘继续自言自语,“樾樾,我爱你……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些什么,我知道你还是不信我,不过没关系了……全都不重要了,以后有余鸽陪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他便把盛柠樾抱进了怀里,下颌抵在对方柔软的发顶处,轻轻嗅了嗅,是他熟悉的沐浴露味道,不会很香,却也足以令他沉醉。 男人原本动作很轻,可抱着抱着,就不能自控地收紧了手臂,动作变得粗/暴了些,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中。 盛柠樾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颓败之气,毫无生气的冷意。 对于苏尔斯查到的人,其实盛柠樾也想到过,可他始终不能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害他的父母。 苏尔斯告诉他,故事中的第四个人就是陆建尤,陆建尤跟白婧曾是同乡,只是他野心比较大,年纪轻轻就辍学离开了家乡,接连几年的空白过往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次寻到踪迹时,便是白婧暗中跟陆建尤联络过几次。 盛柠樾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顾司尘才鼓起了勇气,对着他薄薄的唇片吻了吻,“冒犯了樾樾,这是最后一次,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吻你,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床榻一轻,顾司尘离开了盛柠樾的家。 盛柠樾腾的一下坐起来,眼中有些慌乱,他呆了片刻,立刻拿手机给苏尔斯打了过去。 “再帮我个忙,帮我查顾司尘的定位,然后实时汇报给我!” “……他去了君山高尔夫球场。”苏侦探似乎并不意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我之所以只收您一半的受理费,是因为,另一半的费用是顾先生付的。”苏尔斯叹息道:“你们再查同一件事情。” “啪嗒”,盛柠樾的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有些发懵,手指颤抖的捡起了手机,风一般地冲出了门,提车追出去,马路上却早就没有顾司尘的影子了。 盛柠樾知道顾司尘想做什么,既然陆建尤和他爸妈的死脱不开关系,那自然也跟白婧和顾程有联系,一个杀了自己家人的凶手,以爸妈熟人的名义收养自己,带在身边十几年,盛柠樾简直不敢去想顾司尘此刻会是一个什么心情。 杀了他吗? 那是你的养父。 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吗? 那是你的仇人。 盛柠樾猛踩油门,追出去的同时,稳了很久才稳住自己的理智,他分神拨给钟诺,叫他帮自己做件事,而后,便全力以赴的去追赶顾司尘。 花市的雨又下起来了,只是淋漓的小雨,可盛柠樾满脑子都是顾司尘的影子,他再不愿意承认,自己也还是爱着他的。 因为爱,才会生了恨意,恨对方不珍惜自己,恨顾司尘当初那么狠心。 不知开了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辆暗色系跑车,暗淡的红,像是快要风干的血色,盛柠樾认得,那是顾司尘的跑车。 盛柠樾提了口气,继续加速去追顾司尘,直到距离越来越近,他才看清楚,顾司尘正在追着一辆黑色越野,不难猜测,越野车里坐着的一定是陆建尤。 盛柠樾只是微微分了下心,顾司尘的车子就又重新跟他拉开了距离。 这种开法…… 盛柠樾瞬间瞪大了眼睛,顾司尘是想撞那辆黑色越野,他要跟陆建尤同归于尽! 不可以!! 盛柠樾眼眶通红,唇角被咬得泛起惨淡的白,他拼命加速,张默心买车时主要看中的是性价比中规中矩,又没想过有一天会玩飙车,这车子跟顾司尘的比,自然差了很多。 可盛柠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顾司尘去撞陆建尤的,他相信花市的法律,一定会予以他们公平公正。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冲了上去,逐渐跟跑车缩短了距离。 顾司尘似乎发觉到他在后面,跑车也重新加速,似乎想要速战速决,飞快的跟前车又一次的拉近了距离,不多时,距离越来越近,逐渐有了比肩的趋势。 盛柠樾蓦然惊惶,疯狂鸣笛,发狠的冲了上去,就在顾司尘要撞越野车时,他奋力打了下方向盘,生生别开了两辆车的距离。 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响彻天际,像是有人强行在坚硬的马路上划开一条粗糙的豁口,三辆车同时停了下来。 顾司尘发现盛柠樾的动作之后,差点就踩掉了刹车,否则,他的跑车一定会撞翻盛柠樾的小破车。 “樾樾!” “司尘?” 顾司尘开门下车直接跑了上去,陆建尤也从前车走了下来。 他打着一把黑伞,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淡定表情,只是语调有些诧异,他盯着顾司尘和盛柠樾来回地看,并没有开口问什么。 盛柠樾下车时腿还有些发软,全靠顾司尘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顾司尘没搭理陆建尤,一边紧张地检查盛柠樾有没有受伤,一边惊诧道:“你怎么醒了,你……” “我没有喝橙汁,顾司尘,你随便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盛柠樾咬牙切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陆建尤终于开口说话了,表情淡淡的,“原来司尘和樾樾已经和好了吗?看来叔叔——” “看来真是让你失望了。”盛柠樾冷声打断他的话。 陆建尤轻轻眯了下眼,不解道:“樾樾,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着,缓缓收住伞,将伞立在一旁,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顾司尘见状,立刻把盛柠樾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 陆建尤一怔,难得露出点不悦来,“司尘,叔叔做了什么,让你这样防备我,难不成,我会伤害樾樾吗?” 盛柠樾冷哼一声,下意识地把顾司尘也拉了回来,一只手自然地握住了他。 盛柠樾接完苏侦探的电话就在想,为什么陆建尤对顾司尘跟他结婚这件事提不起兴趣,反而在他要离婚时,不惜亲自见他一面,还表现出自己也不想让这段错误的缘分继续下去。 原来,是怕他们想起了什么,从而怀疑到他。 记得第一次见陆建尤时,对方问他是否姓盛,还说自己想起了故人,看来那个故人,就是盛匀了。 顾司尘先他一步开口,用了质问的口吻,“你和白婧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盛家的事故,还有白婧的车子爆炸,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陆建尤表情还是那么的平淡,只是看向顾司尘时,带了点难掩的愠意,“司尘,你不该问这个。” “如果不是樾樾刚才用车子别住我,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既然你命大,那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陆建尤轻轻笑了下,这是这么多年来,顾司尘看过他为数不多的一次笑容。 这个男人平淡如水,仿佛什么都不能令他提起兴趣,自然也没办法让人捉摸透他。 “好。” 许久,陆建尤缓缓点头,他看一眼四周的荒芜,以及路面上的淅沥小雨,确定这里没什么危险,才平静道:“我和你的妈妈是恋人,青梅竹马的关系,早年我去了M国,做被雇佣者,做打手,我不多说,你该知道那是什么工作。” 顾司尘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盛柠樾听了也是一惊,难怪这人会有几年空白查不到。 陆建尤表情有些懒散,语调也轻,“M国的日子并不好混,我回来时依旧身无分文,可是人呢,总不能一直碌碌无为,那样还有什么意思,你说对么,司尘?” 顾司尘没回应,陆建尤也不在意,继续道:“是我让白婧主动联系顾程的,骗他投资,骗光他的财产,然后,杀人灭口。” 陆建尤笑了下,看向盛柠樾,“我很抱歉,孩子。” “你!”盛柠樾见他说的如此轻而易举,仿佛他的爸爸妈妈渺小的连只蚂蚁都不如,他努力想要推开顾司尘,他在这一刻,竟然后悔刚刚拦下了顾司尘的车。 就该狠狠撞过去,如果不是他心疼顾司尘的话。 陆建尤摆摆手,“别急孩子。”说完,又看向顾司尘,“可惜我和白婧的关系被顾程知道了,这真的很麻烦。”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白婧是因为赌气我忽然失踪才嫁给顾程的,她刚嫁人我便回来了,所以她不想要孩子,但……最后还是有了你。” “可是盛家的财产对我来说还是不能满足的,毕竟白手起家,家底还是太薄……所以,白婧自然会帮我继续谋夺顾家的财产。” 陆建尤道了声“可惜”,又弯了弯眼梢,“白婧知道得太多了,她还妄想要跟我一块私奔,抱歉,我不能留。” 话说完,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陆建尤耸耸肩,“这样吧,司尘是我看着长大的,樾樾好歹是司尘喜欢的人,我不会为难你们,我送你们出国,只要以后,你们还愿意喊我一声叔叔,我们的关系一切照旧。” “你他妈是在做梦!”顾司尘没能忍住自己的怒气,松开盛柠樾,几步上来便要抓陆建尤。 陆建尤并不怵他,反手就捉住了他的一只手。 陆建尤从事过那种行业,这方面的经验当然要比顾司尘和盛柠樾更多,别说他们两个一块上,就算再来两个,他也一样无所畏惧。 盛柠樾马上奔上来帮顾司尘,二人跟陆建尤厮打起来。 “陆建尤,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盛柠樾用力挥开他,捡起路旁的石头就要砸向他。 陆建尤冷哼一声,迅速躲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永远都是那么天真。” 陆建尤出招极狠,招招夺命,唯独在面对顾司尘时,稍稍留了一点力,盛柠樾看得出,他对顾司尘,或许也真的有份情谊在里面,否则,刚刚就不会提出送他们出国这个条件。 可顾司尘对他就没有了。 顾司尘那几年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他对生死无感,对生命没有敬畏,曾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一切,大抵只会随着时光而消散。 如果没有这些往事,他会给陆建尤养老送终,但是谈到感情,他就只能说一句“抱歉”。 陆建尤终归还是低估了盛柠樾,他本以为顾司尘追车是一时冲动,而盛柠樾拦车就更是不假思索了,可没想到,盛柠樾的手机正开着直播,而钟诺也正带着警察在赶来的路上。 陆建尤再被带走的那一刻,顾司尘擦干嘴角的血迹,喘着气,冷漠的跟他对视,眼中是一片深而无际的冰凉。 这场把他和盛柠樾捆/绑在一起的冤案,随着雨停,也终将落幕了。 · “您好,是盛先生吗?我们是新娱乐盛典的主办方,真诚邀请您明晚到现场来参加盛典,邀请函已经发到您的私人邮箱了,请您记得查收哦。” 盛柠樾正在收拾行李,他擦了一把热汗,拒绝道:“不了,我明晚八点的飞机,时间来不及,感谢你们的邀请。” “这边六点钟举行盛典哦,真的诚邀盛老师亲临呢,我们把您的领奖时间往前调整一下,不会耽误太久哦。” 余鸽在一旁听着,紧张的看向他,口型道:“去吧师父,球球了!” “……那好吧,我会准时到场。” 盛柠樾放下手机,指挥着余鸽道:“快点帮我收拾,好多东西……搞得我头好痛。” “嘻嘻,不如叫尘哥哥来帮你啊师父。” “打住。”盛柠樾拽着他的小耳垂,重重地警告道:“不许把我要走的事情跟他说,否则,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Z国。” “你本来也不要带我去,哼哼。”余鸽小声嘟囔一句。 那次事件过后,盛柠樾便真的动了要走的心思,如今工作室已经步入正轨,盛柠樾放心交给钟诺,他打算等余鸽在这里读完高中,就帮他办留学手续,以后,就一起留在M国。 钟诺跟他聊过几次,也问过他,“盛柠樾,你到底还在害怕什么?” 对啊,他在害怕什么? 他或许也说不清楚。 他和顾司尘一起经历了不止一次生离死别,钟诺说得没错,他们的感情无坚不摧,如果他肯迈出一步,顾司尘一定会向他迈进几十步、几百步的。 但他就是迈不出去那一步,过不了心里那关,他在想,也许他也是有心理障碍的。 · 新娱乐盛典。 盛柠樾依约而来,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小西装,虽然个子不高,但颜值却直接吊打很多内娱艺人,他一出现在红毯上,立刻就引起了台下不小的轰动。 【哇哦,我家樾樾真的是人间绝绝子。】 【大声表白盛老师,啊啊啊啊啊啊啊!!!】 【盛老师的笑容鲨我,救命啊,想亲,想舔屏,呜呜呜呜~】 盛柠樾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眼中一片晶亮细碎的光,仿佛从前那个小太阳盛柠樾又回来了,他几步上了台,站到主持人身边,对着大家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盛柠樾。” 台下又是一片惊呼。 主持人象征性的说了几句,然后就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盛老师,今天这个舞台为您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环节,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哦。” 盛柠樾微讶的看着他离开舞台,灯光暗下来,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背景是他曾配过的旁白音,低沉的歌声扑簌入耳,带着沉沉的阴郁之气,盛柠樾记起来了,这是他回来之后,跟顾司尘合作过的那首歌。 顾司尘…… 盛柠樾心中又一次出现了这个名字,他轻轻攥了下手指,眼眸浮着些许不舍。 可能这一次在离开,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正想着,顾司尘便从舞台一侧走了出来,那人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装,顾司尘很少穿白色,但今天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不是单纯的好看,而是男人身上多了些轻松和色彩。 不再像往日那般只有黑白,这一次,他从顾司尘的眼中看到了阳光和热爱。 男人快步走到他身边,当着万人瞩目的台下众人,郑重地单膝跪地,一双眼眸清澈纯然,低低的开口,“樾樾,留下来,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你……”盛柠樾小小的退了一步,没有说下去。 顾司尘深吸一口气,又往前跪了一步,拉住他的手,虔诚道:“樾樾,不要怕,这一次,有这么多的见证人,我只求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 “樾樾,我爱你。” “我最爱你。” 你该知道,在我破碎残缺的生命中,是你用光一点一点的填补了他们。 你该知道,我思你如狂,爱你入骨。 你该知道,在这世间,唯有我们才是彼此的救赎。 盛柠樾抽回手,背向身后,他的手心滚烫,心跳加速,就像是能够听到顾司尘的心声,以及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一般。 不知是谁在台下高喊了一声:“答应他吧盛老师,我们帮你看着他,不要怕!” 盛柠樾瞬间被温暖到了。 随着台下齐声大喊的“答应他”,盛柠樾想,或许自己还可以再试一次。 那么,就试最后一次好了。 男孩难得流露出些害羞来,就和第一次见顾司尘时一样,他弯下身,重新把手递给顾司尘,小声地说了句,“看在大家的面子上,勉强原谅你了,仅此一次。” “真的?!” 顾司尘惊喜的站起身,面上的笑意和泪意交错成行,伸手直接将盛柠樾抱了起来,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带着他在舞台上转圈。 盛柠樾害怕摔下来,两手紧紧扶着他的肩,顾司尘怕他晕,小心的将他放下,然后就强势的吻了下盛柠樾的唇。 “以后我要是在惹你生气,你就罚我不许上床。” 接着吻一口。 “家里的饭我来做,娃我带,你只要开开心心的,我和余鸽就最高兴了。” 再吻一口。 “宝贝,我们回家吧。” 这一次,我们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感谢陪伴QAQ 在线打滚,感谢大家,爱你萌!!